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
19 第十九章 ◇
◎“靠什麽取勝?”◎
下午陽光正好。
程信峰把小兔崽子們罵得罵, 訓得訓,下了課,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卻發現早已有人在了。
不速之客大喇喇坐在他桌前的客人靠椅上, 一副主人姿态,掀起眼皮來跟他對視了一眼。
“心情不錯啊,程教練。 ”
像是沒聽見一樣, 程信峰不緊不慢把外套脫下來, 挂上門後的挂鈎。
他往桌上扔下手裏的名冊, 把椅子唰一聲拖出來, 安穩坐下, 這才看向來者,
“岑副校長, 有何指教?”
被“副”字刺了一下, 岑新臉皮抽動了一下, 他低頭視線看向剛被扔在桌上的名冊,
“指教倒不見得,我聽說.....聯盟賽的人選你已經确定了?”
程信峰不動聲色,靜待下文。
岑新拿起名冊, 唰啦一聲翻開第一頁, “我看看, 沈忱, 嗯, 他是我們的王牌,他是絕對得有的。”
“周雲, 不錯, 我們帝城□□的A級, 實力也不容小觑。”
“還有餘南,從B級星篩選出來的,天生的好苗子......”
程信峰抱着雙臂盯着他,他已經知道這個對話是往哪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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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岑今念了一連串名字之後,手指在最後一行停了下來。
他敲了兩下名單,紙張在空中刺啦作響,
這個中年男人擡起頭來,皮笑肉不笑,“江郁,你知道是誰嗎?”
程信峰面不改色。
程信峰,“江郁啊,機甲課我最好的學生之一。”
空氣凝固了片刻。
“江郁?”
岑新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哈哈大笑了一聲,還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
“你說江郁?哈哈哈哈......我怎麽不知道,江家什麽時候出了個這樣的人物了?”
程信峰冷眼看着他。
岑新笑了一會兒,笑夠了,他收起笑容。這個中年男人滿臉褶子,不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向下,頗有點兇相。
“江家是幹什麽的,你不知道嗎?”
“他們把家裏的Omega送到我們學校來,是想讓他們優雅得體,有點文化見識,最好十指都不沾陽春水——人家是要做貴族太太的!”
“你呢?你倒好,讓她進機甲打架?”岑新說話的時候,臉皮都在抽動,“江郁是江純雪的女兒,未來鐵板釘釘的Omega!”
“就算她現在能打,未來呢?她一旦分化呢?軍校聯盟賽就在開春,得讓誰替換她?”
“她一旦分化,江家找上來,你跟他們是賠禮?還是道歉?”
一連串厲聲逼問,一個接一個,他轉而向前躬身,盯着程信峰道,
“你是幾個意思?學校花大價錢聘請你,不是讓你來鬧事!”
氣勢洶洶,早有準備。
程信峰打量着他。
一個小身板,這男Beta人到中年肯定是沒好好保養過。
這位岑副校長穿着一身灰,像根灰撲撲的杆子。肌肉麽,按照程信峰的看法,估計是離了軍校就再也沒跑過超過200米,整個人萎縮着在一團高級西裝裏。
估計是他知道自己氣場不足,腕上脖子上都挂滿了價格不菲的裝飾。整個人像是外面裹了一層金燦燦的皮,卻愈發顯得臉色灰暗起來,皺巴巴。
程信峰等着對面這人一通發難完了,老神在在往椅子背一靠。
他籲了口氣,問:“講完了?”
“......”
事情沒按照預想發展,岑新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
程信峰:“我還以為你要講什麽道理,原來都是老生常談了。就這麽點破事,還白費你來一趟。”
愣了愣,像是突然意識到對方高大魁梧的身材,岑新下意識往後縮了一點。
他額頭都皺起了八字紋,“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程信峰冷不丁問道,“明年聯盟賽,特瑞西靠什麽取勝?”
一提及戰略,這就是岑新熟悉的領域了。他馬上挺了挺身子,手掌“啪啪”拍在桌上震得高級手表叮啷作響,
“明年聯盟賽,我們早有了戰略部署,這次只要不出差錯,肯定能進前三!”
“我們好苗子錄了不少,一個兩個都是從底星挖出來的,有天分,肯努力,實力還強。”
“最重要的是,沈忱,去年替德伯格贏了,他也轉學來了我們特瑞西。”
“他一旦參賽——”
程信峰冷眼打斷他,“沈忱為什麽會轉學?”
驟然被打斷,還沒論證到“為什麽嬌小姐不适合上賽場”的岑新卡了一下,從喉嚨裏艱難地發出一個音節,“呃?”
程信峰也沒說話,就沉着臉看着他。
岑新臉皮抽動了一下,“特瑞西能給他......他......”
說到這裏,他卡得更厲害了。
他與程信峰對視中,莫名其妙感覺老臉燒了起來。
岑新腦袋飛速運轉着。發難最重要的不是占理,是一氣到底的氣場!
他現在被問倒了,豈不是顯得沒面子?
“能給他......”
于是他嘴巴張張合合,每次試圖說點什麽,但又感覺說不出口,咽回肚子裏。
程信峰就看着他支支吾吾,半晌,像是欣賞夠了他狼狽的模樣,這才開口,
“是不是想不到,為什麽沈忱會轉學?”他冷笑,
“畢竟,特瑞西年年墊底,他沒必要放棄第一軍校德伯格。畢竟他們早就看重他的能力,不惜去年讓他破格參賽了?”
岑新:“他那是,寧當雞頭,不當鳳尾!——”
話沒說完,岑新就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哪有把自己學校比作雞的?
而且摸着良心講,就算沈忱去了德伯格,憑他的實力也穩坐頂層戰力座椅。
這點所有人心知肚明。
很顯然,程信峰也很明白這個道理。
他也不賣關子了。程信峰道,“沈忱會轉學來的唯一原因——”
“就是因為江郁。”
在岑新瞪大的眼神中,他慢慢吐出這一句話。
岑新往後縮了縮,如雷擊頂。
他在皮質桌面上的手指彎了彎,都開始不由自主顫抖。
他的确聽過這個傳聞,江、沈兩家......
程信峰:“人家是未來一家人,而且據我所知,他們感情看起來不錯。”
一絲嘲諷的笑意從他的喉間溢出,“明年比賽,你想贏?”
他“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幾乎讓整個桌子一震。
“沈忱在,江郁在。”
話音落下,房間裏似乎還回蕩着回音。
在岑新五光十色的臉色轉變中,程信峰倒向身後椅背。
程信峰:“岑副校長慢走,不送客了。”
**
地下競技場。
江郁和陸祁蹲在機甲前,像兩個石頭墩子。
操作室裏一絲聲音也沒有,照明燈的強烈光線打在機甲上,更顯得兩具機甲格外高大。
兩人落在陰影裏,一左一右,分別面對着一臺機甲,一言不發。
看完光潔堅硬的面板,看關節處的細小連接口,然後看鋒利的武器邊緣。
靜靜蹲了半晌。
終于,陸祁忍不住,小聲開口了,“江郁,我們在看什麽來着?”
“噓!”
江郁扭頭,瞪了他一眼,“別說話,我在思考。”
她又是她操作室的常規打扮了:長大褂,防護鏡,素顏朝天,高馬尾。
現在江郁正蹲在屬于陸祁的那臺機甲前,細細觀察。
自從上次某位S級機甲師給它裝過軟芯之後,腿部彈跳力的問題是徹底解決了。
江郁眉頭微蹙,現在這兩架機甲雖然行動自如,功能正常,但其實最基本的問題仍然逃不掉——
——這是兩架過時的機甲。
她跟陸祁畢竟不是家族掌權了的人,其實他們倆并沒有太多閑錢。
陸祁雖然已經分化了,但畢竟還在軍校沒畢業,陸家也還沒讓他摻手商業;
而她自己,還沒被賣了就不錯了。
故而就算這兩架舊型號的機甲,也是他們倆扣扣索索,攢了好久零用錢之後的結果。
——想起自己每年那報上去,其實并不存在的一大筆“美容保養開銷”,江郁心虛地摸了摸額頭。
“咳......我在想,”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夠在比賽前加強改進的。”
“改進啊......原來是看這個。”陸祁恍然大悟,他也扭頭對向機甲,重新開始審視了起來。
不錯啊,武器正常,形态正常,靈敏度正常,表面材料有沒有破損。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你的手動控制面板呢?正常嗎?”
江郁漫不經心點了下頭,她的視線仍然緊盯着面前的機甲,“正常。我把緊急按鈕翹了,現在只要躺進內倉,面板就會自動彈出。”
就不用每次多此一舉了。
“噢”了一聲,陸祁又轉頭去看他的機甲了。
“你說,不同型號,究竟差在哪裏?”
“型號嗎?”江郁皺了下眉,“最明顯的是外觀,但其實最主要的是最新的型號會用更高級的材料,更高級的能源晶,與人精神力的适配度也會變得更高。如果你說的是這三點的話,短期內我們還沒辦法對這兩臺做改造。”
“全部更換材料需要大量功夫,”她一針見血,“高等級的能源晶無法适配低等級機械,而且我的精神力不穩定,适配度再高對我也沒用。”
陸祁又是“噢”了一聲。
他轉過去,視死如歸地盯着面前的機甲,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兒,卻見江郁悄咪咪地向他這兒伸出左腿邁了一步。
她整個人湊了過來,眼神奕奕發亮。
江郁:“如果我們換一種方式呢?”
江郁:“我們幹擾對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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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人:你每年美容保養開銷用得怎麽樣?
江郁揚起臉,真誠:努力保養了。
江家人:......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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