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只貓貓
第19章 第十九只貓貓
深夜,伏黑甚爾帶着一身血腥氣回到居酒屋二樓,他打開冰箱給自己拿了罐啤酒,一轉身才發現後面椅子上還有個人。
伏黑見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毛巾搭在濕漉漉的頭頂,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牛奶。
冷櫃的照明燈幽幽照亮他的側臉,很有幾分鬼故事的味道。
伏黑甚爾罵一句:“你幹嘛不開燈啊!”
這家夥的能力越來越強了,之前還只是感覺【普通】,現在存在感低到快騙過他的五感了。
伏黑見擡眼看他一眼,“哦,忘了。”
伏黑甚爾罵罵咧咧地去開燈,伏黑見幽幽地問,“甚爾。”
伏黑甚爾:“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伏黑見喝了一口牛奶,接着問:“我長得不夠好看嗎?”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懷疑道:“難道你終于想把那頭礙眼的黃毛染掉了?”
伏黑見:“……”
淩晨無人的街道,只留下風卷着地上的垃圾,陣陣滾動。
五條悟捏扁一個啤酒罐,潇灑的随手一扔,易拉罐像是長眼一樣,被風卷進路邊搭建的臨時垃圾桶裏。
他沒被墨鏡擋住的半邊臉顯出不正常的紅暈,幼稚的比了個剪刀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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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來新宿了。”夏油傑看着他頭疼道,“現在我們到底怎麽把這家夥給帶回去?”
“如果你問我的意見的話。”家入硝子撕開一袋薯片,幽幽道,“我的建議是,把他扔這算了。”
“可是。”夏油傑有些猶豫,“萬一遇到犯罪者怎麽辦?會不會很危——”
話音未落,五條悟一腳沒控制好咒力,在馬路上踩出一個深深的坑。
家入硝子冷漠:“不管怎麽看,都是遇到他的犯罪者會比較危險。”
仲夏的風,哪怕晚上都是溫暖的。五條少爺摘下墨鏡,閉上眼,讓溫暖的風拂過因為酒精異常發熱的臉頰,對于旁邊正在商量如何遺棄他的同伴毫不在意。
六眼正瘋狂将大量信息輸入他的腦海,五條悟仔細分辨着每一絲咒力的形狀,直到他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有了!”他興奮地向一個方向邁步而去。
“等等!”夏油傑眼皮一跳,拉上不情願的家入硝子跟上去,“你去哪!”
五分鐘後,三人站在一面玩具店的玻璃櫥窗前,看着裏面從上挂到下的各色毛絨玩具發呆。
五條悟湊上前去,五指按在窗戶上,幾乎要把臉也貼上去,他指着前排東倒西歪的玩偶其中一個,語氣堅定,“我要這個。”
夏油傑順着他指的看過去,那是一個大概幾十厘米高、純白綠眼睛的貓咪玩偶。
雖然但是,櫥窗裏的燈都關了,很顯然,這家店已經關門了。
夏油傑心中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悟,但是……”
五條悟的鼻尖貼在櫥窗上,堅定地重複:“我要這個。”
夏油傑扶額說完:“但是人家已經關門了啊!”
五條悟直直地看着玩偶,手上凝聚起咒力,他微眯起眼,整個人散發着十分不妙的危險味道。
他拖長聲:“我要這個——”
夏油傑:“!!!靠,你等會,我去打店家的電話!”
一個清醒的五條悟已經是十足的難纏,一個喝醉的五條悟,難纏程度還要再加十倍。
幸運的是,這家店的店主就住在二樓,而且脾氣不錯,沒有因為大半夜被電話吵醒憤而殺人。
得到白貓玩偶之後,五條悟就老實了很多,乖乖巧巧地上了出租車後座,長手長腳地縮成一團,下巴放在玩偶的腦門上。
出租車在瀝青馬路上飛馳,高速運轉的輪胎碾過水坑,在窗戶濺上一排透明的水跡。
五條悟歪着頭,透過這些水跡向外看。
車身略過一盞盞金色的路燈,還有點綴着霓虹光點的街景。這些光就融合在一起,像打翻的顏料盤,又像鐳射布料扭曲時折射的反光,流進蜿蜒的水流裏。
好看。他悄悄從玩偶側面伸出手,修長手指啪地彈開翻蓋,晃晃腦袋。
拍下來,發給阿見。
-老子天下第一:[一片晃到模糊不知道是什麽的光.jpg]
-我是卧底:?
-老子天下第一:好看。
他又補充。
-老子天下第一:但是沒你好看。
深夜的房間,伏黑見抓着一盒剛從冰箱拿出來的新鮮牛奶,指尖沾着濕漉漉的水珠。
他脖子上挂着一條毛巾,頭發同樣濕漉漉的,在幹燥溫暖的夏夜,向下墜了一滴冰涼的水,啪地掉在地板上。
伏黑見垂着眼,把手指在毛巾上蹭幹,慢吞吞打字。
-我是卧底:所以呢?
-老子天下第一:所以什麽?
伏黑見耐心地按着鍵盤,像是在引導不知世事的小孩子。
-我是卧底:我很好看,所以呢?
這次發出去的郵件沒有像之前一樣,立刻得到回複。
伏黑見喝了口牛奶,打算在餐桌前坐下來慢慢等。
膝蓋還沒彎曲,手機就傳來嗡的震動起來。伏黑見差點一口牛奶嗆在嗓子眼。
——五條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伏黑見手忙腳亂地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嘈雜的、混着風聲的模糊人聲。
五條悟:“等■■。”
然後啪一聲挂了。
伏黑見:“……”
伏黑見對着手機屏幕淩亂。
哈?什麽?等什麽?等多久?把話說清楚再挂行不行!
他看着屏幕愣了半天,默默喝完了一盒牛奶,也沒等到對面的人再打電話來。剛才腦子裏那點绮麗情緒被打斷得一幹二淨,幹脆把牛奶盒扔進垃圾桶,回房間躺着了。
伏黑見關掉廚房的燈,爬進自己的被窩,把手機放在臉旁邊的枕頭上,蜷着打了個呵欠。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時候,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
不同于郵件的短促,這次的震動悠長持久,是一通真正的深夜來電。
伏黑見接起電話,耳邊傳來低低的、酒後含混的少年音。
“喂。”五條悟小聲道,“是阿見嗎?”
伏黑見一下子清醒了大半,他聽出有什麽不對,“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點點。”
“你在哪?”
“宿舍的被子裏。”
伏黑見狐疑,“被子裏?”
“對。”五條悟的聲音倏爾低下來,顯出幾分磁性,“在被子裏,就不會被別人發現了。”
伏黑見沒聽懂,“被別人發現什麽?”
五條悟笑起來,“被別人發現阿見啊。”
“我不想被發現。”他低低道,“我想要,阿見是只屬于我的秘密。”
電話比郵件的距離近得多。少年的聲音就在耳邊,像開了混響一樣帶着魅惑的回音,輕浮的語調比平日還要曲折,卻要更軟一些,比起不正經,不如說更像在撒嬌。
伏黑見也蜷在被子裏,心卻重重一跳,夏涼被遮掩不了全部的光線,将整個空間籠罩成半暗不暗的色調。
“阿見!”五條悟的語調随即輕快的上揚,像是跟他分享什麽了不起的好消息,“我今天買了一個和你很像的玩偶!”
清脆的少年音搔着鼓膜,讓人耳根發癢。
伏黑見垂下眼,耐住莫名的沖動,淡淡地問,“所以呢?”
所以呢?五條悟一愣,沒預料到這個問題。
被酒精攪和的腦子比平日還要跳脫,他幾乎是沒過腦子的想了想,就輕快地開口,“所以——我今天玩的可高興了!”
伏黑見:“?”
五條少爺高興的和他分享:“我今天和硝子還有傑出去逛街了哦,傑完全跟不上我們兩個,後來累得坐在商場休息的椅子上靈魂升天哈哈哈!他明明有咒力啊,白癡一樣!”
伏黑見的表情逐漸冷漠:“……哦。”
五條悟:“我們還去KTV唱歌,傑和硝子合唱了哆啦A夢的主題曲,蠢爆了哈哈哈哈!但是我唱得很好聽哦,畢竟我是完美的嘛!”
伏黑見:“……嗯。”
五條悟:“我們還去買啤酒喝,關于這方面硝子知道的好多哦。雖然還是完全被識破了,不過沒有關系,反正路邊有人買到,我們就跟他們‘借’了幾罐。”
伏黑見:“……啊。”這,确定是“借”的不是搶的嗎??
五條悟做總結陳詞:“今天好開心哦,還好從家裏出來了,不然絕對沒辦法玩的這麽開心的。”
伏黑見:“……”
哦,知道了。
他覺得不愧是五條悟,幾句話就能讓他心無旁骛,只想揍人。
電話那頭五條悟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什麽,伏黑見已經完全沒在聽了,壓抑已久的困意再度浪潮般襲上神經,他打了個呵欠,尋思着随便找個什麽理由挂掉電話。
他關上房間的燈,拉開窗簾,天上是一輪細細的新月,還有四周零落的星光。
月亮,這個借口不錯,就說輝夜姬剛剛敲窗說要進來吃飯好了。
五條悟這會看起來腦子不太清楚,應該會信。
伏黑見快速完成了自我說服,正準備一本正經地開口騙人,電話那邊的聲音忽然停下。
不知道為什麽,伏黑見也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安靜的空氣裏,只有細微的電流聲在響。
五條悟倏爾開口了。
“今天和傑他們玩的是真的很開心。”
伏黑見一秒冷漠:“哦。”
随後,身體也跟着放松了,他無語地想。
算了,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還是用輝夜姬的借口趕快睡覺去吧……
“可是——”
五條悟抱着玩偶坐在宿舍的床上,從包裹全身的被子裏探出一點腦袋。新月的微弱卻溫柔的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幹淨的白頭發上。
他歪着頭,把半張臉都埋進白貓玩偶裏,喃喃道。
“雖然和傑他們玩的真的很開心,可是——”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委委屈屈的,像是被抛棄的大型犬類。
帶着含混的酒氣,他在靜谧的夜,以一種毫無保留的赤誠,剖析過自己內心的每一個角落,說出最直白的告白。
“我還是最想和你在一起。”
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五條悟的酒其實已經醒的差不多了。
準确來說,伏黑見說出第一個冷漠的“哦”的時候,他的酒就開始醒了。
因為本能察覺到伏黑見不太高興,哄人的本能戰勝了另外一種本能,主動用咒力代謝了酒精。
清醒過來的時候,五條悟都還有點懵。
那一瞬他想了很多東西。
他看到伏黑見的第一眼就喜歡了,後來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就像天然的磁石,每次都讓他覺得更喜歡。
在家裏的時候,他沒有太多空間去接觸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所以他來到高專,然後放肆的去找自己喜歡的東西,再放肆的喜歡。
五條悟是絕對自信的,自信到他不屑于害怕受傷,所以他的喜歡毫無保留。
他總是一股腦的,把所有的喜歡都告訴對方,一點不剩。
他喜歡伏黑見,就像喜歡流星、喜歡日出、喜歡表情包裏的可愛貓貓、喜歡夏夜出租車窗戶上水珠裏的七彩光芒。
但,可能也不是完全一樣。
至少有一點,伏黑見和流星、日出、表情包或是水珠,是完全不同的。
而這一點,也許,他忘記了也同樣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那就是——
他低低地說。
“阿見,我想見你。”
“現在,就想馬上見到你。”
空氣很安靜。
安靜得令人緊張。
電話那邊半天沒有說話,直到伏黑見含混的說了什麽,“■■。”
五條悟:“啊?”
“我說。”伏黑見冷靜道,“別挂,我現在去找你。”
作者有話說:
這兩個直覺系的大冤種,都是行動高于思想,他們認識到自己的喜歡不會是在行動的時候,反而是在不敢行動的時候
所以在一起在後面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