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我說
不是我說
随着時間慢慢接近九點，會議室裏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最前排公認的領導位置都坐了不少的人。
胡衛軍跟胡塗塗在後排坐着，看到這麽多人，尤其是還有好些個領導，呼吸都有點困難了，“塗塗，你真的沒問題吧？”
陪着的小李也随着他的話看向胡塗塗，顯然他也很是忐忑。
“完全沒問題啊。”胡塗塗本來正在查看系統倉庫裏的東西，想着待會兒是不是趁着來鎮上的機會，恰好把之前得到的工業票拿出去換了，就聽到胡衛軍說話，一連茫然的看他，這會有什麽問題？
不就是開個會嗎？上輩子她可沒少開，算不上什麽大事。
胡衛軍道，“沒問題就好沒問題就好。”他是真的怕啊，來了這麽多領導，這要是出了問題，後果？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胡塗塗看了眼他的手，無語，“三叔，待會兒是我上去講，你緊張個啥。”
“緊張？”胡衛軍搖頭否則，“我不緊張啊。“
胡塗塗：“...不緊張，您這是要篩面粉呢？”手都要抖成帕金森了。
胡衛軍：“......”
沒再去管滿臉糾結的胡衛軍，胡塗塗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拿着幾張薄薄的紙就上去了。
這些紙有她自己帶來的，也有問小李拿來的。
原本還嗡嗡作響的會議室，随着胡塗塗坐在前面，倏地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短暫的安靜過後，就是一聲聲驚呼。
那些只知道今天要開培訓會的人都很詫異，他們聽說了來上課的老師是下面一個大隊的記分員，可從沒人說過，這記分員這麽小啊，有15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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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個別已經聽說了消息的則是滿臉的不屑，看着胡塗塗的目光不算和善。
錢主任早上有個早會，這會兒也是第一見胡塗塗，雖然之前就已經聽胡衛軍說過了胡塗塗的情況，乍一看，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瘦小一點，不過畢竟是做領導的，控制表情的功夫在那兒擺着，一臉笑容的充當主持人，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胡塗塗，“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小胡同志給我們上課。”
下面，掌聲稀稀拉拉的，顯然是打算給胡塗塗一個下馬威。
錢主任掃了一眼衆人，心中不悅，面上沒顯露分毫，沖着胡塗塗點點頭，“小胡同志有什麽想說的嗎？”
胡塗塗很是淡定的搖頭，像是對下面人的故意不配合覺得無所謂，“直接開始上課吧。”
處變不驚的模樣讓錢主任也有點驚奇。
頂着幾十人的視線，胡塗塗一點不見慌張，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正對着面前幾十雙眼睛，不緊不慢的說，“常言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能夠收到我們大領導、錢主任的邀請來上這堂課，我是感到很惶恐的。”
嘴上說着惶恐，表情卻完全不像那麽回事。
下面人群中，周立文坐在其中，不屑的努努嘴，壓根沒怎麽聽前面的話，只在心裏盤算着，他要怎麽拆穿這個小小年紀就沽名釣譽之輩。
有不少人也與周立文差不多的想法，他們都不認為，一個半大小丫頭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也壓根沒打算聽，直接就埋頭做自己的事了。
前面，胡塗塗巴拉巴拉說了一大段場面話，然後話鋒一轉，“在上課之前，我也有幸拜讀過你們其中幾位的大作，實不相瞞，也就那樣。”
滿座嘩然，不少人當時就變了臉色。
第二排一個男人站起來，“小同志，你的意思是我們都不如你了？”
胡塗塗立即就認出來了，這人正是之前在食堂碰到了幾個人之一，正是直接說出胡衛軍名字的那個。
周平心中火氣直冒，作為大領導的秘書，他的材料水平，那可是單位裏公認的第一，怎麽着，在這小丫頭看來，自己還不如她了？
什麽叫就那樣？
這不是把他領導秘書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嗎？
胡塗塗故作疑惑的看過去，“這位被踩到了痛腳的同志是？”
錢主任頭痛的解釋，“這是大領導的秘書周立文周同志。”他也沒想到，這小胡同志這麽敢說啊，一句話就得罪了所有的同志，沒看到前排坐着的幾個主任臉都黑了嗎？
這跟闖進別人家裏打主人有什麽區別？
錢主任想着，待會兒結束的時候，一定要讓小李好好的看着小胡同志，不然他還真擔心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哦~”胡塗塗恍然大悟，在帶上來的幾張材料中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周立文的那篇，“就是寫這篇‘腳踏實地，xx鎮走出自己的致富路’的周同志啊。”
她說有看過這些人寫的材料可不是亂說，剛剛趁着會議還沒開始，問小李要了幾份，抽空翻了兩眼，裏頭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篇，沒辦法，一堆亂七八糟的材料裏，就這篇還算言之有物。
不過，以胡塗塗後來者的眼光來看，這偏報告，也就只能說合格而已。
周立文冷哼了一聲，正得意的要開口，就聽胡塗塗又道，“還行吧，勉強及格。”
被‘還行’的周立文那叫一個氣啊，也有些口不擇言，“那你有本事寫一個啊？呵呵，我看你大字不識一個，這裏可沒人可以幫你寫。”話裏話外都是胡塗塗就是胡塗塗根本就是不會寫材料，之前的材料肯定是別人幫她寫的。
胡塗塗一點不着急，還在不緊不慢的說，“就你這篇材料，我能指出不少于10處缺漏。”
“第一，整體框架亂七八糟，可以看得出來你是有點想法的，估計是想分角度寫，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寫的......”
“第二，遣詞用句過于文藝，這是工作報告，不是讓你彰顯文采的地方，這麽喜歡描寫，你可以去寫文章，比如這句，‘七月就像.......’，拜托，人領導是來看你工作情況的，不是看你各種高調炫耀自己文筆的......”
“第三......”
一開始周立文冷笑着，打算聽聽看對放能說出個什麽花來，結果越聽，臉色就越是難看。
如果胡塗塗言之無物，他還可以反駁對方，可偏偏，對照了一下她說的話，周立文一回憶自己的大作，還确實存在這些問題，尤其是那個文筆，他當時就想着，可以趁機會展示一下自己的水平，寫材料的時候就多用了點...文學上的手法。
胡塗塗：“行了，我就說到這裏，其他同志還有問題嗎？”
周圍人的目光都盯在周立文身上，之前他們還覺得周立文材料寫的好呢，這會兒聽胡塗塗一說，那寫的是啥啊，就是垃圾，當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可能寫的還不如周立文，他們自然不敢冒這個頭，只等着看被這麽說的一無是處的周立文會有什麽反應。
周立文臉紅脖子粗的，看胡塗塗的目光仿佛要噴出火來，他強硬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與羞憤道，“誰知道你這是不是別人給你寫的，有本事你現場寫一篇啊。”
話落，好些個負責寫材料的同志看他的目光就不對了，先不說人小同志知不知道鎮上的情況，就說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是他周立文也寫不出什麽一二三來吧，這不是為難小同志嗎。
出人意料的是，胡塗塗居然直接應下來。
“行啊，我看看哈。”她低頭翻了兩頁紙，“那就以年度報告為主題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好就是周立文那篇的主題。
胡塗塗略作沉思，開口。
“寫材料，最重要的是有體系，比如說我上學時候就喜歡的就是遞進式。”簡單兩句帶過遞進式，胡塗塗繼續道，“比如說，這篇報告，我會從幾個方面來寫，政治建設、組織建設、作風建設，制度建設......”
随着她的話繼續往下，下面坐着的同志不由得就打開了帶來的本子，刷刷刷的奮筆疾書，恨不得将胡塗塗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
就連錢主任都沒忍住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了幾筆，別說，這小同志看着年紀小小，本事那是真不小。
看着胡塗塗侃侃而談，錢主任就心更痛了，這麽個人才，可惜就是不能用啊，他只能将目光放在下面坐着的同志身上，希望他們能多少學到點東西。
一連講了個半個多小時，胡塗塗講完了一篇報告的整體框架，說是現場寫，其實胡塗塗也是将自己今天要講的東西融了進去，相當于舉了一個例子。
錢主任朝着最後排的小李招招手，吩咐了兩句，沒一會兒，小李就端着一個搪瓷杯進來，放在胡塗塗面前，“小胡同志，喝點水吧。”
謝過小李，胡塗塗也沒客氣，喝了兩口，等下面奮筆疾書的人大多都停下來了，這才問，“同志們還有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刷刷刷，好幾個人舉起手。
胡塗塗點了一個。
一個看着二十來歲的青年女人站起來，“小胡同志，比如我是在糧站工作，我們糧站的工作報告，感覺不是很帶的進去這個框架，我想問一下，該怎麽寫呢？”
“其實這是一個總方向，比如說思想政治建設，說白了就是學習，咱們糧站應該也有組織各種學習吧，那也完全可以套用，大家可以充分發揮住主觀性，比如說第一部分，我想加強思想教育，第二部分我寫充實革命隊伍......”
能進單位工作的沒幾個是蠢人，稍微一點撥女人就明白了，兩只眼睛都在發光，“我明白了，謝謝小胡同志。”
女人坐下去，其他人又連忙舉起手來。
說好的兩個小時的培訓課，愣是上到了十二點多，眼看飯點都要過了，錢主任才不得不組織熱情高漲的大家。
“大家也都餓了吧，我看今天的課就到這裏。”錢主任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看到一張張失落的臉，錢主任心中很是滿意，不怕同志沒能力，就怕同志不肯學習，還這都是好同志啊，他道，“大家先回去消化一下小胡同志今天說的，下次，咱們再請小胡同志來給我們上課！”
掌聲嘩然。
與剛開始時的門可羅雀完全相反。
會議結束，錢主任招呼胡塗塗，“小胡同志，走，咱們去食堂吃個飯。”說完，掃了一圈已經開始退場的人群，沒看到胡衛軍，便問小李，“胡隊長呢？”
小李立即道，“胡隊長說是去外頭走走，估摸着快回來了。”
正說着，剛剛在會上跟胡塗塗嗆聲的男人走過來，滿臉的陰郁，一看就不懷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