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戀而已，有錯嗎？

第54章

第54章

祝衍下意識退後兩步，嗆聲道：“聯盟并沒有法律制止網戀吧？我沒記錯的話，聯盟還有專門的全息網戀法規，以保護所有人的合法權益。”

趙維淵神情嚴肅：“是，《聯盟全息法案》保護合法公民的合法婚戀權益，但林易除外，他并不在《法案》保護範圍內……他不是人。”

祝衍瞬間冷下臉：“你這是什麽意思？林易就算是違法犯罪了，他也不應該受到辱罵吧？難道聯盟公職人員就能随意辱罵他人了嗎？”

趙維淵無奈：“不能，但林易真的不是人。”

祝衍生氣了：“同樣都是為聯盟工作，你們怎麽能對同事有這麽大的惡意？霸淩同事，還動用私權、跨越星系破壞他的私人交往！我要投訴你們！曝光你們！我不信聯盟發展到今天，會縱容你們這樣的渣滓——”

“祝先生你冷靜點。”趙維淵打斷他，強調道，“林易真的不是人類，我們也沒有霸淩他。”

說出“霸淩”倆字時，他可疑地停頓了一秒。

祝衍深吸口氣：“口說無憑，我只看事實——我這裏不歡迎你們，麻煩兩位出去吧。”

趙維淵、江啓航對視一眼。

江啓航操作手環，調出一張表格，舉到祝衍面前，認真道：“祝先生，這是林易的信息資料。”

祝衍凝神。上面壓根沒有林易的照片，只有一格格的數字。

江啓航：“林易是第九次計算機技術大飛躍後開發的初代自發展AI智能，代號01，目前是聯盟最高級別的智腦，日常監管項目包括全息網絡安全系統、航空航天網絡系統、政府軍備系統……幾乎聯盟所有系統都歸他管轄。”

“他真的不是人類，他是運行了3217年、聯盟最高權限等級的智腦AI。”

祝衍怔住了。

3217。

這個數字……他記得。

初認識晴天那天，林易确實提過他3217歲……他當時以為是開玩笑的。

趙維淵見他冷靜下來，輕籲了口氣，道：“我們對任何人的網戀都沒有歧視，但林易……唔，實不相瞞，我們來之前，還以為這是一場詐騙。”

祝衍下意識接話：“什麽詐騙？”

趙維淵苦笑：“林易的位置和功能太重要了，我們剛開始以為他中毒了，後來發現他開始瘋狂賺錢，我們又覺得他是遭遇了網絡詐騙。”

祝衍怔怔，下意識反駁：“我沒有騙他……我是用了點他的錢，但我沒有騙他，我們是真的在交往。”

趙維淵目露同情：“嗯，現在看起來，比較像是你遭遇了詐騙。”

祝衍張了張口，又茫然閉嘴。

江啓航：“很抱歉我們貿然過來，可能我們的開場也不夠委婉……我們是實在沒辦法。安全部、信息技術部已經雞飛狗跳地加班了幾個月，各種方式都試過了，如果不是你生病進了趟醫院，林易幫你支付了一筆費用，我們估計還在滿聯盟找人。”

趙維淵：“之前他還闖了禍，導致聯盟總部直接下令斷電斷網。就那麽一回，光聯盟各星系的航空就停擺了将近九個小時，損失聽說高達數百億。我們屬于臨危受命，如果你這次不能接受勸說，我們也不知道聯盟總部後面會怎麽安排。”

江啓航：“我們也不是來威脅你的，但……林易太重要了，他直接影響了聯盟數千億人的性命和財産，你扛不住的，就算你今天不跟他分手，聯盟總部也會想別的辦法的。”

祝衍沉默。

他想到了林易那數不清次數的掉線了，還有那一次突然的失蹤。

半晌，他終于開口：“我要怎麽相信你們？論親疏遠近，怎麽看我也應該更相信林易吧？”

“而且，你們一來就把我的網絡屏蔽，擋掉了我跟外界的聯系、也擋住了我跟林易的聯系，很難讓我對你們提起基本的信任。”

趙維淵錯愕，道：“我們出示了個人公示碼了。”

祝衍：“我不懂這一塊，我現在也沒有網絡可以驗證。”

趙維淵無奈了：“以我們的崗位身份我們不可能特地從中丨央星飛過來，就為了阻止一段網戀吧？我們可是安全部的公職人員，有基本的職業操守的。”

祝衍：“說不定你們是剛好過來出差？或者出來旅游？只是因為跟林易有矛盾來污蔑他呢？公職人群裏也有渣滓，你們怎麽保證你們就不是？”

趙維淵沒轍了，看向江啓航。

江啓航問：“那你要怎麽才能相信林易的身份？”

祝衍面無表情：“讓林易跟我說，我只相信林易。”

趙維淵、江啓航對視。

江啓航：“行，我把網絡放開，你親自問他。”

他把門板上的設備取下來，咔咔幾下，還原成鴨蛋形。

祝衍這回有準備，明顯看到晶黑的門把手上滑過一道光線。

緊接着，他的手環震動了。

——是林易的視訊。

趙維淵、江啓航如臨大敵，後者手指放到鴨蛋上，一副做好準備的樣子。

祝衍沒管他們，接通視訊。

“寶寶！”林易出現在光屏上，語速稍顯急促。

趙維淵、江啓航倆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鏡頭對着祝衍的林易只緊張地打量面前人，問：“他們沒欺負你吧？”

祝衍盯着光屏裏的男人。

黑眸黑發，神情緊張，還會關心他……除了瞳仁有點過黑有點吓人，哪裏不是人了？

在《遠古世界》裏，他們牽手、擁抱、接吻……林易身上的溫度和心跳，他都能感受到。

……

雖然他有點呆。

雖然他不懂人情世故。

雖然他不管什麽時候都在線。

雖然他……

林易怎麽可能不是人呢？！

“寶寶？”林易疑惑，“你怎麽不說話？你的身體數據起伏有點大，你是不是不舒服？”

趙維淵上前一步，準備開口。

祝衍回神，朝他擺擺手，然後直視光屏上的林易，問：“林易，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人類？”

林易：“我不是，但你說——寶寶！？”

祝衍閉上了眼。

林易語氣急促：“你的眼睛怎麽紅了？你哭了嗎？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寶寶，你看看我，寶寶，你說話。”

祝衍睜開眼，盯着光屏裏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開口：“林易——”察覺聲音哽咽，立馬停下。

林易焦急又茫然：“寶寶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不舒服？”

……這哪裏是AI智腦？林易分明有感情有情緒……他只是……他……

祝衍深吸兩口氣，聲音顫抖：“林易，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我不知道你……我們不合适……我們——”

“不分手！”林易的聲音瞬間裹上電流，低沉金屬質的嗓音滋啦滋啦的，明亮的屋子仿佛也受到幹擾，光線忽明忽暗，“說好了不分手，我不——”

“啪”一聲輕響。

光屏瞬間消失，屋裏忽閃忽閃的燈也穩定下來。

江啓航輕籲了口氣：“好險，差點就要賠一大筆錢了。”

趙維淵看向祝衍。

祝衍轉過身，背對着他們。

江啓航不忍，道：“祝先生——”

“我跟林易分手了。”

祝衍的聲音很平靜，“就算他再來找我，我也會拒絕他的。”

“你們的任務完成了，請離開吧。”

趙維淵、江啓航對視一眼。

“好，感謝你的配合。”

“這部網絡屏蔽器是給你準備的，使用方法可以掃設備底部的二維碼。”

“打擾了。”

開門、關門聲。

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祝衍踉跄了下，扶着桌子慢慢蹲下來。

“……還說要一起買房子一起生活……騙子……”

也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那個該死的AI……

……

祝衍洗了把臉，确認實在沒辦法見人，只能編輯郵件，向錢超請了一天假。

為了防止林易冒出來，他還先研究了那部網絡屏蔽器。

他的打算是：關掉屏蔽，發送提前準備好的郵件，再打開屏蔽。

就算他的速度不如江啓航，應該也能——

算了，應該不能。

如果林易真的是那什麽運行了3217年、聯盟最高權限等級的智腦AI，一秒時間就足夠他反應了。

祝衍再一次去洗手間看看自己的眼睛，然後翻箱倒櫃找東西——還真給他找到一副墨鏡。

祝衍戴上墨鏡，關掉屏蔽器。

下一瞬，林易就給他彈視訊——自動接入，光屏自動彈出那種。

“寶寶！不分手！”

祝衍面無表情，充耳不聞，無視光屏，先把請假郵件發出去。

“寶寶！”

祝衍摸了摸墨鏡，确認其安穩地挂着，才開口：“林易，以你最高級AI的運算能力推算，我跟你在一起、不分手的幾率有多大？”

林易頓了兩秒，道：“不到30%——寶寶，我——”

“所以，”祝衍打斷他，“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在那70%裏？”

“我是人類，你只存在網絡——我難道一輩子跟你在網絡世界裏戀愛嗎？”

光屏裏的林易開始卡出馬賽克：“寶寶……”

金屬質的聲音帶着滋啦滋啦的電流，語氣卻第一次透着哀求，“你說你不介意的……你說物種不同也可以的……”

祝衍鼻子又開始泛酸了。

他深吸兩口氣，道：“不，我介意，我非常介意。”

“我是正常人類，所有人對愛情的憧憬，我也有。我希望能跟對象一起生活，一起吃飯，高興的時候能擁抱，不高興的時候能手拉手出去散散步……”

“我不希望我的愛情只能存在網絡虛拟世界。”

“你可以嗎？”

林易：“寶寶我——”

“你不可以。”祝衍舉起手裏的屏蔽器，顫聲道，“我知道你在網絡裏很厲害，但我有這個網絡屏蔽器。如果你再來找我，我會讓自己消失在網絡世界。”

咬了咬牙，“或者消失在這個世界。”

林易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