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
第10章 第 10 章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
桂姨将最後一道菜從廚房端出，“筠嬈、少爺，吃飯了。”
“喔好。”沈筠嬈款款起身，送走了桂姨才同時今衍道：“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間。”
時今衍仍低着頭，不輕不重的應了聲。
直到洗手間的門合上，他才微掀眼睑，重吐口濁氣。
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時今衍将電視按下暫停，霍然起身朝餐廳行去。
茶幾與沙發間的距離略窄，時今衍不察，腿側不小心碰掉了沈筠嬈順手放在茶幾上的書籍，書中夾着的本子飄零掉出。時今衍彎腰拾起，剛想将本子再夾進書中，視線卻意外掃見書頁中的隽秀字跡。
“咔”的聲輕響，洗手間被沈筠嬈從內推開。
時今衍登時将本子夾入書籍，迅速放在茶幾上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入座餐椅。
沈筠嬈胃口小，早上剛喝了一杯粥，這會兒還不太餓，吃了小半碗米飯便飽了。
加之下午滿課，她得回屋睡個午覺養足精神。
沈筠嬈午覺睡醒時，時今衍仍在沙發上看賽車比賽，她柔聲示意：“我去上學啦。”
時今衍回以颔首，才碰面不久的兩人便又分開。
伴随着家門從外被關上的細微“砰”聲，時今衍心頭竟又升起那抹逐漸熟悉的躁戾感。
看什麽都不順眼，做什麽都不稱心。
郁結之餘，時今衍還有些孤寂感。
他本習慣了獨行的生活，偏偏沈筠嬈闖了進來，像條小尾巴跟了他半年。
往昔的沈筠嬈除去睡覺和沒法參與的刺激飙車活動，皆跟在時今衍身邊。
兩個人要麽一起待在家裏，要麽一起去往“speed”。
交涉的話算不得多，可只要一擡頭便能看到對方。無論做什麽，身邊亦有個陪伴的人。
而如今，沈筠嬈重返校園，忙碌于學業。
無意終止了持續半年的生活。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
日日身處其中只當尋常，驟然改變才會驚覺早已深陷其中。
時今衍眉頭緊蹙的啧惱聲，動作幅度略大的拿起遙控器，将電視音量調到最大，試圖渲染些熱鬧氛圍，結果電視聲越大，越顯得他內心空虛。雖不想承認，可他坐立難安得更煩了。
視線多次望向鐘表，心說時間怎麽過的這麽慢？五點十分怎麽還沒到？她怎麽還沒放學？
待他不知看了多少次鐘表，時間才緩至下午三點時，時今衍索性關了電視去書房用臺式電腦打游戲消磨時間。
偏生的他坐在電腦前看着游戲都覺得沒勁，手指機械地按着鍵盤，憑借肌肉記憶秀出一套套流暢的游戲操作，心卻早不知飄哪去了。耳朵倒是機敏得很，外面傳來丁點聲響他都能聽到。
下午四點半。
家門口再度傳來聲響時，時今衍敲擊鍵盤的長指一頓，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耳朵的拉下左側耳機，豎耳細聽。
這一下午蹉跎下來，他只覺自己要精神衰弱了。
直到清脆的一聲“砰”響起。
時今衍确定有人歸家關門，這才倏然放下耳機起了身。
提着大包小包食材前來做菜的桂姨聽到書房動靜，擡頭瞧見時今衍，笑呵呵的和他搭話，“少爺在家沒出去呢。”
視線相碰，時今衍情緒的躁煩感攀至頂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煩，尋不到宣洩口的煩。
時今衍随口應了聲“嗯”，又将探出書房外的半身收回，繼續合上門坐回電腦前。
時今衍單手支在桌沿，兩指重重揉撚鼻梁，試圖将這無名悶躁感壓下些，效果卻甚微。
五點半。
家門再次傳來響動時，桂姨的聲音也響起，時今衍待在書房裏雖沒聽清，但基本能确定是沈筠嬈回來了。他這會兒反倒裝起高冷來，正兒八經地戴上耳機，開了局新游戲，長指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敲着。
一小時後，書房外傳來了希冀已久的叩門聲：“少爺，吃飯了。”
時今衍聲調極具欺騙性的平淡，“知道。”
動作卻無比誠實的遽然摘下耳機起身，步伐帶有幾分不自察的切切之意。
時今衍左手開門外出的同時，右手理了理衣襟。
邁過走廊，視線掃過餐廳，桌上擺放着熱騰騰的豐盛飯菜，餐椅上卻不見沈筠嬈身形。
桂姨盛好米飯端出，放在時今衍的位置上，“少爺您這邊還有什麽要做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嗯。”
時今衍應聲，桂姨轉身便要走，不料下秒又被叫住，“等等，沈筠嬈呢？”
“筠嬈她說有項作業急着交，直接把藥膳帶回卧室邊忙邊吃了。少爺您不用等她，自己吃就行。”
時今衍拿起筷子，索然無味的夾了塊雞肉，“知道了，你回去吧。”
卧室裏的沈筠嬈正和顧婧語、蕭承允通着電話聊小組作業。
小組作業本該後天上課展示的，結果老師後天有事，臨時将課調整到明早第一節，惹得全專業的人都着急忙慌的趕ddl。
幸而沈筠嬈提前做了一半，不至于太過匆忙，主要是将時間留下來給顧婧語做PPT，再讓蕭承允模拟演講，記住些老師會問的知識點。
沈筠嬈寫完小組內自己承擔的那部分作業後又檢查了一遍，确定無誤後才徹底松了口氣，松懈的伸了個懶腰。
視線觸及電腦右下角，沈筠嬈這才發現已經七點四十了。
這個點，時今衍恐怕已經去“speed”了吧？
忙完學業，精神松弛下來，沈筠嬈便按捺不住想時今衍的心。
今天是他們在紫竹園同居的第一天，細算下來，見面的時間着實有些短。時今衍睡得遲起得晚，兩人只有中午才能碰上面，但沈筠嬈還得午休，很快又分開。如此算來，今天也就中午一起吃了頓午餐。
沈筠嬈托腮，倏忽有些惆悵。
這碰面時間也太短了。
抱着些僥幸心思，沈筠嬈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藥膳碗，借着将空碗放回廚房瞧瞧時今衍是否還在家。
推開門那剎，她便聽到了電視聲，眉梢含喜的快步上前，時今衍果不其然正松懶着身形倚坐在沙發上。
沈筠嬈的作業不太容易，寫時沒忍住撓頭，腦側一縷碎發被她無心撓起，自己卻不察。
此刻落在時今衍眼中，平白增添抹呆萌感。
他眸底無聲掠過抹笑意，“作業寫完了？”
“嗯嗯！”沈筠嬈正愁不知如何同他開口，一聽他說話，笑逐顏開的直搗腦袋。腦側那縷翹起的碎發随她點頭的動作而動，更像只軟萌可愛的小兔子。她趁機追問：“你今晚也不去‘speed’嘛？”
時今衍哪裏會承認自己在外面等她等到現在，只朝電視擡了擡下颚，“看完去。”
“喔~”沈筠嬈輕聲細語的提醒道：“那你記得伍爺爺的話，別喝太多酒。”話落，她便去往廚房放置空碗，顯然沒有和時今衍一起去“speed”的打算。
時今衍無聲閉了閉眼，氣不打一處來的關了電話後順手将遙控器丢在一旁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家。
半小時後。
“speed”酒吧，壹號包間。
喻京獨自一人窩在沙發裏打游戲，聽到聲響擡眸一瞧，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直戳雷點，“诶，衍哥你怎麽一個人來的？不是都和沈妹妹和好了嗎？她沒來？”
時今衍順手抄起一旁的抱枕，徑直砸向喻京，“滾。”
突然被罵的喻京：“？”
無辜、懵逼且無助。
時今衍面容冷峻，周身氣場冽厲，一瞧就是帶着脾氣來的。
喻京孤立無援，瞬間切換手機頁面想去微信搖人前來支援。
切入微信，喻京才發現沒有時今衍的八人群已在不知覺中消息飙漲到99+。
他玩游戲時習慣性的免打擾其餘軟件，這會兒點入才記起，他們定好今晚八點最終敲定時今衍的生日驚喜。
喻京點入群裏的瞬間，只見沈筠嬈發了條新消息：[時今衍今晚去了speed，你們最好別去，不然聚在一起發消息容易被他察覺不對勁]
大夢：[沈妹妹放心，我們五個明天有音樂節表演，這會兒都不在京市，已經入住當地酒店了]
宮宏忻：[我也不在]
喻京：[…………]
桑娅：[得，看來已經有人遇上了]
白銳逸：[@喻京，淡定些，被發現你就死定了]
喻京：[幹脆你們幾個讨論得了，到時候你們定個內容我照辦就行。衍哥瞧着情緒不好，我先去哄他，就先不看手機了]
[情緒不好？]
沈筠嬈剛打下這行字，還未發出，喻京就發了個拜拜的表情包離開了。
群裏大家話題瞬時又回到時今衍的生日上，沈筠嬈遲疑須臾，默默删除了這句話。
壹號包間內。
喻京滅屏放下手機，笑嘻嘻湊到時今衍身邊，雙手捧上他最愛的芒果果盤，殷勤叉了塊喂到他嘴邊，“衍哥來一口？”
時今衍斜斜睨他眼，從他手上拿過叉子，咬住一口芒果肉還嫌不夠，接連吃了三四塊才放下。
瞧着就好像在借着芒果和誰怄氣似的。
喻京眼睛一轉，很是機靈的用喜事轉移話題，“衍哥你下個月有空沒？我姐訂婚宴，你這個月老可得來。”
喻京的準姐夫章偉彥是時今衍在國外讀書時的學長，歸國後的一次聚餐宴上，時今衍邀請了章偉彥，喻京恰巧也帶了姐姐喻芮一起。
誰料本無交際的兩人因這場無心的聚餐宴看對眼，交換聯系方式後半年談起了戀愛，如今更是要步入婚姻殿堂。
算是自己親眼見證過來的感情，時今衍心境微動，情緒緩和不少，“下個月什麽時候？”
“十月底，23號。”
時今衍颔首，“行，到時候地址發我。”
“好咧！那沈妹妹來不來？你倆協議結婚的事我沒和我姐提過，沈妹妹要是來的話，我得提前和我姐通個氣，她可是對你閃婚的事好奇已久，非常想見沈妹妹一面。”
時今衍鼻息間溢出聲短促的自嘲哂笑，兩指端起酒杯剛想輕晃後飲下，腦海裏冷不丁閃過沈筠嬈擔憂叮囑的話，“別喝太多酒。”
真就跟魔怔般，酒杯都抵到唇下了，偏還升起股負罪感，好似這酒但凡喝下，回家都沒法和她交代，不敢直視她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
雖然時今衍也不要知和她交代個什麽勁，手上卻還是放下了酒杯，轉而叉了塊芒果咬入口中。咀嚼中訴出的語調含糊，“到時候再說吧，她現在忙得很，不知有空沒。”
喻京是個鈍感力超強的直腸子，渾沒覺察到時今衍略顯拿腔作調的話意，順着話茬便道：“她忙也是正常，上學多累啊，沈妹妹身子還這麽弱，得比人家多休息會兒才行。”
喻京都明白的道理，時今衍何嘗不懂，偏就是心口按捺不住的發悶。
沉寂片刻，時今衍眉頭輕擰，一周多的悶郁在這刻輕微宣洩出，“你會不會覺得不對勁？哪哪都不舒服。”
“什麽不對勁？哪裏不舒服？”
喻京沒心沒肺的吃着葡萄，完全沒聽懂時今衍指的是什麽。
“就……”
生活裏突然少了很多她的存在。
這念頭一起，時今衍自己都覺荒唐。
兩人本就是協議結婚，一年期滿便要離婚，他自沒權利要求她跟随自己身邊，偏情緒失控的厲害，時今衍擺了擺手，将心裏話又咽了回去，“沒什麽，就是控制不住心情，總覺得煩，看什麽都煩。”
喻京咬葡萄的動作一頓，倏然一副悟了的樣子靠近時今衍，“我知道了！”
時今衍眉頭不自覺一緊，“你知道什麽？”
“嘿嘿嘿。”
喻京神神秘秘一笑，時今衍平白跟着他緊張，結果喻京沒頭腦的笑道：“衍哥你來大姨夫了？”
時今衍：“……”
他重重閉了閉眼，幾乎從牙縫裏擠出惱然到極致的字，“……滾！”
附贈腦袋一巴掌。
喻京不明所以的苦着臉捂着腦袋，“衍哥……”
時今衍無語的按着眉心吐息幾秒，和喻京這人聊不了正經事，他索性換了話題，直白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姐用什麽化妝品？”
“啊？化妝品？”
喻京被時今衍這突然的問題問的一頭霧水，“這我哪知道？她每次化妝可麻煩了，拿一堆東西在臉上拍拍拍的。”
“幫我問問具體買哪些化妝品好。”
時今衍話落沒兩秒，又補充句，“還有護膚品。”
“行，我問問我姐。”
這邊，兩個大男人研究着女生化妝品。
另邊，群裏已定下時今衍的生日驚喜計劃。
沈筠嬈從抽屜裏拿出買好的生日禮物，希冀又緊張的輕輕撫過。
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