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湖兒女
“走吧,妹子,中午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們吃飯去。”卷毛剛才那麽一鬧,已經吸引不少人,溫建軍雖然只聽到名字沒多少人見過,可鄭國新卻是經常露面的,站在這裏被圍觀,多少有些影響不好,主要是對康安好。
“好呢,我們中午還沒吃,這會都餓了。”康安好老實不客氣的回答,招呼康安全和康安定一起走,把鄭國新氣的直翻白眼。
“你好歹客氣一下。”鄭國新抗議。
“客氣什麽,江湖兒女,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仗義疏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需要婆婆媽媽!”康安好一連串說了不少成語,她自己都不清楚想要表達什麽,只是先糊弄過去再說。
“好嘛,當我們梁山好漢了!”鄭國新無語,溫建軍抿着唇,癡癡的發笑。
鄭國新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對縣城熟門熟路,很快幾人就來到一家羊雜店。一人一碗熱乎乎的羊雜,再來兩個燒餅,掰開往碗裏一扔,大概就是最早的羊肉泡馍吧。
這個點已經過了飯點,吃飯的人少,點好後沒多大會就上來了,鄭國新喝着小酒看着兄妹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溫建軍則靠着椅背上,用玻璃杯喝着茶水,那模樣像是喝着什麽瓊漿玉露,高雅華貴,任誰一看都不會把他和混混頭子聯系在一起。
康安全和康安定沒人都吃了兩碗羊雜,四個燒餅,早上四點吃得早飯,到現在三點來的,十多個小時,他倆早餓了。開始的時候,沒怎麽好意思吃,吃一碗就推說飽了,康安好問都不問鄭國新,喊老板再來一份,嘴裏還批評兩人,“二哥,你別客氣,吃飽飽的,你和小弟都是第一次吃這個,就當開個洋葷。”
鄭國新樂了。
“這麽說,康小姐不是第一次吃了?”眼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是第一次,又不是第一次,還有,叫我安好吧,我可不是城裏的千金小姐,一個鄉下丫頭罷了。”康安好沉思,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行,安好。”鄭國新抿了一口酒,砸吧一下嘴,“這個怎麽說,什麽叫是第一次,又不是第一次?”
“我這輩子的确是第一次吃,不過上輩子做夢的時候,倒是吃過好多次。”康安好說的格外認真。
鄭國新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妹子,我還是第一次聽人把饞嘴說的這麽有詩意,敬你一杯,哥哥我是服了。”鄭國新舉起酒杯要敬康安好,其餘三個男人齊刷刷的擡起頭望着他,鄭國新自知失言,讪笑着自己飲下杯裏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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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好吃了一碗就飽了,吃飯的速度不快不慢,又不讓人覺得失禮,看起來很是優雅。溫建軍異樣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好奇,這丫頭真的是鄉下丫頭,他自然不清楚康安好前世學過這些。
那時候丈夫離世,她在大戶人家做保姆,規矩禮儀什麽都要學,做錯什麽都要被罵。為了兒子,為了她娘倆能活下去,她不知道暗地裏下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
不過,她也學到很多東西,大字不識幾個到後來讀書看報沒有任何障礙,其中的艱辛只有她自己懂得。現在,她卻感謝那時候吃的苦,不管怎麽樣,吃過的苦永遠都是她這輩子最珍貴的財富。
“你可不是我哥。”東西賣出去了,錢也掙到了,康安好心情不錯,吃飽了有點力氣和鄭國新鬥嘴玩。
“行行行,我不是你哥,大軍是你哥,我是你弟,行了吧?”鄭國新難得好脾氣,總覺得和這丫頭沒辦法生氣,難免嫉妒溫建軍的女人緣,“大軍,快點,康妹子心裏只有你,看不上我哦!”
溫建軍怕康安好臉皮薄,正要出言解圍,卻見康安好得意一笑,“那是,算你明白。”
鄭國新氣悶,險些一口老血吐出,暈倒在地。
溫建軍看她吃飽飯,喝過水,這才開口道:“吃飽了麽?”
“飽了。”康安好用力點頭。
“你以前聽誰說起過我還是?”這麽長時間暗中觀察,溫建軍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之前沒有見過康安好,他是什麽人,不少見過這個人,哪怕聞到過她的氣味也會有些印象,但他卻對康安好完全陌生。
“我說我夢見過你,你信麽?”康安好知道這個問題不能撒謊,卻也知道不能把重生的實情告訴他,只能選擇折中的辦法。
看着她古井般幽深的眼睛,溫建軍鬼使神差的竟然點了點頭,一旁的鄭國新驚悚的張大嘴巴,趕緊用手捂住。
康安好沉思一下,又道:“建國哥,有些事情你大概不知道,我前段時間生爐子煤煙中毒了,一天一夜沒有醒過來。家裏人都以為我醒不過來,其實我那個時候真的死過一次,我來到陰曹地府,過了很久,遇到了你,咱倆投緣,便拜了兄妹。”
這次,不光是鄭國新,在座的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一臉不可置信。還好來的時候,溫建軍特意要了一個包廂,不然這些話要是被人聽去,肯定當她是妖怪,還不把她活活燒死。
“你也把你的一些生平事跡,告訴我了,我不知道記得對不對。”康安好知道,這種事情沒有真憑實據,沒人會相信,只好咬牙歪着頭想一會,慢慢道,“溫建軍,男,出生于一九五八年十月初五,祖籍白陽縣洛家鎮半坡村二組。父母早年間被村民不容,搬到縣城城南老宅居住,後來一次意外中不幸喪生,獨自一人生活多年。”
看着溫建軍漸漸凝重的臉色,康安好知道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繼續緩緩說道:“你的這些事情大多數人都清楚,唯獨你父母當年的死因,你叔叔這些年一直很愧疚。他現在雖然不在這裏,可是并不代表他不關心你,你心裏也一直恨着他對麽?”
“別提那個人!”溫建軍鋼鐵般的漢子,眼淚簌簌而下,神情複雜的望着康安好,他對這個清純動人的女子,說不出來什麽感覺。
鄭國新卻明白,溫建軍這些事情,自己都不清楚,只因他從來不談論他的家庭。自他們相識以來,鄭國新一直以為他是孤兒,就出生在縣城,可這些事情卻被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說出來。
難道,她真的曾經死過一次?她的雙眼沉靜幽深,即使笑的時候也能感受到悲傷。她一個鄉下丫頭小小年紀究竟經歷了什麽,這一刻她看起來竟像是閱盡世間一切滄桑的老人。
康安好說的話半真半假,她的确死過一次,不過卻沒有見到溫建軍,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一年後的全國嚴打。他作為整個白陽縣的典型被處死,鄭國新也在其中,認識他叔叔是因為她後來曾經在他叔叔家裏做過保姆。
那個時候,他叔叔已經是掌握很多人生死的高級官員,她記得他常常對着他的照片發呆。因着她和他是老鄉,老人總是喜歡當她面,唠叨他過去的事情,提到他的死,總是哀嘆惋惜。
溫建軍經歷過很多事情,很少被人影響自己的情緒,除去這次提到他父母的死。不過,他很快從悲傷的思緒中走出來,發現康安好言語中的一個關鍵點,“你說你在地府遇到我了?”
“嗯。”康安好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這麽說,我也死了,可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我并不知道,也不記得和你拜過兄妹。”溫建軍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他抓住了康安好語言中的漏洞。
“這個,因為事情還沒有發生,我不能多說什麽。”康安好不能說,說了他也不會信,信了他也不會躲。
“妹子,我說你去擺攤算卦吧,生意一定很紅火,比你賣這個魚皮豆賺錢!”鄭國新氣鼓鼓的諷刺道,這丫頭不識趣,竟然咒他兄弟死,好沒良心,白請她吃飯了。
“既然還沒發生,那就無所謂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溫建軍倒是不介意,又恢複了往常的溫和淡雅,喜怒不形于色。
“你自己不在乎生死,難道也樂意看着你這些好兄弟跟你一起送死!”康安好氣結,就知道這家夥會這麽說,還好她早有後招。
溫建軍被一個女子,這麽毫不客氣的當面質問,面子有些挂不住,鐵青着臉色。
鄭國新眯了眯眼睛,打哈哈道:“妹子,你說的什麽話,江湖兒女,快意恩仇……”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是麽!”康安好接過鄭國新的話頭,站起身來,臉有愠色,“你們都是英雄好漢,我算什麽,一個黃毛丫頭,不配來操心你們這些英雄的生死。”
“啪!”她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毛票,數也不數,往桌子上一拍,一邊招呼着一直充當布景板的康安定和康安全,“二哥,小弟,咱們走,人家要死咱們不攔着,只是可惜溫叔叔廖阿姨一片愛子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