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郎郎呃狗（十六）
VCR的鏡頭轉到了阿郎，滿臉傷痕的阿郎坐在床邊，挂斷電話之後捂着臉失聲痛哭。
婆婆媽媽們可能會覺得阿郎可憐、虐什麽的，豈不知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
阿郎家雖說是沒落地主，但至少是小康人家，家裏還有祖上留下來的積累和不少的土地，阿郎自己大學畢業一開始就進入夏氏工作，工作能力工作表現應該說是不差的，如果他家一開始想的不是攀高枝走捷徑少奮鬥三十年，和阿麗在一起，阿麗好好生下孩子，他們一起把孩子養大，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阿麗也肯定會伺候好公公婆婆，讓公婆過得像老爺太太一樣。
可阿郎抵不住誘惑，一定要攀高枝，抛棄阿麗，發覺富家女婿不是那麽好做的，富家小姐并不好伺候，又開始懷念阿麗的溫柔，享受天倫之樂。
月滿則盈，水滿則溢，阿郎既想要榮華又想要解語花，已經是超額要求了，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呢？
至于現在就算是被戴綠帽、被打，也要做夏家的女婿，也完全是他個人的選擇。
阿壯吃了藥睡着了，蔡阿伯、蔡大哥、蔡阿嫂或坐或卧在病房裏休息，阿麗一個人離開了病房，在無人的角落裏坐了下來，痛哭失聲。
她難道真的不配正常的家庭正常的愛情嗎？她已經沒有過多的奢求了，為什麽注定要失去一切，注定要被人踐踏？
回南部嗎？讓父兄再賣自己一次？
天似乎也在為這個苦命的女人傷心，下起了雨，阿麗坐在雨中盡情的哭泣。
一輛黑色的汽車駛了過去，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男人從司機手裏接過黑傘，走到阿麗身邊替她撐起了傘。
“孩子的病情惡化了嗎？”
阿麗擡起頭看向男人，“甄先生。”她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我沒事，我沒事，孩子病好了，謝謝甄先生關心。”
甄好富看着阿麗的臉，阿麗臉上的神情他太熟悉了，當年父親死後，母親帶着他們兄弟艱難生活，本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奶奶到處去打零工，下雨天回家在泥地裏摔了一跤，摔壞了鞋子摔丢了傘，就是這樣坐在門前哭的，他放學回家看見這一幕，問母親怎麽了，母親也是快速抹掉臉上的淚說沒有事。
“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事。”甄好富拉起了她，“我們去裏面說。”
阿麗跟着甄阿富來到醫院附屬的休息室，甄好富給她買了一杯熱奶茶讓她暖手。
阿麗感覺到溫暖一直從手裏傳遞到心裏，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這一生從來沒有被人真正珍視在乎過。
小小年紀在母親去世後就承擔起了所有家務，為了還清母親看病欠下的債和父親的賭債早早嫁到白家做童養媳，說是媳婦不如說是小女傭，一個人做所有的家事，除了上學的時間幾乎沒有任何時間是輕松的，國中畢業之後盡管她成績很好，公婆也不準許她讀了，讓她在家裏面專心做家務，伺候高三生阿郎。
阿郎心情好的時候對她調笑幾句，心情不好的時候對她冷淡粗暴，當時兩人正是青春年少之時，阿郎把她當成媳婦看，經常動手動腳，她雖不喜歡卻不敢太激烈的反抗，反正她是阿郎的人，阿郎怎麽對她都可以，阿郎稍對她親近一些，婆婆就要罵她狐貍精耽誤阿郎複習。
就在阿郎高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阿郎把她拉進了房間，一夜沒讓她出去，告訴她，婆婆答應他，只要他乖乖複習好好考試，就把她獎勵給他。
考上大學之後阿郎說要人伺候，公婆把她送到了呆北，婆婆明确的說不許她懷孕，要好好伺候阿郎，她白天的時候是保姆，晚上的時候□□，每天自己吃藥避孕，阿郎請朋友來家裏吃喝，她即要準備飯菜，又要照顧喝醉的阿郎。
但那一段生活，已經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後來——
“你和阿郎到底是什麽關系？阿壯現在快周歲了吧？夏家千金和他結婚才一年多。”甄好富了解過夏家的事，兩家雖沒什麽交情，但彼此是有認識的人的。
“他是我丈夫。”阿麗哭了起來，向甄好富訴說自己的不幸，VCR裏這一段直接用音樂略過，講完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甄好富坐了下來，他真沒想到阿麗竟然不是單純的前女友，而是在鄉下舉行過儀式的童養媳，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這種存在，“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我預備帶着阿壯離開，在呆北找份工作，一邊打工一邊照顧孩子。可是白家和夏家答應了給錢，我爸和我哥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帶着孩子，又能找什麽樣的工作呢？誰會願意請我呢？”
“這樣吧，我媽身體不好，我想找個人貼身照顧她，她好像挺喜歡你和阿壯的，你來我家做事吧。”
“這樣好嗎？”阿麗茫然地問他。
“沒什麽不好的，你上樓去接阿壯，坐我的車回家。”
金手指，真的是24K純金的金手指，這種主角待遇一般人是比不了的，剛剛山窮水盡，馬上就有神兵天降。
夏小雨忍不住感嘆主角金手指的強大。
可就在這個時候，事情出了變化。
“不行。”甄太太很幹脆地搖頭，“如果我不知道她和夏家的關系也就罷了，幫孤兒寡母一把也沒什麽，可現在我知道了她和夏家的關系，收留了她，夏家會怎麽想？雖說我們家和夏家沒有什麽利益糾葛，也犯不上為了她得罪人。”說到底甄太太是偏向夏阿球的，夏小雨之前的一番表現使得她對夏阿球更加同情一些，“再說了，她這麽年輕，娘家主張讓她再嫁也是為了她好，你別在這裏誇張，我對這件事清楚得很，她娘家人又沒有逼她怎麽樣，無非是讓她相親而已。”
這在原劇中是不存在的，甄太太從頭到尾都是同情阿麗的，對夏家的刁蠻大小姐毫無好感。
甄好富沒想到母親會反對，“當年外公外婆讓您再嫁，您不也是沒有嫁嗎？”
“我是甄太太。”甄好富是典型的直男，完全不懂女人的心理，甄太太一下子怒了，“我警告你，不要随意亂發善心，見到女人哭就亂了方寸，夏家現在進軍大陸非常成功，甄家想要興旺，需要結交的是這樣的人家。”
“我已經答應阿麗了，她現在已經在我的車上了。”
甄太太無語地盯着兒子，長子什麽都好，就是面冷心熱，認準的事沒辦法改變，“你為什麽不事先問問我？好，你願意幫她是吧？讓她去你家，別在我面前礙眼！讓阿冬在阿球面前尴尬！”
當然了，以這個游戲凡是重要談話必定會被人偷聽的尿性，抱着孩子的阿麗當然聽到了甄太太的一番話，抱着孩子背着東西悄悄的離開了。
夏小雨看到這一幕完全無語了，自己先前在甄太太面前的鋪墊，在董阿冬面前的表演，竟然起到了這樣的作用，無意中奪走了阿麗的金手指。
VCR的最後，阿麗一個人抱着孩子，茫然站在熙熙攘攘的呆北街頭，仿佛要被人群淹沒。
夏小雨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出面幫助阿麗，一個是靜觀其變，琢磨了一會兒之後她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看看游戲裏阿麗到底會不會再次絕處逢生。
這一段過去，夏小雨再看游戲進度條，總算向前前進了一大截。
“夏小姐，您約好面試的人來了。”秘書敲門通知，她進入下一個游戲劇情。
夏小雨知道是到了面試廠長的時候了，一般經營類游戲會給廠長候選人評級，評價越高的薪水相對越貴，更有一些是需要充值才能使用的“特殊人材”，28世紀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戲則做得像是普通的面試。
她篩了又篩選了又選剩下了三個人。
她第一個面試的是夏氏企業包裝工廠的副廠長姓伊，身高馬大戴着眼鏡的胖子，看資料是外省人，高中學歷，從工人一路做到副廠長的位置，已經做了四年，但是廠長比他年齡還小，做得四平八穩的，他升職無望。
“大小姐好。”伊廠長表情輕松，夏氏是他的主場，他對一切都很熟悉。
“請坐。好久不見了，您家人還好嗎？家中老人身體如何？夫人怎麽樣？”每年夏家都會請這些廠長、副廠長吃飯，請家人燒烤什麽的，見是見過的，熟是肯定不熟的。
“多謝大小姐關心，我母親前年過世了，父親身體健康，夫人正在家中照顧他，三個孩子大的已經上了大學，兩個小的都在念國中。”
夏小雨點頭，伊廠長看起來無欲無求啊，“您對現在工廠的管理有什麽看法？”
“現在呆北的工廠管理的尚可，一切都照規矩來，工人和管理層大家都很熟，沒有什麽變動。”
在這個時代，沒有變動發展，意味着倒退啊，“如果你任職廠長，會對廠子做什麽改變嗎？”
“這個——”伊廠長猶豫了一下，“我會聽從總公司的安排。”
“知道了。您先請回吧，等候通知！謝謝您的到來。”夏小雨請他回去。
伊廠長告辭離開，沒有失望也沒有高興，他可能只是例行的争取一下，成功了就去大陸做一任廠長，敗了就繼續做副廠長，他是高中學歷，從工人做起，能做到副廠長已經滿足了，到這個年齡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承擔不起冒險和失敗，用28世紀的話說已經佛了——守成有餘，開拓不足。
第二位面試者貳廠長，看資料他比伊廠長年輕，但看起來顯老，西裝也不是很合身，看起來人很緊繃。
“您請坐。”夏小雨讓他坐下，“我們應該見過吧。”
“見過一兩次，但沒說過話。”貳廠長道。
“能問問您的現狀嗎？”
“破産，離異。這個沒什麽可隐瞞的。”
“我聽說是因為火災？火災的原因是——”
“我的工廠是家族企業，雖然不大但訂單還算多，勉強夠一家人生活，我主要負責業務，我的妻弟負責管理，夏天的時候訂單多，為了搶訂單日夜加班，機器超負荷工作，電路異常引發火災，死了四個人。我妻弟被判了兩年刑，這個全島都知道。”
“你覺得出事的原因是什麽？”
“雖然判決書上說是我妻弟管理疏漏，消防栓沒水，噴淋不存在、沒有滅火器，私拉亂接電線，防火通道被貨物堵塞，實際上全島的工廠都是這樣的，為了趕訂單，大家都要這樣冒風險。”
“所以你家出事是運氣不好？”夏小雨警惕了起來。
“不，是思想意識問題，一心只追求利益，忽視了安全，出事之後我為了還債去日本打工，見到了那邊的工廠管理，他們一樣也趕時間搶訂單，可從來都沒有忽略過安全，無論是工人還是廠長，都非常重視安全。呆灣的工廠太粗放了。”
“我明白了。”夏小雨點頭，“如果給你再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怎麽樣？”
“我會拼盡全力好好把握機會。”
夏小雨知道，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人，剩下的面試者61歲，她本來就是拿來做備選的備選的，年齡是個大問題啊。
她選擇了貳廠長。
彈幕到這一段的時候又被占滿了，讨論區也滿滿都是廠長人選的話題，“夏小球沒看過原劇嗎？原劇裏夏氏在大陸的工廠出了一場重大的火災，死傷慘重，這才讓阿壯抓住了機會啊。不能選貳廠長，訂單多的時候他一樣會趕工期忘了安全！”
“是啊。為什麽要放棄那麽多高學歷在國外管理過企業的，選這三個人啊，這三個人中為什麽選貳廠長啊，這種有前科的人應該管理工廠嗎？”
“總有人覺得犯過錯的人會吃一塹長一智，實際上并不啊。”
可惜夏小雨并沒有看游戲論壇，更看不到彈幕，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