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蟲子叮的
第7章蟲子叮的
那晚的時漾,比此刻鮮活。
會因為不舒服而皺眉,小聲抽泣,手指在遲斂結實的小臂抓出道道傷痕。
時漾在情動的模樣就像他的蝶翼,漂亮的玫瑰色,如果有光芒打在蝶翼,暗藏的色彩是最絢麗的秘密。
等到時間,時漾拿出溫度計,自己看不清楚,于是往遲斂那邊偏。
“遲部長,我不太會看這種的溫度計。”
遲斂抽走溫度計,旋轉半圈,水銀顯現,“能看清楚嗎?”
時漾揉揉眼睛,輕抿蒼白嘴唇,小聲說:“我的角度,還是看不清楚……”
距離已經夠近了。
時漾被遲斂溫暖氣息包圍,像一張大網,如果蝴蝶暈頭轉向,就會毫無察覺栽進去。
“不急,你可以慢慢找角度,現在有各種測量體溫的儀器,水銀溫度計方便攜帶,準确率高。”遲斂擡手搭在時漾身後的沙發上。
時漾心裏清楚應該快點遠離。
可是他實在好難受,渾身都酸疼。
右手更是好似時刻有小針在紮。
遲斂是良藥,靠近就能緩解了。
“34度,追蹤劑裏的毒素會讓你的體溫降低,你臉色很差。”遲斂聲音落在時漾耳畔,“除了右手,那裏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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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時漾說了謊。
遲斂把溫度計放回藥箱,以免摔碎,回頭看到時漾坐不住,搖搖欲墜。
時漾強睜開沉重的眼皮,目光描摹遲斂眉骨。
他長相看起來很薄情,卻有一雙深情的眼睛。
遲斂是很好的遲斂。
給他抓魚吃,驅趕夜晚偷襲他的壞人,把他們保護在身後。
遲斂要有一位很好的妻子。
肯定不會是一只翅膀殘缺,長相很一般的蝴蝶。
“如果……如果我是一只……閃蝶也好。”時漾眼角濕潤,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如果是一只光明女神閃蝶,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
那麽時漾會心甘情願成為遲斂相框裏的标本,用耀眼明亮的翅膀,用短暫的一生,陪伴遲斂餘生。
“時漾,時漾?”遲斂扶住突然暈倒的時漾,隔着衣服,也能感覺到過低的體溫。
這幾日時漾沒少受罪。
先是因為沒有清理發燒,現在又因為追蹤劑中的毒出現低溫症,前後昏倒兩次。
遲斂索性将時漾放躺在距離壁爐最近的沙發上,正要起身去樓上取被子,發現衣擺在時漾掌心裏,緊緊攥住。
遲斂有在認真回想,關于寂靜島上的記憶。
那些畫面裏,貌似有時漾的臉一閃而過。
遲斂想深入回憶,可是他們确确實實在七年前并沒有真正互相認識過。
他在寂靜島上救過很多異種人,時漾在那時,恐怕也是他救過的異種人裏,再平常不過的一位。
文雅回來時候,看到時漾昏睡,有些着急。
遲斂解釋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會盡快配藥。”
文雅看他一會兒,想說什麽,硬是忍回去。
幫時漾掖被角,文雅忽然發現被子底下,還有一件眼熟的外套。
文雅心裏說不出的怨氣消散不少,撥了下濕漉漉的發,說:“您圈出來很重要的三樣藥找不到,我幾乎走遍城中心所有藥店,唯獨缺少這三種。”
遲斂看眼窗外,雨滴模糊玻璃窗。
“沒關系,奧林國會有。”遲斂說,“辛苦。”
譚潇卓拿過食材去廚房忙活。
等烤肉的間隙,寧折坐在時漾身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時漾脖子露出的小片紅色痕跡看。
牧川拆開一塊巧克力給他:“不是說餓了?墊墊肚子。”
寧折立即拍拍身旁位置:“川哥,來來來。”
牧川一落座,被迫和寧折交頭接耳,聽完順道瞥一眼時漾脖子,也不驚訝。
他提醒寧折,“少看,少問,大人的事情,不要管。”
寧折把大塊巧克力全部塞嘴裏,臉頰圓鼓鼓,頗有點不服氣:“不就是被蟲子叮了嘛?蝴蝶就是招蟲子喜歡。”
牧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第一晚救出遲斂,除了寧折,大家都發現時漾不太對。
這件事牧川和譚潇卓默契的選擇看不見,當做不知道,畢竟時漾只是他倆臨時隊長。
只有文雅從分隊起,就一直跟着時漾。
至于寧折……單純的小傻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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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漾手腕蔓延的毒,并沒有因為他的沉睡而變得緩慢。
莫爾城的雨天也在悄悄延長,下不完的雨,空氣濕冷,壁爐整夜沒有熄滅過。
淩晨時分,遲斂獨自出門,去過莫爾城的醫院,想要找找看,有沒有缺少的藥。
天光大亮,遲斂穿過淅淅瀝瀝雨幕,空手而歸。
亞瑟頓軍方研制的追蹤劑就是這樣的毫無人性,解藥卡的很死,普通醫院不會有機會儲備解藥。
早晨時漾睡醒了,裹緊身上厚毛毯,捂嘴輕咳兩聲。
很快遲斂端着一杯溫水靠近,聲音沙啞:“喝完水,再測量一次體溫。”
時漾沒有起床氣,睡醒時很呆,把自己包裹的像顆粽子,露出一張臉,半長發有種淩亂的美。
遲斂發現每當這個時候,說什麽時漾都會點頭。
等他喝掉半杯水,遲斂掃一眼時漾懷裏,眼角彎出極淺笑意:“外套不還我了?”
時漾緩緩點頭,眼神柔軟,呆呆愣愣的,像櫥窗上被固定的可愛玩偶。
遲斂好心給他時間,靜等他開機,順便和睡醒了從樓上下來的譚潇卓互道早安。
分區魏副區長,其實是位說話犀利不留情面的老頭。
遲斂很少讨厭東亞人。
很不巧,魏副區長是其中一個。
脾氣古怪的魏副,卻帶出一位時漾。
遲斂聽着身後慌亂的腳步聲,不急不緩給自己沖一杯熱咖啡,愈發好奇時漾的動機。
“遲部長,對不起,衣服還您。”時漾開機成功,胳膊搭着遲斂外套,等他轉身面向自己。
他指指自己說:“我在測量體溫了。”
這句話有一種小孩子乖乖吃藥向大人求誇獎的感覺。
“好。”遲斂背靠吧臺,神态閑散放松:“衣服放在椅子上就可以,現在感覺怎麽樣?”
時漾右手還是疼的,不過那處已經恢複了,身上依然很冷,“還好,睡了飽覺,身上也不痛了。”
遲斂沒有揭穿時漾的謊言。
時漾有不少秘密,如果他們之間注定不能坦誠相對,遲斂自然也無法真的信任他。
“本來計劃在這裏多停留兩天,不過淩晨我去了一趟莫爾城醫院,沒能找到有用的藥,我們需要盡快進入奧林國。”遲斂捕捉到時漾眼底的亮光。
時漾在高興?
時漾是有些開心的。
他在這七年中,從未想過有一天喜歡的人,會為了他,在雨天淩晨時分出門找藥。
“好,聽您的。”時漾情緒收的很快。
遲斂抽走時漾手中的溫度計:“35度,升了點,昨晚注射的藥起了作用。”
時漾揉揉眼睛:“注射?”
遲斂推給他一杯加糖的熱牛奶,“文雅買回來的藥,配好後幫你注射過一支,不過只能暫時抑制毒性蔓延。”
時漾微微點頭,察覺到遲斂目光總是時不時看向自己頭頂,他很奇怪,伸手摸了下。
倏地意識到,有一縷頭發非常不聽話地翹起來了!
時漾用力按壓不聽話的頭發。
想着去衛生間沾點水梳理,時漾紅着耳尖轉身,餘光瞥見遲斂似乎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