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天天撒謊怎麽辦

第74章 疏漏之處

疏漏之處

在業內被譽為“新興大餅”的《昙花》劇組，成為其受追捧原因之一的編劇本人卻是在勸阻演員經紀不要帶藝人來試鏡。這聽上去荒誕又好笑的情況，卻是實打實地發生在了這家豬肚雞餐廳裏。

乳白的湯汁散發出清甜的氣息，騰升的縷縷薄霧遮不住柏澤皺起的眉頭，他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情侶，對白适南說：“他既然帶你去看了他爸媽，你現在肯定知道世界上有妖怪對吧？然後每種妖怪的能力不太一樣。”

“鲲鵬一脈禦水、禦風乃至雷電都是好手，人類記載我們白澤一族能言語，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當然，這是純粹太誇張了，真要能做到我還當什麽編劇，擺攤算命賺錢也挺快的。”

白适南：這話确實沒錯，畢竟就拿娛樂圈來說，真有不少人有點迷信……不過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位業內的知名大佬這麽有吐槽天賦，總不能說是編劇的必備技能吧？可見“能言語”幾個字絕非空穴來風。

“但是我們家最特殊的點大概是能對事物的兇吉進行……占蔔？也不太對，你可以理解為第六感，準确率的話八九不離十吧。”柏澤頓了頓，又說，“剛接這個劇組的邀約的時候還好，這兩天和投資商見完面，我的右眼皮跟通電了一樣。”

秦牧遠當即側目：叔，原來書上說“白澤一脈可預曉天下事”，落實的時候居然是靠“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麽樸實無華的方式？

不過嘀咕歸嘀咕，對方給出的友好提醒還是要聽的，青年趕緊開口插話，主要是和自己男朋友解釋：“他們家在趨福避禍上很有天賦的，聽說白澤一脈的先祖甚至真的能做到對未來細微之事的預知。”

當事妖默默給自己盛了碗湯，扶了扶眼鏡撇清關系：“但到能那種程度的白澤可能幾代都出不了一個，然後這方面的話我在家裏又算特別沒有天分。”都說了要有天分早去算命擺攤了，保準盆滿體缽的。

眼見秦家小子正和他那人類男朋友仔細解釋着“妖族天分”這個問題，柏澤好氣又好笑地琢磨——當年他住的地方和秦家挺近的時候，這兔崽子最常幹的事就是問自己明天的天氣狀況，再和電視臺上的天氣預報進行比對——堪稱無敵讨打。

先不說八卦是萬物的天性，好的編劇自然深刻理解“藝術來源于生活”這一真知灼見，觀察兩人相處狀态的時候默默腹诽：啧啧，看來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喽——現在不是你小子當年調皮搗蛋的欠抽時候了。

如果這倆年輕人能在自己跟前吵一架就好了，年長的妖怪百無聊賴地想，正好觀摩觀摩，以後寫感情線就不會被導演揶揄說“一看就是單身狗”。

文藝工作者的思緒本來就容易發散，柏澤本人又是其中的翹楚。因此在白适南和秦牧遠分別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後，他才徹底緩過神來：“怎麽？”

“就是想問叔你有沒有具體覺得哪裏不對，”論和柏澤的關系，自然是秦牧遠更适合在此刻當發言人，因此他大大咧咧地開口，“這個劇是南哥他們公司和那個投資商和拍的嘛，要是特別不對……怕把整個星航娛樂都霍霍了。”

雖然身為打工人總是盼着公司倒閉、老板完蛋，但這些的大前提是不能禍及自身。白适南和他手下三個藝人的合約都在星航娛樂，李禿頂要破産了還真有點麻煩。

“哦，你問這個。”

似是想起離譜的，柏澤抽了下嘴角，沒好氣地抱怨：“這個投資商讓我幫忙寫劇本，說是他最近吃了些好東西，往後能登仙境。但有個高人跟他說登仙境要歷劫，想讓我寫個劇本找演員替他修行——标準發癔症了。”

饒是這麽些年在娛樂圈裏前前後後認識過不少奇葩，也在接觸對方之前做足了“甲方提出的要求再不合理也要微笑面對，畢竟他們給的太多了”的心理準備，但實話說，那一刻柏澤還是被面前人的“出類拔萃”程度給深深震撼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唯心主義那一套，一點進步思想都沒有，”他搖頭時，天生泛卷的頭發晃動起來更顯蓬松，和出席影視劇發布會時的精英人設格格不入，“還神神秘秘地打算叫我一起吃，這誰能同意。”

知名編劇只能臉上笑嘻嘻地跟那位投資商打太極，心裏暗自嘀咕：怎麽生意做得這麽大還是買保健品的目标人群？

遇上這種和遇上那種強行要塞人的一樣心煩，偏偏這位投資商一個頂倆、雙管齊下，堪稱集大成者。

桌子上的椰子湯鍋底正咕嘟咕嘟地冒泡，雞肉和豬肚在裏面翻滾，是特別适合在冬天吃的養生菜式。說話人眼疾手快地調小了爐子的溫度，招呼兩個小年輕夾菜。

狠狠吐槽完大行封建迷信的投資商，柏澤又客觀總結了句：“其實這個也不完全算實證性的依據吧，只能說明這個投資商特別不靠譜……主要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不太妙，要不是已經簽了合同我早跑路了。”

長者的抱怨不似作假，白适南聯想到“兩個林豪”的事，就更加心有戚戚焉了。不過這事也不能完全由自己直接拍板，于是他想了想，點頭誠懇道謝：“謝謝澤叔的提醒，正好我現在帶的藝人也是妖怪，我等會兒就去和他商量。”

這時候就體現出身邊妖怪多的好處了，王牌經紀人心想，不然的話怎麽和藝人解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畢竟這是業內現在公認的好資源，難不成說夜觀天象，《昙花》劇組疑似有克你的煞星？

主要窦科是老實，但也不能當傻子忽悠。

秦牧遠握着筷子夾菜，聽完兩人交流随口來了句：“又是吃的東西，我怎麽感覺最近老是什麽吃的出岔子……食品安全問題？不過聽上去這個老板不像是食物中毒，更像是被人忽悠了。”

“我也不清楚，按道理都那麽有錢了總不至于吃不上沒毒的，”柏澤深表贊同，将夾起的雞肉當作甲方用力怼進油碟，“最開始說留個男二的角色我還說挺常見的，誰知道後面這麽不走尋常路。不過你怎麽說‘又’？吃到不幹淨的館子了？”

白适南和秦牧遠對視一眼，似是想起了這段時間裏雞飛狗跳的經歷。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違禁藥品的事還是可以稍微提一提，也當讓對面的長輩稍稍提防。

于是兩人一唱一和，将當初熱搜上“史道宇食物中毒進醫院”的真相娓娓道來。

從鄧靈允發現不對向白适南緊急求救，到為掩護秦牧遠的原身被迫将兩個人類打暈，最後到窦科心虛地安慰史道宇“食物中毒不要緊”的結局。

事情的峰回路轉程度讓柏澤啧啧稱奇：“這個素材我記住了，如果借此寫出爆款，那下次還請你們吃飯。”

“總之就是澤叔你也注意點，就妖管委查到的情況，他們銷售違禁藥品的範圍真的挺廣的，就怕在不知情的時候碰上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工作會讓每一個人變樣，昔日的熊孩子也會苦口婆心。

“就是單純的食物也得小心，有些食材還是得多煮煮，像我們公司就有吃菌子沒煮熟中毒出幻覺的。”鑒于馮啓成目前沒有發消息提到不對，白适南将此事歸結為“人類科學可解釋範疇”之中。

“好的，謝謝你們，我會注意的，”柏澤心說怎麽年輕人們的生活這麽精彩，嘴上不忘寬慰道，“不過我早就過完成長期，平時也不愛吃蘑菇。嗯……這樣，下次煮豆角的時候我會多煮一會兒的。”

……

吃飽喝足兩方分別，柏澤揮揮手道：“挺晚的了，趕緊回酒店休息，年輕人少熬夜。這個劇組沒有緣分的話，咱們下次再見面就行。”

白适南和秦牧遠一道向對方揮手示意：“好的澤叔，下次再見。”

汽車行駛在寬闊開敞的夜間大路上，秦牧遠握着方向盤，一邊注意後視鏡裏的情形，一邊和白适南閑聊：“澤叔讓我們少熬夜，但我覺得他那黑眼圈看上去可太明顯了，有點五十步笑百步。”

“但澤叔的發量看上去很安全，很顯多，”白适南已經順利接受了昔日喊哥，今朝喊叔的情況，反正世界上都有妖怪了，這算什麽，“而且圈裏當編劇的好像都熬夜，我聽他們說是晚上比較有靈感。”

他想起柏澤的囑托，于是低頭摸出手機：“對了，我得跟窦科說一聲，商量下退出試鏡的事，白澤一族的天賦這麽有說服力的話他應該會同意。就是可惜了，我原本以為會是個好資源的。”

為藝人規劃未來發展是經紀工作的重中之重，尚在起步階段的窦科雖然明确了要專心走演員的路子，且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但想要一直順遂還是頗不容易。

想到這裏，白适南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幽幽地嘆了口氣：“還是仔細挑挑，看有沒有別的合适的角色。果然，打工人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工作甩巴掌。”

之前始終認為“白魔王”在職場上該是無往不利的，但這麽幾個月跟下來，秦牧遠深深忏悔自己的刻板印象。聽完這明顯不太愉快的話語，青年忙一邊暗中操作靈力給窦科發消息，一邊出聲寬慰。

“沒事，窦科不剛殺青沒多久？緩一緩也沒什麽的。再說了，就拿妖管委舉例，好多都知道許竹和知雨姐特別火，你身為他們的經紀人要對自己有信心。”

白适南本也只是随口抱怨兩句，沒想到小男友走起了“解語花”的路線。既稀奇又覺得熨帖，睜開眼正想打趣兩句，卻忽覺手機震動兩下。

原來是窦科發來消息，先是爽快應下，緊跟着也是寬慰了經紀人幾句。白适南心中稍定，擡頭正要和秦牧遠說些什麽，卻又看見對方在紅燈變綠的這前一秒塞好手機——亮起的屏幕上是微信界面，對面的頭像有點眼熟。

怪不得老實孩子隔着屏幕反應都這麽快。

他心下一動，直白地說：“怪不得網上說找對象要找貼心的，這會兒我是真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