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是學生義務勞動去慰問老人,還是老人義務勞動,給學生當群演呢?
第100章 這是學生義務勞動去慰問老人,還是老人義務勞動,給學生當群演呢?
孫志亮覺得自己好尴尬。
被一個年長自己二十歲的人直勾勾盯着, 孫志亮竟一時不知所措,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目光該投向何方。
“咳咳,”孟俊也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失态, 連忙開口, “嗯,孫同學,你剛數完了一整片田的秧苗數量, 感覺怎麽樣?”
孟俊的本意是詢問孫志亮是否喜歡幹這項工作。如果孫志亮對此感興趣,孟俊心想, 這個孩子上高一了, 就算還沒有16歲, 稍微等幾個月, 可以招募他來研究所幫自己兼//職幹活了。
孫志亮還是學生,就算孟俊找他幫忙幹活,也不會占用太多時間。每隔一兩周來一次,一次待一個下午, 對孟俊而言已是不小的幫助了。
但孫志亮誤解了孟俊的意思。他回答道:“我認為這片田裏的水稻,長得比剛才那片對照組的要好一點。”
孟俊只當孫志亮在恭維他的研究成果,赧顏一笑:“2號田裏施用了除草劑。和水稻争奪養分的雜草少了, 水稻自然會長得更好一點。”
孫志亮又指向旁邊的3號4號田地:“旁邊這兩片田,也用了除草劑嗎?”
孟俊微微一怔,随即回答:“是,是啊。2號田使用了5%, 3號田3%,4號田則是8%。”
這都是他牢記在心的數字了。
他以為孫志亮還想繼續數秧苗, 連忙阻攔:“同學,不必麻煩, 我的數據每五天采集一次,3號和4號田還沒到時間呢。”
看出來了,兩人根本沒在一個頻道上。
孫志亮只能說:“我想說的,跟采集數據沒關系。我觀察到,你這2號田的秧苗,似乎比其他田裏長得都高一截。如果用了除草劑,不應該濃度最高的一片田殺死雜草最多,水稻長得最好嗎?”
孟俊聞言,不由得重新審視那四塊有田埂相隔的稻田,平時走在田埂上,總是俯視秧苗,孫志亮是怎麽察覺出2號田的秧苗高一些的?
帶着疑問,孟俊從工作臺抽屜裏翻出了把尺子,刻度都磨包漿了。他要驗證孫志亮的話。
在每片實驗田的不同位置,孟俊随機找了十幾株水稻進行測量。他驚訝地發現,孫志亮完全沒說錯,雖然樣本數量有限,但2號田的水稻的确比其他田裏的高出1至2厘米。
孟俊欣喜若狂,自言自語道:“呀,這就奇了怪了,難道除草劑還有肥料的作用嗎?這二氯喹啉酸和惡唑酰草胺按比例配制的……”
這就觸及孫志亮聽不懂的領域了。講真,這些術語,就算讓化學課代表劉二明來也夠嗆。
一時間都忘了孫志亮的存在,孟俊忽然想起之前想問孫志亮的問題,這才問道:“孫同學,你滿16周歲了嗎?”
來家裏拜訪的叔叔阿姨們,和孫志亮套近乎的也不少。問他幾歲了、屬什麽、上幾年級,孫志亮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沒有,我生日比較晚,7月份才16歲。”
聽了孫志亮的回答,孟俊一臉惆悵,嘴裏喃喃道:“還要等上半年多啊。”
注意到孫志亮疑惑的眼神,孟俊這才把想招研究助理一事對孫志亮以實相告。
這就沒辦法了。
根據華國法律規定,除非是得到批準的文體機構,否則,任何機構雇傭童工都是非法的。農科院作為科研機構,自然不在豁免之列。
孫志亮感激孟俊對自己的欣賞:“孟老師,沒關系的,數秧苗這事還挺有意思。看起來枯燥,但是,說句心裏話,比那千變萬化的數學題、語文閱讀有意思多了。課本、習題集什麽的,我看了就頭疼。你需要幫忙,我來幫你就是了。”
孟俊苦笑着搖頭。到底是孩子,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并不明白每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是寶貴的——往俗了說,時間精力都是可以換成錢的。
他是個老實的科研人,并不是壓榨下屬的黃世仁。若讓孫志亮什麽好處都不拿,免費打工,連孟俊的心理關都過不去。
之後,孟俊又開車帶孫志亮參觀了一些同事的研究。由于今天是周末,如果同事不在,孟俊也不好貿然帶一個陌生人闖入同事的大棚裏。
在農科院外圍又繞了兩圈,愉快的參觀就結束了。
本來,孟俊只需要把孫志亮送到農科院地鐵站即可。不過,自從發現了孫志亮的才能,就有一種奇怪的本能驅使着孟俊。
他要來孫志亮家小區的住址,執意把他送到小區。
孫志亮對孟俊介紹的一些農科院研究項目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涉及到不同物種競争的項目。
一路上,兩人聊得頗為投機。
不過,沒坐地鐵回去,導致孫志亮一路上都沒看手機。到家敲門,無人應答,他這才發現,媽媽一個小時前發了條消息。
“今天家裏不開火,去大伯家吃飯。”
孫志亮家和大伯家住在同一個高檔小區裏。大伯母在高檔酒店上班,有客人預定餐點後又臨時跳票,她便能從餐廳帶些菜回家。
到了大伯家,菜已經擺好了。孫志亮媽媽慣常抱怨道:“看到消息怎麽不回呢?我都擔心了。”
孫志亮自知不占理,也不反駁,默默坐下開始吃飯。
菜過五味,大伯聊起了最近工作中的煩心事。
林河省教育廳規定,高中生三年內必須完成累計60小時的志願服務。而三中作為素質教育的領跑者,無論本部還是分校,都将時長要求提升到了90小時。
大伯抱怨說:“前幾年還是40小時。現在改成60小時,咱們三中還再翻一倍,這不是折騰人嘛!”
孫志亮深以為然。即将到來的寒假,他家裏和附近的老年大學談了個所謂合作事宜,讓孩子們去老年大學幫忙打掃衛生,就算志願服務了。
“志願服務,不過是模仿國外高中教育課程那一套,但是時間要求比國外還多一倍。可是,人家發達國家擁有什麽樣的社區環境?各種社區中心、圖書館、醫院,義工崗位比人多!三中要求90小時的志願服務,我看同學的服務記錄,要麽幫忙指揮交通,要麽去慰問孤寡老人,或者去福利機構打掃衛生。我們這裏機構太少了,分校附近的銀花養老院,一年要接收将近100波學生的慰問。我就搞不懂了,這是學生義務勞動去慰問老人,還是老人義務勞動,給學生當群演呢?”
孫志亮堂姐提出疑問:“爸,你不是校長嗎?省教育廳的要求是60小時,你就不能按照教育廳的要求來嗎?”
大伯瞥了女兒一眼,教訓道:“都要考研了,還那麽天真,一副沒見識過社會的樣子,真不知道拿你怎麽辦。說簡單點,學校不是校長的一言堂。三中本部的汪校長,你以為她喜歡這個90小時的要求嗎?沒這回事!可是,三中是運夏市乃至林河省素質教育的标杆,總得幹點對得起這個名聲的事兒吧!”
被老爸怼了一通,堂姐只能附和着:“确實啊,這志願服務的制度人浮于事,學生體會不到奉獻的快樂,也根本學不到東西。素質教育,素質是形容詞,核心還是教育。到頭來只學會了形式主義,糊弄人。”
孫志亮一路跟着點頭,直到堂姐幸災樂禍地來了一句:“幸好我那會兒只要40小時。”
紮心了,老姐!
忽然想起今天在農科院的經歷,孫志亮終于開口:“大伯,高中能不能和科研機構合作?今天去農科院參觀,他們的戶外實驗田上,堆滿了枯萎的稭稈作物,到了冬天都要清理。招外人,沒文化的不放心,招大學生又貴。我想,三中的高中生不正好合适嗎?他們需要的人數多,一次十幾二十個人,甚至更多。”
孫志亮沒敢說的是,除了清理實驗田,他還能當研究助理呢。
大伯手撐着臉頰思考一番,不太确定地說:“我得跟本部的汪校長商量一下,要是能通過餘老師聯系到農科院那裏,多一個合作機構,也讓孩子們少受點罪——敬老院裏的老人也可以少受點罪。”
社會地位到了一定層次,很多事情都要靠人脈、靠關系。對孫志亮而言,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早在十幾歲的年紀就想明白了這一殘酷的社會現實。
孫志亮差點脫口而出:“大伯你看看我,我也是在那兒能說上話的人了!”
想想還是算了。他也就受到農科院一個普通研究員的青睐,能認識孟俊,還多虧了餘老師引薦。
他這點關系,哪能跟德高望重的退休研究員比呢?
能請得動餘老師讓她的學生帶自己參觀,歸根到底還要感謝高老師。
孫志亮不得不感嘆,高老師真是心細如發、對學生負責的好老師。別的老師知道孫志亮的家庭背景,即使他不好好學習也避之不及,生怕稍微說教兩句,自己就要和大伯告狀。
而高老師呢,另辟蹊徑。他沒有執着地勸學,相反,他想方設法發掘同學們在學習之外的潛能,争取讓每個在學習上不出衆的孩子,都有大放異彩的機會。
星期一上午,沒等孫志亮找到高松然表達感謝之情,另一個人先找上了高松然。
一見來人面色凝重,高松然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高老師,今天大課間之後,來辦公室找我一趟。”年級組長邵老師走近,一絲陰雲籠罩在他的臉上。
高松然瞪大了眼睛,心裏湧起一絲不安。
“邵老師,出了什麽事?”
幾個3班同學還在辦公桌旁,等着高松然答疑。邵老師好像不想當着他們的面多說,諱莫如深道:“我們待會兒再說。”
如果是教學方面的問題,來找自己的會是教務副校長魯明;
如果是學生違反校規,惹禍了,比如盧浩或者靳文蕾在校外打架,那麽應該是負責德育的副校長杭山來處理——而且杭山通常不會親自前來,而是打電話把自己召喚過去。
邵老師親自前來,很可能意味着,班裏學生違反紀律,但未觸及校規。
按照邵老師的尿性,最有可能的情況是……
班裏有同學被抓了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