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非分之想
第82章 非分之想
奚斐然下意識攥緊了手機,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保持淡定:“沒什麽。”
滕時眯起眼睛。
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桃花眼眯成狹長的一條縫,卧蠶更明顯地凸起來,不經意間竟有種平時沒有的慵懶魅色。
奶糖香氣湧入鼻腔,奚斐然盯着看滕時,心髒忽的漏了一拍。
下一秒,滕時卻收起視線後仰會了座位上,嘴角似笑非笑愛:“談小女朋友了?”
滕時在這種事情上格外開明,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如臨大敵似的防止小朋友早戀。
人與人之間的好感是幸福感建立的重要來源,一個健康的人應該是會愛其他人的。
奚斐然連跳好幾級,身邊接觸的都是比他年齡大的男孩子,早點在這方面開竅也正常。更何況奚斐然那麽聰明,對于事情的程度自然有把握,不會越界。
滕時甚至希望奚斐然談戀愛,對他的心理也有好處。
“我沒談戀愛。”奚斐然立刻反駁。
滕時笑而不語。
奚斐然忽的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躁郁,不知道為什麽,他只覺得心裏非常憋屈。
滕時對他的開明并沒有讓他開心,他寧願滕時管着他,不讓他和女孩子接觸,命令自己只準眼裏有他一個人。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放縱呢?
是我對你而言不重要嗎?
奚斐然攥着手機的手微微收緊,再次重申:“我沒有喜歡的人。”
滕時莫名其妙地回頭看着他,覺得這小家夥今天像是吃錯了藥似的一根筋,忍不住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沒說你有,那是疑問句不适肯定句。”
奚斐然卻不依不饒:“你以後會有女朋友嗎?”
滕時頓了頓。
起碼在上輩子,二十幾歲之後,就一直沒有了。
但是這輩子他的事業順暢,家庭也和睦,或許……是可以有的。
“應該會有吧,”滕時說,“人總是需要一個伴的。”
“有我還不夠嗎?”
滕時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臉:“你能陪我幾年,等你大學畢業,你……”
車廂內忽然陷入了安靜,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等到大學畢業,就脫離滕家,向滕仲雲報仇。這是奚斐然一直以來都不藏着掖着的目标。
許久,奚斐然低聲說:“那還有好幾年呢。”
滕時沒說話,揉了揉他的頭。
*
市中心豪華寫字樓內,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陽光灑進整個平層辦公室,然而男人的面容卻在暗處,眼神陰郁。
他的面前的屏幕裏是剛才新聞臺的直播回放,畫面中那個俊美的青年仿佛籠罩着神明一樣光環,走到哪裏都是聚光燈的焦點。
“蔣總。”
外面傳來敲門聲,手下畢恭畢敬地開門走進來,把一打文件放在了蔣洲成旁邊的辦公桌上:“這是您要的上個季度財報。”
蔣洲成的視線并沒有從屏幕上滕時的臉上移開,只是淡淡問:“數據怎麽樣?”
相比于六年前,他的眉骨輪廓更清晰,已經褪去了青澀的少年感,身高比之前拔高了将近十厘米。
沒有過分噴張的肌肉,身材甚至可以說得上修長,但那張臉俊美的臉微笑起來的時候,卻總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手下吞咽了一下,拿着手中的利潤表彙報:“業績還算平穩,相比于之前一個季度,營業收入增長了百分之一,淨利潤增加了百分之……零點二。”
他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因為蔣洲成随着他的彙報笑了起來,到後面幾乎笑得前仰後合。
“哎你說,”蔣洲成強忍住笑摟住手下的肩膀,“為什麽別人的收入和利潤都是百分之十幾二十幾的增長,只有我們是個位數呢?”
手下不敢答,手指都微微有些發抖。
“明明新産品的研發也做了,推廣也做了,但是每次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總會遇到各種‘黑天鵝’事件,打亂我們原有的計劃,”蔣洲成用手指點着手下的胸口,“這是第幾年了?我們的業績一點都沒有動?”
“第……第三年了……”
一直平穩并不是什麽好事,在其他人都在瘋狂進步的時候,你一直在原地不走,那等待你的就是滅亡。
“我甚至覺得有人給我們下了降頭。”蔣洲成忽的認真的看向他,“你說,要不要請個大師來做做法?”
這麽多年,手下知道蔣洲成越笑眯眯地開玩笑,心裏越陰郁煩躁,他的笑容最燦爛的時候,基本就是他想殺人的時候。
手下終于咬牙,說出了自己藏在心裏好久的顧慮:“蔣總,其實我也有種感覺,好像總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制約着我們似的,每次我們想要出頭,這股力量就會把我們按回去,甚至把我們往溝裏引,有的時候我真是懷疑它是不是能未蔔先知,如果不是您這些年無數次力挽狂瀾,咱們公司早就垮了。”
蔣洲成的眼底終于微微亮起來:“你覺得組成這股力量的是什麽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行業裏的競争對手?總之很強大,很有可能人很多,沒準是某種聯盟!”
“很多人嘛?”蔣洲成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輕聲說,“可我為什麽覺得也有可能是一個人呢?”
手下困惑:“蔣總,一個人恐怕不行吧,如果真是一個人,他得厲害到什麽程度才能把我們一個上市公司按在地上摩擦?”
厲害到什麽程度?
蔣洲成的視線有意無意地看向還在播放着的屏幕畫面,節目中,滕時正在接受主持人連環炮似的的提問,給他安上了各種青年才俊夢寐以求的頭銜。
然後鏡頭給到他俊美無雙的臉上,滕時淡淡地看着鏡頭,微微一笑。
仿佛時空交錯,蔣洲成和他四目相對,心底猝然一陣劇烈的顫動,如同被掀起了驚濤巨浪。
是他。
不知道為什麽,蔣洲成心裏就是有這種無比确定的感覺,自己公司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滕時在操作。
想玩死我?
蔣洲成恨到把牙咬出血,眼底卻升起瘋狂的笑意,絕境觸底之後某種更強烈的欲望從扭曲的外殼中崩裂出來。
那就讓咱們試試,是誰先玩死誰。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奚斐然就發現,滕時的日常生活其實是很忙碌的。
即便是休息日,他也很少有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幾乎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滕時的腦子就像一臺機器精密的儀器,裏面裝着數不清的事情。
有的時候連奚斐然都驚訝于滕時對事情的超強處理能力,那些事情放在普通人身上,哪怕只有一件都足以讓人焦頭爛額,而滕時能同時處理三件到四件事。
他經常這邊接着國內合作商的電話,下一秒挂了立刻又接起M國研發團隊的對話,用熟練的M語指揮研發進度。
這樣的滕時讓奚斐然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
他太優秀了,優秀得讓一般人都難以望其項背。
而奚斐然又焦慮地發現,自己還是小孩。
滕時已經站在了高處,而且還在逐漸往更高處走,以後的成就不可顯臉,難道自己要一直做那個盯着滕時的背影的小孩嗎?眼睜睜地看着滕時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嗎?
不,自己要在長大之後和滕時站在同樣的海拔,平視着對方。
或者更好的,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這個願望奚斐然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卻在他心裏異常堅定地紮根了。
奚斐然開始潛移默化地學習滕時的生活規律,然後暗戳戳地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努力從其他方面讓自己做到最拔尖。
AI是這個時代的未來,奚斐然記得爸爸說過,于是他把最重要的重心放在了編程上,六年狂攬學生獎項無數,還發明了一些小游戲之類的基礎軟件。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雖然奚斐然熱愛運動,打籃球游泳各個不在話下,但是剝開皮看心兒,他最本質還是一個技術宅。
技術宅只愛技術。
群聊裏傳來的壓縮包奚斐然打開都沒打開,本來想要直接删掉,後來看在他哥們差點被他媽媽打斷腿才傳來的份上,勉強留了下來,加密丢進了電腦的隐藏文件夾裏。
*
“你說,我是不是對奚斐然太照顧了?”網球場的休息區,滕時手裏捏着礦泉水瓶,肩膀上披着毛巾。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滕時只穿了一件運動短袖和短褲,額頭上的細汗微光閃閃。
難得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滕時約祁南槿去城裏最大的戶外網球場打球。
祁南槿用盡好大意志力才讓自己不去看滕時的臉,猛地灌了幾口水才道:“我同意,你應該把他丢出去扔大街上,把我接到你家住。”
滕時踹了他一腳:“說正事呢。”
祁南槿笑着坐直了,認真問他:“怎麽了?照顧他有什麽問題嗎。”
“我之前就說過他有點粘我對吧,”滕時欲言又止,“本來我以為失去雙親的小孩子,粘着照顧他的人挺正常的,但是最近我發現,他好像還有其他症狀。”
“比如?”
“不喜歡我跟漂亮美女接觸,更不想讓我談戀愛。”滕時的眉頭皺緊看向祁南槿,“占有欲超強。他是覺得我有了伴侶之後會冷落他?我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這樣的意思啊。”
祁南槿心說奚斐然好樣的幹得漂亮,以後阻止滕時談戀愛就靠你了。
“敏感吧。”祁南槿轉着網球拍,“奚斐然小腦子裏想得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滕時捏了捏眉心:“我就怕是我對他太好,讓他對我過分依賴,以至于……産生不該産生的東西。”
這話沒在奚斐然面前提起過半個字,這會兒也說的不明不白,但是祁南槿卻聽懂了,心裏咯噔一下。
“就像你似的,”滕時輕描淡寫地瞟過來,“當初跟被鬼上身了似的要親我。”
祁南槿抱頭嚎叫:“明明說好了不提了!”
那次在機場門口祁南槿險些強吻滕時,結果被滕時一擊重踢差點斷子絕孫,之後滕時處理完了奚斐然的事情,想起來這茬,又去祁南槿家把他揍了一頓,揍得祁南槿跪地求饒表示再也不犯了這才放過了他。
但是只有祁南槿知道,那次并不是單純的精蟲上腦。
他向滕時作出的再也不亂想的保證,他也從沒有做到過。
“你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滕時至今想起來都百思不得其解,祁南槿上輩子談過八百個女朋友,他記得清清楚楚,“你不是喜歡妹子嗎?”
事情過去太久,以至于兩個人都可以完全不尴尬地聊起這件事。
祁南槿哭笑不得:“我是喜歡妹子,但是這世界上有幾個妹子長得比你好看?”
滕時:“……”
“怪就怪你長了這麽張臉,誰看都得忍不住有非分之想?”祁南槿理直氣壯,“你往那一靠,一生氣,天仙似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當時就是一下子上頭了,其實可能也根本沒過腦子,沒想明白你是誰,占有欲起來,覺得好看沒忍住就親了。”
“……”這套流氓理論聽得滕時完全無法理解,“正常直男會有這種沖動?”
祁南槿立刻:“當然有!”
滕時的眉心皺得更緊了,指尖都糾纏在了一起,許久才擡頭:“所以你是說,我這張臉也會讓奚斐然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