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己這是死了嗎?
9.自己這是死了嗎?
卓陽心像是懸在雲霄,慘白着一張臉跟着大爺進去。
大爺打開燈,漆黑的工廠像是怪獸在他面前現了形。
工廠很高,地上都是快要幹涸的黑色機油,一臺臺機器像是靜默着的怪獸。
卓陽沒由來心慌,他深呼吸,強行把心中的不安都壓下去。
“還有沒有人沒出去!”大爺喊道。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默。
“還沒有人沒出去!”大爺的聲音飄蕩在高高的屋頂上方。
“周讓!”卓陽叫着他的名字。。
“周讓你在哪?”
“周讓!”他一聲比一聲急。
卓陽目光劃過一片冰冷的機器,他目光注意到一個大型機器。
他走過去,伸手在上面敲了敲。
指尖冰冷,他心中一片寒涼。
“周讓?”
他小聲敲擊,“周讓……你在裏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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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大爺拿手電筒照了照機器,轉身打電話,“周讓今天沒見出來啊,這個大機器裏能藏人,我看門鎖着,你快來。”
卓陽腦袋懵了一瞬,天旋地轉,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機器,一陣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面色慘白如紙,心間戰栗抖動,一雙眼裏滿是凄惶。
某個不好的念頭吓地他雙手冰涼,手腳發麻。
周讓,你千萬別有事。
很快,一個中年男人慌慌張張跑來。
他打開鎖,往裏瞧了一眼,腿軟地跌坐在一旁。
卓陽推開他,往裏面一看,心間像蒙了一層灰,整個世界都褪色了,周讓在裏面。
他爬進去,輕輕拍了拍周讓的胳膊,“周讓……”
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抱着周讓的胳膊,他身體很軟,手腳都是溫的,他小心翼翼把人帶出來。
“救護車,叫救護車!”有人大叫。
昏迷中的周讓面色發灰,面目不安地扭曲着。
卓陽指尖發顫,他把周讓平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兩只手掌交疊,給他做心肺複蘇。
一下,兩下
卓陽近乎麻木地重複着,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
他要把周讓救回來。
他一定能把周讓救回來!
周讓,醒醒。
醒醒!
長時間的按壓,周讓胸腔塌陷。
淚珠混着眼淚滴在他面上。
卓陽目光偏執近乎執拗。
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醫生來了,有人想拉開卓陽。x
卓陽倔強地推開所有人,不讓任何人碰周讓。
“可以的!”他聲音顫抖,“我能把他救回來的。”
“孩子聽話,醫生來了,讓醫生救周讓。”
卓陽木讷讓開,麻木的眼裏重新被點亮。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醫生身上。
一群醫生将周讓圍住,檢查,急救。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無奈宣布,“抱歉,患者已經死亡。”
眼裏的光亮在一瞬間熄滅,卓陽茫然地看着醫生的唇一張一合。
死亡?
是什麽意思?
周讓。
你怎麽了?
有人想将周讓擡走,卓陽忽地推開所有人,茫然地抱緊周讓。
“你們……別動他。”他眼眶通紅,怒視衆人,“他會醒來的。”
他緊緊抱着周讓,嘴唇嗫喏,“周讓,醒醒,周讓……”
有人想扒開他,帶走周讓。
卓陽緊緊把他貼進懷裏,死死箍住,凄厲哭聲從他喉嚨裏發出。
“周讓,你醒來,醒來!”
在場的人都默默轉過頭,不再忍心看。
誰也不知道,人群中,還蹲着一個透明的身影。
周讓有些茫然地盯着自已的身體和抱着那具身體凄厲痛哭的卓陽,自已這是死了嗎?
那他現在是怎麽回事?
靈魂出竅?
看着卓陽秀氣的面龐上全是淚痕,他的心髒似被鋼針密密麻麻地紮了一圈,疼地呼吸不過來。
“傻子,別哭了。”他想替卓陽擦幹淨眼淚。
手指剛觸碰過他,就從他的身體穿過去,什麽都沒抓住。
周讓急地滿頭大汗,別哭了,別哭了呀。
他茫然焦急地看着卓陽。
卓陽擦幹眼淚,将周讓抱起來,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家的方向去,他要帶周讓回家。
“周讓,不怕,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一串串熱淚滴落在周讓灰白的面龐上。
透明的身影一直跟着他。
走在他身後的周讓心如刀割。
自已對卓陽,原來這麽重要麽?
卓陽把周讓帶回去,他的身體,在卓陽懷裏逐漸冰冷。
第二天,來了很多人,一起安排着周讓的後事。
卓陽好像眼淚都流幹了,空洞的雙眸裏死灰寂然。
他看着周讓的身體被推進火爐,出來後,交給他一個用布包着的黑匣子。
他帶着周讓,一步步,艱難回到家。
他抱着周讓的骨灰,把角落裏的畫放在床側。
畫裏的周讓,站在陽光裏,眉目分明,恣意少年氣,似乎要從畫裏噴薄而出。
在角落裏有一道灰色的陰影,神情專注地看着他。
那道側影是卓陽。
他借畫向周讓表白。
他想守着他。
希望他一生都恣意放縱,以後都做自已的太陽。
卓陽拿出一個白色瓶子。
周讓看了大驚,那是安眠藥。
卓陽一直都有一瓶安眠藥,他知道的。
周讓幾次想搶走安眠藥,皆是徒勞,他手一碰到那個瓶子就會穿過去。
他急地大哭,無助地朝他大喊:傻子,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周讓試過很多次都失敗了,他看着卓陽吞了大量安眠藥,抱着那個黑色的匣子,靜靜躺在床上。
他最後只能安靜地流着眼淚,躺在卓陽身旁,陪着他逐漸陷入沉睡中。
傻子!
周讓的手輕輕撫上他的手。
下輩子不要再受到傷害,考上美院,坐在幹淨明亮的畫室裏,成為畫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