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多一絲破鏡重圓的可能性……
第45章 第 45 章 多一絲破鏡重圓的可能性……
一句不同尋常的“好久不見”, 讓暖房裏幾個人同時色變。
夏寧沒回應這句,只是普通地打聲招呼走進來,立刻就被向瑜摟住了肩, “這麽巧, 你們之前還認識啊?這真是緣分了, 來!坐我這兒。”
他毫不避諱地展露親昵,把岳慎趕到另一邊去, 讓夏寧坐在他和金老板中間。
岳慎沒喝多少,反應仍舊敏銳。進門時停頓的那個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抗拒,強烈到他下意識地認為,夏寧會扭頭就走。
可就在他準備讓開的時候,夏寧卻往前踏出一步,進屋坐下了。
困惑和擔憂同時攀升。他依言轉到另一邊落座,視線在主位和夏寧的臉上輪流轉。
情況有些不對勁。
金老板年近半百,已露富态,但身材保養得不錯,為人也很有些江湖義氣。在港島發家後轉到內地, 在行業裏經營了不止三五年,頗有些人脈。也是向瑜看中這塊肥肉, 請朋友牽線的主要原因。
今晚一見, 确實有老大哥的豪爽。本以為能成事, 不料夏寧一出現, 氣氛陡轉直下。
金老板打量着他, 語氣竟帶了些詭異的疼愛,“兩三年沒見了吧?小夏在哪裏高就啊。”
“做點小生意混日子。”夏寧不鹹不淡地說,“人活着, 總得想辦法維持生計吧。”
金老板哈哈大笑,夾了一塊排骨放在他面前的餐盤裏,“像你這樣傑出的青年演員,沒好戲拍真是可惜。不過還好,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吧?來。嘗嘗。”
他當然很清楚夏寧的處境有多困窘。
畢竟那都是拜他所賜。
夏寧沒動筷子,掩在桌底下的手緊握成拳,努力調整呼吸,叫自己沉住氣,“不必了。我剛和朋友吃過晚飯,做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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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也沒想到,向瑜介紹來的老板居然會是這人。
看他忍氣吞聲地進來坐下,這老東西當然得意。恐怕是當他受不住現實磋磨打壓,特意請朋友牽線來投誠求饒的呢。
擱以前他的脾氣,肯定是一秒鐘都不會多待的,再或者房間裏是別的他不在意的人,那就都好說。
但這是向瑜和岳慎動用私人關系在給他幫忙。哪怕趕得不巧了,他跟人有過節,至少也不能砸朋友場子,讓他倆難堪。
“不吃肉啊。”金老板撇嘴點了點頭,仿佛很好說話,又拿起酒杯給他倒酒,“那酒總該喝吧?”
“只要你喝完這杯,從此到我旗下,我讓你一飛沖天!什麽金獎紅毯,我能讓你橫着走。怎樣?”
他笑眯眯的,眼底卻盡是冷意,往大肚的紅酒杯裏倒白酒。
五百毫升的水晶杯轉眼間便被灌滿。這要是真喝完,今天夏寧絕對沒法兒自己走出去。
“金總!怎麽能讓你受累啊,他喝多少讓他自己倒。”向瑜托住他不斷傾斜的手,堆着笑,加重語氣提醒,“這是我們自家兄弟,可不是外面的小男孩兒。”
他估計這老金是喝多了,把夏寧當成了他倆找來陪酒的小明星——這在飯局裏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很明顯舊沒有把夏寧當成同等地位的人對待——陪酒的玩物不用給太多尊重。
“肉也不能吃,酒也不能喝!嬌氣!”金老板不耐煩地甩開向瑜的手。又看向夏寧,粗着嗓子說,“那你打算靠什麽來給我表決心?就靠你半死不活地坐在這兒,讓別人都來貼你的冷臉?你以為你是誰?”
夏寧默不作聲地坐直了身體,伸手握住那只紅酒杯。
裏面裝滿了白酒,重到他一只手拿起來都有些費勁。
“這才像話。”金老板滿意地眯起眼,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可看過太多識趣的小孩兒了,要不是今天有這兩位的面子,你可……”
“磅!”
“卧槽!”
“靠!”
酒瓶被掄到腦袋上的沉重悶響,同時砸懵了三個人。
夏寧和向瑜不約而同地爆了聲粗口,看着不規則的血花在一臉空白的金老板額頭上綻開。
血跡緩緩流下的那幾秒鐘,一切都好像是被無限拉長的慢鏡頭。
岳慎不知何時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握着滴血的酒瓶,從進來到現在,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帶着閻王點卯式的陰冷,“手。”
攥在夏寧肩頭的那只手下意識地松開了。
然後是第二句。岳慎鎮定地望向他們,“還不走?”
“……”
這時金老板從疼痛中蘇醒,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啊!給你臉了敢對老子動手!”
他瞬間暴起,也拿起桌上的酒瓶劈手要砸。夏寧反應快一步,端起那只盛滿酒的玻璃杯劈頭蓋臉地潑進他的眼睛。
桌椅被踢翻,門口的服務生焦急地大聲敲門。隔壁房間的保镖聽到動靜破門而入,拳打腳踢,餐盤杯盞在空中亂飛,場面頓時陷入一團糟糕的混亂。
血液激湧起來,在四肢裏橫沖直撞。夏寧心聲澎湃,這輩子都想不到,居然還會有跟岳慎一起打架的一天。
連向瑜都氣不過,火氣上來趁亂踹了好幾腳,“老東西!敢甩我手!去你媽的!”
“……”
最終也不知是誰先停下來,控制住了局面。在會所報警之前,混亂勉強平息。
金老板離開時怨毒的目光和腫成豬頭的半張臉,讓夏寧覺得下半輩子都很難忘掉。
岳慎檢查完他的情況,呼了口氣,拿紙巾沾了點酒,随手擦過滲血的嘴角,“我們先走。”
他和向瑜都是下班直接過來的,拎起外套穿上,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這樣走出去,誰都想不到包廂裏發生過怎樣的混亂。始作俑者又是誰。
離開會所後,向瑜打了無數個電話。一會兒喊哥一會兒罵娘。在夏寧逐漸不安的表情中,終于放下耗到沒電的手機,“搞定了!他爺爺個腿的,請我喝酒!”
三人另找了個小酒館繼續喝。
比起夏寧,真正闖禍的人反倒更從容些。
岳慎敢闖禍就是知道向律有本事擺平,無非是事後乖乖被向瑜使喚幾次罷了。
對于貿然出手的事,他顯然沒有半分後悔,“喝,我請。”
“不然該誰請?”向瑜拿白眼翻他。
“還是我請吧,這事怎麽說都是因為我。”夏寧心裏過意不去,“抱歉啊,我沒想到你們找的是他。”
他剛才都準備閉眼悶酒了,就是不想給兩人惹麻煩。
結果還是闖禍。折騰一晚出力不讨好,換了誰不鬧心呢。
“啧,不說這個。奪大點事兒啊,你看那老東西敢不敢搞我們就完了。”
或許是為了寬慰他,向瑜語氣變得十分八卦,趴在吧臺上摟着威士忌酒瓶子,暧昧地撞他肩膀,“哎,我問你。姓金的是不是以前就想潛規則你?然後沒得逞,還一直惦記着你?”
向瑜不愧是幹律師的,眼睛毒得很,抽絲剝繭的分析能力十分優秀。
“是有過節。”夏寧坦率承認。
“我就知道!你看剛才那樣,啧啧啧,就差沒對你流哈喇子了。”他說這個,還斜着眼睛剌岳慎。
要不怎麽把我們岳師弟給氣得掄酒瓶子呢。
岳慎聯系上下文的能力更是一流,“是你和宋誠鬧掰的那件事嗎?”
“……是。”夏寧甚至覺得有點恐怖。跟兩個聰明人聊天,他都不用說幾個字,身上那點官司就全被看透了。
他的視線落到岳慎嘴角,看着那片洇紅的擦傷,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小聲說了句抱歉。
“不需要道歉。”岳慎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夏寧一怔,緊緊地抿起嘴唇,低頭藏住了眼睛。
剎那間,他耳邊幾乎同時地響起另一道聲音。
——不怪你還能怪誰,誰能想到你這麽不上道?
——你就去道個歉說幾句軟話不行嗎,難道以後不混了想被搞死嗎?
“我知道。”
片刻後,他重新擡起頭,換了副輕松的表情,“只不過是害你受傷,要跟你客氣一下而已。”
岳慎笑了,“那就更不需要。”
“不過也挺神奇的,我上次跟他喝酒,喝的也是茅臺,也是喝到一半,就把酒瓶子掄他頭上了。”
夏寧跟他倆挨個碰了一杯,笑嘻嘻道,“不過我掄的是另一邊腦門,剛剛看着恢複得還挺好,都沒留疤呢。”
“還挺默契呢你倆。”向瑜哈哈大笑,“這回肯定就讓他留疤!”
“你們混演藝圈的小男孩就是不容易,着實是得學會保護自己。就是有點可惜,那老頭身上确實有肥肉可宰。”
“跟那種人打交道遲早會出事,不能貪一時的便宜。”岳慎很不贊同,語氣也嚴肅起來,又認真地對夏寧說,“你還會有更好的。”
夏寧也認真地點點頭,說知道了喝你的吧,別給我上課。
向瑜咂着酒,看他倆越看越有趣。
因為岳慎本人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前男友在國外混得風聲水起,受其影響,他對夏寧的印象也是類似的光鮮靓麗。
眼前見到枝頭鳳凰落難,難免有些唏噓。
不過雖然處境黯淡,夏寧看起來精神頭還是可以的。畢竟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心氣。只要這口氣還在,就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向瑜想了想,還挺佩服的。
他自己家境也挺不錯,京市本地人,爺爺那輩兒就是律師,可以說從小到大都享受着家庭帶來的優越條件,補習班都是幾萬幾萬地上,否則還真不一定能跟岳慎考進同一個學校裏。
夏寧那種家庭他身邊也有很多。真要是游手好閑的富二代,都不用讓他負債,把生活費的卡停掉都是天塌了,扛不住多少風險和壓力。
就連他自己,如果在二十歲就失去家庭,失去一切習以為常的依仗,真不一定能比夏寧活得更好。
上大學的時候他還不懂,岳慎為什麽對一個富家小少爺那麽着迷。現在倒是有些理解了小少爺的人格魅力。
岳慎不出所料的第一個被喝倒,就在他倆旁邊,趴在吧臺上枕着手臂睡覺。
夏寧和向瑜繼續說話,還挺聊得來。恍惚間都忘記了,這其實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雖然兄弟很不争氣,早早地把自己喝趴了,向瑜還是決定代為美言幾句,幫他争取多一絲破鏡重圓的可能性。
“這小子別的不說,腦子确實好使。”向瑜道,“我們一起創業的五個人,有什麽重大決策都是投票表決,到現在為止,只有他支持的決策永遠都是對的。我們都懷疑他腦子裏裝了臺計算機,沒有感情全是理智。”
夏寧點點頭,正想附和着表揚一句,卻又聽見他說,“不過也有例外。”
向瑜似笑非笑道,“我發現只要跟你沾邊,他就會幹些讓人想不到的蠢事。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你們分手之後,差不多一兩個月的樣子吧,他去上海找過你一次。你知道麽?”
“……嗯,”夏寧說,“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其實吧,當時我們都勸他不要去的,畢竟你倆都分了有一段日子,是吧,去幹嘛呢?自取其辱呢。電話打不通微信又拉黑,擺明了就是各過各的嘛,分手了斷聯很正常。大家都是這樣。”
向瑜說,“但他就是覺得你出事了,他一定要去找你。結果去了兩天回來,看着整個人都掉色了,問他只說你不在學校,到底是沒見成。”
夏寧默默地聽着,玻璃酒杯在手裏轉來轉去,被冒汗的手心攥出一片霧氣。
“後來幾年我們都挺忙的,就再也沒聽他提過你。直到最近,他跟中邪似的忽然跟我說要調整工作時間,要去錄什麽男同綜藝……我查了下才知道,肯定還是因為你。”
向瑜頓了頓,“哦,我想起來了,前兩年他還有提過的。”
“那天是我們老大哥帶着孩子來公司,誤打誤撞地跑進他辦公室裏去,亂動他桌上的相框。他開會回來發現了,歐呦喔可壞喽,直接就是一個調監控,恨不得給全世界臉色看。”
夏寧失笑,“是什麽相框那麽重要?全家福?”
向瑜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是一張你的單人照。”
“……”
“很奇怪吧?他把你的照片擺在辦公室裏面,一般都是放家人照片的地方。後來老大親自去給他賠不是,還問起他桌上的照片是誰。他說……”
他說?
說什麽??
夏寧目不轉睛地等着下文。
那迫切的眼神亮得灼人,看得向瑜又想要大笑。
雖然不好意思催,但是真的很想知道,岳慎是怎麽對別人介紹他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前男友”?
感覺不太會是那樣。
向瑜熱心地揭曉答案,“他說——”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