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異變
第46章 第 46 章 異變。
冼梧見此, 滿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然而甩到一半,就見宋涯身上突然亮出一圈粉若櫻霞的光來。
冼梧蹙眉, 轉身仔細地看着。
宋涯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若不是衣襟上殘存破洞,估計沒有誰能想到他剛剛才受了致命傷。
宋涯身上的痛苦流水般溫柔地消退,他後知後覺地朝劍柄處看, 但那芍藥形狀的小粉佩, 已經褪色成了最為普通的淡白,除了造型別致外, 簡樸極了。
周玉煙沒有騙他, 玉佩的确是送他防身用的。
而非所謂的......定情信物。
宋涯的手撫上玉佩, 雖然劫後餘生, 但他卻絲毫沒有半點欣喜之情。
冼梧見一擊未解決他, 正想第二次出手。
可這個時候, 卻有聽見他們動靜的人出現。
宮懷述背着師塵光, 面無表情地走到宋涯身邊, 朝他點點頭,簡短地說:“師。”
宋涯知道這是在叫他師弟,兩人同在宗內巡邏,有些默契早就無意中形成,他借着宮懷述的手, 從地上站起, 然後才擡眸看向四周。
冼梧早在宮懷述出現的時候, 就藏匿到茂密的樹叢中了。
他還不能暴露。
“他。”宮懷述把師塵光朝宋涯身邊一扔,就提劍朝着墨羽走去。他身形高大,表情冷冽, 光是看都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墨羽看看宮懷述,又看看他身後的兩人,雖然她自诩實力高深,但若繼續這樣鬧下去,還不知會引來多少宗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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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敵三她尚有一戰之力,但人要是多了,那可就......
墨羽情不自禁地将視線瞥向樹林中的某處,然還未看清,便覺得頭一痛,她不受控制地迎上宮懷述的攻擊,和他打作一團。
在宮懷述與墨羽糾纏之際,宋涯将昏迷的師塵光靠着樹放好,便放出靈識查探起附近,但方才那少年似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沒留下一絲可供追蹤的痕跡。
“閃開!”墨羽完全不考慮體力的消耗,只想盡可能快地解決這幾個小子,然後趁其他修士趕來前,及時跑開。
宮懷述的實力,雖然在此代內門弟子中排得上號,但墨羽修為高深,出手刁鑽且毫不猶豫,争鬥之間,他已隐隐有了落敗之勢。
宋涯看了眼師塵光,确保他暫時安全後,提劍加入戰局,與宮懷述一左一右地朝墨羽發起攻擊。
墨羽雖然仍舊躲得游刃有餘,但細看便能發現,速度比剛才要慢。
慢,就意味着機會,而宋涯現在要做的,就是等機會到來。
冼梧坐在樹枝上,默默地将他們圍攻墨羽的場景看在眼中,朝遠處某個方向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平坦的地面開始晃動,像是被人用力地搖着一樣,四起的塵土漸漸逼近,似乎有什麽東西集群過來了。
宋涯與宮懷述配合完美,眼看着就要擊退墨羽,但突然出現了一大群妖獸。
它們無一例外地紅着眼睛,浩浩蕩蕩趕來,然後瘋了似的猛沖。
師塵光還在昏迷,若繼續與墨羽對戰,師塵光絕對會被瘋了的妖獸踩成肉泥。
權衡之間,宋涯已退出戰局,想帶師塵光離開地面。
妖獸們見他靠近,咆哮着如潮水湧來,宋涯抿唇緊握劍把,冷光四起,令妖獸折損無數。
失了神智的妖獸未有怯意,反而因血變得更加興奮,對宋涯緊追不舍。
宋涯拎着師塵光,不停地換着位置,他的衣服上沾滿了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妖獸的。
越來越多的人聽到動靜趕來。
方曲箬跟在溫嘉玉的後頭,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屍堆,臉色一白,吓得伸手捂住嘴,才沒有發出驚叫。
宋涯将劍扔向她,劍勢如破竹,幹脆利落不帶猶豫。
方曲箬以為她是哪裏得罪了宋涯,正想着求饒,但耳邊卻傳來咕嚕的古怪聲響。
一根長滿獠牙與尖刺的藤蔓,被宋涯的劍擊碎,慢慢地倒了下去。
方曲箬愣神之際,宋涯已帶着師塵光來到她身邊,從藤蔓妖獸身上拔出劍,冷聲道:“還不拔劍,是想死在這裏嗎?”
方曲箬這才着急忙慌地拔出劍。
盛清雲接過師塵光,在他周圍嫌棄地鋪了一圈毒藥,等鋪好了,才擡頭問着華舒:“師姐,我們怎麽辦?”
華舒摸了摸手腕,說道:“這些實力低微的妖獸,被人攫取神智,變得只懂殺戮了。”
盛清雲皺眉:“那可有恢複的辦法?”
華舒搖搖頭:“高階妖獸或許還能憑修為保持一線理智,但這些低階的......”
剩下的話沒有說,但從她遺憾的語氣不難推測一二。
宋涯殺着一只又一只妖獸,鮮熱的血噴灑在他如玉面龐,襯得他有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生得一副慈悲面,殺起妖獸來卻比誰都狠。
蘇幕趕來時,他身後離緣谷的弟子看着血氣沖天的宋涯,一個個都情不自禁地發抖。
周玉煙看他們面露驚恐,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就指着地上倒插的妖獸屍體,一臉天真地說:“哇,你們看,我家師弟會插秧了喔~”
救命,他們可千萬別在宋涯耳邊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不然她真怕宋涯入魔以後,新仇舊恨一起算,她這個離緣谷未過門的少夫人,也要跟在後頭受牽連。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宋涯面前刷了點好感的!
溫嘉玉聽到周玉煙的聲音,面露喜色,連忙轉身走到她身邊,握着她的肩膀就開始贊嘆起來:“天哪,我就說煙煙穿羽衣裙好看,還好我沒嫌它貴及時買下了,蘇幕你看看,是不是特別好看啊。”
蘇幕望着一具妖獸屍體就這麽從眼前飛過,擦了擦額頭的汗,顫着聲音道:“少主,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不是?”溫嘉玉笑得眯了眯眼,“蘇幕,你是在質疑我嗎?”
他語氣溫和,聽着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可蘇幕還是忙低下頭,恭敬道:“屬下沒有,絕對沒有。”
周玉煙把溫嘉玉的爪子從肩膀上掰下來,就想要往前走。
溫嘉玉幹脆抓住她的手,有些委屈道:“煙煙,我找你許久,如今好不容易相見,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周玉煙本來不想理他,但想到什麽,還是把邁出去的步子給收回來。
溫嘉玉的眼睛冒着亮晶晶的光。
周玉煙思忖一陣,說:“下次再找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她又把溫嘉玉的手給掰下來。
許是說的話起了點用處,這次掰沒怎麽費勁,她輕而易舉逃脫溫嘉玉的桎梏,轉而朝瘋狂的妖獸潮走去。
蘇幕現在只恨他不是個瞎子,不然就不會把少主吃癟的模樣都看了個一清二楚,但事已至此,只能想辦法說些安慰的話,嘗試修補下溫嘉玉脆弱的心:
“少主,少夫人只是擔心同門,所以才會一時忽略您的,其實她——”
“閉嘴。”溫嘉玉冷漠地開口,打斷他未完的話。
蘇幕身子彎得快拱進地裏。
溫嘉玉默默地看着周玉煙纖細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一定是我找煙煙找的太慢了,她太想我,所以才生氣的。”
蘇幕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他就沒見過比他家少主還深情的人,奈何周姑娘不解風情!
他感慨萬千地道:“少主,總有一日,少夫人會看見您的好的。”
本以為說出這話,溫嘉玉的情緒能緩和些,但他卻眉頭微蹙,朝蘇幕不悅道:“難道你就沒錯嗎?”
蘇幕愣住。
他又不是周姑娘的未婚夫,這事兒怎麽還牽扯到他身上來了?
溫嘉玉冷哼一聲:“退一萬步來說,其實煙煙生氣都是因為你吧,她只是把撒在你身上的氣轉到我身上而已。”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最後看蘇幕的眼神都帶着埋怨:“這麽說來,全都怪你!”
蘇幕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兒,差點沒上來。
少主這步數退得也忒多了,還是往前去去吧。
沈流霞在他無語的時候,帶着流光派的弟子趕到了。
沒多久,禦獸宗的也來了。
越來越多的修士出現。
墨羽知道再拖下去,于她而言絕無好處,就開始拼命地想逃生的辦法,待看到昏迷過去的師塵光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
她想也不想地就朝他扔去一個風球。
風球氣勢兇猛,威力十足,眼看着就要落到師塵光和華舒他們身上。
可異變陡生——
原本昏迷不醒的師塵光,突然站起來,握住臨霜劍便是一個橫劈。
碩大而堅硬的風球,就像是豆腐一樣瞬間被劈得碎爛。
“大師兄用的可是劍鞘,他連劍都沒拔出來啊!”方曲箬看得目瞪口呆,嘴張得老大:“大師兄原來這麽強的嗎?!!”
暮色沉沉,月華如流,師塵光閉眼伫立,身着一襲潔白的弟子服,氣質純粹又高潔。
明明長相未曾改變,但方曲箬就是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他是師塵光,但又不完全是。
墨羽見風球被打得如此破爛,驚得轉身欲逃,但師塵光已飛一般地追上來。
她察覺到森然的劍氣直逼頸側,卻徑直掠過了她——
打向樹上一直隐匿氣息的冼梧。
冼梧躲過劍氣,但面具“咔嚓”的一聲,出現了裂痕,他伸出白而瘦削的手,輕輕撫了兩下裂痕,看師塵光的眼神,陰森到極致。
墨羽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她是最能察覺冼梧情緒變化的人。
她知道,冼梧生氣了。
所以,這裏沒有人能活下來。
包括她。
冼梧輕飄飄地從樹上跳下,難得地松了松肩膀。
只是玩一會兒,主人不會怪他的吧?
下一秒。
連空氣都未有絲毫起伏,冼梧就這樣憑空消失在原地。
快,太快了,連殘影都沒留下。
根本不給人窺探的機會。
宋涯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冼梧方才與他交手時,連一成的實力都沒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