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只貓貓
第14章 第十四只貓貓
七月的第一周拍馬而過。蔬果店的竹杉架擺上了冰涼涼的新鮮西瓜切片,紅嚷嚷一片,居酒屋的菜單上增加了芒果刨冰和香蕉船。
少年一口氣喝掉一杯熱牛奶,套上花裏胡哨的短袖襯衫,銀色拉鏈随着衣角在空中翻飛,他把挂着小風鈴的鑰匙塞進褲兜踩進門口的運動鞋,叮裏啷當地往外跑,“我出門了!”
“這麽早?”伏黑甚爾頂着一頭亂發,睡眼朦胧地打開房間的門,靠着門框打了個呵欠,“你幹嘛去。”
伏黑見:“上班!”
他順着旋轉樓梯一路向下,靈活得像海平面上掠過的海燕,只到一樓的時候,手拉着柱子在慣性作用下轉了一個完美的圓——剛好到達輔助監督的面前。
黑色的轎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腼腆的黑發少女被他帶來的風吹了一臉。她推了推眼鏡,被那張倏爾怼到自己面前的精致面孔驚圓了眼,結結巴巴道,“您、您好……初次見面,K老師。”
伏黑見收回腰身,身上挂着的銀鏈子也跟着丁零當啷的相互撞擊。後背挺直後,看起來纖細的少年明顯比她高出了一個頭還要多。
他點頭,面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你好。”
腦後碎發攏起的小辮子,因為動作滑出一縷發絲,垂在他的臉邊。
好藝術家的氣質。就,很不羁。
輔助監督看着少年腦後的小揪揪想。
感覺是會在大街上狂彈電貝司挂牌子賣擁抱做行為藝術的那種人。
輔助監督感嘆:“您的畫一定能賣不少錢吧!!”
伏黑見茫然:“?畫?什麽畫?”
因為真實身份還在保密,所以伏黑見并不是以真名來的高專,而是化名為K先生,只有少數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知道是不是擔心他把握不住分寸玩得太過,二年級的課表整個排在一年級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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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一種試驗品的意味。
伏黑見的第一堂課,兩個試驗品、啊不是,學生都是家系傳承的咒術師,名字分別是庵歌姬和冥冥。
兩人看着課程名稱上“随便講點美術史”幾個字,陷入一種深深的沉思。
歌姬懷疑人生:“咒術師什麽時候還需要學美術史了?”
冥冥聳聳肩:“或許是為了應付政府要求的素質教育?”
哐當一聲響,随後就是銀鏈子碰撞的叮當聲,兩人擡頭看去,少年手插着兜,一腳踹開了教室的門,花裏胡哨的夏威夷襯衫在陽光下格外有度假的風範。
兩個人腦子裏冒出了一致的想法:啊,是混混。
一聽是老師,總會産生先入為主的猜測,再加上伏黑見長得高,雖然看起來有點單薄,但兩人倒也沒懷疑這是自己的同齡人。就是覺得這老師長得有點嫩。
伏黑見闊步走到講臺中央,若有所思,“今天講點什麽呢……啊,你們覺得《百鬼夜行》怎麽樣?”
歌姬忍不住小聲吐槽,“我們是要學百鬼夜行怎麽畫出來的嗎?”
伏黑見轉身在黑板上一拂,空白的墨綠色就如同海浪一般波動起來,幾秒間,便形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日本畫!
歌姬驚了,這怎麽回事!冥冥也起了興致,“哇哦。”
畫卷形成,伏黑見轉過身,随手敲了敲黑板,拖長聲,“好,那我們接下來就進去體驗一下百鬼夜行的歷史吧——”
歌姬:“?”
冥冥:“?”
兩人同時頓住。
進去——??
畫卷如同滾動的衛生紙卷,波浪一樣從兩邊湧動出來,頃刻間便将整個教室包裹,兩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們回過神,已經身處畫卷之中。
遠處傳來嘶啞詭異的樂聲,首無的用指尖的絲吊着腦袋,就懸在頭頂三寸,裂口女拿着生鏽沾血的剪刀,咔嚓咔嚓向他們走來,小豆洗跪在河邊,紅豆嘩啦啦順着溪水滾來,化為鋪天蓋地的血水。
而這條怪物鋪成的道路盡頭,她們的新老師站在簇擁的百鬼之間,腥風血雨中,銀鏈子随風嘩啦作響。
腳下的泥土翻滾着爛葉和鮮血的味道,她們進入畫卷的一瞬,所有的怪物動作一頓——随後視線死死向他們盯來。
兩人的表情全都僵在臉上。
一種說不上來的麻冷感,從天靈蓋緩緩灌到腳底。
伏黑見淡定地拍了拍手:“注意力集中,接下來我們随便講點美術史——哦,對了。我講解的時候,要注意保命。”
歌姬&冥冥:“……”
神OO随便講點美術史!!
伏黑見的高專初教學還是比較順利的,至少沒有被學生打死,是師生關系的一大進步。
說實話,庵歌姬一開始是非常想打死他的。但是偏偏除了上課以外,伏黑見都是一個非常懂禮貌有教養的人。
下課會給她們準備水和食物補充體力,上課前會提醒她們吃早飯不要低血糖,這讓她的憤怒無從下手。
畢竟說起來,上課是他的責任,他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責任而已啊,可惡!!
二年級的課很快就上完了,伏黑見消散幻境,給兩人遞去準備好的運動飲料,順便給自己也開一瓶。
編織這麽大型的幻覺是非常耗費體力的,對比他拿的工資,簡直可以說是在做慈善。
他還沒擰開瓶蓋,教室外傳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窗外的老榆樹咔嚓晃掉好幾片樹葉。
伏黑見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一股煙塵尚未消散,如果他沒有記錯,那個方向應該是操場。
“那邊怎麽回事?”
“啊。”歌姬拿起飲料喝了一大口,坐下喘氣,“一年級的新生在打架吧,這次有很兩個厲害的家夥。”
她不爽地補充,“但是性格很差。”
冥冥也拿起飲料喝了一口,“不過因為厲害,所以也很慘呢,聽說他們的任務量很大。”
她笑起來,“說起來,K老師,明天就是他們上課了吧?我倒是很期待他們的表情呢~”
“……啊。”伏黑見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指尖碾着瓶身的包裝紙,沾上幾分冰涼的濕意。
“我也是。”
窗外的榆樹在風中搖晃,樹葉相撞,沙沙作響。
少年的指尖無意識在講臺上敲擊。
咚。咚。咚。
操場上,夏油傑灰頭土臉地躺在大坑裏,反思自己為什麽要認識五條悟這麽一個怨種同學。
這人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做“點到為止”?
五條悟沒有因為點到為止停下,但是因為到下課的時間停下了。
他拍拍屁股往坑邊一坐,看着下面腰酸背疼艱難起身的夏油傑,生無可戀地問,“傑,我們明天沒有任務了,對吧?”
這一個星期他們簡直被任務堆滿了,完全沒有時間去找伏黑見,就算空出時間,也到了對方要睡覺的時候了。
夏油傑拍拍身上的土,“對,但是——”
五條少爺沒給他這個但是留下空間,歡天喜地爬起來,“好耶!那我出去玩了!如果夜蛾找我你就說我不在!拜拜再見永別了!”
夏油傑:“等等!但是明天還有文化課啊!”
五條悟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随便講點美術史’?”
夏油傑點頭:“對。”
五條悟嗤一聲:“一聽就是垃圾,老子當然是要翹課了。”
夏油傑:“……”你好理直氣壯。
五條悟嗖一聲跑遠了,但過了一會,又退了回來。
夏油傑:“?你又決定去上課了?”
五條少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沒有——但是,我決定給這門課無聊的課,制造一些讓它沒那麽無聊的‘驚喜’。”
誰讓這破學校給他搞那麽多任務!五條悟想。老子稍微報複一下,沒什麽問題吧?
伏黑見的生物鐘是六點起,但這天他五點就醒了。
天剛蒙蒙亮,晨輝照映着清新的空氣,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
少年洗漱完畢,從衣櫃裏扒了好幾件衣服做對比,他甚至沒等輔助監督來就自己出門了,坐電車到最近的一站,然後等巴士。
雖然離學校最近的巴士站離校門口也有三公裏。
藍牙耳機裏放着輕快的音樂,呼吸間都是林木清新的空氣,三公裏的距離倒也沒有感覺很遠。
一年級的教室和二年級不在同一間,但是他昨天來的時候就踩好了點,所以輕車熟路地來到教室門口,比較意外的是,裏面倒是已經有人了。
學生上課積極,老師自然心情舒暢。
伏黑見心情愉悅地推開教室的門——然後,噼裏啪啦哐當咚。
伏黑見:“……”
坐在教室裏的夏油傑不忍直視地扶住臉,他倒是很想阻止五條悟的無聊惡作劇,但是非咒術師家族出身的他,對咒符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實在是有心無力。
只能來早一點,看看能不能竭盡所能幫這位新老師避免一點災禍——但他沒想到,他剛坐下,老師就推門進來了。
于是那些符咒全都毫無預警的砸在了那人的身上。
煙塵散去,夏油傑正琢磨怎麽稍微平息一下新老師的怒火,看着出現的人一愣。
“伏黑……君!?”他詫異道,“你怎麽在這!?”
可來的不應該是他們的老師……等等難道他也是咒術師?
可是,那天五條悟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他是普通人嗎——
夏油傑陷入沉思。
難道五條悟壞事做太多終于遭報應眼瞎了?
伏黑見抹了把臉,平靜道,“兼職。”
“上次太困了,沒來得及跟你們解釋……你叫我阿見就行。”
“還、有。”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和平、溫和、又昳麗的笑容,溫柔地問。
“傑,告訴我,五條悟去哪了?”
夏油傑:“……”
夏油傑:“……你打算把他分成幾塊?”
伏黑見緩緩道:“放心,我肯定給他留個全屍。”
“畢竟。”他綻出一個極其絢麗的微笑,“做活人偶——不是全屍就不好看了。”
夏油傑從善如流:“他現在應該在宿舍換衣服。”
對不起,五條同學,我幫不了你,你還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