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詛咒
第22章 詛咒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回憶中,曲成溪攥着星河血梅的花瓣從雪山之巅的高臺上一躍而下,靈力耗盡讓他的經絡像是被刀割一樣劇痛,冷汗浸透後背。
撲通。
他跪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朦胧間只看到披着黑色狐裘的沈欽快步向他走過來,步履焦急。
——值了。
曲成溪虛弱的勾起微笑張開雙臂,等待着遲來的溫暖。
誰知,來的并不是擁抱。
鋒利的劍刃刺透了他的小腹靈元,曲成溪震驚的嘔出一大口血,滾燙的鮮血順着劍刃滾落到雪地上。
沈欽一手抱住他墜落的身體,把他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頭,另一手緊握着捅進他身體的利劍,鮮血沾滿了他手上的花:“對不起阿漾,星河血梅需要用親近之人的血獻祭才能将效果發揮到最大……這一程,辛苦你了。”
直到這一刻,曲成溪才終于明白,曾經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一廂情願,他豁出性命追索的溫情,在沈欽眼裏比垃圾還輕賤,維持了百十年的泡影,終于在這一瞬間殘忍而毫無餘地的破滅成了碎渣。
不知是不是曲成溪的錯覺,他聽到沈欽的尾音裏似乎有輕微的顫抖,然而那只是一瞬,沈欽緊接着抽出長劍。
曲成溪倒在了地上,呼嘯的冰雪朦胧了視線,蝕骨的寒冷侵入肺腑,就連腹部汩汩流淌的血都被凍住,腳步聲逐漸遠去,曲成溪用最後力氣看向遠方,沈欽的背影在漫天大雪中化作一個小點,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
……
曲成溪顫抖的呼出一口氣,前半生他為了給沈欽尋找此花的花瓣,遍尋四海,費盡心機都求而不得,可如今他想盡辦法逃離江湖中的恩怨是非,這東西卻就這麽随便地出現在他面前,就像某種詛咒。
“這東西怎麽會在這?”忽然,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同樣震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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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溪猛然回頭,只見蕭璋竟也死死盯着那花,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幾乎陌生,像是有什麽刻骨銘心的強烈情緒自眼底瘋狂翻湧而起!
下一刻,只見刺目的劍光瞬間照亮了整個石室,蕭璋揮劍直劈向那蜘蛛背後的花,強大淩厲的劍風幾乎割破人的皮膚!劍刃甚至爆發出了龍吟般的長嘯,爆發力幾乎讓整個石室都顫動起來,就連熟睡在曲成溪懷裏的香香都被猛然驚醒!
轟!——
靈力的氣浪幾乎讓整個石室的青石板都被掀起,蜘蛛慘叫勉強躲過,側身被豁出一道大口子,它方才站立的堅硬石板地面就像豆腐一樣被蕭璋劈成了兩半。
看來不止我一個人和星河血梅有仇,曲成溪心道。
後面的幾個小輩都被他那驚世一擊驚得尖叫起來,崇敬得五體投地:“蕭前輩!”“蕭前輩太強了!”
只有曲成溪看到——蕭璋的雙眼通紅,細看嘴唇都在輕顫,像是在壓抑着什麽極度痛苦又憤怒的事情,那眼神中的悲憤幾乎讓曲成溪的心髒都跟着抽痛了起來。
曲成溪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個念頭:這樣的眼神,我似乎是見過的。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他記不清那人的樣子,甚至記不得為什麽,但他卻依舊記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就像是從心□□生生剜下一塊肉去,痛得鮮血淋漓。
巨蛛狼狽至極,它被蕭璋砍得渾身是血,站都站不起來,掙動了幾下,忽然從頸部的絨毛中抖下來一個金色的小東西,插在長腿的尖端就要往嘴裏送去。
曲成溪猛然回神,倒吸一涼氣:“我的金丸!!”
那金丸原來沒化,竟然被這巨蛛撿到藏起來了!
曲成溪瞬間炸了,心說好家夥,我都還沒來得及,你這畜生倒是會物盡其用!他剛要出手,誰知身後的蕭璋比他反應還快,瞬間已經閃電一樣撲向了那蜘蛛,那蜘蛛沒想到他如此迅速,慌亂之中只來得及向上竄起抓住穹頂,腿上的金丸一個沒抓住,垂直掉了下來。
蕭璋飛過去猛然伸出手。
啪嗒一聲,那金色的小球穩穩的落在了他掌心,輕輕滾了兩下,便不動了。
曲成溪的一顆高懸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裏,蕭璋跳回地上,把被紮了一個眼兒的金丸在袖子上擦了擦,遞給曲成溪:“給,算不上完璧歸趙,但是起碼追回來了,你快吃吧,這下不會肚子疼了。”
——他竟然已經猜出來這東西是治自己肚子疼的了?
曲成溪接過那帶着蕭璋溫熱指溫的小金丸,只覺得類似剛才被蕭璋抱在懷裏揉肚子時心裏那種別扭又奇怪的感覺又絲絲縷縷地漫了上來。
他攥着那失而複得的寶貴金丸,卻沒有立刻吃下去,而是擡頭看向蕭璋。片刻的功夫,蕭璋眼底的紅色已經退了下去,重新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
“怎麽了?”蕭璋看他盯着自己,淡淡一笑,“被我的英俊潇灑迷倒了?”
這人總是這樣,偶爾露出藏匿在心底的東西,卻又會在瞬間平複下來,将那外洩的情緒波動遮掩得滴水不露。
曲成溪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此時卻忽然生出了一種想要追根究底的沖動:“蕭無矜,你……”
忽然,牆上的巨蛛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嚎叫,如同某種暗語命令,像是黔驢技窮下的最後一搏。
一瞬間,四周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喳聲。
“快看!他們怎麽了!!”池清着驚呼後退。
陰暗處所有一動不動的小厮、男妓、還有老鸨,忽然都扭曲的動了起來,他們的嘴一點點張大,做出詭異的嚎叫姿勢,直到張到極致,下巴一個個脫臼,發出讓人牙酸的骨骼錯位的脆響!
咔嚓!……咔嚓!……
那場面簡直讓人毛骨悚然,三個小輩瞬間魂飛魄散,然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只聽那些人嗓子眼裏一陣鼓動,下一秒,猛地向後仰頭,拳頭大的蜘蛛瞬間從他們的嘴裏跳了出來!一落地就變成了一米高的大小,瘋狂地撲向了五人!
“啊啊啊啊!——”池清狂甩着劍驚慌劈砍,震驚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那些蜘蛛精原來都是藏在秦淮樓這些人的身體裏的!”
商唯抓着池清的衣擺躲閃着嚎叫撲來的蜘蛛,幾乎要崩潰了:“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明禪橫掃出火球,只覺得三觀都碎了:“借用人體養精蓄銳,等到接到命令攻擊的時候才從人體裏出來,控制着人的行動……那這些蜘蛛平日裏呢?難道也都在人的身體裏潛藏着?”
所有人都遍體生寒。
那秦淮樓的這些人還算活着麽,他們還有自己的思維嗎?平日裏接待恩客的,究竟是人,還是驅使着人類軀殼的蜘蛛精?
還未等想明白,後面洶湧的蛛海已經如狂潮般在巨蛛的號令下瘋狂湧來。
“奶奶的!”池清手中長劍靈力暴漲,把商唯和明禪往身後一拽,終于被逼急了,“跟它們拼了!”
然而池清一腔沸騰的熱血還沒來得及揮灑,就只聽遠處一聲凄厲的慘叫,剎那間所有兇猛進攻的蜘蛛全都僵住了,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那母蛛被曲成溪從穹頂一腳踹了下來,蕭璋和他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在母蛛墜地的一瞬間狠狠踩住了它的腦袋,長劍猛然向下刺入了它的腹中!
汩汩的鮮血從劍刺入的地方湧出來,那蜘蛛八條腿在地上抽搐不止,慘叫聲逐漸微弱,卻依然用盡最後的力氣拼命汲取着背後花瓣的力量,想要絕地反擊。
然而蕭璋根本沒給它這個機會,把它一腳踹翻,直接把那紅光璀璨的花瓣拔了出來。
噗嗤!
離開那花的一剎那,那巨大的蜘蛛瞬間幹癟了下去,就像是被抽幹了血肉了一樣,變成了一具只有肉皮的幹屍。
嘩啦……
一瞬間,瘋狂包圍着五人的蜘蛛大軍們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動力,以肉眼可見的縮成了拳頭大小,潮水般的退回了黑暗中。
蕭璋拿着那紅色的花瓣在手中把玩了兩圈,花瓣的紅光并沒有因為脫離了宿主而變得暗淡,反而越發明亮妖豔,花瓣葉脈上流光溢彩,仿佛銀河星空在紅色的浩瀚中流轉,帶着致命的美感和誘惑。
蕭璋眸色冷暗,忽然用力一攥!
“蕭無矜!”曲成溪脫口而出!
蕭璋動作一頓,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抹說不清的神色:“阿漾,你想要這花?”
曲成溪愣了一下,他那一嗓子純屬是下意識反應,他曾經為沈欽跑遍大江南北尋找這花,幾乎到了有些魔怔的程度,喊完他就立刻反應了過來,這花就算再珍貴也和他沒什麽關系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傻呵呵為沈欽賣命的副教主了。
“不,”曲成溪一聳肩,“我只是提醒你,用蠻力是攥不碎的。”
三個小輩不明所以,商唯疑惑地看了看曲成溪,又看了看蕭璋:“什麽花瓣?兩位大神你們在說什麽?”
蕭璋看向曲成溪,似乎別有深意地輕微勾了一下嘴角,然後他從蜘蛛背上跳下來,攤開手掌:“蜘蛛精作祟秦淮樓的罪魁禍首,就是它——星河血梅。”
幾千裏以外,燕山花月教,玄焰洞。
洞外秋意凜然,蕭索的冷風吹得人恨不得裹上厚厚的棉衣,然而玄焰洞裏卻是另一片天地。
滾燙的岩漿在地下流動,時不時地爆出一個個滾燙的岩漿泡,炙熱的氣浪仿佛吸上一口就能灼燒壞人的喉嚨,凡人只怕踏進這裏,就會瞬間化作焦炭。
岩漿的正中,一座黑色的高臺上,正端坐着一個上半身赤-裸的人。
炙熱的溫度對他來說仿佛毫無影響,他雙眼微閉,長發在周身靈力的運轉中無風自動,胸腹的肌肉線條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忽然,下方的岩漿像是被無形的湯勺攪動起來,來自大地的炙熱岩漿能量随着滾燙的風盤旋而上,化作一條條金龍,盡數湧進那人的身體裏,那人猛地仰起頭發出一聲舒适的嘆息,周身迸發出刺目的金紅色光芒,片刻之後,又消弭了下去。
功成。
沈欽緩緩睜開了眼睛,停止靈力流轉,盤旋在他周身的岩漿轟然落回下方的岩漿河中。
他擡起手來,憑空幻化出一套雍容華貴的黑色的錦袍,将白皙的上半身重新遮蓋了起來。要說那身材真是挑不出毛病,穿上衣服的時候就像個衣架子,身材高大挺拔,卻不顯得過于健碩,看着非常舒服,脫了衣服,卻該有的線條都有。
然而忽的,山洞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沈欽攏上前襟,微微側頭:“進來。”
項超推開門,焦急道:“教主,有急報!是江南那邊的。”
沈欽系衣服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小曲快跑啊!瘋批前任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