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香探案
天香探案
翌日午時,藍沅月與李辰郢剛剛用完午膳,刺史于慶祥推門而入,目光落在李辰郢的臉上,打量着他的表情,道:“殿下,門外聚集了一些失蹤者的家屬,堵在刺史府門前不肯離開,非要見殿下不可。還請殿下定奪。”
“那就請于刺史讓他們稍等片刻。“李辰郢淡淡道。于慶祥見他面前的這位太子殿下似是有些疲倦,便不敢多言,行禮告退。
“清紋,你随孤一起去看看。”李辰郢拉着藍沅月的手,一同來到了院中。
只見,一群穿着各異的人,正在院內不停哭啼,其中的一部分甚至面帶愠色,高聲責罵着刺史于慶祥。
“諸位請安靜一下!”于慶祥大喝一聲,但院內的人似乎并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而罵得更難聽。
“臨淵,失蹤的人大都是些纨绔子弟或當地鄉紳。”藍沅月小聲地對李辰郢說着她在卷宗中的所見。
“孤知道。”李辰郢微微颔首,高聲道:“諸位,安靜一下!“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威嚴。
院內人群先是一愣,緊接着紛紛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諸位請起。孤與太子妃奉父皇之命,特來肅州調查此案。”他頓了頓,微眯鳳眸,掃視着衆人,片刻,方才繼續開口:“所以,現在,孤需要諸位配合辦案。諸位,有何意見?”
聽聞此話,又有幾個鄉紳開始小聲議論,其餘人中,有的人低頭沉思,有的則是憤怒不平。
“諸位請稍安勿躁!既然都沒有什麽意見,那麽,諸位請先到二堂等候,本妃和太子殿下,會依次聽取你們的訴求。”藍沅月從海紋手镯中拿出一個大喇叭,揚聲道:“如若有誰不配合辦案,後果自負。”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震懾力。
人群中頓時鴉雀無聲,一陣騷動過後,很快便在于慶祥的帶領下往二堂行去。
待到衆人全部離去,藍沅月将大喇叭放回海紋手镯,與李辰郢一同朝着二堂走去。
二堂裏,藍沅月與李辰郢坐于上首的坐椅之上,而刺史于慶祥,站在下首位置。一個時辰之後,所有人方才散去。
“既然很多人都提到了天香樓,那便請于刺史帶孤和太子妃去這天香樓探查一二吧。”李辰郢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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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這天香樓,乃是煌城最大的青樓,這些纨绔出現在那裏,難道有什麽奇怪之處?”于慶祥一臉不解,問道。
“于刺史,你帶孤和太子妃去便是,其它事,無需多問。”李辰郢的目光如同鷹隼般盯住了于慶祥。被他這麽一盯,于慶祥只感覺渾身發寒,忙點頭稱是,旋即轉身離去。
李辰郢與藍沅月相互看了一眼,跟随在于慶祥的身後,乘馬車離開刺史府,徑直向城南的天香樓趕去。
不過三盞茶的時間,天香樓便出現在李辰郢與藍沅月的眼前。
這座天香樓建造于一條繁華街市之中,占據了整條主幹道最顯眼的地方,整體建築足有三層之高,極為奢華氣派,既是一座青樓,又是煌城最大的酒樓。
第一次進入青樓這種煙花之地,藍沅月顯得格外興奮。一番左右張望,這才發現,天香樓裏,竟然還有小倌。
她平日裏只在小說中看到過“南風巷”這個詞,但卻從未親眼見到,如今……她斂去嘴角的笑意,繼續打量着那些容貌俊美的少年。
“清紋。”見她如此興奮,李辰郢有些不悅地蹙眉,輕喚道。
“哦。”藍沅月回神應了一聲,連忙收回目光,跟随在李辰郢身邊,一起朝着天香樓裏走去。
“妾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見過刺史大人~”天香樓的鸨母見太子親臨,連忙迎了上來,行禮道。
“嗯,免禮。”李辰郢微微擡了擡手,躲開鸨母伸過來的短胖手,問道:“這天香樓的掌櫃是何人?”
“回太子殿下,是妾身夫君鄭陽鄭掌櫃~”鸨母回答到。
“帶孤和太子妃去貞芸的房間吧。”李辰郢淡淡吩咐道。
“是!”鸨母應了一聲,扭捏着身段,帶着三人來到二樓背陰的一個房間:“太子殿下~這裏便是貞芸的房間了。”
她拿着帕子,掩面哭泣:“貞芸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您可一定要為貞芸做主啊~”說完,便極為做作地擦拭着眼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一旁的于慶祥急忙帶着她離開,只留下李辰郢和藍沅月在貞芸的房裏查看。
環顧貞芸的房間,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藍沅月走到床邊,在床頭的一塊木料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像一個惡鬼的臉。
“真是奇怪,這看起來倒像是什麽教的圖騰。”她自言自語着,又打開了衣櫃,發現裏面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着,沒有半絲淩亂的跡象,看起來不像臨時出逃的樣子。
如果真是這樣,貞芸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被抛屍在晴鸾公主墓前呢?
“清紋,你來。”李辰郢蹲在牆壁前,仔細觀察了片刻,突然開口道。
“嗯。”藍沅月點了點頭,邁步走近,蹲下身來,也學着他的樣子,仔細端詳起來。
“這是暗格?”她指着牆壁上的那個被釘住略微凸起的木板,疑惑地問道。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裏看出了一抹狡黠。
李辰郢雙手按住凸起處,猛然用力。
“咔咔……”凸起的地方漸漸松弛下來,露出一個暗槽。
李辰郢再加把勁,将暗槽掰開。一個被塞住的小洞呈現在二人的眼前。
“臨淵,這……”藍沅月有些驚訝。“這是排氣孔?”
李辰郢有些疑惑,輕輕地叩擊着四周的牆面。
“清紋,這牆,是中空的。”他轉頭看向身側的藍沅月,凝重地說道。
藍沅月站起身來,活動着蹲麻的腿腳,一邊點頭道:“确實是這樣。”她的目光落在了貞芸的妝奁上。
她走了過去,打開妝奁,只見,裏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些胭脂水粉,藍沅月仔細觀察着這個漆盒,卻見它底部的漆皮略有凹陷。
“臨淵,我感覺這個漆盒有些古怪。”她輕聲道。
李辰郢緩步走了過來,拿起一根銀簪,輕輕撬動着凹陷的地方,果然,一塊木片被翹了起來。
他将這塊木片掀開,發現裏面,竟然藏着一些藥丸。
“清紋。把這個拿給雲晴展,讓他看看這是什麽。”他拿出幾粒藥丸,示意藍沅月用絲帕包好,收在袖內。
“太子殿下可有什麽發現?”門外,于慶祥的聲音傳了進來。
“嗯,沒有。”李辰郢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沖藍沅月使了個眼色,二人便離開了屋內。
一行人正往下走,卻見兩個小厮拿着鋤頭往後院行去。
“真是的,那塊地又塌陷了。你說,掌櫃讓我們挖這麽長一個地窖做什麽。”其中一人抱怨道。
“你呀,幹活就是,哪兒來那麽多廢話,趕緊弄完早點休息。”另一個催促道。
聽到這話,藍沅月和李辰郢不禁往後院裏看了一眼,只見,一個深約三尺大腿粗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可否把天香樓入住記錄給本宮看看?”藍沅月忽然對身旁的鸨母開口道。
“啊……請太子妃随妾身來。”鸨母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便含笑着把登記着住客的賬簿呈了上來。
藍沅月轉過身,趁其餘人不注意的時候,用海紋手镯把賬簿複制了一份,又回過身來,佯裝做仔細查看賬簿的樣子。
“太子妃娘娘,這賬簿可是有什麽問題?”刺史于慶祥試探着問道。
“沒有任何異樣。”藍沅月合起賬簿,遞給鸨母。
幾人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麽,一同出了天香樓,乘坐馬車,回到了刺史府。
是夜,戌時二刻,刺史府內就已黑燈瞎火。
李辰郢和藍沅月躺在床榻上,卻仍舊難以安寝。今日在天香樓發現的疑點,令二人的心情很是沉重。
“臨淵,你也沒睡着嗎?”藍沅月翻了個身,将臉轉向李辰郢,柔聲問道。
李辰郢睜開鳳眸,坐起身來,道:“中空的牆壁,牆角的排氣孔,過于長的地窖。清紋,孤感覺,這天香樓大有古怪。”他略微停頓片刻,接着道,“或許……這背後還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清紋,孤要再探天香樓。”
“嗯。”藍沅月輕聲地應了一聲。“臨淵,那些藥丸我已經讓雲晴展看過了。”她随即言道。
“哦?結果如何?”李辰郢穿上外袍,輕聲問道。
“是解瘴氣之毒的丹藥。”藍沅月回答道。
李辰郢微眯鳳眸,繼而道:“那麽……這解瘴氣之毒的丹藥,為何會出現在一個青樓之中?清紋,孤感覺,我們此番前往天香樓,定會有所收獲。”
二人輕手輕腳地翻過刺史府的圍牆,向着天香樓奔赴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二人便出現在天香樓後院外的一棵大樹上。
向下看去,只見,一片灌木叢被移了開來,一個不惑之年的男子從地下鑽出,正與天香樓的鸨母交談着什麽。
“嬌娘,這一批人,收獲不小啊!”
“若不是妾身發現貞芸那賤丫頭是她的人,我們的一切就全完了!”被稱作嬌娘的鸨母
憤恨道。
“哼!想不到,當初我将她們母女趕出去後,竟成為了我們最大的絆腳石!”男人陰狠道。
“老爺,這些都不要緊,那賤丫頭與那貞芸情同姐妹,今夜,妾身放出消息,說要宰了樓中的那批‘肥羊’,那賤丫頭定會前來。”鸨母咬牙切齒地道。
“嗯,好計策!”男子欣喜道。
“老爺,那麽……這批‘肥羊’就交給您了。妾身這就去辦正事。”
“等等!”男子突然叫住了她。
“怎麽了,老爺?”
“萬事小心。太子與太子妃現下正在查這事。”男子叮囑道。
“妾身知曉。”言畢,鸨母扭身,朝着天香樓走了去。
藍沅月正欲下樹,便見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跳上樹來,剛好蹲在了她的身邊。
藍沅月心下一驚,就要點那女子的睡穴,但是那女子反應極快,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腕,輕聲道:“您一定就是太子妃娘娘吧。小女是那鄭陽原配之女,惜顏。”
聽得對方自報姓名,藍沅月愣了愣神:“鄭氏之女?你是來替貞芸複仇的?”
“算是吧。”鄭惜顏回了一句。“也是替我那亡母讨回公道。”她接着言道。
“惜顏姑娘,你對這天香樓的了解有多少?”李辰郢忽然問道。
鄭惜顏扭頭瞅了他一眼,道:“據我觀察,這天香樓背後的操縱者正是鄭陽。而且……這鄭陽,乃是無月教的新教主。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您們了解這無月教嗎?”
“略有耳聞。”藍沅月微微颔首。“無月教乃是七十餘年前,一名叫北玟的游俠創立的,其創立初衷,是抵抗騷擾邊境的西北鹞人。他們每月無月之夜行動,奇襲鹞人屢屢立功。但這北玟為人豁達,不接受朝廷的任何封賞。”
“正是如此。北玟死後,無月教便落到了其夫鄭譽手中,這鄭譽接受了朝廷封賞,成為了當時的定北侯。正是鄭譽,改變了北玟定下的無月教教規,稱自己為‘無月大神’的使徒,裝神弄鬼,廣泛招羅教徒,收取銀錢,為己所用。”說道這裏,她的眼眸中滿是憤恨。
“這北玟和鄭譽,是你的先祖?”藍沅月追問道。
“正是我的祖父母。”鄭惜顏嘆息道。“鄭譽死後,鄭陽成了新的教主,他變本加厲,不但收取銀錢,更是殺人滅口。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那些被殺害的百姓,被他們燒成灰,就在地下密道之中。”她說罷,便将目光投向了地窖之處。
“那便請鄭姑娘帶路。”李辰郢輕聲道。
三人飛身下樹,一同來到那片灌木叢旁。
“殿下,娘娘。請稍等片刻。”鄭惜顏在灌木叢中摸索着,片刻後,她猛地一拉鐵環,地道入口出現在三人眼前。
鄭惜顏首先下了地道,藍沅月與李辰郢緊随其後。
地道裏,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
藍沅月從海紋手镯中拿出三個小號手電筒,自己打開一個,又把另外兩個遞給李辰郢和鄭惜顏:“這是手電筒,按一下頂上這個按鈕,就能照明。”
她用手電筒照了照,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便把手電筒遞給了李辰郢。
李辰郢接過手電筒,照亮了整條地道。
“這條地道是通往天香樓地牢的,沿着它走下去,就能看見他們運進去掩埋的遺骸。”鄭惜顏道。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個岔路口就出現在三人面前。
“這兩個岔路口,一個通往地牢,另一個——”她停頓了一下。“小女并不知道。貞芸還未來得及把地圖帶回,就已經遭遇不測。”鄭惜顏恨恨道。
李辰郢沉思片刻,道:“清紋,你與鄭姑娘走右邊,孤走左邊。”
藍沅月與鄭惜顏對視了一眼,齊聲答應了。
三人分頭行事,各自走向自己的目标。
藍沅月和鄭惜顏沿着右邊的地道,一步步走進去,她感覺到這裏面陰氣森森。而且,越走越深,越走越陰暗。
忽然,她的腳步一滞,拔出寒水劍,将鄭惜顏護在身後:“惜顏小心!”
只見,鄭惜顏方才踩過的一塊地面微微凹陷,而一整根樹幹,正被鐵鏈吊着朝她們這邊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