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慈菇花(8)
慈菇花(8)
未姳詩搖搖鈴铛,沒有反應,心底暗暗記下。往回走時,路上一個姑娘哭着跑了過來。
“慈菇姐姐!慈菇姐姐!救救我爹爹!”
“不哭不哭,告訴姐姐發生什麽了?”未姳詩摸着小姑娘的腦袋,輕聲問道。
“那個壞東西,他剛剛打我爹爹。”小姑娘說着,指向成稠辭所住的方向:“我爹爹要被揍死了!”
說完,小姑娘號啕大哭起來。未姳詩眼中閃過驚詫,俯下身抱起小姑娘,踩着慈菇劍就往水苑那邊趕。
“哎喲…!”
進門口,就看見三個青年,其中有一個躺在地上痛苦叫喚,另外兩個噤若寒蟬。
“爹爹!爹爹!!”小姑娘從未姳詩懷中滑下來,跑到躺在地上的青年旁邊。
未姳詩也過去蹲下身檢查一番,并沒有內傷,只是一些皮外傷。用靈力給青年療傷後,問道:“青竹呢?”
“他?!他跑了!”青年呲牙咧嘴地說:“把我打了一頓就跑了!真他媽的晦氣!”
“往那邊跑了?”未姳詩看着三人。
“不知道!他愛去哪兒去哪兒!死了都沒關系!敢打老子!”青年氣憤開口。
“爹爹。”小姑娘也被吓住了,往後退。
未姳詩溫柔扶住小姑娘然後道:“身為父親,言語該得當,不該在小孩面前如此魯莽。”
青年父親閉嘴。另有一個青年,伸手指向北邊的山林:“他剛剛往那邊跑了,應該不會出事吧。”
“多謝。”未姳詩說道:“三位可在此休息,我去去就回。”
說完後,未姳詩就離開了,轉眼到了山林腳下。
“鈴鈴鈴!”搖鈴猛烈晃動起來,自動從未姳詩腰間飛至半空中。
冤魂也在山林裏面!未姳詩意識到這一點後,搖鈴上下颠動後往山林深處飛去。
空氣中忽然飄來一縷黑霧,搖鈴晃動幾下回到未姳詩手中。
冤魂就在附近了。
她順着黑霧警惕往前走,周圍的環境慢慢變暗,霧氣也層層疊疊鋪過來。
在霧氣完全包裹之時,有一個人影模模糊糊的,下一瞬就消失在黑霧之中。
未姳詩心提起,她知道冤魂就在附近,擡手搖起了鈴铛,輕啓唇,一道清新悅耳,宛若雲霧缭繞的雲池中瀉一縷清泉,霎時間霧氣被遏制住了,緩緩向兩邊散開。
那個人影也慢慢從霧中出現,身穿黑色衣服,紮着高馬尾,回頭用一雙暗藏瘋狂,平靜,喜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衣袖飄飄,慢步走過來的未姳詩。
是青竹。未姳詩放下心,繼續唱着溫柔的歌謠,圍困兩人的黑霧如同潮水般退去,冤魂從霧中出現,全身的怨氣褪去。
“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未姳詩放下搖鈴,輕輕說着。那只靈魂點點頭,化作雲霧飄走了。
“有受傷嗎?”未姳詩解決完冤魂,将搖鈴挂回腰間,問道。
“沒。”成稠辭道。
“沒事就好,跟我回去吧。”未姳詩放下心。
“回去幹嘛,被罵嗎?”成稠辭固執站在原地。
“能告訴我怎麽回事嗎?”未姳詩道。
成稠辭吸氣,沉默,咬牙,最後才将事情說出來。
原來是未姳詩離開後,那幾個人就過來了,說未姳詩肯定會包庇他,他們自己來算賬。罵的太難聽了,成稠辭就動手了。
“我明白了。”未姳詩道:“這件事我會解決,你放心。”
“你…不懷疑我?”成稠辭梗着脖子。
“我說過,我會相信你的。”未姳詩搖頭,頭上的白色發帶跟随擺動:“走啦。”
說着,未姳詩往前走一步,看一眼成稠辭。見他跟上來,才繼續轉過身走。
她轉得太快,沒看見成稠辭在她轉身的時候,露出了一抹極淡極淡,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的柔情的微笑。
後來未姳詩徹查了雞舍,發現各家雞舍的痕跡各有特別,有的地上有抓網,有的雞屍體上有毆打的痕跡,有一些雞飼料裏面有對雞不好的物品。未姳詩詢問之時,這些人只說着不知道,她也明白其中的緣由了。于是說上次去山林發現了一只山妖怪,被她除掉了,發現了有很多雞毛。衆人這才和解。
“真虛僞!”成稠辭踢倒一個小板凳,道。
未姳詩沉吟一會兒道:“我在南邊的一條小河裏面發現了一些雞羽。”
成稠辭僵住。
“那些,是你做的。”
“那是山雞!”成稠辭慌忙解釋:“我又沒吃他們的,一個個跟趕着投胎一樣。”
“青竹。”未姳詩聲音加重:“不可如此說話。”
“哦。”成稠辭耷拉着頭說着。
“事情解決完了,天也晚了,我回清心觀了。”未姳詩理一下劍柄上的小白花。
“嗯。”成稠辭悶聲。
“謝謝…。”這兩個字說得極輕,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着未姳詩說。
“什麽?”未姳詩擡頭看向他,她沒聽清。
“我讓你快回去。”成稠辭走上前,将未姳詩推出去後,自己将門關上了。
自從這件事之後,清心鎮的人再也沒看見成稠搗亂了,雖然心有餘悸,但是平時也不會不待見成稠辭。而成稠辭也一改往常,房子會自己打掃,會去清心觀幫幫忙,做做農活,偶爾跑上山林去打一些野味犒勞犒勞自己。
看着如此的成稠辭,未姳詩也是滿心欣慰之意。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到了慈菇收獲的季節了。大家夥們又來到了水苑采摘慈菇,成稠辭也在,挖出慈菇後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
回到院子,成稠辭将手中的慈菇攤開,擺在未姳詩面前:“今天挖慈菇我就想問了,你的道號為什麽要叫做慈菇?”
“這是師父給我取的,師父說,我三歲時生了場大病,恰逢笠澤鬧饑荒,地裏種不出來吃的,只有這種慈菇生長很好。師父希望我能活下去,便給我取了慈菇這個道號。”
“好養活,生命力頑強,能入藥治病,能入口裹腹,這便是慈菇。你之前受傷中毒,也是後來用慈菇解掉的。”未姳詩解釋道。
“這小玩意兒還挺厲害!”成稠辭将慈菇在手中抛一下,又接住,将慈菇遞給未姳詩:“給你,這麽有用的東西好好收着。”
“好。”未姳詩從他手中拿過慈菇。
“青竹,你給我取這個名字,有什麽意思?”成稠辭好奇道。
“葉綠常青,生生不息。”未姳詩說道。
“跟竹子一樣。”成稠辭皺着眉道:“什麽…挺好的。”又想嘴碎,可是卻沒說出口。
未姳詩見成稠辭這副模樣,淡笑不語:“黃姐姐等會兒會送糖心慈菇,我給你帶一份。”
“不用,給我帶一份燒雞就行。”成稠辭滿臉拒絕。
“好。”未姳詩語調中含住些許笑意說道:“走了。”
“哦。”成稠辭随意揮揮手。
回到道觀,覺善面色凝重地找到未姳詩道:“慈菇,我這有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師父請講。”未姳詩也被覺善如此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
“你聽說過鬼新娘嗎?”覺善說道。
“鬼新娘,是跟随謝…的那只?”未姳詩吞了兩個音,她總覺得叫那位女子妖姬不好。
且師父跟她談到過,那位謝姑娘好像一開始極富盛名,最後被衆仙家齊齊針對,說她是妖女。只是時隔已久,具體發生了什麽未姳詩也不得而知。
“嗯,剛剛接到一封信,鬼新娘游蕩到笠澤了。”覺善邊說着,邊将信往外邊拿:“上面說,唯有鈴語能夠牽制。”
“師父,你覺得這封信是真是假?”未姳詩看着信上所寫說道。她的鈴語只在那次除鬼中在衆人面前展示過一次,若非有心,必不可能如此上心。
“不管真假,事管笠澤,就不能坐以待斃。”覺善面色嚴肅說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師父,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未姳詩笑着,将信收下:“我也挺想見見這位鬼新娘的。”
“慈菇。”覺善道:“你一個人,我怕…。”
“師父放心,慈菇會平安回來的。”未姳詩說道:“況且觀內還需要您。”
“唉…。”覺善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塊玉石:“這是為師的護心玉,必要時會護住你魂魄不散。”
“師父,謝師父賜寶。”未姳詩知道覺善這是為了安心,所以還是接下了,等回來的時候就可以把東西還給覺善。
“先準備準備再去吧。”覺善說道。
“好。”未姳詩行過禮,将該帶的東西帶上,去跟朋友們道個別,然後帶着一份燒雞去了成稠辭那兒。
可是,平常打開的門,這次緊閉着。敲門,沒人應。未姳詩輕輕推開門,也沒看見成稠辭。未姳詩并不奇怪,只認為成稠辭又跑去山上了,于是将燒雞放在一邊,留了一張字條,做好這些她才離開。
這次出門,未姳詩找尋了許久,除掉了不少冤魂鬼怪,但是始終沒有看到鬼新娘的蹤影,就在她以為那封信是假的時候,在一個夜晚見到了鬼新娘。
“啊!!!”
未姳詩手中拿着搖鈴,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身着血紅色祥雲牡丹喜服的鬼新娘,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一只冤魂的脖子。
那是未姳詩追了好久,要除掉得冤魂,被鬼新娘硬生生掐得當場消散在原地。
這就是鬼新娘嗎?未姳詩捏緊手中的搖鈴,搖鈴兩三下時,鬼新娘轉過頭。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包圍了未姳詩,她剛想張嘴,就見鬼新娘又将頭轉回去,不理會未姳詩,眨眼間消失在了未姳詩面前。
她…為什麽不傷我?未姳詩放下搖鈴的手,看着剛剛她掐死冤魂的位置,也是不解。
謝靈籠從水幕中看着這一畫面,她注意到的是,小小那個時候繡花鞋并沒有丢。
波紋再次蕩漾,裏面的畫面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