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打架
第41章 打架
後半夜起了大風,一陣一陣卷着沙石,幸好這位置剛好擋了風,不然得吃一嘴,都不用擔心會餓。
夜裏,醒來的崔北衾和蔡佑山接替兩人的位置,換她們去休息。
安順翻了個身,頭從枕着的幹淨外套滑了下去,言書越小心扶着她脖子又放回去。
躺在地上擡頭是繁星,甚至不需要仰望,全部落在了眼底,紛雜的顏色在天空的幕布裏,留下了屬于它自己的畫作。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睜着眼一直望着天,偶爾眨一下眼,又繼續盯着看。
海樓不在看她,轉身面向了右邊,頭枕着胳膊,合上了眼。
又是個讓人難過的夢,夢裏依舊尋覓不到那個不見了的背影,希望與失望不斷交替出現,可終究還是失望占據了上風。
猛地睜眼望着呼喊自己的人,腦子還在混沌中,只是看着她沒有說話。
瞧見這模樣,言書越勾了下嘴角,笑容就那麽清晰的綻放在眼前。
“你這是還沒睡醒?”她一邊綁着鞋帶,一邊問海樓。
手撐在地上慢慢坐起身,活動着有些發麻的手,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醒了。”擡眼望了一圈,臨時營地裏就只剩下她們倆,“他們人呢?”
扯了扯鞋帶,似乎閑這樣不牢靠,又綁了個繩結,聽到她的問題,朝之前的來路偏了偏頭,“觀望水上風景去了。”
海樓擡頭望了望天,雲層遮住了本來的藍色,倒顯得有些刺眼。
觀海的三人慢慢走了回來,言書越正捧着沙子往火堆裏扔,瞧見起來的海樓,出聲打了個招呼。
“你們剛才聊什麽呢?”言書越拍掉手上的灰,又在褲腿上蹭了兩把,轉頭看向他們。
休息了一晚大家精氣神都還不錯,蔡佑山也沒了那股害怕勁兒,又帶上憨厚。
他撓了撓自己那光頭,把安順提的問題又說了一遍,“阿順問我們,為什麽那水那麽藍?我和北衾姐也回答不上來,不過越姐你知道嗎?”
言書越邊鬥上拉鏈頭邊想了想,結果也只是搖頭,她的知識儲備裏并沒有關于這一點的信息,只能說大腦空空一片白。
路兩側的水面都是一種接近黑色的深藍,偶爾有陽光落在水上,還能折射出好看的顏色。
倘若在現實世界裏,這樣顏色的水面多半伴有奇異的味道,只能讓人望而卻步,哪敢靠近。
站在言書越身後的海樓輕聲開口,那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說:“那是因為這是條悔河。”
“悔河?”言書越喃喃了句,眉頭擰了下,回頭看她,“後悔的悔?”
迎上她的視線,海樓笑着點頭,“嗯,想起來了?”
原來不是記憶裏沒有,而是掩藏在了深處,需要有人來喚醒。
帶着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好像很肯定自己一定知道這東西,明明自己才是身體的主人。
“所以,到底什麽是悔河?”
不知情的三人看着打啞迷的兩人,想要得一個問題的解釋。
言書越看向海樓,同她眼神交彙,最終将由她來解釋這個問題的答案。
“悔河,就是悔恨之河,傳說只有穿過悔河的人,才能觸摸到彼岸奔向新生。生前的悔恨流入河中,悔恨越多,水的顏色就會越深,他們說這是洗滌靈魂的必經之路。”
崔北衾撓了撓眉毛,眼角微揚還是帶着不解,“可聽起來這河應該在地府,而不該在夢陣裏。”
她這個問題就徹底觸及到了言書越的知識盲區,她扭頭看着海樓,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海樓倒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腕上時鐘所有指針剛剛歸位,指向七點整。
言書越擡頭看她,不知道她問時間的意思,說:“七點鐘,怎麽了?”
努了努嘴,手指着前面的黃泥路,只道:“邊走邊說。”
也是,他們是來做任務,不是平白來聽故事,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走些路,早些找到夢眼。
喚出夢盤瞅準它指的方向,帶着小隊往前走。
安順蹦跶到海樓身邊,小手滑進她的大手裏,被牢牢握住,順道牽了起來。
“海姐姐,悔河真的只能出現在地府嗎?”
小孩兒是個好奇寶寶,他們便借了她這好奇,問着不好再提的問題。
那些沙石很容易就被登山靴踩碎,偶爾一兩顆硌腳,原來是僞裝的石子,惹了怒便被一腳踢開。
海樓牽着安順走在隊伍最前面,言書越落在最後,聲音隔了些時間才落到她耳朵。
“其實沉睡者距離死亡剩下的只有時間,他們陷入在秩序構建的夢陣裏,分不清真假,永遠也逃離不了。”
“這個世界上不止一條悔河,你知道嗎?”她在問言書越。
幾人的目光随着又落在言書越身上,看她搖了搖頭,又轉了回去。
她總喜歡這樣,先談一番大道理,在循序漸進道出答案所在。
南來北往的風落在身上,寬大的沖鋒衣裹住了它的身影,膨大着身子,像個臃腫的氣球。
繼續往前走,聲音逼退了風,又落進耳朵。
“北衾說的沒錯,悔河确實是在地府。我們之前見到的那條悔河,是秩序從主河中引出來設置做為懲罰的關卡,它能幻化出無數條支流,分散在各個夢陣裏,等待一個墜河的人。”
腳下踩了塊大石頭,歪着身子搖晃一下又站直,險些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蔡佑山揩着額頭的汗水,望着不斷炙烤大地的太陽,嘴上嘀咕了兩句,“海樓姐,那這要等多久才等的到啊?”
地面被烤成了一塊一塊,稍微一不小心,就得踩進裂縫裏,陷了腳。
言書越低頭看着沾在鞋上的泥巴,尋了根樹枝,邊走邊用它把泥給蹭掉,幸好他們注意力都在故事身上,要不然得丢臉死。
“每條悔河都有善水的古獸守着,它們會纏上過往的人,把人拉進水裏,直到完全洗去他們身上的悔恨。”
手裏夢盤慢慢轉着方向,海樓低頭瞧了眼,跟着繼續走。
周遭環境幹的不行,就連吸進鼻腔的空氣都是幹的,刺得鼻子很不舒服,有種窒息感。
偶爾碰見幾棵樹也只剩幹枯的枝丫,現在應該是進入了這幹涸戈壁的深處,四處不見一絲水源,連座遮掩太陽的山都沒有。
雖然在夢陣裏不會感到饑餓,可會累會渴,會想要休息,而且陽光落在皮膚上,曬着痛得很。
安順咽着口水,試圖用舌頭來潤濕幹裂起皮的嘴唇,可根本不頂用,風一吹就又幹了,“海姐姐,那要是悔恨都洗完了呢,它們還會攔住過往的人嗎?”
海樓感覺自己嗓子眼都開始冒煙了,四處望了眼,想找個能休息的地方,“悔恨洗完了,就該洗另外的罪孽,直到徹底成了一個‘幹淨’的人。”
這日頭曬的人很煩躁,哪怕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裳,也還是覺得熱,恨不得直接袒胸露乳。
先是冷後是熱,這四季裏兩種感受,一次性全讓他們給體會了,找誰說去呢。
“海樓,那邊有處陰涼地,要不去休息一下?”
跟在最後的言書越出聲,指着那邊的一處陰涼,此時剛好太陽過了一半,突出的石壁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衆人頹唐的氣息一掃而光,在他們眼裏,那裏成了一塊寶地,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海樓姐~”
聽着蔡佑山轉着調子的稱呼,衆人抖着身子,只覺一陣發麻,怪那啥的。
海樓沒意見,她也累的有些走不動了,索性就休息個足夠再上路。
寂靜的腳步夾着風聲,偶爾還能聽到誰的鞋子踩斷了小樹枝,除了他們,這片地上或許就沒有別的生物了。
不過眼下,或許不止他們。
他們的寶地,被人給捷促先登了。
停在打開十米外的距離,安靜瞧着靠倒在石壁休息的人,言書越走到海樓身邊。
“去交涉一下?”
回頭看了眼小隊成員的情況,混在風裏的泥沙粘在流過汗水的皮膚上,沒一人臉上是幹淨的,嘴唇幹的起皮,多說一句話都嫌費嗓子。
海樓看着言書越,她落在最後,狀态比他們好一些,“我們需要休息。”
心下了然,眯縫着眼瞧清楚了陰涼裏的情況,有三個人,沒見到最讓人頭疼的那位,這倒是讓言書越松了口氣,
才往前邁了五步,破空的箭矢射在腳邊,聽到身後的驚呼,言書越擡手制止,朝前望去。
那箭射得有些用力,斜着插入地裏,言書越瞥了眼,拔出握在手裏,朝前舉了舉,“幾位,我們能否談談?”
她态度給的很足,沒有因為這差點落在她身上的暗招而生氣,語氣淡淡的。
靠近了才看清這裏的具體情況,朝她射箭的那人,是三人中唯一的女人,手裏弩箭正指着她,那上面還搭着一根箭矢,箭頭陰森散着寒氣。
分坐左右的兩人聽到她的話,扭頭看向中間女人,想來她才是最大的話事人。
為武力屈服的人,才會向往強者。
那女人想了想,放下手裏指着言書越的弩箭,望着她問道:“談?你想談什麽?”
她的聲音有些粗啞,就像大漠裏的沙子,有些刺耳朵。
言書越心裏的警惕并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愈甚,将拔出的箭矢換到左手,默默垂下右手。
咽了口水,潤着幹啞的嗓子,豎着大拇指往後指了指,“我和我的隊友想在這陰涼地歇息一下,麻煩能給個方便嗎?”
女人靠在石壁上,手掌落在半曲着的膝蓋上,微微偏頭瞧了眼她身後的人,“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不知怎麽的,言書越心裏咯噔一下,回頭看向海樓,顯然她也聽到了這話,沖她點了下頭。
回頭看着依舊坐在地上的三人,言書越攥緊了手裏的箭矢,“你想要什麽條件?”
三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女人同那兩個男人一般高,穿着一身皮衣,弩箭垂在腿邊,看她一兩下敲着。
女人擡頭撓了撓自己的側臉,突然問了句,“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嗯?心下起了疑惑,言書越嘴抿成一條直線,過了好久才說,“我叫言書越。”
女人勾起嘴角笑了,笑聲在這環境裏顯得有些突兀,“我是栖鴉,條件嘛,自然好說,也就一二三四五,五條命而已。”
果然!
言書越提刀擋住栖鴉射來的弩箭,用力把手裏攥着的箭矢扔回去,大聲喊道:“老蔡,北衾。”
“來嘞。”
兩人提起武器往前沖,海樓拉着安順去了一旁,躲得遠遠的,一點不耽誤。
想要多分酬金的方法明明有很多,卻偏偏選了最費勁那個。
唉,她嘆了聲氣,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