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怕尴尬
第59章 第 59 章 怕尴尬。
冼梧來之前, 想殺眼前的這個人,也一直覺得他可以殺掉,畢竟殺人于他而言, 是世間最容易、也最讓他感到高興的事。
但事實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樣。
真的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時候, 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又再一次卷土重來,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在萬漓淵被無數次斷骨抽筋, 也無數次死去又活來, 但那些□□上的痛,都是可以看得見摸得着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明明痛苦, 卻無法拯救自己。
要是可以, 冼梧很想挖出心好好看一看, 看看是不是上面爛了個大洞。
可是他不能, 因為沒有心, 他就死了。
所以冼梧始終不懂他到底哪裏受了傷, 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喜歡的殺人變得如此陌生。
而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周玉煙的傷已經都被他治好了。
她徹底昏迷過去,眉頭卻還微微皺着。
冼梧放開她,俯首看着那張蒼白的嬌顏,慢慢伸手, 按着記憶裏的模樣, 撫平她的眉頭, 又捏着她溫軟的臉頰,令她嘴角勾出一抹笑。
他做得很笨拙,也很懵懂, 就像剛學寫字的小孩,連指尖在顫抖。
但等做完這一切,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心裏的痛苦瞬間消失了,甚至還湧現出些微弱的興奮。
冼梧有些怔愣,他觸電般地收回手,盯着那張恢複血色的臉,盯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抿了抿唇,選擇一言不發地離開。
周玉煙醒過來的時候,人是躺在地上的,但與昏迷之前不同,身上的痛全部消失了。
Advertisement
完了,看來她是真的死了,連疼都感受不出來。
周玉煙喪氣地坐起身,擡頭看,卻見自己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周圍的樹石草木一點變化都未有,方才她被踹的痕跡也在。
她後知後覺地開始查身上的傷口,發現無一例外,都恢複如初,就好像她根本沒被人攻擊過一樣。
但周玉煙知道剛剛發生的那一切絕不可能是夢,畢竟她坐着的地面,還留有深褐色的血跡,傷口可以恢複,但流出去的血不可能再回來。
誰救了她?
周玉煙轉着腦袋朝四周看,可看了半晌,別說人了,就是鳥都沒有半只。
她想,可能是某個醫術高超的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吧。
“竟然沒死?真是讓人意外。”她沉思的時候,有道熟悉的聲音欠揍地響起。
周玉煙擡頭,就見宋涯雙手環臂,慢悠悠地踱着步子過來,然後躬身湊近,打量她兩眼,譏諷說:“你的命可真大。”
命大?
她剛剛差點就去見閻王爺了!
周玉煙想也不想,飛快地掐住宋涯的脖子。既然他敢湊過來,那就休怪她無情!
她用力地往後倒,把宋涯壓得躺在地上,然後坐于他腰腹,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早知道剛才我就不該幫你,應該讓我的同門把你抓起來關到禁獄!關到死為止!”
他之前掐她的事兒,她可沒忘呢,新仇舊恨加一起,她勢必要給這個崽種好看。
宋涯沒料到她的動作會這麽突然,一時不察被她得手,正欲反抗,卻察覺到異樣,面色一僵。
周玉煙用兩條腿夾着他的腰,死命地用力,不讓他動,手也沒落下,狠狠地卡在他脖子上。
其實她沒真的想殺人,只是想借此洩洩心中的怒火,誰料還沒掐宋涯多久,他臉色就有些泛紅,周玉煙以為他是扛不住,要斷氣了,立馬松開手。
只是松開手,人還坐在他腰上,周玉煙拿手毫不溫柔地拍兩下他的臉,問道:“怎麽,要死啦?”
她本以為會被他嗆回來,可宋涯的反應卻很怪,他拿手虛扶在她腰側,像是要下手,但又不敢。
周玉煙垂着腦袋,仔仔細細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見宋涯眼角泛紅,輕咬下唇,似乎在忍着什麽的模樣。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迅速地從他身上下去,驚喜道:“你回來了?”
她明明什麽都沒幹,他怎麽自己回來了?
宋涯擡頭,清黑的眸子裏帶着不解:“什麽?”
周玉煙捂嘴噤聲,忙扯開話題道:“哦不是,我說錯了,額,我的意思是......咱們,咱們該回去了,華舒他們還在等着我們呢。”
提到這個,宋涯的面色有些怪異,他別開臉,低聲道:“師姐你先回去吧,我......我過會兒。”
聽他說不願回去,周玉煙還以為他沒換過來,依舊是剛才那個臭小子,可宋涯這副羞惱卻安分的模樣,顯然不是那小子能裝出來的,畢竟他要是有不高興,早就直接動手了。
所以她想了想,說:“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不過你也不要在這兒待太久,免得再從哪兒冒出個什麽妖獸。”
宋涯低頭,很聽話地嗯一聲。
周玉煙這才放心離去。
而她走後,宋涯閉眼感受着體內的躁動,有些煩悶地握緊手中的劍。
==
“師姐,玉牌恢複了,”周玉煙甫一回去,方曲箬就走到她身邊說道:“元淩長老命咱們速速離開秘境。”
“真的?”要是真的能離開秘境,周玉煙比誰都積極。
“嗯,”方曲箬點點頭,繼續道:“元淩長老說未免再生變故,還是早日離去為佳。”
得到肯定的答複,周玉煙松口氣,問道:“大師兄呢,他沒事兒吧?”
方曲箬指指不遠處,說:“應該沒事兒,華舒師姐給喂完藥後,大師兄就睡下了。”
周玉煙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師塵光背靠着樹,雙目緊閉,看着的确是在睡,不過睡得不安穩,是以冷汗頻出。
蘇幕聽見她們說要離開,就湊到周玉煙跟前問道:“少夫人,您要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周玉煙搖搖頭道:“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與你們同行了。”
蘇幕被拒絕,只能苦着臉回去跟溫嘉玉複命。
又過了會兒,宋涯才回來。
玉牌捏碎單個,只能讓持有人退出秘境,但同時捏碎四個以上,就可以讓所有天辰宗弟子退出秘境。
眨眼的工夫,周玉煙就回到了原先來時的大空地。
元淩已在那裏候着,不過他只是朝他們扔下一句“你們盡早回去休息”,就帶着一臉茫然的師塵光走了。
周玉煙沒有聽元淩的話回到澤蘭院,而是跟着他和師塵光的步子,也去了明思堂。
元淩早知道她在後頭跟着,只是并未開口,直至到了明思堂內,才轉身問着周玉煙:“你來可是為玄靈山莊的事?”
周玉煙點點頭:“家中出事,弟子是來跟師尊辭別的。”
玄靈山莊短短時間遭此浩然劫難,元淩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雖然師尊管不了你們家的家事,但玉煙你要記住,雖然你在天辰宗待的時日不長,但師尊既然收你為徒,就定然會護你終生,若真遇到難處,随時回天辰宗,師尊必當竭盡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周玉煙也不客氣,眉眼彎彎地笑道:“有師尊這番話,前頭就算有千難萬險等着,玉煙也不怕了。”
元淩寵溺地笑笑,臉上的溫柔多得幾乎能滴下來。
一旁默不作聲的師塵光突然開口:“師尊,你不如讓我跟師妹一起去吧,我去幫她。”
本來神色藹然的元淩倏地冷下臉,朝着師塵光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去個什麽東西,憨頭呆腦,虎了吧唧的,要是讓你去,不是誠心給玉煙添麻煩嗎?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宗內待着,哪兒都不許去!”
師塵光挨了罵,正窩囊地縮着肩膀,但随即想起方曲箬口中英武神勇的自己,便唯唯諾諾道:“師尊,其實......其實我也是有點用的。”
“什麽用?”元淩冷眼睨他。
師塵光嗫嚅着嘴,小聲道:“方師妹說我昏過去以後,特別厲害。”
聞言,元淩表情微有變化,但他很快就滿面淡然,毒舌道:“是嗎,要是昏過去都能這麽厲害,死了,豈不是更厲害。”
師塵光被他這話堵得語塞。
周玉煙适時開口,勸解道:“沒關系的師兄,我自己能處理。”
她轉而朝元淩躬身行禮,“既然如此,那弟子便——”
元淩出聲打斷她:“等等,你一個人回去,師尊到底是不放心,我會讓宋涯跟你一起回去,屆時要是出了事,他也能幫你。”
聽到這話,先有反應的是師塵光,他噘着嘴,有點不高興地嘟囔:“憑什麽師弟能去,我就不能去。”
元淩聽見了,卻還是當沒聽見,只朝着周玉煙柔和一笑,說:“你走吧,路上小心些。”
周玉煙點頭:“是,弟子會注意的。”
離開明思堂,她就去了煉藥居,喊華舒陪她一起,要是路上只跟宋涯待着,周玉煙覺得自己可能還沒回到玄靈山莊,會先被氣氛尴尬死。
所以離宗的時候,周玉煙在山門處,成功看到了二人一狗。
她伸手指指華舒坐着的那條大白狗,問道:“它是什麽啊?”
華舒扣着手指,眼睛四處亂飄,想也不想地就撒謊道:“路上辛苦嘛,我體力又不好,所以我師尊就給我挑了這麽只靈獸,嗯,對,我師尊給我挑的。”
以李滿元對華舒的喜愛程度,送只靈獸也沒什麽大不了,周玉煙信了,毫不猶豫地帶着他們回玄靈山莊。
由于玄靈山莊處于位置幽閉的玄靈島,四面環水,所以到最後,她們不得不登船走水路。
周玉煙很少坐船,很快就被晃蕩的船身搖得頭暈眼花,她從船艙內出來,趴在外頭的欄杆上,想借此呼吸點新鮮空氣,好把心頭的惡心感除去。
可當她垂眼看着波瀾起伏的水面時,一個黑影倏地從水底冒出來,他渾身沾滿水草,張着一口白牙的血盆大嘴。
藏在頭發下的面容雖然模糊,但卻猙獰可怖,除此之外,他還如野獸般地喘着粗氣,十分吓人。
周玉煙沒忍住,“嘔——”地吐了他一頭。
下一秒,水鬼發出凄厲的尖叫:
“師妹,你不帶這麽欺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