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嘔
第1章 第 1 章 作嘔。
春風浩蕩,萬物甦醒的時節,盛大的日光粲然破開雲霧,将其染成似烈火灼燒過的緋色薄霞,天地間一片雄渾蒼茫。
青山壁立拔峰,草木翠色迎人,天辰宗巍然立于層山疊嶂中,盡情展示着數帙不盡的淵遠底蘊。
一個人形的怪物,此時正堂而皇之從天辰宗某個房間爬出,她的皮膚在光下白到詭異,四肢瘦長像竹竿,指甲則尖銳到反着利光。
“鬼啊——!”看到她的男人發出尖叫,尖叫聲劃破清晨的寂靜,驚飛鳥雀。
怪物手腳并用地朝聲源爬過去。
“師兄,救......救救我。”周玉煙用盡全力,向師塵光在的方向伸出利爪。
師塵光的表情由驚吓換成驚愕,他小跑到周玉煙身邊将她扶起,檢查起傷勢:“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你老實跟師兄說,是不是樂桃?”
周玉煙躺在他懷裏,內心無聲地流着淚。
早知道熬夜看小說會穿書,她睡之前一定把《入魔》的內容全背下來。
是的,周玉煙穿成了《入魔》裏跟她同名的女主角。
若這本書是大女主爽文,她穿過來的時候一定會放聲大笑,但偏偏,《入魔》是本狗血虐文。作為女主角的她不僅要被男主傷身傷心,慢慢失去修為,還要一直被人恥笑,到死都不消停。
“師妹,你說話啊,”師塵光皺眉沉思,“可惡,難道不是樂桃?”
作為女主的大師兄,他的長相無疑十分優秀,長眉入鬓,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瞳眸剔透宛若黑水晶。
一身潔白的弟子服更襯得他有出塵缥缈之感,整個人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周玉煙臉色沉重地吸口氣,她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師塵光。
Advertisement
師塵光見此,知道接下來的話必然十分重要,便坐直身子,端正了态度。
“師兄,你......”
周玉煙皺眉沉聲問着:“你有吃的嗎?”
準備好接受驚天秘密的師塵光,猝然聽到這話,愣了兩秒:“修仙之人必得辟谷,師妹為何要吃食?”
為什麽?
呵,當然是因為她餓!
本以為修真者辟谷,是靠高大上的修煉改善體質,從而不必吃飯,但她穿過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這回事。
修仙者所謂的辟谷,是他媽純靠餓的!
剛穿過來時,肚子裏地動山搖的空虛感,差點沒讓周玉煙兩眼一黑暈過去。
“沒有為什麽,”周玉煙擺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師兄只要給我就好。”
師塵光不疑有他,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問:“清心丸行嗎?”
清心丸顧名思義,就是讓弟子修煉時摒除雜念的丹藥。
周玉煙知道這個吃了不會有副作用,就把它糖豆,拿起瓶子一股腦朝嘴裏倒,倒完她才有力氣站起來說別的:“師兄現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師塵光點清來意:“師尊命我帶你去明思堂,許是兩月後的秘境試煉,他有話要交代我們。”
聞言,周玉煙的眼睛眯了眯,想起書中的情節。
雖然她并沒有把《入魔》這本書看完,但是秘境試煉作為第一個副本,她還是有印象的。
原著劇情裏,周玉煙為了幫天辰宗搶奪珍寶,在秘境中重傷瀕死,體內經脈也大大受損,因而修為倒退。
與此同時男主日行千裏。
從天之驕女變成殘廢,周玉煙本就痛苦,而瞧不起的師弟又後來居上,一來二去她的心因嫉妒扭曲,就憑師姐的身份,對男主宋涯動辄打罵。
宋涯雖然性子溫和任打任罵,但他對瘋魔的師姐鄙夷無比,以至于後來即便周玉煙死在面前,他也不曾憐憫半分。
可以說,秘境是二人關系急劇惡化的重要節點,所以這個副本不能去。
一是周玉煙不想受傷。
二來則是不想和宋涯關系鬧僵。
小說的名字叫《入魔》,預示着宋涯最後會成為恣雎薄情的魔主,稱霸一方天地。
周玉煙不想和他成為仇敵,只想抱大腿。
所以在到達師尊元淩的住所時,他尚未開口,周玉煙就直言不諱:“我不去!”
元淩露出些驚訝的神色:“其他弟子擠破腦袋都得不到的機會,玉煙為何拒絕?”
周玉煙坦然:“弟子修為比不得師弟,秘境之行怕是不能為宗門争光。”
元淩悠聲輕笑:“你師兄比你還不如,他都願去。”
站在一旁的師塵光嘴角微抽。
師尊您老人家勸就好好勸,那麽開心地捅他刀子算幾個意思。
“師兄是師兄,我是我。”周玉煙立場堅定。
元淩估摸是想起她與宋涯的瓜葛,嘆口氣換了個說辭:“玉煙勿要妄自菲薄,師尊從不覺得你比旁人差,這次秘境試煉,正是你表現實力的機會。”
周玉煙點點頭:“師尊您說的對,金子總會發光,但我是老鐵。”
雖然元淩不明白老鐵的含義,但他知道這話顯然是拒絕的意思,便正色道:“玉煙,師尊的話你當真不聽?”
本來只是簡單的去不去問題,但元淩這麽說的話,周玉煙拒絕的行為就會變成違抗師命。
她知道違抗師命在修真界是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便使用秘技胡說八道,以此糊弄:“哈哈哈,師尊也不愛吃香菜啊。”
元淩皺眉:“玉煙?”
周玉煙避開他的視線,朝着師塵光:“師兄你記住,甭管記住什麽,反正你記住。”
師塵光愣愣地點頭。
她又朝守門弟子喊話:“你一定很想精進修為吧,聽我的,拿油塗耳朵上,雖然沒什麽用,但是師尊揪你耳朵揪不住。”
元淩的耐心被耗光,他大吼一聲:“你把師尊的話當放屁嗎?!”
師塵光噗通跪下。
周玉煙則站在風中淩亂。
不是,元淩不是女主的溫柔師尊嗎,怎麽是髒話咖?!
“小兔崽子行啊,敢不聽老子的話了,”元淩笑的很溫柔,但嘴裏說的卻是:“老子告訴你,這秘境你非去不可!”
元淩外貌和長相的反差太大,周玉煙直到回去的路上都沒回過神。
都怪她沒把《入魔》看完,要是看完知道元淩真正的性子,她剛剛就不說那些話,而是老老實實求人了。
周玉煙嘆口氣,想看風景平靜心緒,但她的注意力卻被不遠處的練武場奪走。
似乎有弟子剛比試結束。
擂臺正中站的清秀女弟子,正對跌倒在地的男子抱拳致歉,而那名男子氣急敗壞地喘着粗氣。
作為裁判的長老,宣布完比試結果,暫時離去。
師塵光跟着她的視線看去,說:“那女弟子就是傳聞中的方曲箬吧,果然資質上乘,入宗才短短半年就打敗鄧空名。”
方曲箬贏下比試,歡欣地準備下臺,但在下臺時,鄧空名突然猛推她,她一時不察撞上長老的桌子。
桌子一經撞擊,劇烈晃動,桌上擺着的水晶球因此滾動落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方曲箬臉色瞬間蒼白。
原本灰頭土臉的鄧空名,此刻卻得意起來:“你砸碎了李滿元長老的留影珠,你完蛋了。”
天辰宗的長老實力難分高低,但談及脾氣,李滿元絕對是最差的那一位。
他長得胖,身子圓滾,每每發起火,渾厚的聲音都能把人耳膜震碎。
圍觀的弟子竊竊私語。
“留影珠只巡邏的內門弟子才能有一個,咱們平日連見都難,她倒好,直接砸碎。”
“就是,而且砸誰的不好,偏偏砸李滿元長老的,肯定要受重罰。”
方曲箬的臉更加蒼白,纖弱的身子也搖搖欲墜,她努力辯解:“不是我砸碎的,是他推的!”
她伸手指向鄧空名。
鄧空名卻毫不露怯,雙手環臂很是自負地說:“明明就是你,我們都看見了。”
“你胡說,我、我......”方曲箬想找替她作證的人,但周圍烏壓壓的人全都低着頭,愣是沒一個站出來。
鄧空名作為樂聞年的弟子,身份遠比方曲箬尊貴,他們自然不會為了她去得罪。
方曲箬眼中滿是淚水。
正在這時,一名端麗婉約的女子慢慢靠近。
她穿着一襲曳地的淺青色紗裙,肌膚泛着瑩潤的水澤,精致的眉眼漾着溫柔,在日光盈盈光華中更顯光彩照人,像是誤入人間的神妃仙子,叫人不敢直視,生怕玷污。
弟子們擡起頭,激動地交頭接耳:“是玉煙師姐!玉煙師姐來了!”
周玉煙無視衆人的誇贊,彎腰撿起留影珠碎片,細細地翻看着。
剛休息完回來的李滿元,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怒不可遏地大喊:“是誰弄碎了我的留影珠!”
鄧空名立馬指向方曲箬:“她!”
圍觀的弟子跟着應聲。
李滿元氣的胸膛起伏,準備訓斥,周玉煙卻開口道:“師妹心思真是靈巧,居然發現留影珠摔碎也不會壞。”
“一派胡言!”李滿元皺眉,“留影珠是記錄影像的法器,一旦摔碎畫面便不完全,如何能用?!”
周玉煙輕笑一聲,舉起手中稍大的透明碎片,對着四周高高舉起,問:“諸位都看清楚了?”
鄧空名揚着下巴:“畫面不完整,說明留影珠已是徹底壞了,方曲箬難辭其咎!”
周玉煙點頭承認:“是,是不完整。”
原本的留影珠能記錄下整個擂臺,現在卻只能記四分之一。
周玉煙将碎片扔給李滿元,才接着說:“碎片無法記錄擂臺不假,但我若是用來記錄一名弟子,一只靈獸呢?”
李滿元往碎片中注入靈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用控制一枚珠子的靈力,記錄四處地方,不僅省力,還能同時鍛煉神識。”
周玉煙環顧一圈,說:“方曲箬不僅資質上乘,更是心細如發,難怪進步飛快,而你們呢,只知看熱鬧,卻不曾有一人發現。”
李滿元表情逐漸舒緩,看着方曲箬的眼神裏也帶了贊賞,他對她說:“你随我來。”
方曲箬茫然無措地看向周玉煙,對方卻只彎唇一笑,說:“去吧。”
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周玉煙,我勸你不要仗着元淩長老輩分高,就多管閑事!”鄧空名見計謀落空,牙咬的咯吱作響。
“不要我管,我也管了,”周玉煙微微一笑,像是無意的發問:“你覺得多管閑事和蓄意謀害哪個好聽?”
鄧空名狠狠剜她一眼:“呵,咱們走着瞧!”
一旁的師塵光很是擔憂:“這可怎麽好,你本就和樂桃不睦,如今又跟她爹的弟子結仇,他們怕是會聯合起來對付你。”
周玉煙并不慌張,很平靜地說:“鄧空名一直對樂桃阿谀奉承,今日就算我不幫方曲箬,他也不會向着我,既如此,我為何不幫?”
她說完這番話,就見遠處樓閣的檐頂上,有道人影一閃而過。
周玉煙知道宋涯負責宗內巡邏,他顯然是在巡邏過程中看到了這邊發生的事,但對上她的視線後,不知怎的卻立馬避開。
“我怎麽感覺他躲着我?”她不知不覺地把困惑念出口。
師塵光只來得及看到宋涯的背影。
他咧嘴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前兩天當着師弟面說他令人作嘔,他不躲你躲誰。”
周玉煙:“?”
她才剛決定要和宋涯搞好關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