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羅曼蒂克
第5章 羅曼蒂克
“這哨子有什麽用?”景澤一邊在腦子裏問,一邊在那輛小推車上挑挑揀揀,裝出在看貨的樣子。
系統急得不行,不停催他:“你先把東西買下來再說,萬一被別人看到了搶走怎麽辦!”
景澤拿起一個破布娃娃看了兩眼,娃娃做得十分粗糙,兩顆紐扣釘在醜陋的臉上算眼睛,嘴巴是一道粗線加一小塊垂在外面的三角布,像是吊死鬼在吐舌頭,頭發也亂七八糟的。景澤看它的時候,莫名覺得那兩粒紐扣眼也在回看他,怪}人的。
“親愛的湯姆詛咒娃娃,全時空一共只有77個,現下還在市場上流通的不到7個,看中了趕緊買,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奸商熟練地推銷道,“建議您配合狼人酒一同使用,效果更佳。”說着,他遞了一個粗糙的扁平小酒壺到景澤手裏。
景澤晃了晃壺,裏頭好像還剩那麽一點兒液體,不多,大概也就是兩三口的樣子。
景澤問:“詛咒娃娃和狼人酒都是做什麽用的?”
“咳,詛咒娃娃那肯定是詛咒用呗,狼人酒麽,狼人你聽說過吧,狼人酒就是跟狼人有關的酒嘛!”這說了跟沒說也差不多。
“那個詛咒娃娃是假的,真的詛咒娃娃是稻草做的才不是布的,還有那個狗屁狼人酒,早就喝完了,就兌了點水進去,一點用都沒有。你快別看了,買哨子啊!”
景澤對系統的聒噪聽而不聞,放下手裏的詛咒娃娃又去翻一本看着像華國古籍的線裝書。
“擦背圖八十四則,能夠預知短期內的未來,十分管用,最關鍵是就只有這麽一本!”
景澤點點點,擦背圖……
系統在景澤腦子裏嘀嘀咕咕個不停,不住撺掇他趕緊把那個哨子買下來。
景澤又挨個翻了幾樣東西,問奸商:“你剛剛說買兩件打七五折還送小禮品,都有些什麽禮品?”
“喏,這裏的都可以選。”奸商指了指車筐角落裏一堆雞零狗碎,有碎布、幹花、零散的撲克牌、像是飛行棋棋子的一堆小玩意。景澤在那堆垃圾裏扒拉了一陣,裝作不經意擡頭問:“你這脖子上的哨子送嗎?”
奸商顯然也愣了一下,伸手去摸胸口的哨子:“這個?這就是個吹不響的破哨子,你要來幹嗎?”
“不幹嗎,合眼緣。”景澤随手拿起剛剛那本線裝書,又抓了一盒彈珠問,“這兩樣多少錢?”
系統總算轉過彎來了,問景澤:“你不想讓他發現你的目标是那個哨子啊。”
景澤“嗯”了一聲:“一上來就沖着目标去,他就不會賣了。對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們買賣都拿什麽當貨幣?”景澤可不相信軟妹幣能在末世通用。
“得看。”
“看什麽?”
“這人的黑心程度。”
“不多,收20點潛力值就好。”
系統和奸商的聲音差不多同時響起,然後系統就卡了一下,罵了句:“夠黑的!”
景澤問:“20點潛力值很高?”
“廢話!”系統在景澤腦子裏破口大罵,“見過黑心的,沒見過這麽黑心的,騙新人潛力值的不是沒有,沒見過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要20點的。那可是潛力值哎,每個人的潛力值都是注定的,後期雖然會随着突破上漲,但哪怕要上漲一點都困難得不得了,他竟然一開口就要20點,啧!”
景澤看向奸商,一臉驚訝:“這麽貴,那算了。”說完轉身就走。
“哎等等等等!”奸商趕緊喊住景澤,景澤回過頭:“幹嗎?”
霧氣之中,難為這奸商還偷雞摸狗似地左右看了幾圈才對景澤小聲說:“算了算了,今天開門第一單生意,我給你算便宜點,就收你15點潛力值你看怎麽樣?”
景澤搖搖頭:“算了。”
“哎哎,好好好,你這人真是難搞,這樣吧,一口價,10點,我再多送你件小禮物。”
景澤問系統:“一般新人潛力值的平均數是多少?”
“這可不好說,高的高低的低,平均數不具備參考價值,不過大多數起始值不會超過50,倒黴點的個位數都有可能。”
那麽10點就是新人潛力值天花板的1/5了,景澤想,這老板果然夠黑。他想了想,對老板說:“這樣吧,我還是給你20點,你這車東西全賣給我怎樣?”
奸商愣住了:“啊?”他雖然到處騙新人,見過各種各樣的菜鳥卻還是第一次見這麽豪橫的。
景澤說:“20點不夠,那你報個數。”
奸商忍不住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問:“你有多少點啊?”
景澤說:“我連身體進化都是你告訴我的,怎麽知道我有多少點。也對,萬一我沒有20點呢,那這樣吧,我給你1/3的潛力值你看呢?”
系統瘋了,在景澤腦子裏大喊:“住口,快住口!”
奸商啞口無言,景澤說:“還不夠,那1/2,不可能再多給了啊!”
奸商都忍不住問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潛力值是什麽啊?”
景澤說:“某種天賦數值吧,估計跟将來打怪升級加點挂鈎。”他是純粹從游戲設計角度來推斷的,“升級的時候總會有加點機會,到時候加回來就行了。”
奸商看了眼自己車上的東西,那些破爛壓根就不值錢,他身上真正值錢的只有那個哨子。
“這家夥該不是看出這哨子的來歷了吧。”奸商上下打量着景澤。景澤壓根沒看他,還在那兒繼續翻撿筐子,似乎在鑒別東西。
“不對,這哨子的來歷連鲲鵬城博古軒的大佬都不知道,一個菜鳥怎麽可能知道。”奸商暗想。他雖然知道這哨子可能不一般,但至今為止也沒找到出處,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麽用。
二分之一的潛力值換一車破爛加一個沒法用的哨子……奸商心動了。
“你也太會讨價還價了,”奸商裝出無奈的樣子說,“算了算了,今天估計也沒客人了,就1/2打包給你吧。”
景澤說:“你脖子上這個也算吧。”
奸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算。”
景澤說:“那你車把上這個呢?”
奸商的三輪車車把上挂着個鈴铛,那只是個普通物品,奸商心想菜鳥就是菜鳥,原來是不懂又貪,什麽都想要。這麽一想,他就放心了。
奸商說:“這樣吧,我做個好事,東西多你也不好拿,這輛車送給你了。”他說着,将哨子摘下來,遞給景澤。
景澤說:“就扔車上吧,懶得拿。”
奸商這下更放心了。他又看了眼那個生鏽的銅哨子,将它扔進了車鬥。
景澤接過車子問:“你要怎麽拿我的潛力值?”
系統已經被景澤氣得沒力氣了,現在在他腦子裏無助呻丨吟:“二分之一潛力值我的媽,見過有病的,沒見過這麽有病的!”
奸商從身後掏出一個看起來挺像POS機的東西,對景澤說:“我掃你。”
景澤:“?”他試探着将手伸了過去。
奸商讓景澤把手腕翻過來,在他的脈門那兒掃了一下,景澤聽到“嘀”的一聲,奸商看了眼機器說:“好了。多謝惠顧,下次再來啊。”
“系統!”景澤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他騎上三輪車,把正車頭,放下手剎。
系統還在哼哼唧唧,景澤說:“別哼唧了,幫我看下哪條路安全點?”
系統:“啊?”
“快回答!”景澤說,“前後左右哪個方向?”
系統懵懵懂懂地回了個:“往前,路口右……”
話還沒說完,景澤已經站起來用力一蹬,三輪車嗖的就射了出去。幾乎就在景澤剛轉過街角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滴滴滴滴滴”的報警聲,然後是那個奸商氣急敗壞的聲音:“怎麽會交易失敗,媽的,上當了,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景澤怎麽可能站住,一聽那奸商喊他,蹬得更起勁了,把個小三輪車騎得跟風火輪一樣。
系統還在那兒發傻,問:“啊,怎麽了?”
景澤:“啊什麽啊,我哪來的潛力值,交易肯定失敗啊!”
系統這回是真傻眼了,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啊?”
景澤忽然覺得這狗系統蠢到可愛了:“你一開始急着跟我簽約,後來又急着跟我解約,我的潛力值顯示還是個‘X’,猜也猜到了。”
景澤心想,他運氣可夠好的,人家潛力值50以內,他潛力值不是少也不是無可限量,那不是艾克司,就是個“×”,打叉的叉。
系統突然吼了一嗓子:“媽呀,快跑,他追上來了!”
景澤一回頭,差點沒吓死。只見那奸商好端端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只人首蛇身的怪物,飛快地在地上游弋着曲線形追了上來。
系統喃喃自語:“你運氣怎麽那麽差,一個奸商哎,一個服務系的奸商哎,居然能讓你碰上個戰鬥系變形異能的,不對啊,戰鬥系的進化者做什麽小生意啊!”
景澤心想:“我能遇到你,運氣已經不用說了。”
系統:“我聽到了哦!”
景澤:“……”
景澤問:“那現在怎麽辦?”盡管景澤的體力得到了一定的強化或者說進化,但他一個菜鳥跟那個什麽變形戰鬥系的奸商肯定沒法打。景澤這會兒已經在拼了命地蹬車子了,可是兩者間的距離還在越來越近,他甚至都能聽到那條人首蛇身怪物的鱗片在地上摩擦的聲音了!
“有了!哨子!”系統說,“吹哨子!!!”
景澤:“啊?”
系統一個勁尖叫:“快快快,如果我判斷沒錯,那是急救大法黃金哨,吹它,吹了就會有人來救你!”
一想到剛才為了麻痹奸商,景澤特地将哨子扔在了後面的車鬥裏,景澤額頭的汗都冒出來了。
“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
景澤沒工夫跟狗系統理論了,一面繼續拼命蹬三輪,一面回頭找哨子。
在哪兒呢?三輪車車鬥裏扔滿了各種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因為景澤蹬得飛快,一路颠簸,更是所有東西都攪合在了一起。
“你幫我找找啊!”景澤又不能不看路,他只是分了會兒神,三輪就差點蹬到花壇上,還好他一個急剎車,用腳在地上用力一撐,勉強轉過了彎,還因禍得福,躲過了蛇怪的一口毒液。那透明的液體噴在花壇裏,裏面的樹木花草頓時發黑枯萎,變成了黑乎乎的垃圾。
太毒了這!
“你別催我,我在找,幹擾太多了!”系統在那兒喊叫,“再給我30秒鐘!”
景澤看了眼幾乎已經跟他并駕齊驅的蛇怪,一腦門都是汗,對方睜着猩紅的豎瞳,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對着景澤露出了陰毒的笑容。
“好大的膽子嘶嘶,還從沒有哪個菜鳥敢騙老子!”
景澤猛然一擡車把,硬是将三輪車蹬上臺階,強行擠進了一條小胡同。
“這總追不上來了吧……”然而景澤沒想到,那蛇怪見景澤把胡同塞滿了,居然尾巴一伸,直立起來,伸出一雙細瘦的手臂,往牆上一扒,跟着整個人……不,整條蛇都提了起來,就這麽“粘”在了牆上!
景澤這下子真的想慘叫了:“不帶這樣的,人變蛇已經算精英怪放大招了,這怪怎麽還帶二次變壁虎的啊!”
“找到了!”總算,系統在這時候喊了出來,“你身後左側15度角半臂位置,快!”
景澤半轉身體,看也不看,根據系統的指引伸手去抓,此時已經到了巷子口了,昏暗的小徑盡頭驀然出現了一團光亮,景澤感到自己的手摸到了哨子粗糙的外殼,他用力一抓,只聽“嘣”的一聲,好像是栓哨子的繩子斷了,景澤将哨子放到嘴邊用力吹下去……
預料中的哨聲卻沒出現。
景澤再吹,哨子發出了一聲仿佛某個人在大衆場合強行憋不住放屁的聲音後就沒了聲息。
景澤:“……”
系統:“……”
系統:“……你、你潛力太差了嗚嗚嗚,連急救哨都吹不出來!天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好不容易簽約了一個客戶,居然是個這樣的廢物!完了完了,這下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完蛋了!”
景澤額頭青筋蹦了出來,但他現在真沒有應付系統的餘力了,就剛才那麽一會兒,景澤已經把手裏的晾衣杆都砸了出去,才換來了一點時間,現在他手頭連自衛的工具都沒了。
蛇怪顯然也知道景澤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他反而放慢了一點速度,在景澤左右穿插,享受着貓戲弄老鼠的快感。
景澤問:“還有別的辦法嗎?”
系統嘤嘤嘤,理智仿佛已經燒掉了。
景澤決定不問它了。不能放棄,景澤想,不到最後一刻,也許還有別的出路呢?
似乎是上天聽到了景澤的呼聲,景澤的三輪車剛沖出巷子口,忽然猛然颠簸了一下,似乎是軋到了什麽東西,由于景澤速度極快,三輪車被這麽一颠居然連車帶人整個飛了起來。
景澤:“……”如果天上有月亮的話,這好像是ET的經典場景吧。
景澤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到電影,下一刻,他卻發現有個人比他飛得更高。
黑長直、深藍連衣裙,修長的雙腿,還有一條……嗯?平角褲?
景澤傻愣愣地看着剛剛見過的記仇的、冷淡的、黑長直漂亮姑娘一手在他的三輪車龍頭上一按,整個人颠倒着頭下腳上從景澤頭上飛了過去,兩人之間最近的時候,景澤甚至看到了對方濃密的睫毛和睫毛下一雙充滿震驚與憤怒的漂亮桃花眼。
然後只聽“咚”的一聲,景澤重重往下一墜,三輪車落回地上,景澤落回三輪車座上(屁股還很疼),三輪車車鬥裏的雞零狗碎掉了一地,最後是黑長直姑娘飄落在了三輪車的側邊坐上,緊挨着景澤。
景澤:“……”
黑長直:“……”
系統驚叫:“有用,真的有用!天才如我果然沒看錯,那真的是急救大法黃金哨,她就是你搬來的救兵!!!快,讓她幫你把那條蛇給幹掉!”
景澤:“?”
景澤回身對黑長直說:“你能幫我……”
只聽唰的一聲,黑長直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把寒光閃閃又長又窄還帶弧度的刀,她雙手一分,一道寒芒變成兩道,在空中寫意交彙出一個“×”,剛剛還窮兇極惡的蛇怪就在空中被劈成了四段,死不瞑目了!
三輪車餘勢已盡,停了下來,周圍一片寂靜。
景澤看着黑長直,黑長直拿着雙刀看着景澤,一滴怪物血落在她漂亮的桃花眼右眼尾,勾出一道有點魅惑更多是令人發冷的弧線。
景澤深深吸了口氣,舉起手硬着頭皮:“H……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