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豬豬的抗争 點一個火堆取暖
第46章 豬豬的抗争 點一個火堆取暖
昭昭把藥材拿了回來, 當天上午就被李娘子加工完畢,砍刀放到了房間門後,菜刀用布纏了幾道綁在腰上, 又把門栓放到了豬圈旁邊。
下午,早就對李娘子起了心思的鄧大伯笑嘻嘻的過來,說了些渾話還想摸李娘子的手, 半誘哄半威脅的讓李娘子從了他,不然一個寡婦被賣了都沒人管。
“來人哪,來人哪——”
李娘子忍着惡心應付着,抓住機會拿到了門後的砍刀,“幾天沒吃飯”的身體連站都站不太穩, “跌跌撞撞”的往豬圈跑。
“哧——”
正在吃食的豬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就挨了一下狠的,頓時嗷的一下就疼的跳了起來,直接創造出圈的奇跡, 李娘子迅速往旁邊一躲,健壯的鄧大伯剛好過來,對上一雙憤怒的小眼睛。
#一年之期已到, 豬圈戰神歸來#
李娘子的力氣有限,哪怕照着要害捅, 也沒給豬弄出多大的傷口,反倒激起了這畜生的兇性,沖着鄧大伯就沖了過去, 瘦瘦小小躲在一邊的李娘子被忽視了個徹底。
“弟妹~哎喲我的娘勒!”
楚楚可憐的弟媳換成了成年的公豬, 鄧大伯吓得連鄉音都冒了出來,想都沒想轉身就跑。
李娘子的豬養的好,快兩百斤的體重在土路上一走一個坑, 鄧大伯想拱沒夫沒子的弟媳李娘子,可不想被成年的公豬給拱了。
“啪!”
“哎喲!”
李娘子看準時機,把門栓往鄧大伯腳下一扔,五大三粗的鄧大伯沒料到還有人偷襲,直接被絆了個狗吃屎,高高撅起的屁股正對着公豬的方向,公豬看準時機往前一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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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大伯的慘叫徹底吸引了豬的注意力,李娘子也沒多耽擱,蹑手蹑腳的就溜了出去,這個村子窮,她家的院牆都是一圈籬笆,不然鄧大伯也不會這麽輕易的進來。
“救命啊——”
“救命啊——”
李娘子跨過籬笆就開始叫,她好歹在這邊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哪戶男丁最多,哪個方向的住戶最密集,沒多久便引來了一串人,一位跟她差不多大的壯碩娘子把她扶住,問她發生了什麽,李娘子故意裝作喘不來氣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的開口。
“豬……大伯……我家……”
“出來……救人……”
李娘子很着急的想說清楚,但越說卻越糊塗,偏偏看着她随時可能暈過去的慘樣,誰都不敢催促,只能着急的等李娘子說詳細些。
“豬瘋了,大伯在豬圈那邊,救人啊。”
李娘子總算是把話說完了,一翻白眼便暈了過去,攙扶的娘子趕緊叫了幾個人把李娘子扶到一邊去喂水,自己叫了些青壯過去救人。
“救命啊——”
剛靠近李娘子家,就聽到鄧大伯撕心裂肺的慘叫,衆人握緊武器加快步子,趕緊來到事發現場,卻被面前的一幕驚呆了。
平時正正經經的鄧大伯在豬圈的角落瑟瑟發抖,板板正正的衣服現在亂的不像樣子,本來應該在豬圈裏的豬頂着個流血的脖子,一遍遍反複沖刺起跳,試圖回家跟李大伯決鬥,結實的豬圈在輪番的沖擊下已經搖搖欲墜,鄧大伯滿眼的驚恐與無助。
嘶——
衆人七手八腳的上前,靠着人多勢衆把豬揍了個五顏六色,沒有閹割的公豬真的彪悍異常,以一己之力拱翻了三四個男子,撞倒了五六個娘子,吓哭了七八九個小孩,最後還是沒有戰勝采取車輪戰的人類,被慘叫着捆在了木棍上。
“大伯,您怎麽樣了~”
虛弱到九轉十八彎的語調,小白花一樣凄凄切切的演技,李娘子被兩個強壯些的嬸子攙扶着走過來,讓人不得不感嘆親情可貴。
“嗚嗚嗚……”
在确定鄧大伯身心受創後,李娘子象征性的哭了幾聲後,也沒有繼續表現自己的傷心,瓜田李下過猶不及,最關鍵的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勞煩将這只畜生殺了吧。”
虛弱但堅強,多麽令人心動的品格啊。
“這豬就是個禍害,早早的殺了,用做席面的釜全炖了,咱們村今天大口吃肉。”
李娘子的聲音是如此動聽,不少人感動的淚水順着嘴角流下。
“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
有那跑得慢的娘子,來到這邊的時候事情都差不多結束了,也不太好意思分一杯羹,可想想家裏的男人孩子,還是讪讪的開了口。
“這有什麽,待會兒幫着殺豬就是了。”
今天的殺豬宴必須每個人都要參加,一個都不能少!
“殺豬,褪毛,清洗下水,切肉,燒火……哪樣離得開人呢。”
李娘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她擅廚藝,卻不願意做前期的準備工作,來到這邊以後因為原料有限,逢年過節才會露上一手,但也足夠碾壓大多數人。
“實在不行,回頭把碗筷洗了走會吧,我一個廚子,你們還指望我啥都幹?”
半開玩笑的語氣讓衆人放松下來,男人們就近找了個地方,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沒參與這邊事情的娘子們招呼着親近的孩童,讓他們通知那些沒來的人。
有人要請客,那還不是能吃多少吃多少?
鄧大伯換了身衣服,也被兩個兒子攙了過來,鄧娘子狠狠的剜了李娘子一眼,自顧自的做到參與降服豬事件的婦女們中磕叨去了,枕邊人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些,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李娘子穿的差些,也不會被她家的看上。
兩百斤的豬能出一百來斤的淨肉,李娘子為了節省功夫,也不準備搞許多花樣,一個醬燒肉,再炖一鍋豬肉湯,糧食自帶,唯一的要求是不準打包,必須當場吃完。
村裏人的肚子缺少油水,最喜歡的就是濃油醬赤,李娘子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肉切成小孩巴掌大小,麻将牌的肥厚,放到鍋中大火猛燒,大醬鹽之類的按罐倒,磨成粉的巴豆放進去,秘制醬燒肉正式出鍋。
炖豬肉湯更簡單,瘦肉切塊随便剁幾下,大火燒開把醬料罐子往裏面唰唰,最後加上蒙汗藥和迷藥,加些鹽起鍋。
在李娘子做菜的時候,知道消息的村裏人都拖家帶口的來了,有人手上拿着粗糧蒸餅,更多的人卻只是一個空碗,準備肉湯配醬肉,幹口填肚子。
雖然不知道為啥李娘子突然殺豬請客,但有便宜怎麽可能不占?他們又不是什麽好人,今天注定了是一場村中狂歡。
“這肉吃着怎麽有點怪啊?”
吃着吃着,有人覺得味道不太對勁,不妙的感覺還沒升起來,就被人噴了回去。
“加了這麽多鹽,這麽多醬的這麽多肉,有什麽好挑剔的?”
那人還不屑的瞥了說話的人一眼。
“苦肯定是肉燒焦了呗,少見多怪。”
一年才吃一次肉的家庭,就是跟他們吃兩次的不一樣。
這麽多的肉,燒焦一些有什麽奇怪的,當年有只豬淹死在了糞坑裏,那個味道重的哦……不照樣被分了吃完?
裝肉的是兩個洗澡的木盆,被人主動貢獻出來的,從燒豬肉和肉湯的人員分布上,就可以看出村中衆人的社會地位。
所謂德高望重的老頭老太太們,都是一碗肉一碗肉湯的端到旁邊慢慢吃喝,圍在燒豬肉旁邊的,大多是青壯年勞力,還有打架頗兇的半大小子。
而在豬肉湯旁邊的,大多都是娘子,小孩,還有那些相對瘦弱的小郎君。
衆人都是許久沒嘗過肉的了,乍一吃到口味這麽重的油水,各個都跟餓了幾天一樣往嘴裏扒,兩大盆的肉和湯,沒多久就見了底,村裏從老到小都挺着肚皮,哼哼唧唧一臉滿足。
藥效起的很快,雖然一些藥店為了多掙錢,把過期甚至無效的藥材也塞了進來,但這麽多家藥店的這麽多成品,有效的還是占了一大部分,所以村裏很快就分成了兩派。
以女子組為代表的,橫七豎八用腦袋親吻大地的睡眠派。
以男子組為代表的,争先恐後撒腿狂奔尋找茅廁的洩洪派。
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哆嗦着用手指向李娘子,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劍,估計李娘子早就被削成三千八百片了。
“毒婦,毒婦啊……”
一個族老不甘的看向李娘子,聲音已經很微弱了,意識也在藥效的作用下開始逐漸消散,卻還是掙紮着想把最後一句話說完。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鄧家娶……”
“砰!”
意志力終究敵不過外力,族老的腦袋重重的磕到了桌子上,有殷紅的痕跡蔓延開來,李娘子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就進屋翻找麻繩了。
這老頭說話倒是一套一套,可跟兒媳扒灰 ,給兒子戴綠帽的時候卻是硬氣的很,昭昭都跟她說了,兒媳的三個娃沒一個是兒子的種。
女子跟男子在第一次生理期後,體力等方面的差距便會越拉越大,除了極少數天賦卓絕的,還有長期堅持高強度鍛煉的女子,在正常情況下,女子很難用武力對男子進行壓制。
李娘子知道這一點,也并不打算以己之短攻他之長。
“你怎麽知道燒肉會被男人吃啊?”
昭昭有些好奇的在地上寫字。
“因為他們要下地。”
李娘子簡單的回答道,其實這并不是準确答案,因為在村子裏,男女都要下地勞作。
男人能吃肉,女人喝肉湯的真正原因是,男子是家中的頂梁柱,是命根子。
李娘子有時候覺得這個世道真的可笑,不過是上半身肉和下半身肉的區別,就造成了截然不同的地位,是什麽讓這些人覺得,不管女子進家門的時候有多不情願,只要生了孩子,只要有了兒子,心就會定下來?
“昭昭,我教你一句話。”
李娘子想摸摸小花粟鼠的頭頂,看到自己的手指後又縮了回去,她曾經也是那何不食肉糜的千金小姐,現在卻比那尋常老妪還要滄桑。
“好漢架不住三泡稀。”
在她還養着昭昭的時候,這些粗話是從不會說的,但生活就是這麽惡毒,它将你身上的優雅連着矯情一起洗去,留下的人是過去的只無論如何都認不出的模樣。
“昭昭在。”
手上突然傳來動物毛發的光滑觸感,李娘子低頭才發現,是昭昭努力的把腦袋伸了過來,不管小女郎變成了什麽樣子,始終都是她的小主人。
“嗯,昭昭在。”
李娘子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利落的用麻繩把這些人捆起來,這村裏的人從出生就帶着罪孽,真正幹淨的人除了她都死光了。
若不是昭昭找過來,李娘子還真不知道,她那個喝酒賭錢還打人的丈夫,居然是村裏第二幹淨的人,老實掙錢存彩禮,手上沒有帶人命,這明明是娶妻最基本的要求,在這裏卻成了異類。
那些壯年男子想要掙紮逃跑,甚至對李娘子動手,但他們大口吃肉的太痛快,剛出茅房又轉身進去,幾次下來差點腳一滑栽到糞坑裏,最後幾乎是爬出來的,被李娘子輕易捆成了粽子。
其中鄧大伯最為慘烈,因為走路都費勁,所以在其他人可能沖廁所狂奔的時候,他成功把自己活成了原地噴射戰士。
李娘子的審判方法其實非常簡單粗暴,手上有人命的,那就用自己的命來賠償;對娘子們用強的,那就沒收作案工具,然後跟前者一樣的下場;拐賣人口的,罪名同上……昭昭能聞到每個人血脈中的罪孽,李娘子并不擔心自己會判斷錯誤。
這麽一番判定下來,除了不會走路的嬰孩,幾乎沒有能活下來的。
“昭昭,你冷不冷?”
李娘子笑眯眯的問道,她嫁過來其實還不到一年,鄧家郎君把她娶進門,不過兩月肚子便有了喜訊,于是她安心的在家做些家務,整理菜地喂喂雞鴨,很少出去串門。
等到肚子裏的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鄧家郎君染上了一身壞毛病,錢也不給了,她只能靠着原來的積蓄勉強支撐,再然後,就是夫死子亡。
因為種種原因,她沒有跟這邊的人過多接觸,原本還覺得有些遺憾,現在卻只剩慶幸,陰差陽錯的避過了不少禍事。
“冷。”
昭昭已經是只花粟鼠妖了,皮毛自帶溫度調節功能,但是小女郎要的不是這個答案,所以她只是可可愛愛的點點腦袋。
“那待會兒點個火堆,我們暖暖身子。”
點點昭昭的腦袋,李娘子露出一個近乎天真的微笑,昭昭之前說的地方她都去了,看到了女嬰的屍骨,還有那些支離破碎的綢帶。
昭昭沒說話,只是蹭了蹭李娘子。
她總是要陪着她的。
那些健壯的漢子辛辛苦苦的上了山,被李娘子支使着去砍樹拔草挖隔離帶,為了嬰兒的吃喝拉撒忙的焦頭爛額,李娘子讓他們暫時住在離村子有一段距離的空地上,從白天忙到黑夜,連腳都來不及洗便倒頭就睡,沒多少人發現不對。
有那麽一兩個懷疑的,也因為昭昭和李娘子輪流監督,根本沒工夫打探村裏發生了什麽,被捉到幾次扣了工錢後,就更沒人對這邊有什麽好奇了。
山林中多鬼魅,想要活命就得裝成聾子啞巴,腳夫們上有老下有小,最是明白這一點。
“你們先走,我随後便下山,工錢已經帶回去了。”
李娘子在他們準備好材料後,便毫不猶豫的開始趕人,腳夫們有幾個還想說話,被有經驗的迅速捂住了嘴巴,在昭昭趕出來幾個試圖藏起來的身影後,便再沒有人敢留下。
“一天之內到河州衛,工錢加十文,兩天加五文,你們能掙多少錢,就看走的多快。”
昭昭化形只能七天,在樹杈上蹲了兩天,來回一天,捆人一天,漢子們在這邊待了一天,要是再耽擱下去,昭昭就沒法趕回來看戲了。
李娘子在計算了時間以後,果斷提出了加錢模式,果然離開的速度一下就快了起來,有那想要返回查看情況的,也被怕連坐的漢子給揪了回去。
第七天,昭昭風塵仆仆的帶着包裹回來,李娘子也把這些人家裏值錢的東西都差不多搬了出來,嬰孩們被漢子們帶了下去,就近找了村裏人家暫時養着,大半的錢財被放到了縣令桌上,帶着一張寫了罪狀和嬰孩地址的血書。
見昭昭回來,李娘子高興的點了一把火給自己的小花粟鼠取暖,這把火很大很大,整個村子都被染紅了,一縷縷凡眼不可見的黑氣慢慢在火中消失,昭昭看到有穿金戴銀的小女郎跟李娘子行禮。
李娘子并沒有在這邊停留太久,确定每個人都享受了燒烤的滋味後,就背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跟昭昭下了山,走的是另一條隐蔽小路,根本沒跟衙役們碰上。
從村裏搜羅出來的銅錢布帛李娘子都放在村口的石碑旁邊,昭昭說了,這些東西都不幹淨,拿了以後也沒什麽安寧日子,就李娘子的衣服鞋子都被昭昭強行換了套新的,生怕跟這個村子再扯上一點聯系。
李娘子吃着白面餅子,跟着昭昭走出了大山,又花些錢找了輛馬車,載着她們去了河州衛定居,昭昭請了大夫給李娘子調養身體,自己幹了采山貨的掙錢行當,兩人對外以婆孫相稱,對內昭昭從來都只叫李娘子。
一年多過去,在吃貨昭昭的帶領下,李娘子跟吹氣一樣胖了起來,配上半白不黑的頭發,俨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昭昭從來沒提婚事,李娘子也從來不問。
***
昭昭的裙子都是寬松的類型,因為常年采山貨,跑起來的時候也多了一絲輕靈之氣,布料微微飄起又落下,也不知吹亂了幾位少年郎的心。
當然,在有規矩的娘子們的眼中,昭昭這種跑法是極不穩重的,不适合長媳的位置,不過昭昭也不在意這些,她來這個世上是為了給李娘子養老的,根本沒有嫁人的心思。
再說了,她是只小花粟鼠呀。
“大碗的鮮蝦面,加一份豆芽,五文錢的豬耳朵,只切不拌。”
鮮蝦面是葉娘子開發的新品種,具體做法是把小魚蝦曬幹,細細磨成粉以後過篩,然後跟面粉揉到一起,達到吃魚不見魚的效果,很受一些家境不錯的郎君娘子的喜愛。
小花粟鼠也好這一口,她吃魚的時候總是會被卡嗓子,魚蝦面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別說什麽花粟鼠不能吃這些,旁邊那根竹子精都在吃豬蹄面呢,鹵成深色的豬蹄被一整只放到面上,用筷子顫巍巍的夾起來,碗裏湯的高度都肉眼可見的下降了一些。
也不知這老天爺對人類有何等的偏愛,但凡能化人形的,第一個變化的就是唇舌腸胃。
小花粟鼠雜七雜八的想着事情,就看到徐家郎君肩膀上頂着只穿着小鬥篷,只露出一張心型臉的小猴逛街,小猴被騙着啃了一口酸溜溜的山楂,氣呼呼的用小爪子按了按小郎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