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顆星 心裏在乎，嘴上傲嬌……
第33章 第三十三顆星 心裏在乎，嘴上傲嬌……
阮季星做了個春夢。
親吻、擁抱, 男生說着黏膩的情話，撫摸她光滑的脊背，一點一點擠進去, 然後越來越快, 越來越激烈。
她失神地叫他的名字：“沈軻……”
她醒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跨年那天看完電影之後的第幾個夢了。
之前雖看得清男主角的樣貌, 醒來卻忘得一幹二淨，只隐約記得，是認識的人。
所以，一直都是他麽？
阮季星羞憤地将臉埋進被子裏，無聲地尖叫。
為什麽會是沈軻？
意識到自己還在回味夢中場景，狠狠地蹬了幾腳被子, 都怪謝曉羽！
季曼叩了叩門, “星星，起了嗎？吃早餐了。”
阮季星探出腦袋，整張臉紅撲撲的, 應道：“馬上。”
她爬起來, 戴上一只發箍，擠了泵牙膏, 問：“今天不是周末嗎，爸爸呢？”
季曼說：“釣魚去了。我看也好, 培養個興趣愛好，到時等你工作結婚了, 我們也退休了, 不然閑在家沒事幹。”
阮季星邊刷牙，邊含糊地說：“要是我生孩子了，您幫我帶嗎？”
Advertisement
“偶爾帶一帶還行，平常你們就請保姆, 我們操勞一輩子，不想老了還管孩子。”
季曼睃她一眼，試探道：“怎麽，交男朋友了？”
阮季星吐掉泡沫，“不是您先提結婚的嘛。”
“你還小，不急着想這事。”
阮季星好笑，“別人家長都是催婚，您怎麽反着來的？”
季曼捋了捋她的頭發，溫言細語：“結不結婚的，催有什麽用，還不是得看你遇不遇得到那個想讓你和他一起共度餘生的人。”
“媽，您不僅長得跟二三十歲的姑娘似的，思想也跟年輕人接軌啊。”
阮季星沖她豎了個大拇指。
季曼笑着拍她一記，“別貧了，動作快點，待會兒早餐都要涼了。”
鏡子裏倒映出季曼的背影，黑發間似又多了些白發。
阮季星的笑慢慢淡下去。
阮正榮年輕時，家裏條件差，他上頭有兩個姐姐，全家供他上學。他也争氣，考上了大學。
因為吃過苦，他便不希望妻女再跟着他吃苦，但他心眼實，沒想過被人坑得傾家蕩産。
人的大腦是有惰性的，當你脫離昔日熟悉的生活環境，習慣當下，過去的記憶就會漸漸淡化。
阮季星記得，季曼曾很愛梳妝打扮，也愛把養女兒當作一種時尚換裝游戲，比起永遠穿黑白灰三色衣服的沈軻，她的衣櫥鮮豔得像春日花園。
記得這些，卻記不清十年前的季曼的樣貌了。
她臉上應該沒有現在這麽多皺紋，手沒這麽粗糙，也沒這麽多白發吧。
阮季星從背後抱住季曼，“媽，我愛你。”
“你現在都比媽媽高了，還這麽愛撒嬌啊。”季曼拍拍她，“我也愛你，快洗漱。”
*
吃過早飯，阮季星陪季曼出門買菜。
原本季曼不讓，說外面冷，她非要像只小尾巴似的跟着。
離家不遠處就有一家大型農貿市場，她們走過去，意外碰到鄰居李阿姨。
“诶喲，星星放寒假啦？好久不見，感覺變漂亮了。”
阮季星笑道：“是啊。”
“你上大學了，寒假應該沒作業吧？要不你給我們家琦琦補下課呗，她剛上高中，完全跟不上。”
季曼說：“星星平時上課辛苦，好不容易放假，我就想讓她好好休息。”
李阿姨說：“嗨呀，我不白占星星便宜的，我按市場價給，鄰裏鄰居的，放心點嘛。”
阮季星說：“可以啊，那我回去找找高一的書，先複習複習。”
李阿姨眉開眼笑：“行，那我等你啊。”
她走後，季曼埋怨：“這個李惠芳，說是那麽說，她最愛占小便宜了。上回我們一起買太極服，我墊付的，本來是八十三塊錢，她就只給我八十。”
阮季星笑得不行，“媽，您以前可不是會計較三塊錢的人啊。”
“次數多了，那我又不傻，我現在沒工作，靠你爸一個人賺錢養家，我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季曼說着，突然露出懊惱的神色，找補地說：“星星，你別擔心錢的事，你只管安心讀書，我們做你堅實可靠的大後方。”
阮季星挽着季曼，親親熱熱地說：“反正我放假沒什麽事，賺點零用錢也好。”
“行，你自己想去就行。”
幸好高一的課本還留着，阮季星複習一個上午就撿回來了，下午去李阿姨家。
“琦琦，別玩手機了，來見見姐姐，哦不，應該叫阮老師。”
琦琦上的是一所私立高中，花錢就能上的那種，阮季星看了她的期末成績，可謂慘不忍睹。
沒一門及格的，最差的化學甚至才六分——這是什麽概念呢，選擇題全蒙C都不至于只得六分。
李阿姨憂愁地說：“她上課睡覺、看小說，壓根不聽講，星星，你幫我盯着點她寫題。”
“好的，李阿姨。”
李阿姨叮囑琦琦認真，得到一聲敷衍的“嗯”，退出房間。
阮季星說：“數學比較好提分，前面有幾十分的基礎分，加上大題寫步驟能拿到一些，考八十是很容易的……”
琦琦意興闌珊的，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我們先從必修一第一章開始吧。”
半個小時不到，琦琦呵欠連天。
阮季星叩了叩桌子，嚴肅道：“如果困的話，你可以先去用冷水洗把臉清醒清醒再來聽課，我不想說這麽多給空氣聽。”
琦琦不屑：“你就比我大兩三歲，考上A大了不起，真當自己是老師了啊。”
阮季星一噎。
李阿姨大概一直在門口偷偷觀察，這時猛地推開門，罵道：“琦琦，不準沒禮貌！”
琦琦頂嘴：“我早說了，我不要家教不要家教，你非要給我找！”
“我跟你爸起早貪黑，省吃儉用，供你讀書，你一年學費就四五萬，你就不能好好讀書，讓我們省點心嗎？”
母女倆吵架，阮季星在旁邊噤若寒蟬。
要是早預料得到這局面，她說什麽也不會來了。
“這書你讀也得讀，不讀也得讀，要是下學期你再是這個鬼成績，幹脆趁早退學，出去打工，也省得我們浪費錢了。”
李阿姨緩了緩，對阮季星說：“星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你們繼續吧。”
她語氣中甚至有些卑微的讨好。
第一天的課上得十分艱難。
琦琦不配合，她底子又差，原計劃兩個小時的補課，硬生生拖長半個小時。
原本李阿姨還想留阮季星吃晚飯，她婉拒了，說媽媽做了她的飯。
回去後，阮季星找戚藍要她上家教的資料。
戚藍毫無保留，全發給她。
寄星：謝謝戚姐，愛你[流淚]
戚藍：學生很難教？
寄星：是啊，叛逆少女。
戚藍：加油。
戚藍就是這麽個性子，阮季星也沒指望她多說別的安慰的話了。
阮正榮今天釣了一簍子魚回來，炫耀似的叫阮季星來看，說：“晚上炖魚湯喝。”
“嘌呤高，你們少喝點。”
“偶爾喝一次沒事，你用腦用得多，多補補。”
菜端上來，阮正榮不停地往她碗裏舀。
阮季星擺擺手，“我飽了。”
“多喝點嘛。”
“我真喝不下了。”阮季星放下碗筷，“我去備課了。”
半年沒接觸高中的知識，忘得快差不多了，她順便把其他科目也複習了遍。
季曼來給她送水果，蘋果去皮去核切成塊，橙子也剝好了，一瓣一瓣地擺着。
阮季星嘗了口蘋果，臉皺起來，“媽，是不是刀切了蒜沒洗啊？”
“怎麽會呢。”季曼疑惑，嘗了一口。
阮季星嬉皮笑臉：“騙你的。”
季曼嗔道：“調皮蛋。”
她看着低頭認真看書的女兒，忽地感慨：“星星，感覺你變了。”
阮季星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頭也不擡地說：“肯定啦，大學生活跟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以前呢，我以為大學就是學習、發展興趣愛好，但是其實學校還會布置很多雜七雜八的任務，特別煩人，又不得不做。”
“以前別說讓你輔導別人學習了，你自己都不樂意學，凳子上像裝了釘子似的，壓根坐不住。”
“因為我發現，在我十幾歲的年紀，什麽都是你們給我的，能由我掌控的，只有學習。”
季曼還想再說什麽，阮正榮在門口叫她：“星星在學習，你就別打擾她了。”
阮季星笑了，想起臨近高考那幾個月，他們看電視都是開的靜音，走路也放輕步子，生怕吵到她。
她也不是什麽天賦異禀的學生，能考上A大，是因為父母給她打氣，她才有勁頭悶頭往前跑。
啊，有了。
她今天加了琦琦的聯系方式，發消息給她，說：明天上午你有空嗎？我帶你去個地方。
77：去哪兒？
寄星：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77：我能說我不去嗎？
寄星：如果我跟李阿姨說，是免費的補課機會，她肯定會讓你去的。
77：切，狐假虎威。
寄星：說好了噢，到時候我去你家樓下等你。
琦琦沒有回複，但阮季星知道這姑娘別扭，這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退出聊天界面，向下翻了翻，看到沈軻。
不知道他忙什麽，這麽多天連條消息都沒發給她，上一條還停留在問她什麽時候離校，她說了時間，他回了個嗯。
阮季星撇撇嘴，右滑，删除聊天。
眼不見為淨。
*
第二天上午，阮季星帶琦琦去了Z市一所本科大學。
放寒假期間，學校大門沒鎖，可以自由出入，有不少附近的居民來散步。
琦琦說：“不就是學校嗎，來幹嗎啊？”
“逛逛呗，感受一下大學的人文環境，要是前段時間來，感覺估計更不一樣。”
兩人肩并肩，慢慢地走着。
阮季星說：“除了下雨，籃球場每天都有很多男生打球；圖書館呢，到處都是學生，寫論文的，看書的，備考的；一般大學食堂會有好幾個，能吃到各種各樣的菜品……最重要的是，你接觸到的人和事，是你處于高中、進入社會都想象不了的。”
她的聲音柔和，不緊迫，也不軟弱，很容易讓人聽進去。
不是演講，不是勸誡，只是将另一種現實，用語言繪出一幅圖景，展現在琦琦面前。
琦琦仍是犟嘴：“難道人生就高考一條路嗎？我考不上大學，難道就沒活路了？”
“我也才經歷高考不久，我沒辦法告訴你‘高考是人生分水嶺’這句話适不适用，但它一定是一道篩選程序，說難聽一點，就像水果分揀，你想賣個好價，也得自己品質過硬。”
阮季星耐心地說：“十六七歲，最不缺的是勇氣，為了高考拼一把，有何不可呢？”
“你們這些人，自己獲得成功了，就輕描淡寫地勸別人努力，有那麽容易就好了。”
琦琦雙手抄兜，沿着原路往回走，“我就不是學習的料，為什麽非逼我呢。”
這是啃上硬骨頭了。
也是，不想學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能因為她三言兩語轉變觀念。
還真是……
有那麽容易就好了。
阮季星思忖片刻，提步追上琦琦，“如果你實在不想學，你早就和你爸媽說要退學了，也不會買那麽多課外習題冊。其實你是怕，自己努力了還學不好會丢臉，所以幹脆不學了，你就可以把理由推給‘不努力’上了，而不是因為你蠢。”
琦琦瞪她，“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你憑什麽這麽說？”
阮季星直視她，“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挺像的，心裏在乎，嘴上傲嬌。但他學習很好，他只是在另一方面膽小。”
琦琦似是惱羞成怒，加快步子走了，還丢下一句“別跟着我”。
阮季星揚聲喊道：“我下午來給你補習，你中午好好睡一覺，不然下午又要打瞌睡了！”
琦琦沒理她。
一進家門，阮季星一邊換鞋一邊嚷嚷着“冷死了”。
季曼問：“怎麽樣了？”
“唉，我盡力了，她聽是聽進去了，至于想沒想明白，也不是我管得了的。”
“诶，前兩天我碰到你高中班主任彭老師，你們高考志願不是他作參謀幫忙填的嘛，他跟我說，剛出分沒多久，有個男生專程找他打聽你的。”
阮季星蒙了下，“誰啊？”
季曼竊笑：“是暗戀你的男孩子吧。”
她想了想，愈發疑惑：“但我們學校也沒有在A市上學的男生跟我表白啊，彭老師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嗎？”
“這他倒沒說，只說高高帥帥的，他還問我，你們有沒有在一起。”
阮季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心大，很快就把這事抛之腦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