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拆石膏沒花多少時間,還有幾項檢查,有晏關山提前交單排隊,很快就做完了。給醫生看過,愈合情況還不錯,醫生簡單叮囑了幾句,兩人離開醫院時正好到了飯點。
聞影最煩來醫院,但凡來一次,不管多小的病光挂號交錢檢查來來回回跑,就能耽誤幾個小時,他本來做好在這耽誤一天的準備了,誰想到多個人陪着,看病能這麽效率。
晏關山把檢查單都裝好提着,和聞影并肩往車庫走:“肚子餓了嗎?找個地方吃飯?”
“你忙你的去吧。”聞影扭着解放了的手腕道,“我去訂個蛋糕。”
晏關山:“我訂好了。”
聞影微張着嘴,顯得有點呆。
晏關山是微微側過頭說話的姿勢,語調輕松自然,他說:“早上來接你之前訂的,一會兒會送到我家,我看吃飯的地方離家近,晚點兒繞回家拿就行。”
這人做事太周到,想在前面,安排得明明白白,聞影突然無所事事了。
晏關山問:“陪你去挑禮物?”
“不用,我們幾個過生日都不買禮物,吃個蛋糕得了。”聞影摸了摸肚子,“你下午還上班嗎?”
晏關山:“沒大事,可以不用去。”
“那吃飯。”聞影兩手插兜,“想吃什麽,我請客。”
晏關山頓了頓:“這附近沒什麽好吃的,要不去我家歇會兒?”
為了防止聞影開口就拒絕,晏關山馬上解釋:“一大早上就出來幹活,又在醫院亂半天,回我家休息正好,你可以洗個澡。”
“冰箱裏有菜,都是阿姨才買的新鮮的,我做個簡餐将就吃,比外頭的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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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反正送家裏怎麽都得回去拿。”
“而且家裏毛孩子你都沒有全部見過,今天天氣暖和,你可以帶它們去院子裏玩。”
聞影眉毛一挑,倒是被最後一條給說心動了,他揶揄道:“你是不搞過傳銷啊,一套套的。”
“去嘛。”晏關山笑着哄,“還有個驚喜等着你。”
聞影想到什麽心裏有點發癢:“什麽驚喜?”
晏關山神神秘秘:“去了就知道。”
于是在這樣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工作日,在兩個人手裏都有工作要做的情況下,摸魚開溜,一起回了晏關山的家。
聞影不是個緊繃的人,不過生活習慣使然,醒着的時候幾乎都在忙着某件事,像眼下這麽無所事事突然chill上了,他挺新鮮。
純說是為了想和小動物們玩,也不對,他沒那麽幼稚,但神奇的是晏關山說“帶你去玩”有種魔力。
聞影是被“帶”這個字眼勾引住了。
今天還難得出了太陽,玉城的冬天只要出太陽就暖和,車剛開到門口,聞影就和一蹦一跳迎接主人的皮皮看了個對眼。
聞影笑着道:“皮皮這身板,瘦點的人都不經它撲吧。”
車牌識別通過,大門自動打開,晏關山輕輕摁了下喇叭小心地開進去:“三十公斤,吃的不比人少,我要是養豬它早出欄了。”
聞影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這人什麽時候還學會貧嘴了?
下了車,聞影去把大鐵門關上,轉過身就被站起來的皮皮撲了滿懷,狗子不會說話,舉止卻很明顯,要抱抱還要牽手手,聞影費大勁跟它鬧了會兒,才在角落發現一個不算小的開放式貓屋。
木制結構玻璃格擋,裏面貓爬架貓窩和食盆應有盡有,屋頭做了很大的遮擋可以遮雨防風,裏頭有兩只貍花貓蜷成一坨大睡特睡。
晏關山蹲在貓砂旁邊,正在找什麽東西。
“我剛鏟過啦,關山,你今天怎麽這個點兒回家?”從屋裏走出來的李姐看見陌生人,愣了下,“這位是?”
“我說怎麽沒拉呢。”晏關山站起來走到聞影身邊,“這是我朋友,叫聞影。”
他又看向聞影道:“這是李姐,白天我不在家,毛孩子都是李姐在照顧。”
聞影木讷地點了個頭:“你好。”
“你好你好,關山還是頭一次帶朋友回家。”李姐在圍腰上擦了擦手,笑得十分和善,“我這剛給皮皮做了點零食,等它吃了去遛遛,你倆吃飯了嗎?”
晏關山:“還沒。”
“那先吃了再遛,給皮皮自己玩會兒。”李姐問,“冰箱裏有菜,早上才買的,你倆想吃什麽?”
晏關山搓搓手說:“我來做吧。”
“我在家呢哪用得着你下廚!”李姐道,“正好朋友來,你倆玩着,一會兒就弄好了。聞影,進來坐,我切點水果你們先吃着。”
聞影擠了個笑容:“謝謝李姐。”
晏關山走進屋時輕輕拍了下聞影的背:“放松,李姐人很好的,在家裏別那麽緊繃。”
“你到底養了多少小動物啊?”聞影岔開話題,換了鞋跟着去客廳坐下,“李姐是專職負責照顧動物的?”
晏關山把外衣脫掉,坐在一旁摁開電視:“十八只吧,我工作忙,白天不在,有時候夜裏也得處理緊急情況,沒李姐管它們,靠我一人不行。喝什麽嗎?”
“随便。”聞影聞見廚房煎魚的香味,吸了吸鼻子,餓了。
雙開門冰箱裏滿滿當當,晏關山在那挑了半天。
“這個。”李姐指着其中一瓶笑眯眯地說,“你讓買無糖帶色的汽水,我一個牌子挑了倆,人家說這個買的人最多。”
晏關山按照她說的拿:“聽李姐的。”
李姐好奇道:“你一向不喝這些,怎麽突然買那麽多啊。”
晏關山關上冰箱門,嘴角含笑:“給聞影備的,他愛喝。”
李姐嗔怪:“那你不早說今天帶人回家吃飯,我早點做飯嘛。”
晏關山失笑,其實他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會來,願不願意來。
但是想給他的會準備好,他喜歡的都還記得。
晏關山拿着兩瓶汽水回到客廳,遞給聞影:“等我找個東西。”
聞影:“什麽東西?”
“驚喜。”晏關山神秘地說。
聞影:“……”
老實說,在晏關山神神秘秘找驚喜離開這五分鐘,聞影如坐針氈如芒在背。換作從前,就晏關山那個脾氣性格,根本不跟你玩花的,既三錘打不出兩個屁又不解風月,他掏出什麽都不會讓聞影有意外這種感覺。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晏關山變了很多,開朗健談之餘,在感情的事上開始猛打直球,打到聞影總覺得對方在耍自己。
哪怕現在坐在別人家裏,他還是覺得晏關山在耍自己。
以至于這個“驚喜”,高低帶點兒恐懼在裏頭。
然而當他真的捧着那個“驚喜”出現在眼前時,聞影愣住,張嘴瞪眼的同時,心裏癢癢的像綻開花,也許這就是驚喜的感覺吧。
晏關山手腕裏趴着一只貓,他沒急着遞給聞影,只是撓了撓貓咪的耳朵問:“認得出來嗎?”
“是小橘啊。”聞影伸手要接,帶着期待又激動的語氣催,“快給我給我,這臭小子怎麽跑你家來了啊。”
小橘被聞影穩穩當當抱在懷裏,揉了八百遍,還舉到鼻前嗅了嗅,一股子奶貓味,香香的。
“它喜歡你。”晏關山道,“換了別人,給摸不給抱,伸爪子撓呢。”
聞影:“你剛不就抱了嗎?”
晏關山理所當然道:“我是它爹。”
老子才是它爹!
聞影嗤笑一聲:“這崽子的命還是我救回來的呢,之前你不是說它找領養了嗎,這麽可愛身體也沒殘疾,不能沒人要吧?”
晏關山在聞影面前蹲下,擡手也摸了摸趴在聞影膝蓋上的小橘說:“是找到領養人了,帶走養了幾天,把人家裏的原住民打了個遍,還把人撓了,養不家又給退回來。”
聞影瞪大眼睛,捏着貓咪後頸皮道:“真特麽出息,你丫跟誰學的啊?”
“跟你學的吧。”晏關山笑着說,“你喜歡小橘又養不了,它被人退了看着挺可憐的,我就帶回來了。”
聞影滿眼憐愛的注視着小橘,卻把晏關山的話都聽在了心裏。
晏關山道:“喜歡就多來看看它,來一陣兒了,沒打過一次架,昨天不知道上哪兒抓了只小鳥,自己沒吃,給阿炳留着。”
聞影:“……就沒給你帶點伴手禮?”
晏關山無所謂道:“附近流浪貓沒少給我上供死老鼠和枯樹葉,小橘不跟我客氣挺好。”
聞影靜了會兒,這一刻他整個人像腿間的小橘一樣松弛下來,他忍不住念叨:“有家了,小橘。”
聞影羨慕地說:“你丫命是真好。”
因為家裏突然有朋友造訪,李姐心裏高興,擅自做主将“随便吃點”升級為“大吃一頓”。
晏關山勸不動,反倒被打發出去遛皮皮,聞影忙着跟各種貓狗交朋友,不願意出門,就單獨留下了。
上次來時太晚,又得照顧醉鬼,好幾只在睡覺的狗子沒見到,今天可熱鬧,待所有毛孩子将聞影上上下下聞了個遍之後,他走到哪毛孩子們跟到哪,身後追着一溜兒腿腳不利索的,不吵不鬧跌跌撞撞,聞影心都軟成了棉花。
小橘跟大家相處得都很融洽,雖然身板就那麽點兒大,特別照顧缺胳膊少腿的那些,阿炳眼球雖然摘了,但追着氣味還是能緩慢移動,聞影發現小橘去哪兒,阿炳會跟着,小橘還會扭頭回來找它。
聞影就像一個孩子頭一樣,帶着一夥殘缺不全的毛茸茸兄弟夥流竄到了廚房,李姐順手投喂,笑他:“聞影,你第一次來家裏,它們都不認生,看來跟小動物很有緣呀。”
聞影笑了笑:“第二次來了,上回他喝醉我送回來的時候,喂過一次貓。”
“這樣啊,以後多來,你瞧今兒家裏人氣多旺。”李姐碰了碰手邊的盤子,推銷起來,“阿姨剛炸的油渣,這會兒最香了,聞影,來嘗嘗?”
聞影愣了下。
李姐:“別拘束,就跟在自家似的,關山都不讓我叫他晏先生,這麽多年下來,我都當關山跟自家孩子一樣。”
李姐很健談,唠的又是家常,愛吃什麽不吃什麽,哪只狗叫什麽名字,幾歲了,都是她邊做菜邊給聞影說。
聞影雖不太會跟長輩相處,但李姐實在是個和善樂呵的大姐,随手撿着油炸吃,聽她唠着,也跟着聊了起來。
“李姐。”聞影問道,“你說這家裏沒來過人,那晏關山的爸媽總來過吧?”
李姐搖搖頭:“從來沒有,關山也不願提起。”
她想了想又道:“欸,其實應該是來過,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有一回關山上班不在家,我在家管毛孩子,見門口停了一輛好高級的轎車,隔了會兒下來一對夫妻,朝門裏望了很久,我以為是找關山的,剛想跟他們說話,這對夫妻就慌裏慌張上車走了。”
聞影:“就這一次?”
“嗯,我來家裏幫傭也三年多了,就見過這一回。”李姐道。
其實後來她跟晏關山說過這對疑似父母的夫妻,怕對方真有什麽事找晏關山,誰知晏關山知道後情緒突然變得有些陰沉,還叮囑李姐下次再見到不要搭理。
李姐問:“聞影,你和關山關系肯定很好吧,不然也不會到家裏來玩。”
聞影語塞:“就……還行。”
李姐笑了笑:“你也沒見過他的父母嗎?”
聞影搖頭,因為自己沒有爹媽,所以當初也并不好奇別人的爹媽。至于現在多嘴問這麽一句,大概是覺得房子太大太空了,晏關山只有一屋子小動物陪着,難道不孤獨嗎。
聞影沒再繼續打聽,回到客廳往沙發上一歪,狗狗貓貓火速爬上來将他圍住,又暖和又軟糯,聞影躺那兒動都不敢動,沒多一會兒竟然睡着了。
晏關山遛完狗回家,見聞影臂彎裏窩着小橘,肚子上躺着阿炳,缺腳的狗子大雞腿擠在小腿和沙發之間,而人肉墊子閉着眼睡得很安詳。
李姐飯剛剛做好,不忍心打擾,叫晏關山來喊他。
晏關山洗了手蹲在沙發旁,聞影卸去防備後眉眼柔和得多,嘴角也不總是向下撇着的,他皮膚白,挺翹的鼻尖左邊有一顆很小的痣。家裏暖和,又被毛孩子擠着,熱得臉頰上暈了一層淺淺的粉色。
晏關山舔了舔唇,把一些莫名沖動給摁回肚子裏,他屈着食指輕輕刮了下聞影的臉,柔聲喊他:“聞影。”
“唔。”聞影掀開眼皮。
半睡不醒的眼睛看見的是一個迷蒙潮濕的畫面,畫紙大半映着晏關山的臉,柔和安靜,他噙着笑低聲說:“飯做好了,起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