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丢下我
第008章 別丢下我
想到目暮警官那句要把自己送走的話，米花澄的眼裏又開始有水汽彌漫。
小小一團的孩子因為剛剛的哭泣，頭發有點亂糟糟的，眼圈紅紅的模樣像是只炸毛的小貓。
她抱住萩原研二的手臂，藍色的眼睛像是雨後天晴的碧空，帶着明顯的期盼和小心翼翼。
“一直一直在一起。”還記得那個人說自己哭起來時很煩的小城市意志努力把聲音裏的泣音和顫抖壓下去：“所以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
米花澄抽泣着，委屈又無助。
她好像又回到了被丢下的那天，年幼的城市意志無法改變人類所做的決定，她只能努力地，思考着自己有價值的部分。
然後試圖用這些“價值”留下自己的朋友。
“我很有用的……”一張臉都哭花了的小家夥攥着拳，擦掉自己臉上滑落的淚水，“你看，我今天就抓到了那個想要傷害你的壞蛋！”
“我，我還可以讓大樓們告訴我消息，還有，還有……”
憋着嘴巴的小姑娘注意不到因為她的話陷入懊惱的一對幼馴染，米花澄只是覺得現在他們的的不說話是真的不想要自己了。
徹底包不住的眼淚一下就順着她圓圓的臉頰滑落到了下巴的地方，然後滴在了萩原研二的手臂上。
兩次被丢下結合在一起，傷心到幾乎想要大哭的小家夥顫抖着身體。即使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快速滾落，可是米花澄還是無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在克制自己哭泣的聲音。
城市意志那顆柔軟的，幼小的心髒始終記得那句話。
他說：“太吵鬧，太愛哭的孩子就不會被喜歡了。”
她那麽喜歡他們，她不想被讨厭。
米花澄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了萩原研二的脖子，像是難過時要躲起來的小動物一樣，把自己埋進他的頸側。
她的哭泣很安靜，只有大顆大顆落在萩原研二頸側的滾燙淚滴證明了米花澄還在哭泣。
哭到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家夥還在倔強地重複那句話。
“我真的，真的很有用的……”
而被那些連續不斷落在自己皮膚上面的淚滴燙得回過神來的萩原研二慌亂地伸手擡起米花澄的臉。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黑發警官難得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他小心地擦掉那顆從米花澄眼眶中滾落下來的淚水，學着曾經看到的母親安撫孩子的模樣，拍拍米花澄的背。
“別哭啊，小米花。”萩原研二放柔了聲音，安撫她：“我們沒有要丢下你。”
“無論你有沒有用，你都是米花澄，對不對？”
看着努力平複下來，抽噎着點頭的小家夥，萩原研二小小地笑一下，他牽着米花澄的手，慢慢地和她說話：“我們喜歡的就是你啊，小米花。”
“和你的價值沒有關系。”萩原研二接過松田陣平遞過來的一張紙巾，輕輕地給米花澄擦着臉：“不管你能不能幫到我們，我們都很喜歡你。”
哭得眼睛腫腫的小朋友偷偷看向一邊還帶着墨鏡的松田陣平，有點懷疑。
她拉着萩原研二的手，看向卷毛警官：“那，那你也喜歡我嘛？”
害羞又期待的米花澄看着他，被淚水打濕的睫毛柔軟地垂下，無端讓人聯想到幼鹿。
“……”沉默片刻後，看着那雙一點點又變得濕潤的眼睛，松田陣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一手罩住小家夥的腦袋，揉了揉。也借此避開了米花澄的目光。
“咳。”松田陣平清清嗓子，松手後把自己的椅子轉回去，一副忙，不要打擾他的樣子：“行了，別哭了。”
他已經說了喜歡她了。
萩原研二捏捏米花澄的臉，目光從自家幼馴染發紅的耳尖上略過，努力壓了壓嘴角，最後還是笑出了聲。
“所以不要難過啦。”他點點米花澄的鼻尖，低頭看她：“我們沒有要丢掉你，小米花。”
“只是你是有親人的啊，我們總不能做個強盜，因為喜歡就把你留在身邊啊。”他說着，小小地開了個玩笑。
可是米花澄并不能理解，睫毛被打濕後顯得更長了些的小朋友眨着眼睛，一臉理所當然：“可是，我沒有親人啊。”
“而且我就很喜歡你們，就想把你們留在身邊啊。”
年幼的城市意志理所當然地想：為什麽不可以呢？
她拉住萩原研二的袖子，急匆匆地把自己那張圓圓的小臉湊到他的面前，眼睛閃閃發亮：“做強盜也沒關系！”
“無論你們怎麽樣！我都最喜歡你們！把我留下來嘛！”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時間都被這個直球打得不知道說什麽，他們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萩原研二摸了摸米花澄的腦袋。
“好吧。”想了想今天聽到的米花澄說的話，以及她一個人找到那個犯人的行為，萩原研二眼中閃過一點思索。
他覺得，這個孩子，或許真的有些不太尋常的地方。
而這些不尋常，到了福利院那樣的地方，很大可能會變成米花澄被孤立的原因。
萩原研二那些被朋友們腹诽的社交技能，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種對他人态度的敏感。
因為幼年家裏的汽車修理廠倒閉而選擇了當警察的萩原研二其實在家裏的産業倒閉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可以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目光。
那時家中突遇變故的他是人群裏的異類，他們看向他的目光讓年幼的萩原研二如芒刺背。也是這些經歷，讓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因為經歷過，所以萩原研二不希望米花澄再去經歷那樣的痛苦。
而且，他想，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有着不尋常的能力的話，那也意味着她需要更加好的教育和環境。
萩原研二不尊崇所謂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想留下米花澄的原因，與她可能擁有的能力無關，他不需要一個七歲的小朋友去付出，他只是擔心這個孩子。
擔心她會遭受不好的事情，也擔心她會因此走上不好的道路。
所以——
黑發的警官低下頭，看向自己懷裏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米花澄，隐去了那些沉重的思緒。
“如果你的家人沒有來，那麽，就和我做家人吧。”萩原研二看着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米花澄一下彎起來的眼睛，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他想，擁有這樣的一位家人，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吧。
旁邊，旁觀了全程的松田陣平不爽地敲下最後一個字，為他們今天的案子報告收好了尾。
“啧。”看着對視着笑的一大一小，卷毛警官撇撇嘴，感覺自己有點多餘。
心裏不爽的松田陣平站起來，一把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一家人，吃午飯了。”聲音裏莫名帶着點嘲諷的卷毛警官不去看自己身後的人，率先往外走去。
而看着他的背影，米花澄眨眨眼睛。她聽到來自自己上方的忍俊不禁的笑，擡頭看去正對上萩原研二滿是調侃的眼睛。
小家夥伸手摸摸他的眼角，直率地表達：“你為什麽要笑呀？”
萩原研二：“因為看到了吃醋的小陣平啊~”
對自己和松田陣平之間的損友關系認知完全的萩原研二即使是在米花澄面前也沒有什麽想要掩飾的心。
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可能會帶壞小朋友的黑發警官對她眨眨眼睛：“這樣的小陣平可是SSR級別的限定版本。”
他抱起神情似懂非懂的米花澄，追出了門。
“小陣平你倒是等等我們啊。”快步追上松田陣平的黑發警官好笑地拍拍明明已經走出來好一會，卻還在走廊上的幼馴染的肩，壞心地調侃：“嗯，出來這麽久，還在這裏——”
“看來是我誤會你啦！”在松田陣平“我看你能說出來些什麽”的目光下，萩原研二笑着把米花澄塞進了他的懷裏：“嘴硬心軟的小陣平原來在等我們啊。”
“喂！萩你這家夥！”突然被塞了一個“燙手山芋”在懷裏的卷毛警官手忙腳亂地抱好米花澄，瞪着前面腳步輕快的家夥瞪眼。
最後的最後，還是不會抱孩子的松田陣平和懷裏抱了個炸/彈一樣，揣着米花澄往前走。
看着臉色僵硬的卷毛警官，小家夥很自然地在他的懷抱裏開始蛄蛹，試圖給自己換一個舒服的姿勢。
在她的蛄蛹裏越來越不自在的松田陣平連身上的肌肉都變成了硬邦邦的。而這樣的變化也讓米花澄忍不住嘆了口氣。
明白自己短時間內是找不到什麽舒服姿勢的小家夥抱住松田陣平的脖子，仰着腦袋看他。
米花澄的眼睛圓圓的，認真地看着人時總是會讓人聯想到晴日裏的無風湖面，澄澈又美麗。
但是在松田陣平看來，這小家夥現在說的話就不那麽美麗了。
知道自己不會被丢下的小家夥又變成了那個熱衷和可愛小人類貼貼的城市意志。米花澄拿自己的側臉貼上他線條利落的下颚，小聲地嘟嘟囔囔。
“不要吃醋嘛。”因為哭過，嗓子還有點啞的小朋友故做憂愁的皺起眉。
她看向松田陣平，一臉“我超可靠”的樣子。覺得小人類在吃醋的城市意志大方地遺忘了剛剛松田陣平打自己屁股的行為。
米花澄皺着一張小臉，學着記憶裏自己還沒變成人時，看見的那個“大名”安撫吃醋的“好朋友”的樣子，莫名熟練地拍拍松田陣平的肩。
在卷毛警官疑惑地挑眉中，她清清嗓子，老氣橫秋地說：“你們都是我最喜歡的小人類，要好好相處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