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蜷縮在林清霄懷裏,慢慢的就沒那麽害怕,只顧貪戀熟悉溫暖的懷抱,帶來了些許睡意,紀雲橋沒注意到電影什麽時候結束。
等林清霄叫他的時候,困倦着擡頭,才發現房間的燈已經亮了,紀雲橋迷迷糊糊問:“結束了?”
林清霄自上而下望着他,昏黃的燈光從頭頂斜後方照來,讓人看不清表情:“嗯,剛結束,回去睡吧。”
紀雲橋磨磨蹭蹭起來,手指故意劃過林清霄的側腰摸了一把,肌肉緊實手感極好,戀戀不舍地撒手,“哦”了一聲。
客廳只開着一宅落地燈,環境幽暗,落地窗外的夜色格外漆黑,隐約聽到狂風怒吼咆哮還有簌簌雨滴拍在窗戶上的聲音,紀雲橋猛然間想起了電影中與世隔絕的旅店和輪番登場的鬼怪。
林清霄的聲音乍然在身後響起,很輕很冷,莫名其妙叫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下雨了。”
紀雲橋打了個冷顫,慢慢回頭,嘴唇發白,哆哆嗦嗦地說:“我今天能在這住麽?”
大發慈悲地沒有拒絕,今天的林清霄意外好說話,他點點頭道:“住你原來的那間房吧。”說完走上樓梯。
紀雲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一起走上二樓,一起經過紀雲橋的房間,沒停,又一起走到林清霄的房門口,林清霄手搭在門把手上轉身問:“還有事?”
“我……”不想自己住,紀雲橋糾結該怎麽開口才能讓林清霄同意自己和他住一間,打地鋪也行,不是他想占便宜,而是真睡不着。
林清霄繼續等着他的回答。
紀雲橋豁出去了:“我想和你一起睡。”
在忐忑的等待中,林清霄沉默片刻,張開嘴,眼見着嘴裏的“不”字快蹦出來了。
紀雲橋趕緊退而求其次地哀求道:“我睡地上就行,電影太吓人了我自己不敢睡,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的,求求你了,哥哥。”表情是格外的可憐,渴望能喚起一點林清霄做哥哥的責任心。
林清霄沒說話,顯然是在思考,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紀雲橋心裏越來越沒底,要想這麽長時間麽?他還能把他怎麽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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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絕望之際,林清霄高開尊口說:“可以。”
這是紀雲橋第二次進他的卧室,第一次發現避孕套尴尬的場景仿佛近在眼前,這次他老老實實不敢亂動,就怕林清霄一個生氣把自己趕出去,“有被褥麽?我打地鋪。”
幾十排琳琅滿目的書架涉及各類書籍,中外文學小說傳記等等,林清霄站在落地書架前,一邊找書一邊說:“不用了,你睡床吧。”
紀雲橋下意識道:“啊不好吧,你是主人睡地上……”
林清霄抽出一本封皮複古簡約的書,看着他說:“誰說我睡地上?”
“那……”紀雲橋遲來地意識到什麽意思,心髒蹦蹦地跳起來,猶疑着問:“我們都睡在床上?”
林清霄拿着書走到床頭,拿出一副眼睛金絲框眼鏡帶上,說:“你不嫌冷的話,可以睡在地板上。”
床其實很大,兩個人各睡在一邊老實些甚至不會碰到。
林清霄說完便靠在床頭翻開一頁開始看書,眼鏡在燈光的照耀下微微反着光,顯出他和白天不一樣的氣質,儒雅與溫和。
紀雲橋當然不睡在地上,除非他傻,走到床邊剛要上床卻發現自己沒帶睡衣,“我沒有睡衣。”
林清霄把書放到一邊,去了衣帽間,紀雲橋隔着一張床去看林清霄放在床頭櫃上的書,封面上寫着《Faust》的德文原版書籍。
“穿這件吧,可能有些大。”林清霄拿着一套衣服,遞給他。
紀雲橋接過來,糾結是去哪裏換,想了想又起了壞心思,當着林清霄的面雙手搭上襯衫的紐扣一顆一顆開始解,衣衫半露,皮膚細膩白皙。
林清霄并未出言阻止,像沒看見一樣走到床另一邊拿起書繼續看。
換衣服的間隙時不時側過頭偷看,只見林清霄視線集中在書上看得分外認真,沒分出一點視線給他,氣得紀雲橋一氣套上衣服,鑽進被窩裏背對林清霄。
腰左側後方的簡約三色線條紋身被垂落下的衣擺蓋住,林清霄翻過一頁——嘩啦。
兩人間隔着銀河般在床兩邊,床頭的閱讀燈照亮一小方天地,只有書頁時不時翻過的聲響。
紀雲橋翻過身,定定地看着林清霄在燈光下溫柔的側臉,柔軟的嘴唇,再往下是結實的手臂和覆蓋于皮膚表面性感的青筋,控制不住地心動。
紀雲橋仿佛被蠱惑般,輕聲開口問:“在看什麽?”
林清霄說:“浮士德。”
紀雲橋問:“能給我讀一段麽?”像小時候那樣。
林清霄翻過一頁,嗓音低沉,德語發音特點铿锵有力,但他故意放輕了,倒有種念搖籃曲的錯覺,“Vom Himmel fordert er die schnsten Sterne.”
紀雲橋身體往被子裏縮了縮,認真聽着。
林清霄繼續讀——
“Und von der Erde jede hchste Lust.”
“Und alle Nh' und alle Ferne.”
“Befriedigt nicht die tiefbewegte Brust.”
紀雲橋忍不住開口問:“是什麽意思啊?”
林清霄終于舍得從書上擡頭看他一眼,說:“你學過。”
小時候在林家接受家庭教育,紀雲橋身體不好那幾年都是請教師到家裏上課,各種樂器語言禮儀課程一個不落,但又因為總是住院,所以分不出多少心力在學習上。
不過那時候他确實特別喜歡一門外語,因為一本書的緣故,紀雲橋起了興致:“德語我都忘了,不過小時候特別喜歡法語,現在還能說幾句,哥哥還會麽?”
林清霄搖搖頭。
紀雲橋快速吐出一句溫和優雅的法語:“j'étais trop jeune pour savoir l'aimer.”
語速很快,發音模糊,是抱着沒想讓林清霄聽懂的想法說的。
“什麽意思?”林清霄的手指微頓,繼而撥動書頁,發出“唰唰”的響聲。
紀雲橋咧嘴一笑,說:“你先告訴我,那幾句德語是什麽意思?”
林清霄看着他淡然地開口:“他想摘下天上最美的星辰,他想獲得人間最大的快樂,遠近的一切,什麽也不能,滿足他那無限的雄心勃勃。”
紀雲橋“切”了聲,撇撇嘴:“沒意思,我還以為是什麽情詩呢,睡覺了。”說完翻了個身,把後背對着林清霄,道一句:“晚安。”
林清霄沒計較他耍賴,靠在床頭,眼睛看向旁邊的落地玻璃窗,在微弱的光亮中,紀雲橋裹着被子,呼吸漸沉,睡着了。
你是在道歉麽?
林清霄當然會法語,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甚至可以說是精通。
j'étais trop jeune pour savoir l'aimer.
是紀雲橋小時候最喜歡的《小王子》裏的原句,譯作——
當時我太小了,不懂得愛是什麽。
那為什麽不肯親口和我說呢?
不知坐了多久,林清霄收回看向玻璃窗的視線,擡手關上閱讀燈,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床墊微陷,紀雲橋模糊中感受到翻了個身,林清霄側躺着,看着他熟睡的臉,天真又乖巧。
放你走了,為什麽回來?
愛意與恨意一起止不住瘋漲,一時有火在燒,一時如堕冰窖,林清霄握緊了拳頭,青筋崩現。
黑暗中,林清霄壓抑着沉聲開口:“安安,過來。”
睡夢中的紀雲橋發出一聲模糊的呓語,向前挪了一下,下一秒,落入了溫暖的懷抱裏,在懷抱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
兩人相對而眠,紀雲橋的溫熱的呼吸打在林清霄脖頸上,連身體都出了層薄汗。
林清霄擡起手,手指劃過紀雲橋的側臉,又柔又軟的觸感,仿若呓語般念道:“我想摘下天上最美的星辰。”
睡衣太大穿在紀雲橋身上不太合适,翻身動作間領口滑落,露出肩膀和一小片胸膛。
手指向下,黑暗中,林清霄只能感受到他細膩光滑的皮膚和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輕輕嘆了口氣,沙啞着開口:“我想獲得人間最大的快樂。”
柔軟光滑的絲綢睡衣仿佛和人肌膚的觸感一樣,但林清霄知道,還是差得太多。
手指滑到腰間,衣料下的皮膚隐約有些許突起,是紀雲橋為了掩蓋傷疤的紋身,林清霄最熟悉那個圖案。
簡約的三色圖案,雲上玫瑰,藍色線條為雲,黑絲線條寥寥幾筆畫出玫瑰,花瓣填充點點紅色。
最讓林清霄瘋狂的,是代表雲彩的線條仔細看去是lqx三個字母,他名字的縮寫。
五年裏,多少午夜夢回,那截腰很薄很白,兩只手正好握住,腰側紋身的那片皮膚總是紅的。
掐、吻、咬,做什麽都行。
林清霄的聲音更小了,像是怕吵醒紀雲橋,用氣聲說:“遠近的一切,什麽也不能——”
修長的手指挑起衣擺,蛇一樣鑽了進去,覆蓋到那片紋身上,林清霄滿足地嘆了口氣說道:
“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