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天堂

第86章 一觸即發

第86章 一觸即發

回到恒星天的路西菲爾有種說不出的心累。

彌賽亞的情緒壓抑得再好，他這麽多年執掌天堂又怎麽可能分辨不出來，彌賽亞分明是因為這件事而怨了上帝。路西菲爾可不願看到某一天聖子和上帝鬧紛争，起因是由于聖子想要和他在一起，上帝不同意造成的結果。

想到這種未來，路西菲爾就眼前一黑，仿佛看到多年來積累的威名毀于一旦。

在糾結之下，他掀開被子去睡覺。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如果夢裏還有惡魔來騷擾他，路西菲爾就和他同歸于盡，大家一起頭疼三天。

水晶天的上帝在打個小盹中再次醒來，眼縫微睜，睫毛帶來的纖細美消失無蹤，神瞳之中倒影着緩緩運轉的世界。上帝的眼神穿過世界的角落，每個畫面如同泡沫般一閃而過，在最後，上帝的視線落在熾天使長的寝殿裏。今天的路西菲爾顯得有些心煩意亂，抱着被子側枕，金色的長發沒有任何阻擋，從床邊如同金沙的傾瀉在地面的毛毯上。

雪白的腳踝在被褥下的一角露出，腳趾孩子氣的蜷縮。

上帝無意識的唇角輕彎。

路西。

熟睡中的熾天使長永遠聽不到上帝的心音，也看不到上帝的表情，唯有床邊散落的金發回到了床上，證明着上帝曾經用意念為他撈起過那些美麗的金色長發。

他用神念溫和的形成一個光暈，阻止了連日來黑暗入侵路西菲爾的夢境，讓他的天使睡個好覺。

做完這些，上帝在禦座之上多了點睡意。

金瞳慢慢阖上。

冰冷的神威斂去，信仰之力溫順的活躍在大聖堂的空氣之中。

銀發神祇靠在扶手上陷入淺眠，完美得讓世間生靈嘆息的容顏一片安寧。大聖池的池面泛起漣漪，吸收信仰之力的速度減緩，世間強盛得可怕的光明力量蟄伏下來，被壓迫得可憐的黑暗才得到茍延殘喘。每次上帝休息的時候，就是世間黑暗活躍起來的日子，同時上帝清楚的知道……下一輪調和光暗的戰争将要開始。

地獄的惡魔們靈魂一震，感應到地獄底層爆發出無窮的黑暗之力，土地變成漆黑，魔氣環繞不散，促進着低階惡魔的成長，也為本身強大的深淵大惡魔獲得了一次性累積上千年的力量。

惡魔在尖叫，在歡呼！

他們嘶吼出來的每一句聲音化作一股惡意，對天堂、天使、還有光明進行抵抗和挑釁！

所有被上帝庇佑的事物都将遭到他們的憎惡。

天堂的天使都在夜晚裏休息，但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被這份惡意影響，有的會做惡夢，有的會精神不濟，還有一些沒有休息的高階天使會迷茫的看向外面，感覺什麽事情會發生。

路西法合上外袍，站在宮殿的觀星臺上。

手指在空氣中劃過，溫暖的風從他的指縫裏洩出，一絲無法忽略的涼意夾雜在其中。

“戰争要開始了。”

他用手臂支撐着護欄，從高處俯瞰寂靜的第六重木星天，風吹過滿頭凄冷色澤的銀發，長到了腰部的長發一剎那化作黑暗。他不用再顧忌上帝的目光，眼眸中心溢出會讓天使膽寒的暗色，所看所見的天堂畫面破碎，一重一重的天堂世界以驚人的速度掠過，從天堂到凡間，再從凡間抵達地獄，路西法的瞳孔看到了大量歡呼的惡魔！

九層地獄的慶典，就是上帝放開手不去管天堂的那一刻！

看到他們的激動——

路西法也忍不住的笑了，不過這一回天堂不僅有路西菲爾，還有他，不知道這些惡魔們做好準備了嗎？

第二天，地獄發生暴動的事情擺在了熾天使長的桌上。

米迦勒嚴肅的講述着下界的動靜，講着講着，他發現自家上司的眼神無光，似乎在走神？

“殿下？”

副官的呼喚拉回了路西菲爾的注意力。

“你繼續說，我昨天做了噩夢，頭有些不舒服。”路西菲爾的聲線略低，手指輕按眉心。大面積擴散的惡意對光明生靈都具有影響，身為熾天使長的他更是拉走了惡魔大部分的仇恨力，這造成了他昨晚做的噩夢比遇見惡魔還倒黴！

腦海裏飄過噩夢的場景，路西菲爾的表情越發糟糕，深刻反省到最近的幸運值有點低。

米迦勒不禁問道：“殿下夢見了什麽？是揍了一晚上惡魔嗎？”

路西菲爾無語的看着他。

米迦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昨晚也被影響到了，打了很久的惡魔，早上醒來就手酸腿疼。”

路西菲爾對他的夢評價道：“我寧願做這種夢。”

接下來米迦勒怎麽套話都無效，路西菲爾沒有洩露夢中的任何信息。深知路西菲爾有多麽受到惡魔“歡迎”，米迦勒毫不懷疑上司做了怎樣一個慘烈至極的噩夢。有對比才有幸福，米迦勒看見他一整天都無精打采，立刻端茶送水，争取做一個優秀的副官，不給那些試圖擠開他上位的家夥們機會這一天工作結束，彌賽亞也沒有出現過。

米迦勒瞅了瞅路西菲爾，路西菲爾微微一笑，說出讓他脊梁發寒的話：“今天來找我談及此事的只有你，明後兩天內，要是其他熾天使還沒有反應過來，你就可以給他們下達修煉感知力的警告了。”

米迦勒拼命點頭，完全不敢說自己是得到龍族通報的消息才知道地獄有異常。

感知是一回事，确定感知無誤是另一回事。

米迦勒為自己的同伴點蠟。

等到了明天，來到行政宮殿找路西菲爾的唯有薩麥爾、梅塔特隆和他的副官別西蔔。三個熾天使得知消息，不由為還沒有來的另外幾個同伴祈禱，眼中各種露出看好戲的意味。在無傷大雅的問題上，他們是不會做暗中通知同伴的事情。

第三天，加百利急匆匆的過來喊道：“出事了！”

定睛一看，大部分熾天使都在，她頓時反應過來，“你們已經知道了？”

梅塔特隆溫潤的嗓音撫平了她的焦躁，“還差阿斯蒙蒂斯、貝利亞，和……彌賽亞。”

拖到了第四天，兩個神經略大條的熾天使總算感覺到不對勁，越來越濃的黑暗力量擴開，睡眠質量直線下降。他們連忙去找加百利，結果加百利不在，大天使長的副官說她在恒星天待了一天多，兩個熾天使在心中暗叫糟糕，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沒準那群家夥集體在恒星天已經開始商量問題了。

阿斯蒙蒂斯拉着拖拖拉拉的貝利亞往上重天堂沖，傳送陣亮到一半，貝利亞突然臉色變了，伸手修改傳送陣的地址，“還有彌賽亞，他是新來的，未必能夠感知到地獄的黑暗氣息！”

殿下在有些方面是嚴懲不貸，可不管是否新來。

主天使長的宮殿裏，路西法悠哉的喝茶，直到兩個滿臉焦急的熾天使把他拽走，他還沒反應過來。

“你們兩個抓我幹什麽？”

“路西菲爾殿下肯定在恒星天等我們！”

阿斯蒙蒂斯和貝利亞扭過頭，異口同聲的說道。

路西法一聽熾天使長的名字，甩開了他們的手，一副神色黯淡的模樣說道：“路西菲爾殿下應該不想見到我，我還是不去湊那個熱鬧了，你們有什麽問題就回來告訴我一聲。”

阿斯蒙蒂斯緊急停下，詫異的看向彌賽亞，“呃，你和殿下在吵架？”

貝利亞反駁了阿斯蒙蒂斯的說法：“殿下脾氣其實很好，我猜是彌賽亞做了什麽惹火殿下的事情。”

路西法淡淡的說道：“我表白失敗了，可以放開我嗎？”

如此勁爆的消息一砸下來，兩個熾天使傻愣愣的松開手，目送彌賽亞傷心人的背影。從凡間收集情報回來的托拜厄斯回來，一看到兩位熾天使殿下，立刻行禮說道：“阿斯蒙蒂斯殿下，貝利亞殿下，凡間出現惡魔入侵的現象，精靈族和龍族的人據說已經禀報了熾天使副米迦勒殿下。”

阿斯蒙蒂斯面色一抽，果然是有問題。

貝利亞跳腳，“該死的米迦勒，竟然不順便告訴我們一聲，快走！”他火速拉走阿斯蒙蒂斯。

熾天使們集中在熾天使長的行政宮殿，在圓形長桌上，位置改變，本該坐在路西菲爾左下手的智天使長梅塔特隆不見，赫然是大天使長加百利，而落座在路西菲爾右手下方的不再是座天使長薩麥爾，是熾天使副米迦勒！

在天堂，乃至于這個世界默認的規則之中，右代表力量，左代表智慧。

貝利亞縮了縮頭，不敢在這個時期找米迦勒麻煩，他乖乖的坐到薩麥爾後面，阿斯蒙蒂斯做到了別西蔔後面。以此類推，以熾天使長路西菲爾為首，右邊是米迦勒、薩麥爾、貝利亞，左邊是加百利、梅塔特隆、別西蔔，阿斯蒙蒂斯。八名熾天使到齊，右邊還有一個空着的位置沒有出現身影。

路西菲爾把天使軍團統帥的象征，一枚刻了長劍與盾牌的徽章丢到桌上，冷冷的說道：“彌賽亞呢？”

貝利亞遲疑，阿斯蒙蒂斯老老實實的說道：“彌賽亞在木星天等我們的消息。”

長桌下面，貝利亞踹了阿斯蒙蒂斯一腳。

阿斯蒙蒂斯反過來瞪貝利亞，你以為蒙蔽就能過得了關嗎，殿下都拿出徽章了，這可是緊急戰況時期！

“難道還要我去請彌賽亞不成？”路西菲爾聞言，推開椅子站起來。別西蔔倒是想要為他跑腿，奈何他還沒起來，就看到路西菲爾直接往外走去，一點都沒有給他留下說話的餘地。

別西蔔懊惱得想要撓桌子，“為什麽殿下要專門去找彌賽亞啊！”

統帥不在，米迦勒不動如山的坐姿直接洩氣，翹着腳的笑道：“不喊主天使長彌賽亞過來，小心沒有主天使出力啊。”

中三級天使的戰鬥力雖然不如上三級天使，但依舊是戰場的中堅力量。天使軍團有權利號統帥所有參戰精英，這不代表他們就可以越過天使長的權限拉走天使，沒有彌賽亞的點頭，主天使是一個都不可以參戰。

梅塔特隆在對面的第二個位置上說道：“你的禮儀呢，米迦勒。”

米迦勒反射性端正姿态。

心中淚目。

就算是按照軍團級別來分列地位，他仍然沒膽子去質疑智天使長的積威。

加百利在左邊清脆的笑出聲，“米迦勒的禮儀需要重修啊。”

此話一出，薩麥爾也微涼的說道：“加百利，你的笑容弧度過大，不符合天使的微笑标準。”

加百利的笑臉僵住。

薩麥爾，好朋友不是專門用來拆臺的啊！

在主天使長的宮殿裏，大量的紙張堆積在桌子上，托拜厄斯帶來的情報反倒是只有一小沓。路西菲爾進來就看到彌賽亞在繪制一張複雜的地圖，他走近仔細打量，桌子上的情報都是和惡魔有關，而這張地圖……與自己去過的地獄極為相似！

“彌賽亞，你去過地獄？”

“殿下想從我嘴裏得到什麽答案呢。”

路西法把這個時代的地獄繪畫了一部分，絲毫沒有當過撒旦卻出賣地獄的自覺性。

“在對付惡魔方面，你好象對他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路西菲爾撇開話題，手指翻閱起彌賽亞這兩天整理出來的東西，裏面很多內容都能補全天使對惡魔的認知。包括等級制度，地獄的範圍和特産，路西菲爾甚至不可思議的看到了幾個深淵大惡魔的種族天賦，這類事情都是惡魔嚴格保密的內容！

“你在看這個？”路西法擱下筆，過來看清楚路西菲爾手中的紙張，“哦，深淵大惡魔的種族天賦，這的确是常人不清楚的東西，不過我在凡間接觸的惡魔比較多，有一個惡魔還仗着種族天賦潛入光明教庭，想要用藥物對付我。”

彌賽亞溫熱的呼吸在耳畔吐露，好似無意，路西菲爾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耳朵。只是聽到後半句，路西菲爾的表情就冷凝了，“是哪個惡魔這麽大膽，敢在神之庇佑的結界下做這種事情？”

路西法沒想過給魔龍遮掩醜事，“貝希摩斯，種族是深淵魔龍，他對付我的藥物來自另一個深淵大惡魔，藥物的名字你們大概聽說過——天使殺手。”

在天使心中，那是污穢到極點的惡藥！

路西菲爾的目光閃過驚怒，握住了他的手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你沒讓他得手吧！”

路西法垂下眼簾。

手腕上的手指根根如玉，修長得像是雕刻細膩的藝術品。

真美。

可惜該隐的手指沒有這麽好看。

一走神的空檔，路西菲爾就誤解了他的反應。聯想到自己也遭遇過惡魔的兩次侵犯，還生下了以諾，路西菲爾就恨得咬牙，那群家夥的種族天賦就喜歡覺醒在如何染指天使和聖子身上嗎！

路西法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被路西菲爾抱在懷裏安慰，“不用難過，下次見到那條魔龍就通知我們一聲，你一個人無法下殺手，我們可以幫你。”

路西法哭笑不得。

貝希摩斯的實力和血族始祖該隐差不多，對方連該隐都拿不下，又如何拿的下他。

不過路西菲爾的溫柔不容錯過，路西法甩開告白失敗的心理陰影，被天使身上的氣息暖到了心底。忽然一陣咳嗽聲出現，“彌賽亞殿下，您要我整理好的資料我已經帶來了。”托拜厄斯面紅心跳的看着熾天使長，啊，路西菲爾殿下好溫柔，好羨慕被殿下抱在懷裏的彌賽亞殿下啊！不能嫉妒，這是他上司！

托拜厄斯的內心糾結，破壞起氣氛來也沒任何猶豫。

“托拜厄斯。”

“是，彌賽亞殿下。”

“放下東西，關上門，你可以走了。”

“……”

托拜厄斯親眼見證何謂用完就丢，悲傷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磨磨蹭蹭放下東西，磨磨蹭蹭的用腳挪過地毯，再磨磨蹭蹭的關上門。

“噗——”路西菲爾在主天使長的副官走後笑出聲，随即想到彌賽亞的遭遇，他斂去笑意，手掌安撫性的拍了一下銀發聖子單薄的後背，“彌賽亞，我相信你的心靈沒有那麽脆弱，你現在可以給我站直身體嗎？我們該去恒星天了。”

路西法撇了撇嘴，我心靈脆弱的時候你又沒看到。

放開善良美麗的天使，路西法把桌子上的資料暫時收拾了一下，跟随他前往恒星天開會。

會議開始前，熾天使的座位又變動了一番，路西法坐到了阿斯蒙蒂斯的前面，薩麥爾的後面一位。作為上帝捏着鼻子認下的聖子，他擁有的力量僅次于路西菲爾，加上上輩子的經驗，他不比在場任何一位活了近二十萬年的熾天使差。然而路西法沒有蠢得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露出來，這場戰争是刷軍功的最佳場所，想要謀取地位就必須踩着惡魔的屍骨上去。

他的時間不多了——

路西法望向為首的金發天使，臉上挂着柔軟的笑容，一股血腥味從心底彌漫開來。

惡魔只要留着高層就行，其他的家夥栽到自己手上算他倒黴。

通過以往的經驗，惡魔大概在七天內會出現大動作，天使軍團開始集齊，所有召集過來的天使服從軍團長和副軍團長的指示，其次是聽從各自天使長的命令。第一重天堂的守衛加大三倍，撤回非智天使的戰鬥人員。新誕生不足萬年的大天使和天使開始組成臨時小隊，進行緊急訓練，不得有逃避戰争的行為出現。

每一次戰争都要死大量的低階天使，一不小心還會污染成醜陋的堕天使，哪怕是虔誠于上帝的天使也會感到畏懼和驚恐。了解到他們的情況，加百利開啓了兩重天的小聖堂，允許他們自有進入禱告，以求心靈的平靜。『P.i.a.n.o.z.l』

主天使的戰鬥軍隊暫時不用路西法操心，阿斯蒙蒂斯負責的接過了這份任務，以防對方匆忙上手，起到反效果。

天使軍團副軍團長的米迦勒除了整理軍隊，還兼任了一個壓力山大的任務。

【訓練彌賽亞。】

昨日路西菲爾這個要求一經說出，加百利利落後退，把力量比她強的米迦勒給推了上去。

所以倒黴的是米迦勒。

恒星天的戰鬥訓練場上，不少智天使跑來圍觀，只不過今天不是揣摩殿下們的戰鬥技巧，而是純屬過來欣賞美人。米迦勒提着自己的聖焰之劍，苦哈哈的看着對面貌似弱不禁風的銀發聖子。

沖着這張臉，他也完全下不了手！

路西法看他半天不動，忍笑的說道：“米迦勒，你找我來總不是為了吹風啊。”

米迦勒蛋疼的說道：“彌賽亞，算我求你了，你去選用一柄武器，我沒辦法對空着手的你下手！”

“不要，我喜歡空着手。”

路西法殘忍的拒絕了這個好心的提議。

我昔日的副官啊，敢對我下手，你就做好以下犯上的代價。

在智天使們震驚到麻木的視線下，彌賽亞再次用可怕的一面刷新了他們的印象。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一面倒，米迦勒一時心軟下被打飛了長劍，之後慘叫的抱着頭逃竄，“你不要往我臉上揍啊！”所有天使都沒有想到彌賽亞能逆天到這種地步！他們天堂戰鬥力向來超群的米迦勒殿下，居然還打不過來自凡間的聖子殿下！

彌賽亞真的需要再進行指導嗎？！

再變強下去，能揍翻他的就只剩下路西菲爾殿下啊！

米迦勒內心一陣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