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昨日重現 惡魔愛玩的把戲
第38章 昨日重現 惡魔愛玩的把戲
時間洪流?
世界意識恍惚了一下?, 這才想起來?這個小世界有這麽一種特殊的存在,幾乎能算得上這片大陸一種特色的自然災害。它出現的頻率雖然不?高,卻也到處都有它的親歷者。
有人說時間洪流像是一個洞口,透過洞口看到的是一條銀白色的明亮河流。他剛想再細看, 就被這個洞口吞噬。
不?過, 這只是在他的視角下?, 在外人的視角下?, 只不?過是一陣白光沒過,幾乎看不?出什麽端倪。
說這話的老頭已經度過了最後的恢複期,沖着身邊的妻子爽朗地笑了笑:
“她當時看到我逐漸變成小孩,也吓得要命。而我呢, 我還沖她大喊大叫,要她這個老婆婆把?我的父母給?還回?來?, 哎呀呀,想起來?真是好笑,還好我在她身邊啊。”
也就是說, 這種來?源于世界不?穩定性誕生的類似縫隙一樣的存在,會把?被它吞沒的任何存在随機更新成此前任意一個時間點的他。
首先改變的是記憶, 其次是容貌。
在一段時間後,受影響的人才會逐漸變回?原樣。至于是多久, 短則數個時辰,長則遠超人類壽命的數千年,根據種族而變, 交給?命運安排。
“雖然聽?起來?不?是個好主意,但是——”
塔克修斯用指背叩了叩眼?前黑色的書本,“按照你書中?的預言,此時聖子對?我的攻略已經差不?多過半, 我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刻傷害他。”
“若非我因為你的影響清醒過來?,就一定是什麽幹擾了我的思緒,讓我驟然失去神智。”
雖然一開始覺得打造這種巧合太過離譜,但天道不?由自主也深思起來?。
似乎……有幾分道理?
時間洪流是世界本源的力量影響下?出現的,因此可?以說是對?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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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有名的事件中?,昔日的太陽神赫爾利斯在時間洪流的影響下?記憶紊亂,以至于親手殺死了他的配偶,也就是彼時的精靈女王拉狄娜。
這直接導致絕望的神靈在複原後親自走向滅亡,精靈族明暗的對?立也由此發生。
畢竟,就算是神明也逃脫不?開命運的安排。
而此時,冥冥中?平衡一切的命運就以黑書為載體出現在黑暗神的眼?前。世界意識思來?想去,竟越想越覺得用時間洪流為借口,一切姑且算是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見黑書上沒有浮現出更多反駁的字跡,塔克修斯知道,它或許同意了這個法子。
“當然,”新的墨痕浮現,“要保留你的記憶。”
“廢話。”
塔克修斯笑了笑,“還有力量,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回?到過去。”
“但是你……真的能做到讓聖子和?系統相信嗎?”
“這點你也該清楚才是,”
塔克修斯低着頭,神明純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他暗紅色的眼?睛,他看上去就像是标準的邪惡本身,沒有憐憫,沒有所有帶有善意的情緒,高高在上,那是上位者的眼?神,
“我曾經是什麽樣的,難道洞察一切的你不?了解嗎?”
*
要僞造黑暗神是被忽如其來?的時間洪流沖壞了腦子,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更遑論僞裝之?後,對?方會不?會信。
但塔克修斯從時間洪流中?從容地走出時的樣子,還是讓黑書都有點不?敢置信。
若說神明形态的他像是一塊鋒利黑暗的黑曜石,如今的他就是表面漂亮卻暗藏危險的一塊……
酒心巧克力?
危險的氣息至少看上去一洗而空,流淌的黑發原先令人想到蔓延的黑暗,此時卻帶有一點柔軟,馴順地垂在年輕惡魔的肩側,配合着他的眼?睛,閃爍如成色最好的石榴石,熏染如馥郁醇厚的葡萄酒液。
那雙眸子中?此刻流露的,是狡黠和?懷念。
“我沒想到還有變回?惡魔形态的一天,”
塔克修斯感嘆道,“果?然,過去的時光就是永遠過去了,即使對?神明來?說也一樣。”
他此時的氣質和?原先截然不?同,唯有細看,才能感受到黑暗神與這位年輕惡魔一模一樣的赤紅色瞳孔中?的神似。
年輕的惡魔看上去就是那種聰明且狡猾的客人,很讨人喜歡,常出現在魔界的各類酒館,風流又危險,身上帶着玫瑰花香。
他的力量說不?上強,反而是惡魔中?較為微弱的一階,可?若是想要抓住他,絕對?不?簡單。
這就是黑暗神倒退千年的樣子嗎?
不?過……倒是很有說服力,簡直算得上時間洪流大成功。若是頂着這樣一副皮囊,演戲大概也容易得多吧。
黑書定了定神。
它在紙上寫下?“塔克修斯”的斜體神名,卻被惡魔伸手按住紙面。黑暗神頂着這副模樣,實?力卻一點兒也不?減,性格的惡劣一分未變,他的手下?湧動着黑暗的力量,硬生生遏制了世界意識往下?寫的墨跡。
明明這些黑暗力量也來?自世界本源,卻已能為他所用,反過來?違抗本源。
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抵住嘴唇,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現在開始,我是惡魔塔爾。”
這個名字已經被遺忘了千年,此時卻重新被念出來?,微微帶一點甜膩,是塔克修斯不?會再用的腔調,在惡魔身上卻危險又吸引人。
好、好吧。
少頃,他移開手指,而黑書上重新落下筆墨,是他預期得到的稱呼:
“塔爾,接下?來?需要讓聖子見到你這副模樣,”
世界意識這才想到些什麽,開始有點犯難,
“但聖子此時在大陸中?心的光明教會,你怎麽可?能以這樣的身份過去……”
“別擔心,”
角色扮演是會成瘾的,塔克修斯飛快地适應了自己的新……該怎麽說,舊身份。他彎起唇角時瞳孔也會微微豎起來?,象征惡魔身份的犄角略微晃動着,笑容像是蜜糖,
“契約書已經重見天日了,我想,不?久以後,我就會出現在教廷中?某個人面前。真是荒唐,何其野心勃勃,他的靈魂一定已經搖搖欲墜,辄待被拖下?深淵。”
“契約書?”
神明可?不?會随便将自己的命運和?某個召喚咒術綁定在一起,這聽?起來?像是惡魔愛玩的把?戲。
“是啊,”
塔爾的笑意更加濃郁,他垂下?眼?睛,低聲說:
“召喚幾千年前的我的那張……契約書。”
*
教廷位于王都的中?心,那是一個白鴿環飛的所在。每一日,清晨熹微的光伴随着高級神官登上白塔的最高處,引導教士們一同為了光明祈福和?禱告。
往下?看,是刻印着玫瑰圖章的廣場,這裏一年四?季都焚燒着不?滅的聖燭,氤氲着潔淨的氣味。廣場正中?央的噴泉在灼熱的陽光下?,濺開鑽石般明亮的水滴。
然而,這一天,無人有心欣賞這樣的風景。
人們竊竊私語,流言像是長着翅膀的烏鴉那樣,不?僅僅在光明教廷的內部飛翔,還在整個國家?盤旋,發出嘶啞難聽?的怪叫。
據說光明聖子忽然傳送到教會的早禱現場,渾身是血,氣息奄奄。
據說神官們啓動了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典儀,懇請光明神降下?神恩拯救聖子。
據說教皇的怒意有如雷霆霹靂,要将這件事追究到底。
秘銀鑄就的大門上盤繞着玫瑰,此時死死鎖住,教廷禁止所有外人人士進入,可?相關的讨論僅僅用了一上午便演變得愈加劇烈。
人們衆說紛纭,所有的流言在此刻瘋狂蔓延,不?論是否真的和?事件相關。
不?知為何,一個此前從來?沒有被人注意過的說法,逐漸被擠上了風口浪尖:
教廷的大主教埃德溫是一個騙子,他隐瞞了自己不?堪的出身和?卑劣的血統,這才激怒了神明,招惹了這一出禍端。
人們緊張興奮地分享見聞,虔誠的人聚在一起祈禱,祈求光明神原諒這些妄議者的罪過,保佑聖子的安寧;而聰明的人卻隐約能感到這些人的背後,站着更加龐大的力量。
“先生,”
他們頗有深意地笑着,勾起你的興趣卻不?繼續,只是沖你擺擺手指,
“我可?不?敢再講下?去,但我們這位好主教的事情,不?久後就會舉世皆知了。”
*
埃德溫此時正跪在光明神的塑像之?前,在他的背後,同時跪着一大批聖職者,或是撚動着玫瑰念珠,或是捧着秘銀十字,都在虔誠地祈禱着。
祈禱在此時絕不?是優先級,畢竟,教廷此時的當務之?急是舉行典儀請求神恩。
可?身為王都的大主教,他卻被隔絕在典儀之?外。
教皇看向他的眼?神複雜而隐含着一點憐憫,卻還是毫不?容質疑地命令他離開儀典現場,他是這麽說的,請求神恩的典儀上必須純潔無暇,容不?得一點污穢。
“雖然……”
教皇頓了頓,緩和?了一點語氣,
“流言未定真假,但我們不?能冒險。你對?教廷的貢獻,光明神也會看在眼?裏的。”
風暴中?心,埃德溫的手卻依舊很穩。他跪在大法堂光明神的雕像之?前,閉着眼?睛,一粒粒轉動着手中?的玫瑰珠,感受珠串在手中?粗糙地摩擦,留下?香膏的氣息。
他的身上是一件純白色的主教大氅,象征着崇高和?純潔。法杖此時用不?上,橫在他膝蓋之?前,杖上那顆鴿血般殷紅的紅寶石依舊熠熠發光。
直到傍晚五點的鐘聲響起,白鴿回?巢,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神殿內只留下?閃動的燭火。
他才睜了一下?眼?睛,灰色的瞳孔像是最深沉的霧氣,不?見任何情緒。
“諸位,”
他低聲對?後面跪着的教衆宣布,
“禱告在此時就可?以結束了,若是有要走的,此時便離開吧。”
這批人本來?就不?是什麽教會的核心人物,如今主教發話,竟也陸陸續續走了幾個,但剩下?的人依舊很多。
虔誠、馴順、毫不?保留,這是他們的特征。
埃德溫也沒有走,他環視了一圈,見沒有人再擡頭,便又重新跪好。
聖子尚未醒來?,他必須一直跪下?去。
*
直到夜半,才有人來?聖堂通報。
典儀很成功,光明神的神力治愈了聖子諾亞大部分的傷口。但此時聖子仍舊是虛弱的,導致他受傷的是異常強大的黑暗力量,就算是神力也無法一次性驅除。
但總而言之?,已經不?必再為聖子的性命安危祈福。
“吾神保佑。”
人們紛紛合攏掌心,在胸前赤誠地感恩光明再一次的垂恩。主教當然也是如此,他在人群的注視下?擡高了權杖,湧動着的光明的力量席卷了大部分的疲憊。
不?過,他沒有治療自己。
這也是情有可?原。
不?論外界的傳言是否為真,沒有保證光明聖子的安危,這沉甸甸的過失依舊落在大主教的肩頭,他此時算是待罪之?身,默然接受着所有加諸于身上的罪責,等待着宣判。
有些人看向埃德溫的眼?神是憐憫的,有些卻是赤.裸裸的懷疑。
主教卻像是沒有感知到這些目光一般。他跪了足足一天,雙腿麻木,此時一陣陣泛起刺痛。然而他的神色依舊平靜,眼?中?是沒有一點風吹動的灰霧。
直到他回?到自己休憩的寝室,坐在鮮紅色的天鵝絨帷帳邊,從書堆中?抽出一本陳舊的書籍。
書籍攤開,靜靜地躺着一張暗黃色的紙張。
上面記載着一個召喚法陣。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眸中?的濃霧終于湧起,深沉的野心終于一窺無遺,所謂的平靜無波和?引頸就戮,都是假象。
事實?上,從最低微之?處開始,他已經走到了這裏,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權柄。。
他将要繼續向上攀升,決不?甘心倒下?
就算是靈魂,也并非不?可?犧牲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