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住院 我女朋友,她臉皮薄
第83章 住院 我女朋友,她臉皮薄
第二天大家依舊起得很早, 并未受到昨天夜裏突發事件的影響。
看着梁天心在浴室裏洗漱的背影,白念苦哈哈地坐在床上撐着腦袋:“我也想去……”
梁天心塗着防曬走過來,伸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頭發:“安啦, 司機師傅不是有事要下午才來接我們嗎?只能走過去了, 你的腿不方便,安心休息啊,我會給你拍視頻的。”
道理白念都懂, 但要讓她在旅館裏待一天真的好難熬, 她百無聊賴地往床上一躺:“唉——”
有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白念揪過手機,有氣無力地懶懶開口:“喂?”
嚴禹聽出了她淡淡的哀怨,隔着手機輕笑了一聲:“別不開心。”
白念翻了個身:“哦。”
“起床洗漱吧。”他又說。
白念沒反應過來:“啊?”
嚴禹被她呆愣的反應逗笑, 又從嗓子裏溢出一聲淺笑:“剛去租了個車,我帶你去。”
直到坐上車,梁天心依然還處于迷茫的狀态, 她戳了戳白念, 小聲叨叨:“這地方……有租車行嗎?”
白念又伸出指尖戳戳嚴禹的手臂:“你去哪裏租的車啊?”
嚴禹低頭檢查完車內的儀表和配置, 擡起頭來發動汽車,不緊不慢道:“找旅館老板她老公借的。”
“啊?”白念有點驚訝,“人家還真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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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嚴禹含笑着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我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注1]
白念愣了愣, 随即“撲哧”一笑, 靠回了座位, 和梁天心開始啃他上車後遞過來的早餐。
窗外的景象開始後移, 清晨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給小鎮披上一層淡金色的暖意,看起來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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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互動內容相對集中,今天安排的是自由活動, 每個社團要了塊場地支起個小黑板,孩子們對哪個活動感興趣,就自己參與進來。
體育社附近圍滿了好動的小孩,把幾個五大三粗的男生追得滿操場亂跑;音樂社附近則大部分是乖乖搬個小板凳坐着唱歌的孩子,也有好奇心重的,舉着手要學習哥哥姐姐手裏的樂器;美術社就安靜多了,幾張桌子依次排開,桌邊全是埋着頭塗畫的小蘿蔔頭。
白念被嚴禹放到桌邊,擡頭便看見餘游被張老師牽着蹦蹦跳跳往這邊來,看見白念也在看她,餘游興奮地揚起手臂遠遠地沖她打招呼,嚴禹在她頭頂彎着腰輕笑一聲:“還真和你一個樣。”
白念“唔”了一聲:“她會成長得比我更堅韌。”
“為什麽?”他輕聲問。
白念注視着往這邊蹦跳的身影,腦海裏閃過那些趴在她背上的呢喃和傾訴,襯托着朝她們走近的笑臉,突然覺得餘游的細瘦的身影很像一顆旺盛生長的野草。
洶湧,熱烈,又頑強。
盡管她們有着一樣畸形的家庭,一樣重男輕女的惡意,一樣暗無天日的童年——她倆真的很像。
“因為她有一位義無反顧愛她的母親。”白念語氣淡然平靜。
身後的人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将手掌輕輕攏上她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鼓勵。
“餘游說她原來的名字叫招娣,現在的名字是她母親幫她改的,”白念說,“我想我知道她給孩子改名的原因了。”
嚴禹輕聲接上:“自由。”
白念回望了一眼他無比通透的眼睛,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是自由。
“你們都會越來越好。”他說。
臨近分別,餘游緊緊攥着白念的衣角不肯撒手,對比旁邊撒嬌的孩子,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顯得笨拙許多。
白念摸摸她的頭發:“姐姐有空就會過來看你的,還有這個——”
她把自己包裏自用的顏料和畫筆都遞給餘游:“這是姐姐送你的禮物,下次來了我可要驗收成果哦。”
小姑娘将東西緊緊抱在懷裏,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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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三小時車程相比來時要安靜許多。
精力再旺盛的一群青年人,經歷了兩天一晚的活動,此刻也都萎靡了下來,全都蔫嗒嗒地靠着椅背呼呼大睡。
梁天心很有眼見力地把白念身邊的位置讓出來:“學長你坐,你坐。”
“謝謝。”嚴禹倒是不謙讓,順水推舟坐了下來,白念扭頭看了眼跑得飛快的小梁同學。
梁天心坐在白念後面嘻嘻一笑:“省得某些人睡着了,學長還要隔着一排座位去扶。”
白念讪讪地摸摸鼻子,鐵證如山,無可反駁。
“這次不用靠窗戶了,”嚴禹偏過頭來拍了拍自己t的肩膀,眼角眉梢都是溫潤的笑意,“靠男朋友。”
他沒有壓低聲音,一句輕飄飄的話讓車裏安靜了一瞬,然後好幾顆腦袋蠢蠢欲動想要扭回來吃瓜。
“小聲點兒,”白念惡狠狠地給他塞上一只耳機,“睡覺!”
把人惹炸毛了,嚴禹收住笑意乖乖轉過頭去,就看見斜前方的常臨回過頭來看了他們倆一眼。
嚴禹面無表情地擡起眼睛和他對視,淡淡一瞥後沒什麽情緒地收回了視線,倒是常臨被這一眼看得頭皮發麻,心虛地縮了回去。
一路上再沒有什麽波瀾,連往常笑嘻嘻直往白念跟前湊的江佑都沒了存在感,跟在人群最後上了車,沒有找她說話,徑直跑到最後一排坐下,戴上耳機倒頭就睡。
白念看着他從身旁面無表情地走過,白皙的眼下皮膚上一片明顯的烏青,倒是稀奇地“咦”了一聲:“他昨晚沒睡覺?”
跟他一個房間的嚴禹沒立刻回答,沒什麽表情地伸出手把白念的臉輕輕扳了回來,才不情不願地回答:“睡了。”
白念“哦”了一聲,沒有再問。
嚴禹緩緩垂下眼簾。
昨晚白念手機屏幕亮起的間隙,他清楚地看到走廊裏一閃而過的影子。他回房間時,江佑已經蒙着頭躺下,當然算是睡了。
至于睡不睡得着……嚴禹偏頭看了一眼低頭找歌的白念。
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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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是下午三點多,白念拒絕了嚴禹一言不合就興師動衆的抱抱,堅持要自己蹦回宿舍。
開玩笑,車裏八卦的目光已經快要在她頭頂燒出個窟窿,回到晉大,那麽多雙好奇的眼睛還不得把她淹了。
看着自己被扒拉開的雙手,嚴禹難得地陷入沉思,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力更生的白念:“我很拿不出手嗎?”
白念嗆咳一聲,忽略他的自導自演,告別了梁天心以後,自顧自往前蹦噠,嚴禹收起玩笑的表情,伸手拿過白念搶走的背包,單手扶住她:“不逗你了,先別回宿舍,嗯?”
“要去哪兒?”白念有點困惑。
嚴禹看了眼她包紮得匆匆忙忙的膝蓋:“去一趟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白念看他語氣溫和,眼睛裏卻有着不容忽視的堅持和擔心,終究還是沒有拒絕:“好吧,那你的傷口也去重新處理下。”
“好。”嚴禹眼睛裏滿溢溫柔。
已經聽過她太多次的拒絕,現在開始的每一次點頭,都是她信任的開始。就像初探世界的小刺猬,也要學着張開自己蜷縮的柔軟腹部。
這個貼切的比喻驟然從他腦海中冒出,嚴禹不由地輕笑了一聲。
“笑什麽。”白念調轉方向,扶着他的手臂艱難地往網約車上車點蹦,停下來休息的間隙偏頭看了她一眼。
嚴禹看了她滲出細汗的額頭一眼,原本穩重端莊的人突然半蹲下來,一把将白念攬到了自己背上,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就站起身來,大步邁開長腿跑了起來。
猝不及防被背起來往前跑,白念吓得一把圈住他的脖頸笑罵了一句:“你幹什麽呢?”
“沒笑什麽。”嚴禹帶笑的嗓音從傍晚的風裏傳來,帶起白念飛揚的長發,像個冒冒失失的半大男孩,他在奔跑中回答:“突然覺得你很可愛。”
校門口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向這對矚目的戀人投來關注的目光,白念卻突然不想管了,她的人生一路走來已經全是循規蹈矩。
她揚起脖頸閉着眼睛感受風從鼻尖輕輕拂過,突然粲然一笑:“你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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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下來骨頭沒什麽損傷,放寬心,”醫生看完片子,“不過腫得比較厲害,要是想要住院靜養也行,這樣好得快一些。”
白念看了眼嚴禹的眼睛,已經知道他要勸什麽了,舉手投降:“我住,但是章老師那邊的項目怎麽辦?”
“我做就行,”嚴禹對她的上道很滿意,輕笑一聲要來抱她,“先去開住院單。”
對方含笑的眼睛在她面前放大,深邃的眼尾帶着些炫目的好看,白念清清嗓子避開他的目光,沒有被男色沖昏頭腦,“那不行,你幫我把筆記本帶來,我在醫院弄。”
“好。”嚴禹很好說話,畢竟只要她答應了住院,什麽都好商量。
他們來的還是上次白念痛經時來的這家醫院,雖然是家私立醫院,但是真的很近,可以讓他們少受很多晚高峰的折磨。
嚴禹正在窗口繳費,被人輕輕拍了下肩膀:“小禹?”
他轉過身去,身後是笑盈盈的趙祁,那位常年幫嚴老太太做體檢的醫生,他點點頭問好:“趙叔?”
趙祁有點驚訝地往他手上的單子看了一眼:“怎麽了這是?有事怎麽不來找我?”
他不動聲色地将打印着白念名字的繳費單往下一翻,指了指自己頸部外露的紗布:“沒事,學校組織活動,磕了一下,來開點藥。”
趙祁關心地多看了兩眼,确定不是什麽大問題以後又寒暄了幾句,才揮手道別:“我趕着去開會,那你自己多注意啊。”
“嗯,謝謝趙叔,”嚴禹點點頭,突然叫住趙祁離開的腳步,“對了趙叔。”
“什麽事?”趙祁笑得很溫和。
“別告訴我爸,”嚴禹頓了頓,露出一個輕快的笑,“你知道的,他話太多。”
趙祁哈哈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你放心,哈哈,男孩子真是長大咯。”
嚴禹微笑着目送他離開,才抽出手中的單據繼續繳費。
一切安頓好後,白念躺在病床上,看着護士端着工具過來給她重新包紮後轉向嚴禹:“還有小夥子的傷口要處理是吧?要不就在你女朋友這兒吧,一起了。”
“好。”嚴禹示意了下自己的傷口,護士拉開領子看了一眼,“喲,還有些滲血,我給你重新包一下啊。”
白念側躺着,用手墊着自己的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眼看着護士開始催促嚴禹脫掉上衣,她這才意識到什麽,有些猶豫着開口:“要不要拉個簾子?”
一旁正等着嚴禹脫衣服的護士已經上了年紀,聞言看了眼這一路上很是親密的小兩口,調笑道:“怎麽還害羞起來了?現在的小年輕不是都挺開放的嗎?”
白念老臉一紅,對上了嚴禹默默看過來的視線,燈光下他的眼眸幽深,裏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嚴禹微微勾了勾唇,伸出手臂,輕輕拉上了隔在兩人之間的床簾,向護士解釋道:“她臉皮薄。”
白念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默默咬了咬牙,無法反駁。
眼前再次亮起,是嚴禹穿好衣服拉開藍色的布簾,垂着眼睛看着她笑:“好了,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麽?”
白念想了想:“我能出去吃嗎?”
“可以,”嚴禹面無表情,“我抱你出去。”
“……”白念有氣無力地躺回床上,“那你随便給我帶吧。”
嚴禹失笑,俯下身來,伸出微涼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不自覺咬緊的下嘴唇:“別咬了,快破了……等你好一點再出去。”
哐當——
白念還沒點頭,病房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進來個火急火燎的中年女人,穿着幹練的職業套裝,蹬着黑色的高跟鞋,急匆匆看向病房裏:“阿禹,你趙叔叔說你受傷了,你沒——”
然後女人火急火燎的發問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向嚴禹彎腰與病床上女生湊得極近的畫面,卡殼了。
嚴禹無奈地“啧”了一聲,緩緩收回手指,慢條斯理地直起腰來,對着門口的女子喊道:“媽。”
白念眨了眨眼睛,腦子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