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紅燒肉和小雞炖口蘑
第33章 紅燒肉和小雞炖口蘑
臨近中午,趙齊就開始唉聲嘆氣。
早上的時候他還是沒讓工友幫忙多帶一份煎餅，不是信了齊魯的話，是因為現在天氣越來越熱,煎餅放到中午也會馊了。
其他人知道“好日子”的老板出了意外，最近都不會來了之後，也紛紛嘆氣。
“又要吃食堂了,今天也不知道又是吃鹹得要死的白菜粉條,還是腥爛寡淡的豬下水了。”
“吃就吃吧，好在食堂便宜。”
立刻有人反駁：“‘好日子’那家也不貴啊，再說難吃是其次,我都懷疑食堂的菜不新鮮。上次吃過一次之後我上吐下瀉,差點兒去了醫院。對了,你是怎麽知道‘好日子’老板來不了的，他出什麽事了？”
早上告訴趙齊和齊魯消息的那個工人說：“我昨天去醫院看我親戚，在大廳裏遇到老板和老板娘了。說是被車撞了腿骨折了。”
他忽然放低聲音，“依我看沒準這不是意外呢。”
誰都沒敢吱聲,大家互相看看,都心知肚明。
食堂老板可是工頭的小舅子,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幹過。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站起身，拍拍衣服準備走了。
“老袁,哪兒去？”
那個叫老袁的工人憨厚笑笑：“該吃飯了，早點吃完早點幹活,晚上我閨女說要來找我。”
其他人笑笑，等老袁走後羨慕地說道：“老袁閨女今年考上北城上大學,将來一定有出息。再過幾年你就能享你閨女的福了。”
這時齊魯也剛忙完，坐在一邊歇着,說：“難怪老袁幹活那麽拼，又節省，在北城上學花銷可不小。”
趙齊搖頭：“那可不是。人家孩子可懂事了，說是學費有什麽助學貸款，平時還有勤工儉學。根本就沒和他要過什麽錢。不過老袁這也是為孩子以後想，能多攢點就多攢點。”
他感嘆：“看到沒，這才是一家人呢。每個人都為對方着想，一起努力才能把日子過好。不像老常，天天打架。你臉上這塊青紫不會又磕到石頭了吧？”
他們正拿一位工友調笑，聽他講述昨晚的戰況，忽然看見老袁又回來了。
有人好奇問：“怎麽了，食堂沒開門？”
食堂沒開門，這附近便宜吃飯的地方又都被工頭小舅子舉報了，許多都被他逼得開不下去，他們也只能犧牲休息時間，跑到更遠的地方找點吃的。
老袁搖頭，“太貴了，今天食堂只賣一葷一素，一份18塊，我說不要炸雞塊還不行，哎，我去外面先轉轉。”
其餘人心知肚明，這是工頭小舅子又變相漲價呢。可他們也沒辦法，唉聲嘆氣，小聲罵他祖宗。
齊魯對趙齊說：“去吃‘好日子’吧，怎麽也比食堂強吧。”
他昨天過了中午才面上這裏的短工，也沒見識過他們口中的關系戶食堂是什麽樣子。
趙齊面色古怪：“我早上就想問你了，你怎麽知道今天他一定來啊。明明老板都住院了。”
齊魯一噎，他今早就看見蘇棠把鄰居的保溫餐車推了過來，車上的喇叭按下開關就在播放《好日子》，把他的瞌睡都吓跑了。他這才知道蘇棠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好事能輪到他！
他老大竟然來他的工地賣盒飯來了！
這要是回去和他們幾個說了，不得讓他們嫉妒死？
可惜為了節目也不能劇透，編導還盯着他呢。
因為他工作的特殊性，節目組也不能給工地添亂，和工地領導商量的結果就是只能給齊魯身上配備攝像頭讓他自己拍攝，而且他這裏直播也不方便，就取消了。
即便後期那邊剪昨天的片子時，只有齊魯的畫面像是座機拍的，姜峰也沒說什麽，這樣也算是他要的效果。
齊魯撓頭傻笑，憨厚的外表救了他：“我猜的。老板哪能不想掙錢啊，來這裏坐着賣飯也行啊。”
趙齊正在喝水，聽見他的話差點噴了，“合着你不知道，全靠猜啊……”
這時，有人叫他去食堂，趙齊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叫齊魯一起去：“要我說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下午還有輛車貨要卸，不如早點吃完早點休息一會兒。食堂那飯雖然難吃，但好在離得近……”
齊魯還想勸他，卻被趙齊拉着去食堂了，“今天我請你，咱們趕緊把飯吃了吧。”
工人們陸陸續續往食堂走去，連齊魯也被拉了過去。他還有個毛病，不會拒絕別人的熱情，只能跟着趙齊去了。
唯一和人潮背向而行的，只有老袁。
十八元對于別人也許沒什麽，對他來說就太貴了。
他們這工地本來就是在沒開發完全的郊區，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本來有的店也關門了，擺攤賣盒飯的今天也沒來，他就想着要不幹脆不吃了。
反正他早上吃得多，下午活兒又少，忍一忍還能扛過去。
正在他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不遠處有熟悉的歌聲。
老袁站住，仔細一聽，有些意外：“好日子來了？！”
蘇棠調整好直播設備，和劉彬溝通好後就打開了直播。
昨天導演組商量過，像他們這種真人秀，精彩的點有很多。但節目時長有限，即便有花絮也不能把所有精彩內容都放進去。
還不如先挑個人找時間段試驗一下，沒準還能增加曝光量。
他們的資金都用來做節目了，宣傳這一塊甚至沒撥多少款，當然是能省則省了。
于是他們決定，就拿蘇棠賣盒飯這段時間來先試試。
沒有推廣和宣傳，蘇棠看着直播間裏的4個人時，差點沒繃住：這比她第一次發視頻時人都少。
直播間那四個人也是誤打誤撞進來的，看見穿着圍裙帶着套袖，甚至還帶了頭巾和防飛沫的透明口罩，一時不知道是做什麽的直播。而且直播的濾鏡沒調好，人又只能照到側臉，他們甚至沒認出來這是蘇棠。
下一秒，他們就看見這個女孩按動電動喇叭的開關，喇叭裏播放出了一首《好日子》。
【大小姐駕到：？】
【AAA钣金濤哥：？？？】
【萬紫千紅是我太奶：……主播這是什麽玩法？】
現在全民皆可直播，擺攤直播的也大有人在，大多數的直播間都沒幾個人看。不過蚊子再少也是肉，有的人就喜歡長期播着，沒準哪天就能成網紅了。
鏡頭微微調轉，他們看見了保溫餐車一個個不鏽鋼蓋子，有人就明白過了。
【AAA钣金濤哥：看明白了，主播賣盒飯的。】
他說完這句，直播間人數直接減1。
不過主播似乎是沒看評論和彈幕，甚至連話也沒說，畫面就跟靜止似的。
導演組此時也在看着直播，看到這，張璐終于沒忍住，問姜峰：“姜導，這真的沒問題嗎？”
按照以往經驗，這種直播就算不在平臺上買推廣，也得需要專業的工作人員來把控節奏，帶動主播說什麽做什麽，也不能像蘇棠這樣，鏡頭瞎擺、什麽話也不說。
僅有的五個觀衆也流失了一個，剩下那三個還堅守在直播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看看這主播到到底要出什麽幺蛾子。
姜峰思索再三，習慣性地想舉起保溫杯喝一口茶，才發現早就見底了。他輕咳一聲，“先這樣吧。”
如果真的找專業人士來運營直播間，到時候雖然可能會火，但這也本末倒置了。
畫面裏依舊只能看見兩排冰冷的不鏽鋼蓋子，《好日子》還在耳邊像360度環繞立體聲地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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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黃瀾剛打開手機，戴好耳機準備看一會兒小視頻放松，領導就通知她要拉她開一個會。
黃瀾氣得不行，但也只能把手機扔到一邊，抱着電腦去走廊開會。等她開完會回來，發現剛才誤觸了手機，也不知道跳到了哪個直播間。
手機插着耳機，也沒有聲音。黃瀾拿起手機，擰着眉看着兩排不鏽鋼蓋子，好奇地帶上了耳機。
《好日子》的高亢歌聲差點把她送走，本來請病假還得開會就煩，黃瀾皺着眉直接點了退出。
界面停留在讓她确認退出時，忽然，歌聲停了。
“是‘好日子’盒飯嗎？”直播間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出現。
他話音剛落，一個清亮年輕女聲笑着說：“是，也不是。”
“我是宋姐的鄰居，不過這兩天他們有事。我剛好想試試做盒飯生意，就借他們的設備用用。”
男人聲音似有猶豫：“那個，多少錢一份啊？”
女孩笑了：“宋姐囑咐過我了，都是熟客，不能漲價的。您放心，不會貴的。”
“這是我第一天擺攤，比宋姐他們價格稍微低一點。六塊錢兩葷一素。如果加一個葷菜再加一塊錢，素材是五毛。今天開業酬賓，送您一小份湯。”
不知不覺，黃桃按了取消退出的鍵，她被女孩和男人的對話吸引了。
看上去也不像劇本，也沒挂小黃車賣東西，不知道這走的是什麽套路。
而且怎麽一份盒飯這麽便宜，這是和她在一個星球的物價嗎！
聽女孩聲音，估計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學人家創業，也不知道菜做的怎麽樣。
這時醫院食堂阿姨推着餐車走了過來，在走廊叫喊着各床病人打飯。黃瀾幹脆把手機扔回了床上，拿着飯盒去排隊打飯。
不是賣盒飯嗎，看這架勢肯定會拍都有什麽菜吧。醫院的飯講究健康，味道又淡又難吃，正好就當電子榨菜看了。
還有一個難以言說的隐秘點她沒有說出來，其實她是抱着冷眼看她是否能成功的心态看的。她真的不看好這種大學生一拍腦袋的創業想法。
黃瀾不知道，這個女孩聲音就是蘇棠，來買盒飯的男人正是老袁。
也怪節目組沒真正有經驗的人，就連直播間的名字都沒改成節目名字，蘇棠還把畫面只對準了餐車，還只能聽到她和老袁的聲音，看不到人。
誰也不會想到，僅僅有個位數觀衆的直播間是個節目，擺攤賣盒飯的還是個女明星。
老袁聽見價格有點心動，問蘇棠：“這菜還是他們做的嗎？”
蘇棠：“是我自己做的，您放心，保證食材新鮮幹淨。”
其實老袁是猶豫的，東西雖然便宜，但是如果食材不新鮮，輕則只是吃壞了肚子、耽誤了一下午的工時，拿不到工資不說，沒準還得倒搭醫藥費，得不償失啊。
他有點猶豫要不要回去吃食堂，但看着攤主小姑娘和他女兒差不多大，還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就有點心軟，也抹不開面子。
老袁目光一掃，瞥見固定在餐車柱子上的一個手機，問她：“這是做什麽？”
蘇棠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哦，我這不是大學生創業嗎，趕個新潮做個直播。不過您放心，攝像頭沒拍到您的臉，只是拍一下菜。”
她說的沒錯，就連節目組到時候也會給正片裏的路人打碼，如果需要會和路人溝通是否出鏡。
老袁倒是不在意這些，聽見蘇棠是大學生，又想着六塊錢也不貴，幹脆要了一份盒飯。
其實他也知道，現在的孩子們會做飯的都少，大多都是靠食堂、外賣活命，就連他女兒也只會做幾樣簡單的菜。
不過……哎，算了，就當支持孩子創業吧，那飯還有什麽好吃不好吃的，只要吃飽就行。
能拉出來擺攤的，估計也差不了太多。就算菜不行，那米飯總不會難吃到哪去，他光吃飯也行啊。
老袁抱着這樣的想法站在餐車旁，等着蘇棠給他盛盒飯。
餐車一共有十個保溫盆，他見小姑娘沒給他打開蓋子，而是開始了報菜名：“我今天有五葷三素，葷菜有魚香肉絲、宮保雞丁、辣椒炒肉、小雞口蘑、糖醋裏脊、紅燒肉；素菜有地三鮮、黃瓜雞蛋、幹煸豆角。天氣熱，有冰糖雪梨湯和酸梅湯，今天是送您嘗嘗。”
工地工人每天幹的都是重體力活，每天消耗很大，得用油鹽和肉補充力氣，飯菜自然也都是這種重口味的下飯菜。
他們時間有限，吃飯時大多狼吞虎咽，也不能做那種需要挑刺挑骨頭的精細菜。
蘇棠選了幾樣大衆适口度最高的，剔除了那些容易引起過敏的食材，這才定了今天的菜單。
老袁本來沒抱什麽希望，可到了飯點，聞到了飯味，肚子條件反射地開始咕咕叫。
又聽見這小姑娘報菜名似的說出一大串名字，讓他越聽越饞。
這麽大年紀還為了點吃的這麽沒出息，老袁臉都紅了。
還好他黑，看不出來。
他想了想說：“給我來個小雞口蘑和紅燒肉，素菜就來個黃瓜雞蛋，湯……随便來一份就行。”
他挑的都是簡單好做的菜，只要食材新鮮，放好調料，多加一些鹽，只要炖得時間夠久就還能吃。
蘇棠沒說什麽，只問了老袁能不能喝酸的，聽他說可以，又說最近胃口不太好，就給他盛了酸梅湯。
老袁見蘇棠去拿塑料餐盒盛飯，似乎也沒那麽利落，他也怕她緊張，幹脆和蘇棠說了一聲，打算去一旁抽個煙。
今天天晴氣朗，還伴着微風。老袁還特別站了個下風口處抽煙，他也知道像他閨女這樣的小姑娘肯定讨厭煙味。
只是他這根煙還沒抽到嘴裏，忽然聞到了一股特別香的味道。老袁連煙都沒心思抽了，直接掐滅了塞進口袋裏，繃着嘴一直往那邊瞟。
此時蘇棠正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給老袁盛飯。
她的一次性盒飯是買的宋好家剩下。工地工人講究不多，一個盒子不用分隔，菜都放在一起也沒什麽。
不過他家的勺子有點大，飯盒口小又深，第一次用她還沒那麽熟練，得小心一點才能不撒出來。
他沒看到保溫盒子裏的菜是什麽樣子，黃瀾可見到了。
黃瀾剛把飯盒放在小桌板上，坐在病床上準備看吃播。
她把寡淡無味的芙蓉雞皮塞進嘴裏時，皺起了眉，只有一點鹹味，別的味道什麽都沒有，她都要懷疑自己的味覺是不是出問題了。
黃瀾剛才在打飯，沒聽到老袁和蘇棠的對話，剛帶上耳機就聽見蘇棠在報菜名。
她迅速嚼完肉質幹柴的雞片，咽了下口水。
嗚嗚嗚，她也好想吃糖醋裏脊和紅燒肉，再用紅燒肉的湯汁拌飯最香了！
想着紅燒肉應該怎麽做都不會差，黃瀾準備先飽個眼福再下飯。
然後，當蘇棠掀開蓋子的時候，黃瀾夾的雞片差點掉了。
她拿過手機，看了又看。
即便是有直播間的濾鏡，她也能看出那紅燒肉的紅亮色澤，和用勺子輕觸到時，就像果凍一樣在微微發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