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裏逃生
第26章 死裏逃生
服務機器人的聲音還在持續,并且變得更加尖細:“景澤先生賬戶中的積分餘額為……”那個巨大的數字被再次重複了一遍,似乎因為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刺激,這一次這個服務機器人不止是一個眼睛射出光來,另一個眼睛也射出了光,而且兩個眼睛還不同步,咕溜溜地各自沿着一個方向瘋狂轉動。
系統:“啊,好刺眼!”
景澤:“……”
系統:“好像酒吧射燈哦!”
景澤:“你還去過酒吧?”
系統:“我就說說。”
整座大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眼神打量着景澤,特別是剛剛拒絕了景澤的那個戴眼鏡的公會招募人員,這會兒他的嘴張得大到完全可以塞進一顆鴕鳥蛋。
景澤有點哆嗦,問:“這個數字是不是非常、非常大?”
系統:“應該是吧,畢竟剛剛那個AI不是說了去一個世界就能拿個幾十分什麽的麽?”
一千兩百四十三萬五千二百一十七分……
景澤想,他哪來那麽多分數?難道一個X世界就值這麽多分?這不科學吧。
反應過來以後,景澤孟然心裏咯噔一聲:“不好!”他伸手去抽那個酒吧DJ一樣的服務機器人手裏的身份證,第一下沒抽動,第二下、第三下,景澤連腳都上了,這才把自己的臨時身份證給抽出來。
“先生……”一個無比谄媚粘膩的聲音響起,正是剛剛那個拒絕景澤的男人,“先生,您要不要到鄙公會……”
“不要!”景澤再也顧不上其他,他把衣服領子往上一拉,沒頭沒腦地就往外沖:“快,狗子,幫我查查怎麽出去!”
“誰是狗子!”
“快查,不然咱倆都完了!”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大概是剛剛那個公會招募人員開了個頭,所有處于石化狀态的人一下子都被驚醒了,先生、景先生、大佬之類的稱呼滿天亂飛,所有人都沖着景澤沖了過來。系統嗚哇亂叫:“他們要幹什麽,他們瘋了嗎?”
“這服務站才瘋了!”景澤心想,哪有彩票站弄個大喇叭當着所有人面宣告中大獎人的身份的,這是嫌綁匪找不着門摸不過來嗎?景澤哪裏知道,大部分菜鳥雖然都因為不會,選擇讓服務人員替自己查詢積分,但他們完全不用擔心,因為菜鳥的分數往往不值一提。也只有景澤這麽一個人,剛剛登陸進化者世界,就擁有了千萬級別的積分。
景澤叫苦不疊,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跑,現在滿眼都是人影,他那種危機預感已經炸了,仿佛有個警報器在他耳朵邊哔哔哔個不停。
誰都知道,大富是原罪,特別是在這種世界裏。景澤不用猜也知道,積分有多麽難賺,對于進化者來說,積分又是多麽重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締結聯盟,組成公會,之所以這麽做,不就是因為單打獨鬥不如團結力量大嗎?
“走這邊!”系統終于派了一回用場。
“哪邊?”
“我給你指路!”
随着系統的聲音,景澤的腦海裏赫然出現了一幅三維立體地圖,與此同時,一條指向出口的紅色虛線動态地展示在他跟前。
“小心!”
景澤猛然跳了起來,地面上不知怎麽隆起了一道,就在景澤跳起來的同時,一根綠色的藤蔓忽然從地底蹿了出來,直卷向景澤的腳踝。
警報聲這次是真的響了起來,有機械的聲音響徹大廳:“警報警報,有人于服務站內攻擊他人,警報警報,請巡邏員迅速就位!”
景澤剛剛落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忽然頭皮一炸,整個人往地上一滾,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柄看不見的空氣利刃猛然劈了下來,将服務站華麗的大理石地面都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這還不算完,景澤剛剛滾出去一點兒馬上又緊急剎車,狼狽不堪地往回爬。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大片一大片的菌子,那些菌子頂破大理石地面冒了出來,撐開傘蓋,與此同時,一股股細小的孢子便在空中散了開來。
“糟糕,路被堵死了!”
“換備選方案,你等我一會兒,堅持!”
服務站內燈光的顏色都變了,頂上的藍天白雲忽而就變成了黑沉沉的屋頂,上面垂下了無數的鎖鏈,有穿着黑色制服、面容僵硬的人從空中落下,分別沖向不同的方向。
“跟我來!”忽然有個女人靠近景澤說,景澤猶豫了一下,跟上了對方。
那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槍,頻頻射擊,被她擊中的人身上中彈的地方開出了一朵朵豔紅色的花,花朵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但凡被花朵擊中的人便會面色潮紅,倒地不起。
景澤跟着她一路穿過人群。
“進去!”景澤被她推進一個空鳥籠,然後那女人自己也跑了進來。不知哪裏竄出來一頭巨大的猛獸,看起來像老虎又像獅子,反正肯定不是地球生态系統中的一員,那東西張着森森的三層獠牙,沖着景澤撲了過來,女人這時候卻反而收回手。
景澤看着她冷靜利落地将槍揣回腰後,手舉起不知道拉了個什麽東西,只聽“叮”的一聲,整個鳥籠便極速向上升了起來。那只猛獸與他們只差一秒,撲了個空,憤怒地落到地上。景澤看到了,操縱猛獸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小的老人,而他旁邊站着的正是那個新人拉布拉布魯,他的手上托着一個熒光色的綠蘑菇,那個綠蘑菇正發着光,飛快地在拉布拉布魯手上打旋,而周圍的人已經亂成了一團。
居高臨下看去,整個服務大廳的人都在戰鬥,也許一開始人們是為了攻擊景澤,搶奪他的積分,但是很快,渾水摸魚的人多了起來。搶不到景澤去搶其他人的,本來就結了梁子打算暗中動手的,還有莫名其妙撞到了一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加上前來捉拿破壞秩序犯人的智能機器人,底下幾乎是一片混亂。
綠色的蘑菇飛了起來,越變越大,向着景澤他們所在的鳥籠沖來,眼看着就要沖到兩人跟前。女人冷靜地伸手到懷裏,不知掏出什麽,她再次拿出自己的槍,動作不急不緩,将原先用的彈夾取出,換了新的彈夾上去,而後瞄準下方緊追而至的綠色蘑菇。
那蘑菇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明明看着是個沒有攻擊性的植物,但景澤的危機感卻叫個不停。忽然間,那整個綠色的蘑菇達到一定高度在空中炸裂開來,從裏頭迅速鑽出了一條肉鼓鼓,生得十分醜陋的軟體蟲子,那條蟲子借着蘑菇炸裂的彈力狠狠朝着景澤他們在的鳥籠撞過來。
“砰砰砰砰砰!”女人連開五槍,槍槍擊中那條蟲子,綠色的粘液從蟲子身體裏濺射開來,底下頓時傳來一片驚呼聲。有一滴粘液甩在了景澤所在的鳥籠欄杆上,欄杆頓時發出滋的一聲,好好的鐵欄杆就這麽被迅速腐蝕。
景澤頭皮發麻,心想如果是人的身體被那粘液碰到怕是連骨頭都能給腐蝕沒了。
蟲子發出嘶啞的叫聲,重重一條從空中落了下去,砸得大廳中煙塵四起,女人擡起頭,看向天花板。那裏是整個服務站的最高點,而後,她對景澤說:“到桌子底下去。”
景澤二話不說,鑽到鳥籠裏的辦公桌底下。大概是他的行動太過果斷,就連這女人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怎麽這麽聽話。”女人嘀咕道。
景澤看到她從懷裏掏出個小黑球,猛然揚起手,往空中丢去。球體被抛擲出去,加上鳥籠急速上升的加速度,飛快地撞到了服務站的屋頂,只聽“砰”的一聲炸響,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于此傳來,無數碎片稀裏嘩啦地落了下來,最後一刻,那女人也果斷鑽到了桌子底下,跟景澤面對面在一塊兒。
景澤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人,短發,長得十分英氣,渾身散發着幹練的氣質。
女人知道景澤在打量她,但是并不在意,景澤懷疑自己在她眼睛裏面就是個小破孩。
“走!”
鳥籠的速度慢了下來,景澤知道那是因為牽引鳥籠的鐵索已經到了盡頭。這些鳥籠也是服務站的一部分,自然不可能脫離此處而存在。他跟着那女人鑽出來,頓時一愣。
在服務站裏的時候,景澤有點搞不清外面的時間,只是聽那個幫他查服務積分的智能機器人說起才知道現在是晚上,然而他也不能完全确定,畢竟誰知道進化者世界的計時方式是怎樣的呢?但現在景澤看到了夜空。
說是夜空,景澤也不完全确定,因為他看到了月亮,但那月亮太近了,近到能清楚看見那巨大球體上坑坑窪窪的環形山,而那月亮是乳黃色的。
并非地球上所能看到的那種柔和的乳黃色,而是一種髒兮兮的顏色,風打着旋呼嘯而過,景澤被那女人揪着領子,帶着一起從鳥籠裏跳了出去。
失重的感覺傳來,女人袖子一甩,一根繩索嗖地射了出去,挂到了服務站的屋頂外頭,跟着她借助腰腿的力量,人在空中還帶着景澤用力蕩了幾蕩,便漂亮地一個擡腿,兩人一同躍上了屋頂。
“這是,啊呸!”景澤用力呸了一口,随後捂上了嘴。
“戴上。”女人的聲音甕甕的,她伸手給景澤扣上了一個類似氧氣面罩的東西,景澤一開始還覺得很悶,但女人伸手按了一下某個開關,一股清涼的氣息便傳了進來,景澤覺得好多了。
覺得好多了的景澤才發現,服務站外面的天空中下着沙。
與服務站裏頭的藍天白雲,綠色植物充裕不同,這外面的世界看起來簡直是一片荒涼。髒兮兮的“月亮”,姑且這麽叫吧,懸挂在空中,像一個探照燈一樣,照亮了外頭的世界,景澤看到了滿眼的黃沙和黃沙底下仿佛塵封多年古跡的破敗街道。
外面應該也算座小城,只是那些建築物灰頭土臉地冒出在地面上一小截,大半部分似乎都埋在了沙裏,看起來不像住人的地方倒像是墳墓,要不是偶爾有一扇窗戶裏微微透出些光亮,景澤真的不會相信這裏有人煙。再往遠處看,依稀能看到黃沙中有不知道什麽東西牽引的交通工具在緩慢地移動,景澤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看對,因為那東西看起來也很像風刮起的流沙。
景澤問:“這裏是哪裏?”
女人帶着他在服務站頂上穿梭,她似乎對這裏熟門熟路,很快帶着景澤逃開了服務站外頭的探照燈,沿着一條秘密的路線,三兩下回到了地面上。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誰,為什麽要救你。”
景澤說:“你是誰,為什麽要救……”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猛地睜大了眼睛,女人微微一震,立刻轉過身去,就是在這個時候,景澤突然往前一跌,撞到了女人背上。
“你怎麽……”
一支黑洞洞的槍管指住了女人的後腦勺,女人伸手摸了一下身後,發現自己別在後腰的槍支不見了。
“你……”
“別亂動!”景澤伸手扳動扳機。雖然沒有摸過真槍,但打WAR GAME的架勢還是在的。女人舉起雙手,背對着景澤,表示自己不會輕舉妄動。
“帥哥,你就這麽對待救命恩人啊?”她輕笑道。
“謝謝你剛剛的幫忙,不過你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還得另當別論。”景澤說,“剛剛這麽多人聽到我的積分都亂了陣腳,連服務站裏不允許随意攻擊都忘了,只有你突然跑來救我,咱倆非親非故的,我可不信進化者世界裏也有雷鋒。”
女人問:“雷鋒是誰?”随後笑了,“算了,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那你覺得我救你的目的是什麽呢?”
景澤說:“無非是想把我從服務站那個禁止攻擊區帶出來,帶到只有你一個人的可以随意攻擊他人的地方,然後獨占我的積分。”即便是個菜鳥,景澤也看出來了,進化者積分就像貨幣一樣是可以買賣和搶占的。
女人笑了:“真了不起,”她說,“看你長得一臉人畜無害,原來心眼兒那麽多,倒是我小看你了。”她說着,似乎想要轉過身來。
景澤把槍管又往前頂了頂說:“別亂動,不然槍支走火我可不負責。”
女人果然停住了,她說:“我叫蘭道爾,交個朋友吧帥哥。”
景澤說:“我的名字包括你現在這兒的人大概都知道了,交朋友就算了,不過蘭道爾小姐,念在剛剛你好歹幫了我一把,我勸你一句,別被一時的貪欲迷住眼睛,你既然知道我是個新手卻有那麽多積分,那麽也應該想得到我背後有多大的勢力,殺了我可以,但我背後的人,你得罪得起嗎?”景澤虛張聲勢。
蘭道爾微微嘆了口氣:“得罪是肯定得罪不起的。整個進化者世界擁有千萬級以上積分的進化者不超過十個人,每一個要麽擁有極為強大的權勢,要麽就是自身能力強得可怕,我可不敢随便招惹這種麻煩。”
“那很好。”景澤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你跟我的想法一致,我覺得咱們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想怎麽做?”
景澤從蘭道爾身上搜出了她剛剛使用的袖箭繩索,在女人的脖子上繞了幾圈,另一頭緊緊握在自己手上。
“我不想幹什麽,無非是想讨條活路,你不殺我,我也不殺你是最佳方案。”景澤邊說,邊慢慢往後退。
女人動了一下:“剛剛只是誤會……”景澤猛然抽緊繩索,女人不由閉了嘴,輕輕咳嗽了一聲。
“別讓我說第二遍!”景澤說,“我問,你答。這是哪裏?”
“主城鲲鵬下面的一個服務站,叫一個莊。”
一個莊……
景澤說:“三大主城十二據點以外還有服務站?”
“有很多,離這裏最近的據點叫蓬萊。”
景澤又問:“到哪裏能弄到假身份丨證?”
蘭道爾笑了:“你腦子轉得挺快。”她一面說,一面垂眼看自己脖子上的繩子,不知什麽時候,一朵紅色的花骨朵從女人的領口裏鑽了出來,伸向繩索。
“快說!”
“黑市、奸商,一個莊東城區。”花朵綻放,裏面露出了一口尖利的牙,開始切割繩索,發出細細的聲音。女人提高了嗓音:“其實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也是來這兒辦點事,咱們剛剛只是誤會而已。你想想,你這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背後有人,現在不也還沒聯絡上嗎,你知道進化者之間怎麽聯絡嗎?”
景澤的聲音有些模糊地傳來:“怎麽聯絡?”中間似乎夾雜着一些奇怪的低低的雜音,但蘭道爾沒仔細聽。
“靠聯絡器,我可以給你一……”“個”字還沒出口,女人脖子上的繩索嘣地斷裂,她縱身往旁邊躍出,擡手一根帶着荊棘的藤蔓激射而出,原來蘭道爾正是剛剛在服務大廳裏第一個對景澤發難的人。
然而,藤蔓卻射了個空,原本應該是景澤在的地方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沒有。
女人警惕地左右環視,藤蔓像是響尾蛇一般在她身周急速繞圈,像是某種護衛。
黃沙飄過,景澤失去了蹤影。
忽而,一個人影從遠方的風沙中出現,像鬼魅一般飛快地靠近了蘭道爾。那是一個身穿風衣,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的臉上纏着繃帶,只露出一只灰色的眼睛,宛如一個木乃伊。
“大姐頭。”
蘭道爾“嗯”了一聲,不太愉快地收起了她的藤蔓。
“怎麽?”
“剛剛有只值錢的獵物,不過被他跑了。”
“獵物?”男人以跟之前鬼魅般身形不符的慢速扭頭看向周圍,當他脖子轉動的時候,還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活像那顆腦袋随時可能掉下來。
“不用找了,應該是有什麽特殊道具。”蘭道爾說,“有雪佛的消息了嗎?”
“有了,有人在紫竹林看到他。”
蘭道爾眉頭微微一皺:“邊走邊說。”兩人便在漫天黃沙中慢慢走遠了。
過了很久,紛紛揚揚的黃沙之中才傳來了輕輕的“吱”的一聲,在那些沙粒之中驀然出現了一道豎直的缺口,一只眼睛出現在缺口中,正是景澤。
萬幸,景澤想。他剛剛引誘着蘭道爾多講話,刻意沒揭穿對方的小動作,因為這也正合景澤的意思,畢竟他也在尋找逃命的機會,并且他找到了……
景澤關上門,望着自己簡陋卻不失溫馨的一室戶,他拉下剛剛被蘭道爾戴上的面罩,打開冰箱門,拿了一罐肥宅快樂水,一氣灌了下去。
切,不要小看後勤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