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加三

第48章 蕩漾的花花

傳說中不能逆轉、不能治好的魔氣感染者竟然恢複了。

大嬸抱着兒子哭了半天，大叔則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還剩下不多的麥粉糊糊。

“羅思, 你去請史蒂夫和村長過來一趟。”大叔開口。

大嬸擦擦眼淚, “怎麽了？”

大叔提醒她，“吉米痊愈的事我們要怎麽解釋？狩獵隊有好幾個感染魔氣的人, 與其他們事後逼問我們，不如主動請他們來。”

大嬸反應過來, 忙問：“那如果他們問要他們過來有什麽事，我要怎麽說？”

大叔看向加三和西蒙, 沉吟片刻：“你先把事情告訴史蒂夫, 史蒂夫會知道該怎麽和村長說。”

“好吧。我去去就來。”大嬸拍拍兒子，走過加三面前時, 忽然想到什麽一樣，吃驚地看向他。

加三回以不解的表情。

大嬸回頭看丈夫，大叔對她點點頭并特意叮囑了一句：“不要提到特定的人。”

大嬸表示明白，看向加三的眼神充滿感激。

加三臉上打出問號。

大嬸對他感激地笑笑，沒說破，迅速跑出家門，去隔壁找史蒂夫去了。

吉米這時也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他告訴他父親：“被魔氣感染後，其實我還有記憶, 周圍發生的事我也能記得，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當時就覺得滿心都是憤怒和強烈的饑餓感，特別想要吃血肉。”

“哦？你仔細說說。”大叔拍拍兒子, 示意他坐過來。

吉米對兩小很大哥哥式地笑了笑，在他慣常坐的位置坐下，說道：“我可以很肯定，我那時依然有自己的意識，也是自己想要做那些瘋狂舉動，但是等我現在清醒過來會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樣做，就好像被什麽……控制？不對，就好像發了癔症一樣。”

加三知道這裏人說的癔症就是發神經。

西蒙聽得也很仔細，他只知道自己母親是死于魔氣感染，但其他被魔氣感染的人他并沒有見過。

城堡裏的人告訴他，說他母親被魔氣感染時，還曾想把他挖出來，最後被他父親也就是城堡主人阻止，他才能得以出生并活下來。

西蒙告訴加三很多事，但有一點他隐瞞了，那就是他母親之所以會感染魔氣，據說和他有關，而他那位天資卓絕的親大哥也因此不太想看到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歷練，直到成為鬥氣士才回到城堡。

可是回來的大哥并沒有原諒他，反而更加厭惡他……

“西蒙？”

“嗯？”

加三收回推他的手，“你在想什麽？”

“沒，我就是驚訝魔氣感染的人竟然還能恢複。”西蒙掩飾地道。

吉米聞言也道：“是的，我也很奇怪自己還能醒來。”

吉米說着，目光不由自主投到那個裝了麥粉糊糊的瓦罐上。

大叔也在看着瓦罐。

加三跟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瓦罐？麥粉糊糊？難道吉米恢複和他的超級味精有關？

大叔看向加三，表情很複雜，“是……您嗎？”

哇噻，都用敬語了。加三第一個想法是要保密，第二個想法是真的嗎？

大叔看加三表情，似乎誤解了什麽，當即手按胸膛起誓道：“請您放心，如果您不願意，我絕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的妻子羅思比我想得還要周全，她在沒有得到您允許前，也不會對外人提到您。如果您想現在離開，那麽就請離開吧，剩下的事我和羅思來處理。吉米，以後你就跟着這位少爺，好好侍候。”

吉米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明白了什麽，大聲道：“好的，父親。”

吉米轉而又對加三綻開大大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他：“這位尊貴的少爺，您願意接受我的效忠嗎？我吉米高爾夫想要成為您的侍從，發誓将聽從您的一切吩咐。”

加三：“……”

西蒙眨眨眼睛，看看瓦罐，再看看加三，又看向吉米，然後又倒過來輪着看一遍，悟了。

“啊，你能治療魔……唔！”

西蒙的嘴巴被加三伸手捂住。

加三嚴肅臉道：“沒有肯定的事情千萬別亂說。”

随後加三放開西蒙，對吉米和大叔說道：“我并不尊貴，我被迫和家人分開，家世一般，只是個窮光蛋，身上只有幾個銅板，也沒什麽特長。而且我發誓我并沒有特意對你做什麽，如果你痊愈，那只是你的幸運，如果你真的跟随我，我可能連酬勞都發不出來，還得讓你打獵行商養活我，這樣的情況下，你還願意效忠我、跟随我嗎？”

吉米舔了舔嘴唇，看向父親。

大叔：呵呵，高人都喜歡這樣掩飾，我懂。

加三看吉米猶豫的舉動反而放了心，他可不希望對方一時沖動。沖動下做出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會後悔。對方願意跟随他，不過是以為自己的命是他救的，但如果日後證明不是呢？

獵人大叔拍拍兒子的肩膀，心想：兒子啊，你還是太嫩了，高人就喜歡這樣考驗人。

大叔對加三非常誠懇地說道：“不管是不是您出手，吉米恢複是事實，如果只有吉米一個人痊愈，以後吉米再待在村子裏會很麻煩，別人知道了也不會放過吉米，我并不希望我的孩子将來被藥劑師、煉金師之類的人當作牲畜一樣研究，也不希望他成為稀罕的貨物，每天都活在被傭兵追捕的日子中。”

吉米抖了一下，他剛清醒，還沒有想那麽遠，但就算以他的經驗來看，他父親說的顯然會成為必然的事實。

大叔繼續道：“吉米跟着您離開，我可以借口說吉米逃進森林。以後就算有人看到吉米，或者吉米回來，我們也可以編理由說有神秘人救了他。當然，短時間內他最好不要回來。”

“那也沒有必要做我的侍從，我們可以一起同行一段路。”加三提議。

大叔心想果然高人都不會輕易收人，他也不敢奢望兒子能成為高人的朋友。但是沒關系，他和他兒子都會挺過這個考驗，他們會讓對方看到他們的忠心和誠心。

大叔在桌下踢了兒子一腳，嘴上說道：“不，必須有一個名分。您看起來這麽小，您的這位朋友年齡也不大，如果你們一個仆人都不帶，別人不但會欺負你們、看不起你們，遇到惡劣的奴隸商人還會把你們抓起來當奴隸販賣。如果我兒子作為同行者一起，別人也只會當他是普通人，他同樣會倒黴。

可如果吉米變成您的侍從，哪怕你們看起來都只是普通人，別人在動手前也會多想一下，他們會猜想兩位的身後是否還有一個家族。而且吉米好歹還會一點武技，打獵捕魚都不成問題，且能辨認一些常見藥草，由他跟着你們，二位的生活會方便許多，也會安全一些。

至于酬勞，如果您現在囊中羞澀，可以在以後補給吉米。而侍從養活自己的主人本就是應當的事情，請千萬不要為此感到抱歉。吉米，你說是不是？”

吉米被他親爸踢了好幾腳，哭笑不得地答道：“是，非常正确，父親。”

大叔對加三殷切微笑，“您看，我的兒子他願意。”

加三：“……”

大叔多少還是為兒子留了一條退路，“尊貴的少爺，如果您實在不願意有人跟随，那就請給予吉米随時離開的自由。”

加三：“沖動是魔鬼的誘惑。我知道你們以為吉米能恢複和我做的那罐麥粉糊糊有關。這樣吧，為了避免你們後悔，我們不妨看看其他感染魔氣的人吃了麥粉糊糊後會怎樣，到時你們再決定也不遲。”

大叔巴不得如此，他讓妻子去找村長，就是為了讓其他感染魔氣的人來試一試這罐麥粉糊糊，如果那幾個感染魔氣的人都能治好，他兒子就不特殊了，村人更不會洩密，他們會為自己的家人朋友而共同保守秘密。到時誰敢洩密，誰就是全村的仇人。

但大叔心裏還有一個想法，他覺得治療魔氣感染肯定很不容易，而加三願意出手很可能跟羅思昨晚收留了這兩個孩子有關。

傳說中，很多高人在受到普通人一些小恩小惠後，都喜歡給予一些回報。比如珍貴的魔植、藥劑、煉金物品等等，而幫助解決問題也是回報的內容之一。

大叔不覺得加三還會出手救治其他人——他不敢為此強行懇求，只能讓自己幸運的兒子跟随這位高人。

而經他分析，現在加三主動提出驗證麥粉糊糊的效果，有兩個可能。要麽是他确實不想收下吉米，只想把這場回報到此結束掉；要麽就是他看在他們一家的份上，也願意救助其他村人。

父子兩個都很忐忑，還好他們等待的時間并不長。

就在加三說出可以測試麥粉糊糊效果這段話後沒多久，羅思大嬸就帶着村長和隔壁鄰居史蒂夫回來了。

村長和史蒂夫看到恢複理智的吉米，當場驚呆，村長甚至沒有注意到屋中還有兩個陌生男孩。

吉米站起來向兩位長者行禮。

兩人圍着吉米轉了好一會兒，等确定吉米确實不再受魔氣影響，高興壞啦！

“衆神在上！這簡直是奇跡，哦，偉大的生命之神，您是最仁慈的上神。麥克，羅思說的不清楚，你知道吉米為什麽會恢複嗎？你們把吉米帶回來後對他做了什麽？”村長說話都哆嗦了。

麥克大叔特淡定地指了指瓦罐：“我們給他吃了那個，不要問我們原因，因為連我們都不知道。”

村長一個飛步過去，抱起桌上瓦罐，低頭深深嗅了一下：“好香！哪怕冷掉也很香。這裏面放了什麽特殊藥草嗎？”

“村長，您與其問這些，不如拿這罐麥粉糊糊去給其他被感染的人試一試。”羅思說道。

“對對對！我這就去讓他們試一試，對了，這個量……要吃多少？”村長抱着瓦罐跟抱了奇世珍寶一樣。

“我兒子吃了不少，大約有兩碗的量。”羅思比劃了下。

村長一看瓦罐剩下的量，急了，“可這裏看樣子只剩下一碗。但村裏被魔氣感染又還活着的足足有六個人，現在還有五個了。”

“也許你們可以試着往裏面加水？”加三提議。他當初用超級味精泡水，可是做了兩百多個餃子，這一罐麥粉糊糊才多少？當然他并不知道稀釋後是否還有同樣的“驅魔”效果。

麥克大叔聽見，連忙對村長道：“對，我們可以加水試試。也許效果沒那麽快，但是……”

村長在救一個人還是救五個的選擇中徘徊了一秒鐘，随即就倒向要救就五個一起救的念頭，真救不回來也是他們的命，否則只選一個人太難了。

村長對麥克大叔點點頭，抱着罐子就走了。村中經常有傭兵來借宿，他并沒有為麥克家多出兩個孩子而感到好奇，西蒙和加三的頭發又都已經開始變色，村長一眼掃過就沒多注意。

“村長，先不要對大家說吉米恢複的事情。”麥克大叔提高聲音提醒。

村長頭也沒回地擺擺手，表示他已經聽到。

史蒂夫在跟着走出去時，側身回頭看向兩個孩子，對他們手捂胸膛彎了彎腰。

“唏律律——！”門口突然傳來馬匹的嘶鳴，還有村長的驚叫呵斥聲。

屋裏人能出去的立刻出去看情況。

加三也出去了，就看到那只花斑馬咬住那個罐子的邊沿，竟然和村長搶奪起那個瓦罐來。

村長急得舉起拳頭要揍它。

花斑馬撩起了蹄子。

“花花！住手！”加三下意識急喊。

花斑馬蹄子放下。

村長不知自己逃過一劫，還在那兒罵花斑馬：“你給我松口！我叫你爺爺了，你趕緊給我松開，這不是你能吃的！喂，小孩，這是你的馬？趕緊讓它松嘴！”

加三不得不再次對花斑馬喊：“松開！”

花斑馬拒絕。我的，這是我的！

加三看村長真的要揍馬匹了——他怕村長被踹死，無奈，只好許諾道：“我做其他好吃的給你吃，那個吃剩下的就不要了。”

花斑馬轉頭：真噠？不騙我？

加三發誓他真的看懂了這匹馬想要表達的意思，點頭：“真的。”

花斑馬依依不舍地松口，松開前還用大舌頭舔了下瓦罐的邊。

衆人無語。

村長罵娘，抱着瓦罐用最快的速度跑了。

羅思大嬸：小孩哪來的馬？而且這馬看着好像有點眼熟。對了，這不就是昨天辛克萊家騎來的馬匹中的一匹嗎？

花斑馬湊過來蹭加三，被加三推開後，擡起褐色的大眼睛，欲語還休地瞅着他，那小眼神羞答答的，還有點小委屈。

“唏——！”哎呀，那個糊糊真的太好吃啦，連人家的一點小不适都治好了呢。說好的，一定要給人家再來三大桶！

褐色的眼睛？加三不可置信地盯着花斑馬看了又看。

花斑馬：喲喲喲~~不要用這種眼神看人家啦，你這麽小，人家得等你多少年啊！太凄慘，不能想！

大叔看村長走遠，把羅思大嬸叫到一邊低聲說話。

羅思大嬸表情數變，但最後似乎也下定了某個決心：“你說的不錯，不管結果如何，讓吉米離開對他最安全。而與其讓吉米一個人出外闖蕩，還不如讓他跟随一名強者。”

羅思目光在西蒙臉上掃過，如果只論身份，跟随這位也是一件好事，但是辛克萊家對這位二少爺的态度太奇怪，這位二少爺本身似乎也不願回去辛克萊家，所以兒子跟随他并不是個好選擇。

羅思最後看向加三，表情頓時柔和了一倍不止。如果她和麥克推測得不錯，救他們孩子的就是這個異國小男孩。而比起已知的危險，他們寧願讓兒子跟随一個未知的神秘，就當賭一把了。

如果加三允許吉米随時都可以離開的話，那麽吉米更是不會有什麽損失，前期的服侍當作報恩就是。

羅思大嬸心中認定兒子會跟着加三他們一起離開，就去為兒子準備行禮和幹糧去了。

吉米非常殷勤地抱來大堆鮮草，供給花斑馬。

花斑馬心兒蕩漾地一蹄子踏在鮮草上，一邊踏一邊糾結：等待，還是等待？我可是個有原則的惡魔。不過聽說很多大惡魔都很喜歡玩養成呢，也許他也可以試試？

西蒙期期艾艾地靠近加三，想要說什麽，又有點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