第13章 怎麽會假手于人呢
第13章 第 13 章 怎麽會假手于人呢
思銘正在府外候着。
見幾家公子都有說有笑的出來了,仍舊沒見到自家少爺的身影,奇怪着呢。
蕭河正好也出來了,不急不慢的走到他跟前。
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挺沉的玩意兒,塞到他手上囑咐道:
“你去看看家裏下人可有會修補這東西的,找人來見我。”
思銘點點頭,說知道了,卻見蕭河并不打算上車,便問:
“五爺,我們現在回嗎?”
蕭河看了看四周,想了想還是問道:
“見到世子殿下的車了沒有?”
思銘在門口等的挺久,來來往往的公子們他都認得一二。
“瞧見是上了車,往東邊去了。”
蕭河沉思了片刻,也不知赫連凜有沒有走遠,此時去追也未必追的上。
“罷了,回去吧。”
思銘将東西放起來,手握缰繩,蕭河剛準備上車,卻聽身後有人喊他。
“蕭少爺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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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下意識回頭,便見赫連凜的馬車不知何時又回了頭。
正停在幾十米開外,赫連凜的馬夫及時的喊住了他。
他便看到赫連凜滿臉笑容的從車上跳下來,朝這邊奔來。
“阿鶴哥哥,我原以為你走了!”
數日不見,赫連凜好似又長高了一些。
即便蕭河還要大他兩歲,站在一塊再看,兩人幾乎差不多高了。
“世子殿下,我也以為你先走了,還想尋你有話說呢。”
赫連凜的眼睛亮而有神,清澈的倒影着蕭河白玉似的臉龐,他柔聲細語的開口道:
“我也是一樣…..講堂裏不好說話。”
蕭河淡淡一笑,解釋道:
“我那荷包裏塞了不少弄虛作假的碎銀,并非親手制作的藥囊,講堂之上我的所作所為也是過于孟浪了,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赫連凜連忙擺手,提起講堂之事,臉上的紅暈雖已褪去,耳根子卻還是紅着,他急切的辯解道:
“千萬不要這樣說!”
“在這暮都府,只有你和常夫子是真心待我,今日之事,應該是我先謝你才對,你不需要道歉。”
起初說這話時,少年語氣盡顯羞澀,神情卻格外的誠懇:
“阿鶴哥哥,多謝你的誇贊,你是我在淩天都遇到的最好的人。”
蕭河有些啞然失笑,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才好,只得說道:
“世子殿下,您和蘭延青他們一樣,直呼我的名字便好。”
“我上頭還有三個哥哥,您亦有其他弟兄,你我之間倒不好這般稱呼了。”
赫連凜遲頓片刻,便點點頭乖聲道:
“我這就知道了。”
見到今日的赫連凜,蕭河竟覺得有些習慣不來。
上一世,他與赫連凜沒有過多的交情,而赫連凜亦對當時已身為自己夫君的時钊寒從不手下留情。
甚至交戰最為激烈的那幾日,赫連凜一連殺了時钊寒手下好幾個得力幹将。
蕭河曾遠遠的瞥上一眼,也就那麽一眼他銘記到如今。
飛濺上鮮血的臉,一雙野獸般嗜血的眼眸,充斥着無法消散的殺戮之氣。
他左肩中有一只時钊寒射出去的利箭,高大如銅壁的身軀卻絲毫不受影響,行動仍舊敏捷。
他将那名已然奄奄一息、不過垂死掙紮的将領高高舉起,懸挂于城牆之上。
挑斷四肢的筋脈,正值暴曬的當午,活生生的要将人放血流幹而死。
他要時钊寒屈服,後者亦不可能受其脅迫。
于是那名棄卒,便被赫連凜眼也不眨的砍掉了腦袋。
蕭河恰巧看見了那一幕,兩人的視線有片刻交錯,他無法确定赫連凜是否是在看他。
但那一眼卻令他難以釋懷,尤其是如今他再次與少年時的赫連凜面對面,那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便更加的強烈。
蕭河沒想到今日之事,會讓赫連凜如此感激。
他也不曾打算與赫連凜有過多的交集,斟酌片刻後便開口道:
“世子殿下,那只荷包并非藥囊無法佩戴,不如這樣……你先且還我,等我回去做了新的給你,也顯得我更有誠意些。”
赫連凜卻不想過多的麻煩他,想了想倒是将荷包裏的碎銀倒了出來,放在了蕭河的手上,認真道:
“我只喜歡這一個,換了其他的就不是這一只了。”
蕭河失笑,不解的問道:
“可是殿下,這只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荷包。”
赫連凜卻鄭重其事的回答他:
“但是你沒有把它給其他人,而是給了我。”
蕭河一怔。
“你沒有把它送給時钊寒,我原以為你會給他。”
說到這,赫連凜有些不安的瞥了蕭河一眼,心裏卻害怕蕭河再次讨要回去。
蕭河愣在原地,看着那只繡有飛鶴圖案的青底荷包,被赫連凜緊緊的攢在手裏,舍不得松開。
真的有那麽好嗎?
如果真的那麽好,為什麽那人卻從不曾珍惜?
蕭河只覺得嗓子被酸澀的味道堵的無法發聲,幾次欲言又止後,才啞着嗓子道:
“我與四殿下……并非你想的那樣。”
當他這般說了,卻後知後覺自己的愚蠢。
他要如何說呢?又如何對赫連凜解釋?
更何況,赫連凜也用不着要聽他的解釋。
蕭河自嘲一笑,不再多說,赫連凜也不追問,就像是天生的對他有所信任。
他點點頭道:
“好…..蕭河,我以後還能去找你嗎?”
蕭河看着他,赫連凜有些緊張的解釋道:
“可以找你玩,或者去看看兔子嗎?”
蕭河被他逗笑,輕聲道:
“當然可以,只要我有空,你随時都可以找我。”
聽到這句話,赫連凜的眼睛瞬時亮了起來: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真的。”
“!!我就說你是最好的人了!”
赫連凜高興的都要蹦起來,卻仍要按耐住只在原地跺了跺腳。
分別之時,赫連凜還是有幾分不舍,蕭河卻想起來還沒要一樣東西。
“世子殿下,你的船可以給我嗎?”
蕭河眨眨眼,“不是說好互相交換的嗎?”
赫連凜一愣,當即就讓自己的馬夫将那只木雕拿出來。
“給你!”
蕭河接過,“謝謝世子殿下,我這就回去了。”
“好的!蕭河哥哥再見!”
見赫連凜的馬車走遠了,蕭河這才轉身上車。
“走吧。”
“真沒想到南世子是如此率真的性子,今日一見和想象中太不相同了!”
思銘在前頭忍不住感慨,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因是服侍的主家地位高貴,見過的皇親貴胄也不少。
但像南世子這般心思單純、沒有絲毫算計的,僅此一個罷了。
他想起從前跟着蕭河一道入宮拜見皇後娘娘,偶然經過禦花園所撞見的一幕。
即便是身為皇嗣,倘若母妃無寵且母家無勢的,得不到聖上的喜歡,在這後宮之中亦是任人擺布。
身為皇子,卻被哥哥弟弟們欺辱,強忍着淚水也要細聲細語的賠禮道歉。
身為下人,卻做不到擋在自家主人的跟前,誓死效忠。
是主子無能,還是這後宮本就是吃人的怪物,所以早就麻木不仁了呢?
思銘內心感慨萬分,可見即便是當奴才的,也是各有各的命。
想到這,又覺得有些慶幸了。
蕭河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是接話道:
“他還小,等再長大一些……恐怕就不一樣了。”
再過一年,羌南王的大兒子赫連蒼突發惡疾不治而亡。
這之後沒過多久,羌南王的三千鐵騎兵臨城下,只為接赫連凜回去。
當時的天武帝自以為赫連凜此性情,難成大器,再多給他們十年的時間,羌肅也未必敢反。
誰知赫連凜回去之後,不知道經歷了什麽,竟性情大變,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聽聞他在羌肅手刃了自己的親叔叔,又将受其牽連的幾個部落首領,廢的廢,殺的殺。
斬草除根的利落,手段狠辣,不似他這個年紀的兒郎敢為。
這便有人猜測,說他在淩天都度過的數日,不過是故意裝傻僞裝無害罷了。
蕭河從未妄言,自覺他不像是裝的。
尤其是今日之事,更驗證了他心中所想。
回到蕭北侯府用過飯沒一會兒,囑咐思銘要找的人便帶來了。
蕭河也不想多添麻煩,将那只船與破碎的一些物件,都擺在桌子上。
那人看完之後便道:
“蕭少爺,這船身乃同一塊香樟木雕刻而成,船尾破損之處我雖可以修補,卻無法做到完全複原。”
蕭河本也就無過多要求,“修補便可,有勞先生。”
“蕭少爺,客氣了。”
思銘在一旁好奇的問道:
“五爺,這是您做的?聽韋先生的意思,做這木船之人的手藝很是厲害呢。”
蕭河搖搖頭,“不是我做的,是四殿下的東西。”
思銘當即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四殿下的東西?那…….”
那五爺怎麽會假手于人呢?
但到底這句話他不敢說,說一半便咽下去了。
以往只要關于四殿下,無論是物件還是其他什麽,五爺都是要親力親為,從不讓旁人插手。
難道是這木雕修補起來太複雜了?
蕭河沒察覺他面色有異,便囑咐道:
“回頭修補好了,你給四殿下送去。”
思銘:“是……那修補好了,可要再告知您一聲?”
聽到這話蕭河忍不住皺眉:
“告訴我做什麽?你只管讓人送去,不過順帶着送個人情罷了,你莫要多事。”
說到後一句,似有警告之意。
思銘連忙點頭說知道了,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