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42、三個意外
42、三個意外
顧律師其實不是很喜歡一些儀式, 彩帶還有亮片。
他對于這些有心理陰影，中考結束的時候，老父親和老母親叫上親朋好友捧上鮮花在門口等他, 當時的小顧還在為自己塗改了一個字而感到難受, 一擡頭寫上自己名字的橫幅，鮮花，彩帶朝他撲過來，媒體人覺得這裏熱鬧，舉起長槍短炮就對準了他。
小顧覺得很丢臉，然而老父親和老母親卻說, 這是儀式感。
于是高考結束的時候，小顧直接從後門翻出去了。
但是家裏至今還保留着當年中考小顧在鮮花橫幅中生無可戀地接受采訪的視頻。
那麽，現在呢？
十五歲的小顧問三十歲的老顧：你還像之前一樣讨厭儀式感嗎？
當顧方池推開門的那一刻, 他心裏就有了猜測, 只是他的腦袋像被驚喜的大錘敲了一下, 顧方池頭一回體會到腦袋空白的感覺。
突如其來的彩帶朝他噴過來，五顏六色的的亮片在他眼前如同流星雨般散開。
顧方池看清了眼前的“新世界”：
頭頂是星空, 無數個小行星組成了流淌的銀河，地面是流沙，搭了一個綁着彩燈的長廊。
“姜姜？”顧方池試探着叫心上人的名字。
她會在走廊盡頭嗎？她要做什麽？她是……故意把自己引到這裏的嗎？
從長廊盡頭散發出幽幽的光，然而即使那裏是惡龍巢穴, 顧方池也不會停下了。
但，通往愛情的路怎麽會是通暢無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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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響起：“恭喜玩家成功進入最後一個場景，您的同伴給您留了一封信，就在這個房間裏, 請您先閱讀信的內容再繼續前進哦~友情提示：線索就在您的身邊。”
果然是姜姜。
顧方池定了定心, 卻始終不能保持以往的冷靜。
他滿腦子都是她, 他想要立刻見到她，他還想問，她把他引到這兒來，是否如他想的一般？
但他又不敢往下想了，他怕自己想的過于歡喜，到頭來會失望。
線索……線索在哪裏呢？
這個房間裏哪裏有可以藏信的地方呢？
在彩球裏？還是在頭頂的“銀河”裏？
監控裏的男人突然擡起頭，目光沉沉地盯着天花板，把工作人員吓了一跳。
這确實是兩層的設計，“銀河”之上就是工作人員所在的地方，現在姜茶也在那裏，和工作人員一起通過監控關注顧方池的動态。
工作人員請示姜茶：“姜女士，要不要再給他一點提示？”
工作人員想起顧方池暴力通關的事跡，擔心他又不按常理走，萬一把“天”捅破了怎麽辦？
工作人員說：“剛才第一關的時候，門票已經拆過一次了，我怕顧先生想不到裏面還有東西。”
姜茶點頭：“行。”
于是工作人員拿起話筒，提示房間裏的顧方池：“友情提示：線索就在您的身上。”
這不是提示了，這是把答案送給顧方池了。不過姜茶今天原也不是要給顧方池出題，對于姜茶而言，顧方池才是今天的題。
姜茶不知道這道題的答案，她想要解題，又擔心失敗。
顧方池徹底拆開門票，一張印有二維碼的小卡片掉出來，他彎腰，指腹順着邊緣一轉，沒有過多地猶豫。
他拿出手機掃了一下。
這裏幾乎沒有信號，可是這個二維碼卻被輕易地掃開了。
頭頂的“銀河”墜落了，投射出萬千微塵，而這些微塵組成了圖像和文字。
“顧方池。”
顧方池聽到了姜茶的聲音，卻始終沒有見到她。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拜托，請聽完我下面的話。”
于是顧方池停止了探尋的視線，安靜地仰望着這片流動的文字銀河，他的神色柔軟，似乎穿過這些因科技形成的畫面，凝視着背後的她。
“2021年9月7日淩晨，顧方池，那是我第一次見你；第二次見面，你給了我一張名片，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原來我在之前就聽過你……”
“我們在最初的24小時裏見了三次面，我的好朋友說，我對你，是乍見之歡。我承認，我一向是個三分鐘熱度，我對人或者事物的喜歡總不長久……”
“我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要怎麽追求別人，所以我總是猶豫不定，但是我有點害怕，如果我再不做些什麽，就來不及了……”
“銀河”裏的字幕記錄着他們的相處，也是姜茶的提示詞。
可是到了最後，姜茶已經慌得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她沒有按照提示詞說，只是笨拙而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顧方池，我不想只做你的師妹或者朋友，我可以申請應聘你的女朋友嗎？”
“砰——”這是顧方池腦子裏炸煙花的聲音。
顧律師頭一回沉默這麽久，似乎忘記了怎麽開口說話。
原來人在遇到巨大的驚喜的時候，真的會失去語言能力。
“我……你在哪兒？”顧方池問。
姜茶拿着話筒站在內樓梯上，她沒有出去，她的心砰砰跳得飛快，所以她的聲音顫抖：
“顧方池，你要是想拒絕我也沒關系……我……那我就不出來見你了……”
姜茶深呼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你得原諒一個被拒絕的人需要獨處的空間……”
“不！”顧方池着急了，下意識脫口而出：“我答應！”
“砰——”
這是姜茶腳一滑，從樓梯上摔下來的聲音，她掉進了堆滿泡泡球的人工草地裏。
于是顧方池聽得轟隆一響，看見自己的女朋友從頭頂的“銀河”裏掉了下來。
……
姜茶摔懵了，從泡泡球裏坐起來，她随手一抓，抓住了藏在泡泡球裏的鮮花。
她就那樣坐着，看着顧方池向自己走過來，她想：這就算成功了？
她迷迷糊糊地搭上顧方池的手，從地上站起來，“顧方池？”
這一聲顧方池猶如某種信號彈，随着姜茶話音落下，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她看見顧方池抿着唇，模樣嚴肅，遲疑地說：“你不會後悔了吧？”
“沒有。”顧方池只是在想，他怎麽被老婆搶先了？
萬般悔恨.jpg.
“我只是……高興地說不出話來。”顧方池認真地說着違反他高冷人設的話。
“姜姜，我也喜歡你。”
而監控室的同事一拍手：“成了！成了！切音樂！”
同事一扭頭，看反應平平的小王，問：“你怎麽了？”
小王嘆氣：“我只是在想晚上那個場子。”
同事：“怎麽了？有難度？”
“不是。”小王說：“我在想要不要昧着良心賺兩份錢。”
同事不解其意：“什麽意思？只要客戶不取消，有錢為什麽不賺？”
小王醍醐灌頂：“說得好！”
小王拎包走人：“行了，我去趕下一個場子了，你們後續服務好客戶，然後場地打掃幹淨，有事微信我。”
于是，小王匆匆去下個場地督工了。
下個場地是海灘，不過考慮到天氣的原因，在原有情景設計上做了調整，把告白場地從完全露天的海灘上改到了帶有露天陽臺的室內海景餐廳。
一大幫人躲在角落紮氣球，為別人揮金如土的愛情感動落淚，唯有小王興致缺缺。
同事2問：“你怎麽了？你就不好奇這對能不能成嗎？”
小王：“……能成。”
同事2說：“為什麽這麽肯定？你也覺得鈔能力不會失敗嗎？”
小王：“庸俗，當然是因為我們公司的超強策劃能力。”
謝邀，因為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同事2低頭給顧先生發消息：［您和姜小姐在來的路上了嗎？］
顧先生有被提醒到，想起自己接下來的告白儀式，于是忍住了要在這裏說的話。
姜茶的告白算姜茶的，他的告白算他的，顧方池在這一點上有自己獨特的堅持。
他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他，這是多麽美妙的事情。所以他也必須鄭重而誠懇地告訴她，有關于他喜歡她的所有心情。
“那……我們去吃飯？”
在戳破那層窗戶紙後，兩個人的關系反而像是倒退了。
他們變得拘謹起來，裝作自然地看向他處，實則是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他們就像是第一次适應手腳的機器人類一般适應自己新鮮出爐的男（女）朋友。
“好。”顧方池試探而大膽地牽住了女朋友的手。
海景餐廳離主題密室并不遠，大約十分鐘的步行路程。
在踏入大廳的時候，姜茶下意識地拉住了顧方池的手：“等等。”
“怎麽了？”
“你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什麽？”
姜茶說：“怎麽人這麽少？”
姜茶環顧四周，迷茫道：“今天是周末，為什麽沒有排隊的人？”
“可能流感剛過，生意還沒恢複吧。”顧方池心虛地回答道。
沒多久，服務員問了他們的名字，引他們進小包廂。
姜茶注意到燈是暗的，更奇怪了：“為什麽不開燈？”
服務員腳步匆匆，不答話，讓這氣氛愈發詭異，姜茶抓緊了顧方池的手，可他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松手。
姜茶：“？”難道她拿的是女朋友限時卡嗎？會過期的那種？
姜茶停住了腳步，不願再往前，她警惕地看着服務員：“麻煩把燈開一下。”
姜茶問：“你們家是正規營業嗎？”
她掏出手機，準備搜一下相關信息，卻在低頭的那一瞬間，感受到光束的亮起。
不是頭頂，是地上。
姜茶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到了門口，服務員為他們推開門，微笑着說：“歡迎光臨。”
而地上鋪滿鮮花，一路順延到他們今晚要吃飯的方形餐桌下，四周是燈，散發着溫暖的黃暈。
姜茶詫異地轉頭，看見她新上崗的男朋友如同哆啦A夢一般憑空變出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
“姜姜，周末快樂。”
姜茶的腦子變成了漿糊。
等等，這是提前準備好的，還是臨時準備的？
如果說是他們剛才确認完關系後，顧方池讓人準備的，這效率也太高了吧；如果說是在之前就準備好了這些，那麽……顧方池是什麽意思？
姜茶腦袋混亂地接過了玫瑰花，說不清是驚訝多一點還是驚喜多一點，她心裏隐隐有了猜測，又為這個大烏龍而覺得不可思議。
姜茶與顧方池走過花叢，在點滿燭光的餐桌旁坐下，悠悠的燭火照亮對方秀色可餐的面容，配合着屋裏的布置和香薰，把暧昧氣氛拉到極致。
“姜姜，我也有話對你說。”
顧方池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與人說話的時候一般坐得端正，手上也不會有多餘的動作，可是他現在理了理領帶，身體也微傾向于姜茶。
他從桌下抽出一文件袋遞給姜茶。
姜茶：“？”姜茶拆開來，發現是顧方池的簡歷，體檢報告和房産居住證等各種證件。
姜茶翻出來一本戶口本，驚得忘記了說話。
她愣神地看着顧方池，心裏那個離奇的想法逐漸浮上來：顧方池這是也準備了表白嗎？
直到顧方池開口，驗證了她的想法：“姜姜……我……”
一向口齒清晰的顧律師竟然緊張了，他說：“如你所見，我好像被你搶先了，但這些話，這些儀式，我還是想做一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于是姜茶靜靜聽他說。
……
“姜姜，在我發覺自己喜歡你的時候，就想說這些話了，但，我雖虛長你幾歲，在愛情一事上卻并無經驗，我想了很多我愛上你的理由，卻想不到你一定要接受我的理由。”
“所以我只好找些話題和你聊天，約你吃飯，我一面想着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人過于煩人，一面控制着自己不要過多地去打擾你……”
“暗戀是個煎熬的事情，但我又怕開口之後，大家做不了朋友。”
“我并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所以我決意與你說這些話，希望你能考慮我，因為我不想再忍受看見別人喜歡你，自己卻沒有光明正大吃醋理由的滋味。”
“我雙親健在，父母工作穩定，都有退休金，家族裏沒有什麽遺傳病，我本人也沒有抽煙喝酒賭博等不良嗜好，征信無不良記錄……”
顧方池說了一長串，像一個誠懇的求職者。
“我的感情經歷為0，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在你之前沒有其他人。”
“姜姜。”顧方池正了正領帶，緊張地看着她：“我希望能争取到日後為你解決所有法律糾紛的機會，免費的。”
“噗——”姜茶忍不住笑了，她問：“顧方池，這最後一句話是誰教你說的？”
姜茶輕快地說：“好啊，我答應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我不要遇到糾紛。”
雖然一個小時多以前已經确認了關系，可再來一遍，顧方池還是為姜茶的答應而心生喜悅。
姜茶坐在他對面，捧着臉看他：“顧方池，難道你沒有發現我之前在追你嗎？”
顧方池：“……對不起，我太遲鈍了。”
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就應該及時認錯。
顧方池凝視着她：“如果我早知道……”也許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了。
姜茶說：“沒關系，反正現在都知道啦。”
姜茶說：“我當然喜歡你啦，要不然我怎麽會和你聊天，和你出來吃飯，我可是正在規培的社畜打工人。”要不是喜歡他，姜茶有這個時間當然是去補覺了。
顧方池說：“我也是。”
本質上他們是一種人，如果不是喜歡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會浪費時間。
服務員開始上菜，可是今天的兩個人都無心吃飯，姜茶低頭用叉子叉蘋果塊，餘光卻在瞄顧方池。
後來想起顧方池已經是她的正牌男朋友，索性擡起頭來大大方方地看他。
顧方池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卻經不住女朋友如此直白的視線，他放下刀叉，問她是否還要再點一些菜。
姜茶搖頭，她覺得今天的一切都不太真實，像一個烏龍，卻又是真實發生的。
“看煙花嗎？”顧方池問。
姜茶懂了，還有一個環節。
于是她懷着美妙的心情和顧方池下了樓，他們從二十八層坐觀光電梯下來，姜茶看見萬家燈火和道路上的車水馬龍。
絢麗的煙花在天空中迸濺開來，是一朵花的形狀，姜茶回頭，撞進淡淡煙草香水的懷抱裏。
在緩慢下行的電梯裏，姜茶被美色蠱惑，踮起腳尖，親了一口顧方池，因為個子不夠，結結實實地親在了他的下巴上。
“幹嘛？”姜茶明明不好意思，還要裝得理直氣壯：“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顧方池環住她的腰，把她帶近自己的方向，蠱惑她：“應該這樣親。”
顧方池是沒談過戀愛，但人們對于愛人總是無師自通和情難自禁。
顧方池原本只是想小小地親女朋友一口，卻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女朋友的氣息被自己抱在懷裏，像一顆芬芳的果子。
好想咬一口。
電梯開了。
沈靈均看着顧方池臉上的紅色唇印，和被他攬在懷裏的外甥女，臉色難看。
姜茶下意識地推開了顧方池。
顧方池彎起的嘴角弧度消失了。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