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泛黃鋼琴鍵
泛黃鋼琴鍵
莫冉在她身後側躺看她,小心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肩膀:“喂。”成十亦往後聳了聳肩,示意讓她別碰。
“想彈鋼琴嗎?”語氣帶着引誘,她知道她會感興趣。
成十亦還是背對着她,嗓子眼嘟囔一句:“不彈。”
“那我自己去了。”
聽那輕盈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之後,成十亦悄悄回眸看了一眼。
一陣很溫柔的鋼琴聲音飄進她耳朵,她坐起身來靠在了床頭。無奈又被那琴聲持續誘惑,掀開被子循聲而去。
莫冉端坐在那架鋼琴前,身子跟着微微晃動,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跳。頭發一側別到耳後,盡限溫婉。
“你有個音彈錯了。”
說話的聲音沒有很大,聽起來像是在幫忙挑錯誤,心裏卻是想讓她邀請自己一起彈。
琴聲戛然而止,莫冉回頭看她,又看了眼自己身邊空出來的位置。
像個被哄好的孩子,成十亦挨着她坐了下來,一只手搭在琴鍵上同她說:“你有個音彈錯了,我教你。”
“好啊,你教我。”
兩人如并蒂蓮般緊緊依在一起,琴鍵上舞動的雙手像獨自有着生命。
莫冉偶爾側頭看她,小姑娘溫婉的臉上噙着笑意,手落之處卻抵着琴的靈魂。
最後的琴音落下,似一縷輕煙,靜谧的一方小天地裏餘音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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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身的邊緣雕着朵精美的小花,許是因為年限久了,邊緣模糊不清,白色的琴鍵也泛着淡淡的黃色,
像帶着年代感的泛黃老照片。老照片上的人臉在那層淡黃色的薄紗下,模糊朦胧,有氣無力的承載着過往的舊事。
成十亦撫着其中一處泛黃的琴鍵,問她:“這琴有些年頭了吧。”
“小時候就有了,小姨說是媽媽買的。”
莫冉看向鋼琴的眼裏有些愁緒:“媽媽不會彈琴沒怎麽用過,後來我一直将它放在這裏,閑時過來坐坐。”
所以琴鍵雖然泛黃像個老者,漆面也不如往日那般亮麗,但這架鋼琴卻并沒有因頻繁的彈奏而破損。
她抓過莫冉的手放在腿上,柔聲問她:“你的媽媽,她是個......”
莫冉的眸光低了低:“記不清了,她很喜歡畫畫,之前小姨和外公總說,她被畫噬了心神。”
“那你的父親呢?”
短暫的停頓,莫冉說了一個企業,在二三十年前,那是一個還算厲害的家族。
婚後莫雲知變得很沉悶,整天将自己關在畫室裏面,偶爾出去寫生,也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再後來,男方忍受不了妻子的愛畫成癡,解除了婚姻,莫冉跟了媽媽。
莫冉說:“媽媽後來有過一個朋友,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一次,記不清了。”
說這些的時候,她眼尾處泛着紅,成十亦能感覺到兩人掌心接觸的地方,沁着一層薄薄的汗珠。
莫冉的指尖此時嵌在她掌心裏,力度也重了些。
之前因為那個主持人周明明的原因,成十亦特意去了解過關于莫冉母親的八卦,那些帖子講的驚心動魄亂七八糟,說什麽的都有。
莫冉嘴唇微張,語氣帶着點自責:
“那些陳年舊事,本該被掩蓋的,卻因為我的原因總是被人挖出來當作茶餘飯後的揣摩。”
成十亦沉默了一瞬,原來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偷偷責怪自己,因為自己的名氣給母親帶來那麽多莫須有的話題和讨論。
“莫冉,你沒有錯。”成十亦的語氣十分堅定:“在這件事上你同她一樣是輿論的受害者,錯的是制造輿論的人。”
莫冉擡眸看看她。
這些事曾像一塊永遠不會結痂的傷疤,偶爾有人掀開翻看,便給她帶來鑽心的疼痛,像永不停息的煎熬。
可成十亦很認真的告訴她沒有錯,她黑白分明的眸底閃着光,那樣堅毅的眼神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遍:
“莫冉,你沒有錯。”
短短幾個字像一劑猛藥,雖然結痂還在隐隐作痛,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了對症的藥。
成十亦沒有再做過多提問,莫冉那樣驕傲的人能同她講出這些,甘心在她面前傾訴自己的脆弱,她很知足。
她身子往她那邊傾了傾,攬過她的肩膀,在她額頭烙上深深的吻。
願這個吻能撫平你心裏那些傷痕啊,莫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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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绮夢雙花》殺青後三個多月過去了,夏末初秋,天空藍的像寶石。
有風的時候,總是裹着點似有似無的桂花香,那是成十亦喜歡的味道。
張曉一直在忙着電視劇送審和排期的事,好多劇集有過不了審核的鏡頭,她又不是很舍得删減,打回來好幾次。
明明拍的是愛情片,卻不讓有過多的親密鏡頭,她倒也不是認為愛情戲必須帶着顏色尋歡。
只是每個人對愛的期待不一樣,張曉想要自己的作品有愛與欲的極致存在。
兩者如緊緊纏在一起的藤蔓,絢爛而瘋狂的生長,靈魂與肉都在瘋狂裏打顫。
每次送審被要求修改後,她都特別想和成十亦聊聊那主題曲。之前聽過成十亦哼過簡短幾句歌詞,覺得成十亦能理解她。
那首曲子裏,有張曉想要的東西。
莫冉工作室裏,張曉和她們吐槽審核規範和制度,盛楠端了一杯荒野老枞茶放在她面前。
雖然說盛楠每天打扮的都很商務,即使在夏天,也是得體的商務西裝,不過這個季節她穿了個高領衫,還是很引人注意的。
成十亦問她:“盛楠姐,你穿這麽多不熱嗎?”
“不熱,不熱。”連說了兩遍。
莫冉靠在沙發上眯了眯眼,她看到張曉的手不自覺的撩了撩頭發,耳廓淡淡的紅暈。
在心裏“啧”了一下,她倆還真....,那高領打底衫掩着的怕是吻痕吧。
那還真不是吻痕,是咬痕,盛楠被咬了。
短暫的沉默,盛楠轉移話題:“張導,要不按要求全删了吧,觀衆們都等着呢。”
張曉皺皺眉頭看她,語氣嚴肅:“為什麽要一直妥協?”對于創作者來說,每一個鏡頭都像是身上的肉,割不得。
盛楠:“......”我只是臨時找個話題轉移一下尴尬,你能不能先別激動。
喝了一口茶,張曉電話響了,是負責審核的人,她一只手搭在腿上蜷緊。
電話那人告訴她,這次送審過了。
張曉問她:“為什麽過了?”
裏面的人聽到這句話短暫的停頓:“張導,你是希望過,還是不希望過?”
“不是,我的意思是,過的有點突然。”
那人說:“一方面您确實删了一點,另一方面,”那頭兒壓了壓聲音:“另一方面之前負責審核的人前些天退休了。”
放下電話,張曉轉頭看着成十亦:“十亦啊,如果這部劇火了,以後我的影視劇,主題曲都交給你。”
成十亦雖然不知道劇過審了和主題曲有什麽關系,眼裏還是閃過期待的光芒,扭頭笑盈盈的看着莫冉。
那雙閃閃的眸子裏像含了星星,是對音樂的向往和期待。
莫冉的眸底卻有了一抹難以名狀的情緒,指腹也被指甲按的泛着微白。
成十亦在音樂上的天賦和功底,她是很清楚的,不僅天賦極高還很努力,她曾見她整夜整夜坐在琴房寫歌。
那專注的樣子,很像莫冉對演戲的熱愛。
假如有一天,成十亦真的對她說:“莫冉,我要去唱歌了。”她該回以小姑娘什麽樣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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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停車場,莫冉剛走到車旁邊,成十亦就從旁邊冒了出來。
“姐姐,今晚去我家。”
“噢?為什麽?”
成十亦雙手背在後面,輕輕晃動身子:“那首曲子,我寫好了,想唱給你聽。你覺得好聽的話,我就去錄音了。”
“好啊,去你家。”
從公司出來的晚,這個時間并不堵車,沒有很久便到了。莫冉坐到凳子上氣喘籲籲:“你能不能搬個有電梯的房子。”
“不搬,你是在這間房子把我簽走的。”
莫冉想起之前那塊小石子,笑道:“你是想收集所有和我有關的記憶嗎?”
“對,全都收藏起來,等以後拿出來和你一起看。”
她湊到莫冉耳邊輕輕說:“我想把這個房子買下來,這房子裏有很多回憶。”
曾經和你一起躺着看屋頂的星空燈,一起擠在小小的床上聊天,親吻。
莫冉逗她:“小姑娘現在有錢了。”
聽到這句話,成十亦的頭都揚了揚,又說:“當然,再給我一些時間,到時候我買個大房子給你。”
又意識到莫冉不缺房子,為自己的口無遮攔尴尬的撓撓頭:“忘了你不缺房子。”
莫冉安慰她:“誰說的,我還缺一個成十亦買的房子呢。”
成十亦坐到她身邊,額頭蹭她肩膀:“好~那等我攢夠錢買了房子,我們一起住。”
“嗯,我等着呢。”
她抱起吉他坐在一邊,同莫冉解釋:“家裏太窄了沒有鋼琴,我用吉他伴奏,唱給你聽。”
煙雨籠輕紗
願為輕風裹卿眠
此生若得長相守
雙生花開盡華年
... ...
春浪流淌
你的手明明才帶我到過天堂
... ...
願共生死情長眠
... ...
她唱的時候,閃着星河的眼睛一直深情看着莫冉。
一首曲子,唱盡對戀人的思念和呼喚。從成十亦嘴裏唱出來,每個音節都帶着絲絲缱绻情意。
仿佛女将軍和舞女的傳說,真就發生過那般。
成十亦将吉他放到一邊,湊到莫冉耳邊低語了一句情話,惹的她抿嘴輕笑,耳廓微微泛紅。
那句話說的十分小聲,只有離得那麽近的她們才聽的到。
莫冉聲音柔柔的:“好聽呢,小姑娘。”
似在說曲子,又似在說耳邊聽到的那句情話。
“你這曲子,名字叫什麽呢?”
成十亦眸底的深情在翻湧,十分堅定的看着莫冉:
“它叫《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