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七只貓貓
第36章 第三十七只貓貓
五條悟來之前,伏黑見的冰箱只能用來保溫。
五條悟來之後,伏黑見的冰箱可以用來末日生存。
兩個家務白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把五條悟已經做好的那些吃的吃,吃不了的歪歪扭扭地塞進冰箱裏,然後蹲在地上,看着滿地塑料袋和包裝紙發呆。
五條悟小聲試圖為自己甩鍋,“我是打電話叫的宅急送,誰知道會有這麽多……”
伏黑見呵一聲,“你是打電話打劫了人家宅急送吧。”
五條悟沉默。
伏黑見緩緩打一個問號,“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把那家店買了——!?”
五條悟的視線游移,心虛道,“我是為了以後……”
伏黑見:“……”
伏黑見面無表情:“以後。五條悟,以後家裏的錢你別想管!”
這話說出來,伏黑見才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但是已經晚了,兩人同時轉頭去看對方,視線在空中相撞。
短暫的沉默過後,又默契地同時移開視線,繼續盯着滿地的塑料袋看。
伏黑見:“收拾的阿姨明天才來,今天晚上宿舍應該沒地方給你打地鋪了。”
五條悟:“那我們去哪?”
五條悟問的是“我們”,而不是“我”,他壓根就沒有把和伏黑見分開住當成一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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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覺得,以某只貓貓的潔癖程度,應該也很難忍受住在這垃圾堆裏。
這麽想的時候,五條少爺完全忽略了這垃圾堆是自己制造出來的事實,并沒有感到半分愧疚。
伏黑見拉開床頭櫃,伸手在裏面摸了摸,攥着的拳頭伸到五條悟面前。
他的拳頭很秀氣,手指修長、骨結突出,白皙的皮膚下能看到淡淡青黛色血管,雖然五條悟被他打過好幾次,每次都印象深刻,可每次再看到,仍然覺得很好看。
他的男朋友連手都長得這麽好看。
伏黑見張開五指。
鑰匙圈套在食指上,熟悉的鑰匙和橘貓挂件不靈靈掉下來,左右亂晃。
五條悟驚喜地去看他,“對哦!”還有那個公寓呢!
伏黑見被他盯得莫名低下頭,看着地板哼唧道,“嗯,只能去這裏了吧?”
五條悟把鑰匙給伏黑見的時候,發郵件和他說了公寓地址,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從記憶的長河裏撈出一張圖片。這時候地圖導航還沒那麽發達,但是沒關系,因為他們有伏黑見。
少年迅速在腦中規劃出一條路線,并疑惑了,“伏見區桃山町……你為什麽租的這麽遠?”
五條悟撓撓頭發,“當時還不知道你要來高專嘛,而且……那是伏見區诶!”
伏黑見:“?”
五條悟理所當然:“伏見,伏黑見,就差一個字耶!”
伏黑見:“……”不愧是你,竟然是諧音梗。
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那桃山町呢?為什麽?我的名字裏又沒有桃。”
為什麽呢?五條悟一頓。可能是因為他一直覺得伏黑見笑起來就像桃花一樣漂亮吧——漫山遍野的桃花,爛漫盛開的桃花,粉粉嫩嫩的桃花,溫柔、可愛、又絢爛的桃花。
可他又覺得也不太對,伏黑見似乎也并不全然像桃花那般柔軟,他只是将鋒芒藏在懶散的包裹下,好讓那些尖刺不至于傷害他人,就如同他使用畫一樣的容貌作為外殼。
但有一點,至少這一點,他和桃花是很像的。
“因為那條街種了很多桃樹。”五條悟老實道,“而且桃花是先開花後長葉的。”
“所以呢?”伏黑見一頭霧水。
五條悟解釋道,“桃花芽在夏天就完成分化,花芽萌發需要的溫度比葉芽低,所以初春寒冷的時候,長葉子之前,會先開花,葉子長起來的時候,桃花已經凋零了。”混入泥土,化為樹葉的養料。
明明是更絢爛、更脆弱的花朵,卻不肯被任何東西所掩護,不懼寒冷,争于萬人之前。
因為積攢了一夏的溫暖和力量,所以即便是在初春寒冷的空氣裏、光禿禿的枝桠上,也肆意的綻放。
五條悟省略了那些過于煽情的部分,紅着臉含糊道:“所以,很像。”
伏黑見:“??”哪裏?
伏黑見的規劃是,他們先坐巴士到最近的車站,然後搭電車去市裏,但京都校的巴士比東京校還誇張,兩小時才有一班。
他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時刻表,催促五條悟,“快去換衣服,快遲到了!”
伏黑見睡着的時候,五條悟讓家裏送來了衣服——雖然他也不介意一直穿男友襯衫,緊一點還能展示出他優美的身材,但褲子小确實很致命。
就,勒得慌。
五條悟進入浴室,很快就換好出來了。雖然已經可以算是冬天,但五條悟穿得并不多,他習慣用咒力護體,基本感覺不到寒冷,就懶得包裹的太厚,還影響行動。
反而他出來的時候,伏黑見還在慢吞吞套外套。
伏黑見穿衣服不緊不慢的,他平時做什麽事都是這樣,明明戰鬥的時候多以速度取勝,日常的時候就像只曬暖的貓,舔舔毛,舔舔爪子,再洗洗臉,精致又仔細。
一點點髒都不想忍,一天能洗三遍澡換三套衣服也不嫌煩。
五條悟這樣想着,無意識微笑起來。
伏黑見狐疑地看他,“你笑什麽?”
五條悟趕快收斂,“咳咳沒什麽。”
他看着伏黑見身上薄薄的針織外套,擔憂屬性再度點滿,撚着他的衣服碎碎念,“穿這個冷不冷啊?白天晚上溫差可大了,阿見你是不是晚上沒出過門——”
伏黑見推開他的臉:“怎麽可能!好吧好吧別這麽看着我!那你說穿什麽?”
五條悟扒出一件鼓鼓囊囊的羽絨服,“這個!”
伏黑見:“不穿!!”
最後還是換了厚實的羊羔毛外套,五條悟給他戴上兜帽,拉鏈一直拉到最上面,立起來的領子蓋住下巴,還多系了條藍白條紋的羊毛圍巾,整張臉裹得嚴嚴實實的。
伏黑見從一片毛絨絨裏艱難地擡起下巴,找借口把他支開,“你去外面等計程車,我過會到。”
等五條悟離開,他終于能扒下兜帽拉松圍巾,露出鼻子喘口氣。
進入十二月,其實已經可以說是冬天了。伏黑見鎖上宿舍的門,眼前是幾點幽冷燈光,點亮樟樹林間的蜿蜒小路。從溫暖的房間到室外,溫差讓冷意更加明顯,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但地上的燈光暗的時候,天上的銀河就格外燦爛。
五條悟站在銀河星光下、蜿蜒小路的盡頭,向他揮舞雙臂呼喊,“阿見——這邊!車已經到了!”
伏黑見揉揉發紅的鼻頭,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計程車師傅似乎十個裏九個都很健談,他們一上車就開始聊,“你們是在這上學?這麽晚了,還這麽偏,要不是你們給的車費多,都找不到人接哩!”
五條悟正在對他凍紅的耳朵皺眉,一邊碎碎念一邊試圖用手給他焐熱,伏黑見自覺擔任起了對外交流的責任。
“對,我們在這上學,宗教學校嘛,沒辦法。”
司機點點頭,順暢接到,“哦哦,那你們是放假回家?”
回家。五條悟的動作一頓,臉慢慢變得跟伏黑見的耳朵一樣紅。
伏黑見的回複也頓了一下。
“嗯……”他笑彎眼,“對,我們回家。”
到車站要買票,已經有過“自己從京都到東京上學”經驗的五條少爺,非常大包大攬地承接了這個任務,讓伏黑見在原地等他。
他們過了檢票的閘機,進入月臺,找了一截人少的車廂,伏黑見坐在有金屬扶欄的座位一端,旁邊還有一長串的空位,但五條悟毫不猶豫地選擇挨着他坐。
嘀聲響起,列車緩慢開動,如同一匹橫沖直撞的野獸,沖破夜色裏寒冷的風。
因為坐得很近,五條悟的胳膊挨着伏黑見的胳膊。少年坐得很端正,手臂搭在腿上,羊羔毛外套的袖子很長,只露出半截蒼白修長的手指。五條悟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
他磨磨蹭蹭地問,“阿見,你手冷嗎?”
伏黑見迷茫地看他一眼,“不冷啊。”
五條悟:“……哦。”
五條少爺也正襟危坐,但是坐了沒三秒鐘,又歪歪扭扭,大咧咧地伸開長腿、靠起椅背來。
他這這那那的扣索了一會,忍不住又轉頭問,“你手真的不冷嘛?”
“不冷。”伏黑見搖搖頭,還拉拉外套的大兜兜,努力增加可信度,“我一直放兜裏呢,可暖和了,真的,不信你伸進來試試。”
五條悟:“……”
“我不試。”他氣鼓鼓地低頭,用腳尖劃地面,“不冷就不——”
倏爾一聲尖銳的呼嘯,是附近其他列車高速經過時候發出的噪音。伏黑見一顫,只覺得那聲音像尖刺一樣紮進腦海裏,他很受不了這種突然出現的尖銳感官刺激,彎起脊背,縮起脖子,快速伸手去捂耳朵。
但在他之前,已經有一雙寬厚的手掌,比他自己還快的蓋在他的耳朵上。
伏黑見慢了一步,掌心貼在五條悟捂住他耳朵的手上。
列車駛出隧道,眼前一片亮光。
掌心的觸感有點粗糙,但是又熱乎乎的,能感覺到對方的指骨陷進他手掌的軟肉。伏黑見目不斜視,一點點紅了臉。
五條悟也看向一邊,白皙的脖頸攀上紅暈,他能感覺到少年的耳闊軟軟的,軟骨吸着他的手掌。
嘀的一聲,站門開了,烏泱泱的人從這站湧入進來,瞬間擠滿了他們跟前,整個車廂宛如湧動的沙丁魚罐頭,放眼望去看不到一點出路。
五條悟呆住,“怎麽會這麽多人?”
“……啊。”伏黑見終于回憶起什麽,緩緩道。
“大概是因為……你租公寓的這個地方,它好像是個景區。”
五條悟:“……”
擁擠的人群讓空氣變得悶沉燥熱,有種密不透風的感覺,五條悟捂着伏黑見的耳朵,伏黑見的手捂在他的手上,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誰都沒動。
過了一會,五條悟的手臂滑落下來,自然而然地帶落了伏黑見的手掌。
兩人的手仍然交疊在一起,放在列車的座位上。
五條悟:“人好多哦。”
伏黑見:“是哦。”
五條悟:“怎麽出去啊。”
伏黑見:“是哦。”
忽然,五條悟手掌一翻,把他的手握住,五指相交。
他拉着伏黑見起身,從人群裏擠出一條路,走出車門,踏上月臺,冬夜寒冷但清新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
兩人一前一後,手臂交叉成一個銳角,出了人群,牽着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并沒有松開。
車站的燈光把月臺照得猶如白晝,五條少爺價格不菲的外套反光出白色光點,他把伏黑見的手拉進自己外套的兜裏,看着重新變得空曠的月臺,慢吞吞道,“走吧。”
“人多……要不該走散了。”
作者有話說:
關于“人到底在哪”這個問題,能看到咒靈的五條專家表示他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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