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客房的窗戶正對海灣,紀雲橋走到半開放陽臺,遠處是波瀾壯闊的落日。
客房陽臺旁是林清霄居住主卧的陽臺,距離不遠不近,不過爬過去是不太可能。
回到房間內,收拾好行李,去浴室洗漱,出來後換了件成套的米白色居家服,頭發吹成半幹便下樓去了。
樓下廚房傳來輕微聲響,紀雲橋悄悄探出頭,林清霄背對門口站在竈臺前,穿着一身黑色毛衣與長褲,不像穿西裝時的淩厲,整個人顯得柔軟又居家。
紀雲橋退後一步,心裏美滋滋的,抑制不住地偷笑了下,他感覺好幸福,一切的一切都像五年前那樣,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就是這間房子還很陌生,紀雲橋以前沒來過,或許是這五年間林清霄購入的。
整體裝修充滿現代風,黑白灰三種色調,簡約大方,除了客廳廚房外,一樓有三間房。
紀雲橋一個一個房間走過去,第一間房門虛掩着是健身房,裏面有各種運動器材。
第二間房門關着,紀雲橋糾結一會兒按下門把手,門沒鎖,透過門縫看到裏面空間大了許多,是一間辦公室,覆蓋整面牆的書櫃,書櫃前是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對面放着一臺鋼琴。
整間屋子的空間反倒被鋼琴占了一大部分。
紀雲橋手有些癢,不過出于禮貌暫且克制住。
哥哥什麽時候喜歡彈鋼琴了?在他接受的精英教育中,小時候一些樂器的學習必不可少,林清霄的确學過,不過他對音樂方面始終不太熱衷。
說起音樂,紀雲橋自己反倒是靠着音樂特長生進入博頓國際中學的。
想來是工作壓力太大,只能靠運動和彈鋼琴來放松,管理整個集團,他一定很累,紀雲橋心疼了一下。
第三間房門同樣關着,紀雲橋嘗試打開,沒想到鎖上了。
Advertisement
為什麽?只有這間上鎖了?
鎖的是什麽?不會是他訂婚對象的房間吧?兩人同居了?
紀雲橋一下貼到門上,眼睛緊緊地湊近門縫,他倒要看看,這房間到底是裝的什麽?
奈何房門和門框嚴絲合縫,只看到黑漆漆一片,紀雲橋順着門的兩邊門縫從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什麽都看不見。
“到底是什麽?”紀雲橋喃喃道,越來越好奇,眼睛瞥到底下的門縫,看起來似乎大了一些,他看向客廳,林清霄在廚房還沒出來。
好!
紀雲橋動作迅速,趴在地上,湊近靠地下的門縫,奈何門縫太低,始終和眼睛不在同一水平線,他不斷調整姿勢,隐約中好像看到一絲亮光,“哎?”于是便更加努力,頭頂頂在硬邦邦的房門上生疼。
我就不信了!
紀雲橋躊躇滿志,信心滿滿,使勁往門上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從門縫裏鑽進去。
“你在幹什麽?”林清霄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紀雲橋跪趴在地上,直起身猛地向後滑退一步,電光火石間想出借口,“額…我東西掉了,在找東西。”
“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應該比較小,小到最好能通過門縫。
“戒指,我戒指掉了,”紀雲橋擡起頭看着林清霄,指着上鎖的房門,肯定道:“好像掉到裏面去了,那戒指對我很重要,哥哥能不能打開門幫我找一下?”
聽到戒指兩個字,林清霄臉色沉了下來,“不可能會掉進去。”說完轉身走了。
紀雲橋站起來,快步跟上,邊走邊說:“怎麽不可能?就是在那掉的。”
林清霄突然停下來,紀雲橋沒剎住車,撞到他背後,林清霄轉過身沉着臉,看起來心情明顯不好。
紀雲橋弱弱地解釋:“你在非正常情況下突然剎車,我追尾也是情有可原。”
林清霄冷冷地看着他:“你有義務保持安全距離。”
紀雲橋故意不看他,眼神飄忽:“我不想嘛。”
為什麽要保持安全距離?危險距離多好啊,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跨過安全距離和危險距離的邊界。
道阻且長啊!
林清霄沒話說了,轉身走到餐廳,飯桌上有兩碗雲吞面,還有一杯蔬果汁。
紀雲橋小心翼翼坐下,“哥哥你怎麽親自做飯?”
林清霄坐在他對面,說:“沒提前聯系阿姨過來做,今晚先這樣吧。”
紀雲橋笑嘻嘻地夾起來一撮面條,開心得眼睛彎彎,“怎麽是對付,最喜歡哥哥你做的面了。”
林清霄一個少爺,家裏一衆傭人,從小也算嬌生慣養,會做飯是很難得的。
這都是因為在博頓國際中學上學時是寄宿制,吃喝都要在學校內,紀雲橋因為哮喘的緣故有一些食物過敏不能吃,林清霄就盡量給他做飯。
說實話,剛開始是做得很難吃的,就是那種健康但不好吃的食物,剛吃還好,但總這麽吃他有點受不了。
雖然每次見到飯菜的那一刻都會PTSD到大腦認為自己根本不餓了,但紀雲橋怎麽會打擊哥哥的信心,每次吃飯都要發揮畢生演技,大贊飯菜相當合胃口。
想來那時候他的演技天賦便已經初露頭角,林清霄根本沒懷疑過。
——直到回家一稱瘦了5斤。
後來林清霄終于和老宅傭人學到了雲吞面的做法,易上手還美味。
紀雲橋守得雲開見月明,天天和林清霄點這道菜。
頓頓吃天天吃。
——直到身體檢查時醫生說他營養不良。
紀雲橋回想起過去的事,眉眼間都帶着溫柔的笑意,林清霄那時候自己也是個孩子,竟然還費勁心思想照顧自己。
紀雲橋邊吃面邊癡漢笑,像個傻子似的。
林清霄沒脾氣了,無奈道:“好好吃飯。”
紀雲橋立馬坐正,收起笑容,認真吃了會兒,突然又想到那間上鎖的房間,不甘心地問:“真不能打開那間房讓我進去找找麽?”
“不行。”林清霄立馬回絕,不給一點商量的餘地。
紀雲橋頓感失落,看來還得想想其他辦法。
林清霄以為他是因為丢失了重要的戒指而難受,眼神冷了下來,沉聲開口:“丢了的東西就不要找了,能弄丢的東西想來也不是非常重要。”
林清霄是在說戒指。
紀雲橋卻以為他另有所指。
“那怎麽行?”紀雲橋呆住了,飯都吃不下,以為是林清霄暗示兩人回不到過去,又傷心又難過。
“随便你。”林清霄冷漠地留下一句話,起身回了工作室辦公去。
紀雲橋委屈巴巴地把面吃完,因為太好吃還吃撐,順便把碗洗了。
他得裝得勤快點,不能讓林清霄把他趕出去。
吃完飯回了房間,收到姜涵的來電,聽她說道:“林廣白因貪污公款被抓走了,方韋和歐陽覽也被希起訴提出解約。”
紀雲橋點頭說:“活該。”
姜涵:“對了,因為方韋出事,馮佑向你道歉,說以後他親自和我對接。”
紀雲橋:“嗯,知道了,但涵姐我有個小問題。”
姜涵疑惑:“什麽?”
紀雲橋小心道:“就是,你對我職業發展的規劃,我淺淺地能了解一下麽?我怎麽感覺好像要失業了。”
姜涵啧了一聲,“你先好好休息,別擔心。”
紀雲橋從善如流,“好呢,相信你。”
姜涵思索一會兒說:“有一款香水紀念款代言在談,還有一部懸疑類電影,等劇本發給我了再說。”
紀雲橋哇了一聲:“工作注意勞逸結合,別累到自己。”
姜涵呵呵一笑:“我也想累點。”但有一個三天兩頭就生病的藝人她累不起來。
挂斷電話後,紀雲橋無聊,又跑到樓下。
夜幕降臨,工作室門開着一條縫隙,橙黃的燈光從縫隙中露出來。
紀雲橋蹑手蹑腳走過去,眯起眼睛透過門縫向裏看,辦公桌後沒人,再把門推開點,腦袋伸進去,環視四周,林清霄沒在。
雅馬哈三角鋼琴在月色之下泛出瑩潤的光,紀雲橋沒控制住坐到鋼琴凳上。
試探地摁下一個琴鍵,完美的觸感,動聽的琴音。
等紀雲橋反應過來,《月光》溫柔平和、寂靜幽瀾的琴聲已在狹小的空間中緩緩流動。
既然彈了就彈完吧,林清霄要罵他就誠懇地道歉。
紀雲橋閉眼享受着,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打下深邃的側影,修長的睫毛随着音符跳動,縱然只穿了一套居家服,卻別有一番真摯美感。
看到這幕,站在走廊的林清霄突然想到一句話——
在月色與雪色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琴音漸消,紀雲橋呆愣半晌,嘆了口氣,略有些傷感道:“好久不彈,生疏許多。”
在美國那五年,為生存奔波,實在沒有時間和機會能靜靜地彈一首鋼琴曲。
林清霄故意發出聲響,走進來。
紀雲橋沉浸在情緒裏,吓了一跳,“你幹嘛去了?”
林清霄坐到桌子後,搖了搖水杯,示意他去倒水了。
紀雲橋走到辦公桌旁邊,看到上面亂七八糟的各種文件,問:“很晚了,還不休息麽?”
“等下。”林清霄喝了口水,又繼續看文件。
幾分鐘過去了,林清霄擡頭,見紀雲橋站在一邊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數次向那臺鋼琴瞟過去。
林清霄淡淡道:“想彈就去彈。”
“不會打擾到你吧。”紀雲橋立即接話,随後還不等林清霄回答,便跑過去坐到鋼琴凳上,“那我就不客氣了。”
紀雲橋單手胡亂地彈了幾個音節,在思索着彈哪首曲子,幾秒鐘後,紀雲橋坐正,雙手放在琴鍵上。
彈了一首意外的曲子——李斯特的《愛之夢》
以往他很少彈這首,因為曾想象過将來結婚的時候,他才要彈,一定是四手聯彈,另一個人一定是林清霄。
不過可惜。
他們在鋼琴旁做過很多親密的事,卻從來沒共同地彈過這首曲。
想來人生際遇,大多錯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