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湯顧行的思慮
衛生所的住院觀察室很大，但今天晚上在觀察室留宿的人卻只有湯顧行和季思思兩個。
護士将點滴撤走之後，觀察室裏便安靜了下來。
湯顧行和衣躺在旁邊的病床上，季思思在他左手邊的病床。
兩人相隔不遠，季思思甚至能到湯顧行平穩的呼吸，越來越均勻綿長，估計着他差不多要睡着了，季思思輕輕地将頭偏過去——
她在黑暗中晶亮的目光對視上湯顧行湛然的眸子。
她臉一紅，沒想到她的“偷窺”被他抓了個正着。
“還沒睡？”她小聲地問。
“嗯，”湯顧行半閉上眼睛，“我在想——小丫頭，你，有沒有搬家的想法？”
季思思愕然了一下，“搬家？”
“對。”湯顧行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在黑夜中聽起來帶着一種厚重的安全感，“我這樣說可能會有些唐突，你不要怪我，但——”
“小丫頭，這幾次我見到你，你都被你的父親打的一身傷痕，如果你繼續以這個方式留在家裏的話，你該怎麽保證以後都不受到更大的傷害？”
湯顧行盯着季思思光潔的臉頰，嘆了口氣，“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湯顧行已經說的十分的內斂了，季強民那打妻罵女的德行持續了幾十年來的時間，都說狗改不了吃屎，想讓季強民不再欺負她們母女變好，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湯顧行這一番話，幾乎是說到了季思思的心坎裏去。
想要在季家不挨欺負，堂堂正正的有尊嚴的活着，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願望。
而季思思早已接受現實，放棄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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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何嘗不想離開季家，只是如今她們母女還沒有完全能離開季家的資本，住處、吃飯、謀生，這都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如果手頭攢的錢足夠她和馮秀榮吃喝一陣子的話，她才能把離開季家真正的提到日程上去。
而如今……
季思思抿了下唇，輕聲道：“湯大哥，謝謝你為我考慮這些。其實，我想過要離開，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我和我媽什麽都沒準備好。”
湯顧行沉吟了一下，說：“運輸隊附近有一個村，我們很多同事都住在那裏，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找一個合适的住家。”
不待季思思回答，他又道：“如果是手頭的錢不夠的話，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
“怎麽能什麽都讓湯大哥你幫忙呢，”季思思笑了一下，“其實不光是錢的事兒，是我媽還有些猶豫，她……還需要一些時間想通。”
她随即沖湯顧行笑道：“等到我媽想通了，我就能帶她離開家裏了。不管怎麽說，湯大哥，我還是要謝謝你。”
湯顧行搖頭，繼而道：“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好，知道了，湯大哥。”季思思輕聲地說。
湯顧行困意上頭，沒一會兒翻了個身，那邊便響起了鼾聲。
季思思打心眼裏感激湯顧行，他能如此為她們娘倆着想，已經很讓她感動了。
可是，她和馮秀榮從家裏搬出來後，日子還是得她們娘倆自己拉扯，又哪裏能兩手空空什麽都不準備好就從家裏出來呢？
什麽都倚靠着別人的幫襯的過日子，早晚有一天要喝西北風。
就算被逼急了要走，起碼，也要先找到一個住的地方才是。
季思思帶着滿腦袋的思慮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護士來給她上了藥她才醒過來。
見到湯顧行坐在旁邊滿面含笑地看着她，季思思的臉瞬間紅了。
“這回傷口沒什麽事兒了，我這就去辦出院手續，然後咱們回家。”湯顧行自然地說着，然後轉身出了觀察室。
季思思應了一聲，摸了摸頭上包紮着的紗布，感覺頭不痛了，心情也大好了許多。
湯顧行的車就在門外，開進了紅棗村後，季思思看到村裏不少村民都在路邊駐足下來，盯着湯顧行的車指指點點的。
季思思一臉莫名其妙，不過她向來也不在意外人的說三道四，到了家門前跳下車，湯顧行将車門開了，“馮姨應該還在我家呢。”
開了門，果然見到馮秀榮聞聲到了門口。
“思思！”馮秀榮心疼的滿臉都是淚，“你這頭上又是怎麽了？”
昨天湯顧行只帶了消息說季思思沒事，卻沒說她受傷的消息。
季思思心知她頭上這傷即便她不說，馮秀榮也會猜到是怎麽弄得了。
“媽，我沒事，一點皮肉傷，已經上了藥，不會有事的。”她柔聲地說。
馮秀榮的眼神卻帶了些從未有過的異樣，“是不是你爸打的？”
季思思沉默。
她既不想讓馮秀榮看到她的傷口太過傷心難過，也不想瞞着馮秀榮她傷口的來因。
她這時候必須逼馮秀榮一把，才能徹底堅定馮秀榮離開季家的決心。
只是……
看着馮秀榮淚眼連連心疼不已的樣子，她又有些不忍。
季思思的态度早已表明了一切，馮秀榮心中疼惜的肝腸寸斷，卻又握緊了拳頭，“思思……都是媽沒用！都是媽沒用！”
季思思安撫着說：“才不是呢，媽，你要是沒用，咋會生出我這樣漂亮懂事的女兒，你說對不對？”
她拍了拍馮秀榮的後背，像哄娃娃一樣哄着傷心難過的馮秀榮，“別哭了媽，湯大哥還在這兒呢。昨天都是湯大哥照顧的我，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