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張舊唱片
一張舊唱片
成十亦取下蒙在眼睛的布,輕輕揉了揉眼睛,面前那張臉果然是莫冉。
她趕緊挪開眼眸,臉上染上一點紅暈,心裏盡是剛剛與那凸起的地方0.5秒的觸摸畫面。第一次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像個女流氓,而且算當衆了吧。
不知道這短暫的鏡頭,播出時會不會被節目組剪輯進去呢?
而眼前的美人平時那雙冷靜的眸子微微一眯,正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莫冉在想,眼前的小姑娘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卻先是在燈光閃耀的活動現場沖到臺上吻自己,現在又敢在攝像機面前摸自己的胸。
是有點膽大包天在身上的。她就真的那麽喜歡自己嗎?為什麽有時膽子大,有時又那麽小,甚至會逃掉。
莫冉想起之前成十亦在試鏡現場外面的臺階上,見到她後慌不擇路逃跑的樣子,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抹弧度。
“你為什麽笑?”這麽微妙的面部小動作,成十亦竟看出來了。
“沒有。”
扔下這兩字“沒有”莫冉快速轉了個身,飄走了。
----
成十亦剛穿進來的時候,這裏就一直飄着細細的雨霧,等她終于适應了這些不必撐傘的雨絲後,大雨卻突然傾盆而至。
像是要沖走些什麽痕跡。
所有嘉賓都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許檸也按之前說的,來接莫冉回去。
她今天換了輛奔馳,兩個尾燈一閃一閃,車前兩個小刷子有節奏的刮着落在玻璃上成片成片的水。
Advertisement
晃眼又招搖。
手裏舉着一把傘,踩着快淹過腳背的雨水,去到一排屋檐下。那裏站着莫冉。
雨太大了,即使成十亦站的位置離她們不算特別遠,但濃密的雨擋着她的視線,也并看不清臉。
她只看到白雪朝她招了招手,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便裝作沒看到,悄悄別過了頭看着別處。
沒多久白雪撐傘跑來對她說:“莫冉姐讓你和她一起走。”
成十亦的眼眸微微往下低了低,小聲回答:“我還是随公司的車回去吧,謝謝你。”
小鎮沒有很多柏油馬路,到處都是泥水,她的帆布鞋和卷到小腿的褲子,早就已經濕透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此時覺得冷極了。
路上車不多,成十亦坐在公司商務車後座,頭靠着玻璃看着外面發呆。
車窗上的雨霧太重看不清外面,她伸出手在玻璃上擦了擦,卻沒起到多大的作用。
真冷啊,她抱起胳膊打了個寒顫,想着:“奔馳應該比公司的車開的快一些吧,她該在前面。”
等紅燈的間隙,一輛晃眼的小轎車開了過來停在旁邊。她認得駕駛位那女人,許檸。
窗外的雨像鑲嵌在玻璃上一樣擦不掉,她看不清坐在副駕駛的女人。
許檸往這邊看的時候,她短暫一怔,瞧見莫冉也在往這邊扭頭。
此時,綠燈亮了,公司這車雖然平時慢,這時起步倒很快,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不知莫冉有沒有看到她在偷看。
被晃悠的幾近睡着的時候,手機響了,房東告訴成十亦,她住的房子發大水了。
吉他!
這是成十亦第一反應,整個房子她最在意的就是吉他,那個花了她所有賣唱積蓄買來的N手吉他。
成十亦讓司機選了個離家最近的地方,下了車。
下車後她發現,這種大雨天并打不到車,如果不是為了碎銀幾兩,誰願意冒雨出來工作呢?
她心裏想着吉他,顧不上那麽多,沖進雨裏。房東已經走了,走了也好,省着看到她現在的寒酸模樣以為她交不起房租。
她去錄節目之前将吉他置于吉他架上,此時地上都是水,吉他底部泡在水裏。
她不明白關着的窗戶為什麽能夠被雨砸開,也不明白小演員成十亦以前是怎麽過來的,她該很辛苦吧。
顧不上檢查家裏的東西,她抱着吉他呆坐在椅子上,渾身濕漉漉,從頭到腳。
頭疼。
----
公司裏,莫冉靠在沙發上,食指不停的敲打着腿,遲遲不見成十亦。
幾次張嘴要問橙橙,都被理智打了回來。巧的是聽橙橙和其他人聊天說,成十亦接了個電話,說是家裏發水了。
莫冉起身,拎起鑰匙要出門。
“你去哪裏,一會兒有會要開。”盛楠已經筆直站到她身邊。
“你幫我決定就行,我有急事。”
“她去哪裏了?”盛楠又問白雪,白雪搖搖頭。
成十亦也沒關大門,懷裏抱着吉他看着被雨砸開的舊窗戶,渾身濕漉漉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花貓。
直到莫冉站到她面前,她才緩緩擡眸,眼底盡是驚訝和委屈,嘴唇微微張了張。
“怎麽弄成這樣了?”
看着滿地的水,和這個一言不發的小姑娘,看了眼四周,從衣櫃裏拎出兩件幹衣裳遞到她手裏:“去洗個澡,會生病的。”
成十亦倒也聽話,抱着吉他去了衛生間,關上門沒多久,又将吉他放回外面,又進去了。
穿着幹淨衣服出來的時候,莫冉正在嘗試收拾這個殘破的家,看起來無從下手。
那樣的美人,和眼前殘破不堪的環境差別太大了,像是一束鮮花開在...。
她不是沒有想到牛糞這個詞,只是這個家,她還要繼續住,不好那麽說。
床離窗戶很近,床墊像是碰一下就能擰出水。
總結一下:除了房頂,到處都是水,噢,房頂也有凝在那兒的水蒸氣。
成十亦呆呆站在那兒,眼睜睜的看着莫冉收拾,不知道應該做點啥。
莫冉擡頭看她一眼“你打算一直站着看熱鬧嗎,過來幫忙。”
兩人一下一下往衛生間掃着水,擰幹床單,開始檢查其他東西。自從成十亦來了之後,就沒收拾過這個家,因為她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
不知收拾了多久,莫冉抱着一個扁扁的盒子走過來:“這是什麽,在廚房櫃子找到的。”
打開一看,一張牛皮紙包裹着一個圓圓的東西,又圓又薄。
撕開牛皮紙,竟是:一個滿是劃痕的“唱片”,看起來有年頭了。
“你還喜歡這個?”莫冉眉毛挑了挑,盡是不可思議。
說不認識吧,這唱片活生生在家裏擺着,自己不認識自己家裏的東西,着實奇怪。說認識吧,誰會把唱片這種有情調的東西,扔廚房?
她又不知道怎麽接話:“應該壞了吧,看起來很久了。”
莫冉像是很感興趣:“裏面是什麽歌?”
問對人了,成十亦也不知道。她這會兒突然覺得頭疼難耐,用手捏了捏,額頭盡是小汗珠。
莫冉雖然美的像不食人間煙火,卻大她幾歲,一下看出她生病了,淋得渾身都是雨,不病才怪。
她看看這個家徒四壁的房子:“今天去我家住吧,你這屋住不了。”
“不去。”像搶答一樣脫口而出。
“那你睡哪裏?”沒有生氣和責怪,只是淡淡的問着。
成十亦也不知道睡哪裏,頭太疼了,她打了個噴嚏。
“去我那兒,要不去醫院,你選一個。”
看起來像選擇題,其實答案只有一個,因為成十亦不喜歡去醫院。
之前開演唱會,她從威亞上摔下來,疼的咧嘴,都沒去醫院。
她小聲同莫冉說:“就去你家住一晚,明天我買了新床墊就回來。”
“行呢。”
莫冉指了指唱片:“帶上那個唱片,我想聽聽裏面是什麽。”
“你那有唱片機嗎?”
問完她就覺得廢話了,莫冉家該是有的,這種東西,都是有錢人家用來搞搞情調的吧。
塞進雙肩包兩件睡衣,老實跟着她出了門兒。
雨停了,成十亦坐在副駕駛位置擡頭望望天,并沒看到彩虹。
這個季節太陽都很少見,省下不少防曬霜的錢,成十亦沒錢的時候,曾為這件事竊喜過。
去她家的路上經過許多高樓大廈,少說莫冉代言的廣告,在三四塊大屏幕上出現過。
她可真厲害,是站在頂峰的人。
這個家真大,這是成十亦站在別墅前第一反應,卻也空。莫冉不喜歡雇傭很多人,只有一兩個到點來做飯和打掃的阿姨。
有一間屋子是莫雲竹的,只是她不經常來這邊,大多時候,莫冉自己住。
怕貓怕鵝的人,竟敢自己住這麽大的房子,反差大好像成了她對莫冉的固有印象。
除了白雪和盛楠,還有那個造型師東東,公司沒有人敢和她說話,平時出席活動的時候,她也是自己坐在那裏,不與旁人交談。
該是一個很寂寞的人吧,能到她那個地位的人,話就少了,所有的話都說在影視劇裏。
在影視劇聽到過那麽多甜言蜜語的臺詞,現實裏還會想聽別人說話嗎?
成十亦可能是真病了,覺得越來越冷,一頭跌進那價值百萬的軟沙發,一張臉紅着,額頭冒着汗。
将她扶到了床上,拿出一個體溫計塞了進去,又喂了退燒藥,睡了。
莫冉沒讓鐘點阿姨來,獨自在鍋裏炖了銀耳蓮子雪梨湯。
39.1度的燒,對有的人來說,會出現幻覺,比如大山壓頂,比如河流湍急而來,是分不清幻境和現實的。
成十亦大概是難受,眼角又擠出兩滴淚,幹巴巴的嘴唇喃喃自語,聽不清念叨什麽。
将毛巾敷在額頭,順手幫她擦去了眼角的淚,莫冉正要起身去拿冰塊兒,被成十亦拽住手腕兒。
因發燒浸着一點汗的手心,攥的卻十分有力。
她便又坐回去,一只手撐着床,一邊幫她整理被汗打濕的碎發,指尖碰上那張軟乎乎滾燙的臉瞬間,心着實也被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