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夫君
第37章 第 37 章 我夫君。
翁思妩也很詫異梁寂鸾為什麽久久沒入內, 侍人通傳他已經到了,是哪裏有人勒令他罰站嗎?
他為什麽不進來,這裏可是他的寝宮。
她正考慮要不要出去瞧瞧, 雖然架子已經擺起來, 可事發突然, 出去找梁寂鸾并不落面子。
翁思妩剛要動,終于門檻處有人緩緩跨進來。
“陛下……”
看侍女們的表情, 背後的動靜就是他。
翁思妩保持鎮定不動,梁寂鸾的聲音果然透着天然的畏而可畏的低沉動聽, 從身後平靜響起,“都下去吧。”
侍女們接連退下, 默秋在此時也該跟着一起離開。
但翁思妩忽然側過身叫住她,“默秋,你不要走。”
“留在這裏陪我。”
她嗓音裏嬌軟出了對婢女的依戀, 更吸引來從一開始就有留意到她的帝王的目光,就仿佛摧雲殿是什麽可怕的地方。
她不僅怕生, 還怕獨自面對梁寂鸾。
要找個熟悉的依靠。
要避嫌。
她沒有向帝王要請示的意思, 端看梁寂鸾會不會允許,畢竟這可稱得上是她第一次單方面的, 對帝王發起的“挑戰”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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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秋現在跨出一步, 就不敢動了,一邊是她家娘子需要她, 另一邊是從別處剛回宮的帝王在睇視着她們。
那對視的威壓默秋都難以抗衡,可是娘子卻像忽略不計一般,連瑟縮腿軟的情況都沒有。
也是她側着身的原因,大半目光都落在默秋身上,餘光即使去看梁寂鸾, 也只是下意識往他那雙眉眼及衣襟領口以下的位置瞟。
真是聰慧又懂使小性子。
“半個時辰前,宮中述職的臣子還有許多,有的哭啼不止,為此耽誤了一腳程的功夫。”梁寂鸾倏地開口,吸引過來翁思妩好奇的眼神後,沒有招呼她,徑自走向布置好的餐桌。
在落座之前,他又慢步停下,狀似不經意地捕捉到翁思妩偷瞄的視線。
仔細凝睇着她,如貼了膏藥般,令翁思妩羞澀躲避,卻無法與他錯開對視的目光時,方才對她說:“剛才在外面,朕不是有意讓你久等的。”
翁思妩還是第一次聽梁寂鸾對她解釋,她因為他剛才的舉動,已然被他拉走了全部心神,完全側過身,面對面看着他。
梁寂鸾眼裏的眸光如同濃稠的化不開的墨,往日在任何人前都透着些許冷靜微涼,今日殿裏有光,翁思妩如有幻覺,看到了他眼中微淡的笑意。
“還在惱朕讓你覺得怠慢了嗎,公主大人?”
翁思妩眨了眨眼,嘴唇保持着一個微微驚訝的弧度,不到一會兒,周身就在那戲谑的笑眼中,通紅了身體和臉皮。
臺階已經給下到這種程度,翁思妩再不予回應,才是真的恃寵而驕。
梁寂鸾忽然這麽稱呼,反倒顯得好像對她有多麽特殊一樣,翁思妩感受着皮膚發燙,軟嫩的回應,“阿兄客氣了。”
“阿妩豈敢遷怒陛下,國事要緊,實在無需向我解釋這些。”
梁寂鸾像原先一樣,勾着唇沒說話。
翁思妩便示意默秋,“你在門口等我。”
其他侍女都在殿外,默秋一人走到門檻處守着。
殿內翁思妩順着梁寂鸾給的臺階下來,也不想讓兩個人的關系弄僵,她現在可是寄人籬下,伴君伴虎呢。
梁寂鸾看着和他隔了有三尺距離的翁思妩,溫聲問道:“那麽公主大人,現在可以陪朕一起用膳了嗎?”
翁思妩站在原地的身子動了動,嘴上還是要說,“阿兄餓了,阿妩願意陪陛下用一些。”
她今夜好像嬌縱的有些過分了,但是一看到梁寂鸾雲淡風輕的态度,翁思妩就恨不得要破開他的面具。
以證明他根本不是那樣墨守成規的人。
翁思妩往擺滿佳肴的餐桌走去,與梁寂鸾距離拉近,發現他視線始終焦凝在她身上,她無意間跟他對上,那片如稠墨的目光仿若化成會吃人的深淵,差點将她引誘要把她吞噬進去。
然而察覺到她微微一怵,梁寂鸾的目光并未繼續停留在她大體上,而是游弋到各處,瓊鼻櫻唇,細秀黛眉。
可是梁寂鸾欣賞完,如同沒有注意到她畫的新妝,只誇了她頭上,“這支玉花簪的顏色很襯你。”
都是禦賜之物,翁思妩的紅玉镯斷了以後不知去了哪裏,今晚見梁寂鸾,縱然描了妝,但又不想顯得太隆重。
為了不失體面,她從妝奁中才挑了一套和紅色不同的翡翠面首,當時賞賜下來時,應該是考慮到她年紀不大,造冶署送來的樣式也都非常年輕。
翡翠雖多,卻袖珍可愛,宛若點點星花,顏色也很少女,梁寂鸾能注意到,翁思妩當然也很得意。
她要的就是這種反應,可是梁寂鸾只誇她的頭面,不誇戴首飾的主人是怎麽回事。
捉摸不透的帝王當真可惡,仿佛突然惜語起來,不再對翁思妩有任何稱贊,而是邀請她,“你不餓嗎?”
“快坐下吧,再不吃飯菜就要涼了。”
梁寂鸾垂眸看向桌上,揭開一道菜的瓷蓋:“這份藥膳按照徐钰的藥方放了當歸,用來給你補身應當很合适。”
翁思妩欲言又止,莫名就被後面那句給安撫好了,渾身帶着忸怩在梁寂鸾的示意中緩緩入座。
她挑了個離他較遠的位子,本以為梁寂鸾不會說些什麽。
可他忽然道:“可以坐到朕身邊來嗎?”
翁思妩的心陡然劇烈地跳了兩下,“什麽?”
梁寂鸾誤以為她沒聽清,倏地凝視着她重複了遍,然後道:“不方便嗎?”
翁思妩兩頰發酸,忽地生出許多津液,讓她纖細的脖頸有了吞咽的跡象,臉上泛起紅暈,驚訝又濕潤地望着梁寂鸾。
她無意識地說:“要,要避嫌。”
雖然她是公主,可到底跟梁寂鸾沒有血緣關系,能搬來永安宮住,都全靠一條帝王想親自教導公主的理論維系着。
梁寂鸾還要她坐近一點是什麽意思,摧雲殿那麽多人侍候,人多眼雜,他不怕弄出什麽傳言嗎?
聽了翁思妩的話,梁寂鸾似是疑頓了下,斂住眉眼,唇角卻微微勾起來,“的确,還是公主大人考慮得當。”
翁思妩愣了,什麽意思,這就放棄了嗎?
梁寂鸾催促,“快坐吧。”
翁思妩很委屈地瞪着他,摧雲殿的人在不在這裏,都不過是梁寂鸾一句話的事,欲蓋彌彰而已,怎麽連這些都不懂呢?
衣裙下,她輕跺了下腳,蕩起像水波一樣的花浪,梁寂鸾看着翁思妩如一只綴滿星星點點翠羽的小鳥撲過來。
雙目圓睜,狀似毫不在意的樣子在距離他最近的位子停下,“我想過了,這裏喝湯比較方便。”
翁思妩逞強又有些心虛地申辯,“我就要坐這裏。”說罷當着梁寂鸾的面,霸占了一個凳子。
渾身充斥着她就坐這了又如何,有本事開口趕她走的氣息。
卻不知幽香撲蕩,像袅袅煙霧般纏人。
在翁思妩逼人的注視下,結果梁寂鸾什麽都沒說,也沒提出任何借此譏嘲諷刺她的話,如同心知肚明她此刻就跟肚皮軟軟的刺猬一樣。
他選擇在翁思妩身邊穩穩落座,為了不壓住翁思妩的裙角擡手輕輕撥了下,“看一看,你有什麽想吃的嗎,食膳坊做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翁思妩看他居然真的親手幫她舀了一碗羹湯放在面前,目光落在梁寂鸾手上,那顆紅玉指環頗為醒目。
她疑惑地想,除了在相輝樓之前,與梁寂鸾見面,他都有戴過這個東西嗎?
她想起來自己現在不知遺落在何處的紅玉手镯,動了動鼻子,往梁寂鸾身上輕嗅,一面觀察,一面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你,你的香去哪裏了。”
上回就沒聞到,翁思妩單純以為是梁寂鸾換了自己身上的香膏,過幾日就會用回來的。
結果到今天為止,他就像用什麽密不透風的東西将自身裹住了,不讓她再聞到那些氣息,“你不擦之前用的香膏了嗎?”
對上梁寂鸾深邃的眸子,翁思妩思緒一滞,傻傻的問出。
梁寂鸾的回應平淡如水,沒有特別的動靜,徐徐問:“為何這樣說,你在朕身上嗅到什麽了嗎?”
翁思妩碗裏多了一只剝好的蝦肉,她來不及多看一眼,忽然就被喂到嘴邊。
她思緒被各方面占滿,此時又是一驚,在梁寂鸾的盯視下小小咬了一口,面龐如被春風吹着,熏紅滿面。
梁寂鸾:“嗯?”
翁思妩眼巴巴望着,嘴裏生硬地咀嚼着食物,驟然覺得自己就像躲在湖水下被漁夫釣着餌食的魚,根本分不清吃的是什麽滋味兒。
梁寂鸾只喂了那一下便将剩下的都放回到翁思妩碗裏了,還笑着問她,“怎麽不說話?”
“你問過不止一次這個問題,是聞到什麽了嗎?”
翁思妩忽然意識到這樣問她的梁寂鸾,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的氣息很特別。
翁思妩:“你,你自己難道沒有聞到嗎?我第一次見你,就從你身上聞到別的香氣。”
“可你這幾日,那股香氣怎麽突然就沒有了。”
梁寂鸾道:“會不會是換了衣物上的熏香,這次的淡一點。”
翁思妩強烈否認,“不,不是的,不一樣。”
梁寂鸾:“哪裏不一樣?”
翁思妩陷入回想,嘴裏說:“就是不一樣,跟熏香不同的,是你擦了什麽,一定擦了什麽……”
“它好香,透過你的衣服,就是再淡我也聞得出,一聞就會……”
“就會如何。”
回憶戛然而止,翁思妩兀地回神過來,跟梁寂鸾四目相對,她不确定梁寂鸾到底知不知道,還是他自己沒有察覺,亦或是在套她的話。
什麽反應她豈能跟他細說?
翁思妩避開梁寂鸾的眼睛,随意胡捏了過去,“就是很香,聞了以後熱熱的,像吃醉酒一樣。”
“那你會喜歡嗎?”梁寂鸾出聲問。
翁思妩突然覺得難為情,強作鎮定,“談,談不上是否喜歡,還算尚可,不過……”
這樣說好像太不給情面了點,翁思妩接下去道:“當然要是,要是阿兄可以告訴我,能幫阿妩配一點這樣的香料香膏,阿妩也是願意收藏的。”
她真是會讨巧,收藏……如果是帝王禦用的香,翁思妩這樣的品級是不可能給她用的。
這麽說也不過是用來挽回自己的顏面,不要在梁寂鸾跟前顯得太過笨拙,氣勢都被他不動聲色壓下去了。
等待間,方才舀好的湯羹被一只手往她面前推了推,梁寂鸾沒有立即給她一個回答,反倒是勸翁思妩,“湯要涼了,先把它喝了吧。”
如果大方被拒絕,翁思妩心裏還好受些。
但梁寂鸾這種欲擒故縱的,翁思妩當真不好受,她就像被魚餌勾着的魚,對看得見卻吃不着的誘餌瘋狂飲水,得不到她想要的就會一直念念不忘。
可梁寂鸾卻側過臉看着她說:“朕實在不想耽誤你用食,免得引起腸胃不适,先吃點東西好嗎?這一桌都是為了你準備的。”
“不品嘗的話,确實可惜了。”
如他所言,翁思妩頓時感到饑腸辘辘,剛才只吃了一點,現在食欲上來,注意力慢慢被桌上的飯食給吸引走。
這頓晚膳比翁思妩在藍春殿享用的還要豐富,但她胃口小,食膳坊給她送的吃的份額都不多,勝在珍馐。
梁寂鸾這裏不僅按照帝王例份,還根據個人胃口配置,種類更為豐富量也多了許多。
在翁思妩小有飽腹感之後,一條帕子遞過來給她擦嘴,翁思妩往梁寂鸾桌前一瞥,發覺他好像在吃食上自己幾乎沒怎麽動筷。
是不和他胃口嗎,還是?
她目光在那一小個空空如也的杯子裏凝住。
默默察覺過來,梁寂鸾一直在似有似無地喝水,等到翁思妩停箸,他的語調還能保持平靜,聲音卻比之前低了幾分,略含一絲噷暗,“吃好了嗎?”
翁思妩觀察他的神色,默默點頭。
梁寂鸾面色如常,只有眼尾有一點暗紅,他莞爾道:“之前在宮宴上,祈朝節那日你突然暈倒,落下一只玉镯還記得嗎?”
“它……”
梁寂鸾變法術一樣,從身側拿出一個長條盒樣的東西放在手上,示意翁思妩打開它。
裏面的紅玉與他手上的那塊玉料如出一轍,鮮紅無比,只是原先斷裂的玉镯變了樣式,梁寂鸾說:“玉镯是造冶署的匠人鍛造出來的,摔碎後都說再戴就不吉利,但朕看這玉顏色很适合你,就讓他們用了新的玉料,重新打造了一套。”
“這是這幾日剛送過來的,剩餘的還在造冶署,可能後兩日就會把其他的送到你的延嘉殿。”
梁寂鸾從寶匣裏拿起那條雕刻得精巧細細的玉石項鏈,顆顆粒粒都飽滿殷紅,把它送到翁思妩面前,“要朕為你戴上它嗎?”
紅玉是個好東西,翁思妩覺得這些首飾裏,以這種玉為材料打造的首飾她戴着都會很舒服。
若在之前她會安心地接受,但現在摧雲殿裏,除了守在門口的默秋,與殿內的距離相隔甚遠,只有梁寂鸾跟翁思妩在,再沒有別的什麽人。
翁思妩稍稍往一旁避開點,眼神很有幾分挑釁,“我不要。”
她拒絕道:“阿兄以什麽名義送我這些?”
“你又不是我郎君,我也不要你幫我戴,讓人看到了,真說不清。”
怎麽她的玉碎了,梁寂鸾就偷偷派人收集起來,又為她打造了一套新的。
是很想讓她按照他的心意戴上這些物什嗎?
說出的話擲地有聲,那句“你又不是我郎君”,讓空氣都瞬間變得安靜。
翁思妩心中在抗拒用這些紅玉,舒适又如何,還不是在她面對梁寂鸾時,頂不住他的氣息傾襲。
雖然現在他沒有了,翁思妩還是不想如他所願。
梁寂鸾像是耐着性子說:“不是夫君,也可以是兄長。”
他眼裏帶着不同尋常的深意,淡淡朝翁思妩看過來,“你是朕的阿妹,送你這些頭面首飾,旁人看了,又有什麽說不清。”
翁思妩意志堅定,露出沒有很想收下項鏈的意思,在僵持片刻後,梁寂鸾似乎也不想勉強。
只是頗為古怪的問了句,“你已經做好決定,确定不戴它了嗎?”
“玉料養人,它會于你有用的。”
然而這樣的暗示并不會讓翁思妩聽懂,她只是覺得梁寂鸾是真的很想她收下他送的首飾。
“若是阿兄執意要送,阿妩也會收下的,”翁思妩道:“但會不會戴,阿妩不敢保證。”
“也許哪日需要,也許是特別的日子,阿妩會試着讓它出現在人前。”
她把那條項鏈從梁寂鸾手中拿過來,欣賞片刻後放回盒子裏,從始至終梁寂鸾都沒有反對也沒有阻礙地看着她這麽做。
只是臉上一直挂着一抹玄妙而難以領會的神情,就好像翁思妩做了件失去回頭路的事情。
獵人總是會覺得自己主動掉入陷阱中的獵物懵懂又可愛。
“今夜的晚膳,還合你口味嗎?”梁寂鸾觑了眼被翁思妩拿走的長條寶匣,換了個話題問道。
翁思妩愣了愣,發覺梁寂鸾是一點都沒動氣,他脾氣一直都很穩。
佳肴美味在唇舌中回蕩,等梁寂鸾擡手要替她夾了一塊點心放進碗裏時,翁思妩阻止道:“我吃飽了。”
“阿兄,似乎沒怎麽沾筷。”
梁寂鸾:“朕暫且不餓,看到你吃就好了。”
翁思妩的确被他照顧的很周到,她沒想到梁寂鸾在摧雲殿裏用膳幾乎不需要他人侍候。
剛剛被她用過用來擦嘴的帕子,被梁寂鸾拿了回去,翁思妩瞥見一點殘漬,還略微不好意思,等見到梁寂鸾再用它其他幹淨的位置來擦手時,翁思妩主動掏出自己的繡帕,“阿兄用這條吧,那條已經髒了。”
梁寂鸾定定看了眼她從懷裏掏出來,還正熱乎馥郁香濃的繡帕,漫不經心地将原來的扣回桌上,再接過翁思妩的,卻遲遲沒有擦。
也沒有任何要歸還的意思,反倒是說:“明日一早,朕還有朝政要理,你如果要來請安,可以等朕下朝之後再過來。”
翁思妩一驚,原來真的打算奉行兄長職責。
準備教導阿妹嗎?
梁寂鸾沖她道:“還不知你從前在翁家修習過什麽書,想來以翁大人滿腹經綸的學識,你耳濡目染也受過熏陶。”
“明日可與朕聊一聊,既然你已吃飽了,可以先回延嘉殿休息去了。”
“來人。”沒有給翁思妩答應或不答應的機會,甚至連思索都沒有,梁寂鸾終于喚了守在外面的侍人進來。
內侍總管非常恭謙的問:“陛下有何吩咐?”
梁寂鸾:“送芙徽公主回去歇息。”
翁思妩被內侍總管從凳子上請起來,默秋就在門口翹首以盼等着她。
“阿兄……”
翁思妩覺得太輕易了,怎麽梁寂鸾叫她來,真的只是想好好同她吃一頓飯嗎?
他先前說了做了那麽多,總給她一種多情的錯覺。
結果在恰到好處時,怎麽轉口就變了。
反倒襯得她在此念念不舍起來,她還以為吃過飯,梁寂鸾還會與她有促膝長談的想法。
現在一看,完全是她想多了,也許之前祈朝節發生的事,對梁寂鸾來說并沒有放在心上。
翁思妩在注視下動身,往門外走去。
她忽然想起什麽,在門口處停下,朝跟過來送她一段路的梁寂鸾看去。
他手裏正拿着她的繡帕,在翁思妩望過來時,不急不緩地收在身後,手背上已經有了明顯的青筋脈絡,血液在微微凸起的結裏一跳一跳的。
翁思妩很想問他,為什麽不還回來。
然而在頭頂的宮燈照耀下,翁思妩保持扒着門檻側身無辜回望的姿勢,目光從梁寂鸾的手回到他臉上。
這一看在他眼皮底下直接怔忪住,那雙眼睛沒有避諱地跟她對視。
恍惚間,翁思妩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樣的雙眼。
好像她發病那天,她在長風閣的青紗帳慢裏,有雙眼珠也是這樣紋絲不動地觀測着她。
一些模糊而瘋狂的畫面從她腦海中閃過。
她驚訝地張開唇。
“長風閣那天……你……”
“你是不是……親……親了……”
她問的都很小聲,但是離得最近的人能清楚的接收到。
梁寂鸾比翁思妩高許多許多,宮燈那麽亮眼,照着摧雲殿內外都沒有死角,翁思妩擡着頭軟軟的叫着他阿兄,嘴巴張開裏面軟嫩豔紅到妖異的舌頭一覽無餘。
如果摘下手裏的紅玉指環,讓自身的上位者氣息侵襲過去,到時候可以預見充當下位者的小娘會是怎樣一副宛若果實熟爛到透的甜膩神情。
翁思妩感覺到此時看着她的梁寂鸾,瞳孔專注而幽深,詭異而靜谧,尤其是他盯着她的嘴巴觀察了良久。
他沒有否認更沒有承認翁思妩的問題。
梁寂鸾:“你該回去了,阿妩。”
梁寂鸾請她來,又趕她走,還只字不提對她做過的事,翁思妩狠狠記在心中。
她始終記得那日她是病的不舒服,梁寂鸾救她應該是找了禦醫給她看病喂藥而已。
事後一想,還有哪裏不大對勁,原來是嘴唇都紅腫了,麻麻的,一定是梁寂鸾親過她,卻不與她當面對峙。
現在還不想她在摧雲殿多留,真是罪加一等。
即使他好吃好喝招待了她,還送了她一套面首,這都抵消不了她的不高興。
翁思妩鼓起勇氣跟那雙眼神交彙,“明日一早我還會過來問你,一直一直問。”
“不說日日都來。”
她咬唇的樣子又氣又慫。
梁寂鸾好不容易從那絲絲挑逗氣血的香氣中短暫掙脫,回過神來,聽清她的話微微一愣。
倏然在下一瞬間展眉莞爾,逗引道:“如果你想的話,朕并不是很介意。”
翁思妩确定梁寂鸾不是真的在開玩笑,他雖說的随意,但身上的氣息始終沒那麽平靜。
他好像在克制着什麽,數次目光往她脖子上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