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九九九九
第12章 九九九九九
提起那份荷葉粉蒸肉，季萱和李星洲一齊心虛。
兩人不愧是舅甥，默契地互看一眼，紛紛別過頭去。
李星洲拉着謝臨閑入座，“這都幾天了，那東西放時間長就不太好了。我還讓小萱幫我扔了別再長毛，就是小萱她珍惜食物，這裏也沒什麽外賣可點，她那天就給吃了。”
“而且，也不怎麽好吃。對吧小萱？”
季萱正放下GoPro給謝臨閑盛飯，聽李星洲叫她，她心虛地應了一聲，只不過後面聽到她舅問她粉蒸肉的事，她遲疑了：“其實還挺……”
李星洲拼命給季萱使眼色，季萱掐住話頭，埋頭盛飯。
由于心虛，她這碗飯盛得多，壓得瓷實，從外形看也不算太多的樣子。她遞給李星洲的時候，他的手都都被壓沉了一下。
李星洲讪笑這把碗放到謝臨閑面前，“其實啊，那個蘇棠那我去過了。做飯也就那樣，都是花架式，你要求那麽高肯定覺得她做的不好吃的。更何況我打聽過了，她的所有合約都在她經紀公司那，她那個經紀公司的老總你也知道，有難纏心眼又小，到時候沒準不能幫她，反而讓經紀公司打壓她。”
李星洲努力轉移話題：“還不如今天試試這桌菜怎麽樣，聽小萱說是做節目，那肯定也是藝人。八成也是剛出來的小藝人，如果你覺得這個不錯我們沒準還能盡快争取一把。”
“我聞着這個味道就不錯，比蘇棠那個強多了。”
季萱第一次聽見蘇棠的名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第二次聽見的時候張了張口，“舅……”
“舅什麽舅，你什麽是開始錄反饋？”李星洲示意她打開GoPro，這樣他們也不會談別的事了。
“不是，這菜……你……”保密協議在，季萱也不能說出口，她真是欲哭無淚。
李星洲哪知道這些，催促她：“快點錄個開頭我們好吃，然後再錄個結尾剪輯一下得了。不然菜該涼了，別浪費了。”
他說着，眼神直往櫻桃肉上瞟。
季萱看了眼李星洲，咽下了想說的話，嘿嘿笑了兩聲端起GoPro對準了餐桌上的菜。
李星洲等不及，是第一個下筷的。鏡頭跟随着他的筷子來到了櫻桃肉上。
筷子輕戳四方肉塊，形如瑪瑙的肉塊又像剛才一樣輕顫。他夾着邊角的一小塊肥肉，從上至下扯開，整齊的方塊瑪瑙瞬間被撕扯開。
刀只下到肥肉的部分，瘦肉沒切，為的是怕影響瘦肉的口感，這便讓這個撕扯肉塊的場面沒那麽雅觀。
但李星洲現在哪顧得上這個！
他眼裏只有這筷子櫻桃肉，夾過來放在自己的米飯上他才放心。李星洲一向是不怎麽吃肥肉的，他其實是為了陪着謝臨閑保持身材，長期不吃也覺得膩，今天卻破例了。
舌尖觸到嫩滑的肥肉，李星洲閉上了雙眼——這幾天找美食博主受到的傷、踩到的坑都在這一刻被治愈了！
肉皮軟糯彈牙、肥肉入口即化，那一點點不知道哪來的水果味沖淡了肥膩感，甜鹹适宜，讓他吃完這一口又忍不住去嘗瘦肉。
沒想到一整塊五花肉這樣烹饪，當中的瘦肉也十分入味。
醬香濃郁，味醇色美。
李星洲兩口吃完一大塊櫻桃肉，遺憾地說：“吃太快了，沒細品出什麽門道來。”
他說着又要夾一筷子櫻桃肉。
這次他要配着米飯一起吃，肯定比單獨吃肉還香。
只是他的計劃沒得逞，被季萱攔下了：“小舅，你擱這兒豬八戒吃人參果呢，別人還沒吃呢！”
要快點錄視頻就要先把所有菜都嘗一遍，李星洲只得趁着剛才的味道趕緊扒拉一口米飯，美滋滋地吃下。
吃了味濃的肉，李星洲就想吃點清淡的菜。他夾了一筷子青筍絲，已經有一點點涼了，反而口感爽脆，還能嘗到青筍原本的鮮甜。
銀魚炖蛋不僅沒有蛋腥味，細膩味鮮，李星洲特意舀了一勺拌在米飯裏，和鹹鮮濃酽的肉末毛豆一起拌着米飯吃了半碗。
季萱見他只顧着吃，急得提醒他：“舅，說話啊！”
李星洲這才費勁地把口中的飯菜咽下去，抽空才說了一句：“好吃！”
然後他又拿了一個新碗，給自己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那小小一碗裏倒是冬瓜、排骨和湯都有，甚至湯上還飄着細碎蔥花。
就連季萱都不得不感嘆一句，她舅舅是真會吃啊！
那碗潤白瓷碗裏湯清色白，冬瓜排骨顏色清淡，就連油花都別撇去大半，但蒸騰的香味卻讓李星洲忍不住口舌生津。
他喝了一口湯，味淡而鮮，熱湯下肚倒是特別舒服。
李星洲這時才有點想說話的欲望，開始科普排骨湯的秘訣：“湯主要是靠鹽吊味。但凡火候到位，食材新鮮、處理得當，這個湯就不會難喝。不過這排骨肉肯定是沒什麽味道……怎麽是鹹的？！”
李星洲剛夾了一塊已經炖的軟爛脫骨的排骨肉，咬了一口，竟然十分入味！
他又喝了一口湯，這湯也不像是先放的鹽來煲，那樣時間長了湯的味道很重。
顧不上當場被打臉，李星洲忙問季萱，“這是怎麽做的？”
就見他外甥女做了個拉上嘴巴的動作，“保密。”
李星洲挑眉，“哎，剛吃完一塊清淡的肉，就想和最早吃的櫻桃肉對比一下……”
他說着，筷子狡猾地又伸向櫻桃肉，被季萱制止：“還有最後一道菜呢！”
李星洲看着那道碧螺蝦仁，碧螺春的清香淡淡，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鑽入鼻腔，沁人心脾。
李星洲清了清喉嚨，還特意用礦泉水漱口，才來嘗這道菜。
他其實不怎麽喜歡這種文绉绉的菜，所以這道碧螺蝦仁也不怎麽期待。
他現在只想趕緊完成任務，好吃那塊櫻桃肉，不然就涼了！
這道蘇城菜也是講究個時令，現在茶是陳茶，蝦已經肉質有點老了，到時為了保持蝦子的鮮美，肯定會挂上厚厚一層漿，到時候一口下去全是澱粉，體驗感很差。
李星洲夾起一個鮮嫩肉粉的蝦仁放入嘴裏，意外地，芡汁勾得很薄，蝦子柔嫩，口感爽滑，還有一股淡淡的碧螺春茶味。
李星洲骨子裏是蘇城人，蘇城菜做的好，他當然不抗拒。
現在的李星洲又切換成了獨自享受模式，閉口不言了。
就在季萱準備放棄，讓謝臨閑來的時候，李星洲忽然放下筷子，瞪着季萱：“這碧螺春不會是我書房裏那盒……”
季萱讪笑，急忙将注意力轉移到謝臨閑身上：“那個，謝……小舅舅，你也嘗嘗！”
拍視頻不能叫謝臨閑全名，季萱幹脆叫他小舅舅。
李星洲冷哼幾聲，先不跟她計較，放下筷子對謝臨閑笑得谄媚：“陛下，老奴已經給您試過菜了，都沒毒，您快用膳吧。”
季萱沒忍住笑出聲，被李星洲瞪了兩眼，忙認真錄下。
這次季萱的重點情不自禁就放在了那只拿着筷子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上，這只手過于白皙，和深色的木筷對比鮮明。
修長手指執箸夾美食，這副畫面簡直讓人向往非常。
季萱憑着對“美色”的追求，拍謝臨閑的時候比拍李星洲要認真很多，幾乎運用了她會的所有技巧。
謝臨閑倒是不像李星洲那麽沒自控力，還好不拍臉，他剛才狼吞虎咽的樣子沒拍到，不然堂堂國內數一數二的傳媒公司老總竟然跟許久沒吃過飯一樣。
謝臨閑就真得像在品味美食，每道菜都是淺嘗辄止，中間還要用水漱口。
只不過，他也像是鋸嘴葫蘆一樣，只吃不說。
謝臨閑不是不想說，他只是在用心感受裏面到底有沒有靈力。
似乎微乎其微，但下一瞬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到這個世界之後不知怎麽法力盡失，之前的回憶有許多隐在混沌深淵，其他在腦中的又雜亂不堪，和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混淆得徹底。他這段時間也是靠着強大的意志力來理順這一世的記憶才沒怎麽出錯的。
現在，他想找到紅豆也只能靠着品嘗菜式來判斷。
他現在理順的記憶裏，只有一世大梁朝的記憶。那個時候食材和條件都有限，又連年戰亂，紅豆做出的菜品也和現在不盡相同。
不過，這蝦仁勾芡有點薄；莴筍絲細了那麽1毫米，脆勁不夠；炖蛋火候欠了一點，櫻桃肉又有點過了……
許多細節上很像，但這樣有殘缺應該不是紅豆做的。
謝臨閑不用當初在玉京峰上品嘗到的美味來衡量，僅僅用他在大梁朝時吃到的紅豆做的美食來評鑒，是絕不合格的。
只不過這裏錄着節目，他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砸人飯碗，只簡單地說：“很好。”
就這麽簡單？
季萱怔愣一下，她不記得之前小謝舅舅這麽“清心寡欲”啊？還是說他吃過更好的？
可是……她看了眼這桌菜。
不能夠啊，她雖然年齡沒他大，但也自小跟着媽媽見識不少，這桌宴席絕對不是一個“很好”就概括了的啊！
她小聲問：“小舅舅，你……是戒過毒嗎？”
這都能把持得住，該不會背着他們去哪偷吃好吃的了吧？
謝臨閑哪知道現在網絡上的梗，李星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快把那玩意兒放下，菜都涼了。”
季萱嘀咕：“這不是有溫菜器嗎……”
雖然覺得素材不夠，季萱還是放下GoPro，她其實也饞壞了！
季萱和李星洲不愧是舅甥倆，兩個人狼吞虎咽的程度簡直一模一樣。
剛才還嫌棄李星洲的季萱，現在只顧着和李星洲搶肉吃，連“好吃”兩個字都顧不上說。
相比他們兩個，謝臨閑确實吃相斯文多了。
雖然每道菜都有缺陷，他倒是也吃得很香，只不過動作慢了許多。
他在這幾世歷練中也不是沒吃過苦的。更何況以前在玉京峰，他還沒修成人形時，起初也只有露水罷了。便是到了後來，才有紅豆為他澆灌靈泉。
季萱飯量不大，她倒是比李星洲先慢下來，看着謝臨閑的吃相忽然想起，小謝舅舅之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怎麽這些天不見，總感覺變了個人似的。
謝臨閑受傷的事被李星洲壓下來了，季萱自然也不知道。
她看着謝臨閑這樣端着就着急，好心提醒：“小謝舅舅，你快吃啊，不然都讓我哥吃完了！”
謝臨閑點頭，只不過心裏也有點詫異，李星洲也算吃過見過了，怎麽還對這種有瑕疵的美食這麽癡迷？
其實謝臨閑也不知道，他已經吃過千百年八珍玉食，自然舌頭刁得很。對于他來說的這些缺陷，李星洲他們自然察覺不出來。
季萱見謝臨閑還是不疾不徐地夾着菜，看不下去了，讓李星洲慢點吃：“就你這吃相，下個月見相親對象還不得遭人嫌棄？”
“那不是更好？”
“呵，到時候人家在網上發個帖子吐槽你——‘家人們誰懂啊，原來星河的李總吃飯好沒教養哦’，看你到時候有沒有影響。”
李星洲夾肉的手頓住，對謝臨閑說：“老謝，下個月你陪我去！”
“為什麽？”
“嘿嘿，不想讓我姐也給你安排相親的話就陪我去。”李星洲笑得猥瑣，季萱都沒眼看，“我姐上次又提到你來着，她說你也不是愛豆，怎麽就不能結婚了。你陪我去，我幫你掩護過去。”
謝臨閑：“……成交。”
蘇棠完成了拍攝選拔，回家後照常查看功德簿，發現足陽明胃經又通了一點，主急躁。
她收起系統，也不打算深究了。畢竟現在她缺得太多，需要廣撒網。到時只剩一點再查漏補缺吧。
第二天，蘇棠他們三十個人又聚在江河娛樂的大樓，等着姜峰導演公布參加人選。
昨天他們掙的錢都統一交給了副導演劉彬，他們也不知道是憑什麽來選人的，每個人內心還是有點忐忑的。
等待節目組來人的時候，會議室裏氣氛都很緊張。大家也只是和身邊熟識的人竊竊私語，畢竟說不好以後還是競争對手。
節目組拿大部分的錢都放在制作上了，他們的片酬就會很低，再加上姜導的個性，這個節目肯定會來真的。所以這三十個人裏也沒什麽有名氣的，他們也吃不了這個苦。
這些人裏，有在娛樂圈多年卻只是邊緣龍套的，還有初出茅廬的新人，更有像蘇棠這樣，出道即巅峰，結果半路夭折的，他們聚在這裏，很多人也只是看中了姜導的名聲，覺得這是姜峰的第一個綜藝作品，怎麽樣都會引起關注的，他們也會有機會的。
別人不知道在想什麽，蘇棠卻滿腦子都是“山間野趣”。
她昨天又刷了一下評論裏的意見和建議，有人還提議，讓蘇棠做一桌屬于“山間野趣”的獨創菜式。
又要符合山野“從産地到餐桌不到一小時”的概念，又要這一桌菜相得益彰，還要有一些野趣，別的地方看不到的……
蘇棠的腦袋裏在瘋狂地過着之前幾世做過的菜式，還是沒什麽靈感。
看來還是得回山野一趟，這樣沒準就能有想法呢？
蘇棠正想拿出手機和姜甜甜商量一下，肩膀就被輕拍了一下。
她回身，是一個小圓臉大眼睛的姑娘，典型的甜妹。
她這還是第一次跟蘇棠說話，小聲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趙暖陽，你叫我暖陽就行。是個演員，嘿嘿。”
蘇棠伸出右手，“蘇棠，也是演員。”
她以為暖陽只是想簡單地大哥招呼，找人聊天也能緩解緊張。
哪知暖陽激動地雙手握住蘇棠的右手輕輕晃了晃，臉上欣喜之色過于明顯。
她怕自己吓到蘇棠似的，盡量收斂着笑：“我知道你的，我是你的粉絲！”
蘇棠挑眉，正想問她是看了她哪部劇，暖陽葡萄大眼笑得彎起來：“你做的飯可真好吃，不是，真好看啊！”
她只看了視頻，當然沒能吃到。
她小聲對蘇棠說：“我用小號關注你的。”
人類對可愛的生物包容度要高上很多，蘇棠見她年紀比自己小，還有嬰兒肥，可愛不做作，也比剛才熱情了些。
蘇棠長相屬于清冷那種類型，不笑就讓人有距離感。此時見蘇棠笑容親切，暖陽眼睛更彎了。
她神神秘秘地和蘇棠說：“最近我經紀人讓我減肥，我這臉上的肉怎麽都減不下去，上鏡胖十斤！”
“可是我什麽方法都用了，最後只能試試節食減肥了。”暖陽嘆氣，“幸好看了你的視頻！你不知道，你的視頻都被我盤包漿了。我是越看越餓，越餓越看……”
“好想吃一碗炸醬面；還有你那個魚圓湯，看着就清淡減肥；荷葉粉蒸肉我吃荷葉也行……”
暖陽說着說着竟然咽起了口水。
蘇棠仿佛看見她的眼淚從嘴角留下來了，輕搭在她手腕處，笑着對暖陽說：“不用節食減肥，身體會壞掉的。”
暖陽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低落：“我也想吃，可是根本瘦不下來啊……”
蘇棠心思回轉，一張食譜在腦中生成。是她從師父那看來的修行齋戒食譜，她稍加改動應付凡人的減肥應該沒問題。
正想着怎麽和暖陽說這件事才不突兀，暖陽悄悄提醒她：“姜導要來了。”
蘇棠回身坐好，姜峰拿着保溫杯神情嚴肅地走進來，他身後跟着的是笑眯眯的副導演劉彬。
姜峰倒是沒什麽客套話，簡單說了兩句就開始公布名單。
三十選五，這概率也不大啊。
姜峰沒選擇三十個名字挨個念去留這種殘忍又揪心的做法，直接念出了五個人的名字。
前三位是三個男生，第四名是趙暖陽。
趙暖陽正要悄悄去拉蘇棠的手，想給她安慰時，劉彬笑眯眯地看向這邊，念出了蘇棠的名字。
沒被選上的二十五個人嘩然，有的想問評判标準是什麽，還有人質疑怎麽選了兩個女生的，她們能吃得了這種苦嗎，但看見姜導的臉還是沒人敢問。
姜峰清清喉嚨，“稍後，劉副導會給你們宣讀一下每個人這三天掙了多少。”
“當然，我們也不單是憑這個标準選人的。你要有掙錢的能力，也得适合這個節目才行。”
姜峰的視線掃射下面，倒是沒人敢竊竊私語，會議室裏十分安靜：“至于其他原因，如果你們不覺得難堪，我倒是可以在這裏一一說出來為什麽選他，以及為什麽沒選你。”
最終他們還是選擇私下告訴原因，這一件事就暫且擱下了。
不過，他們現在更好奇，這五個人究竟在這三天賺了多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