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誘
第4章 第 4 章 引誘。
翁思妩氣息急促,她真的頭好脹好暈,怔怔地望着在她眼裏模糊地看不清的人影,滿鼻子都是那股調動她情緒感覺的霸道氣息,以至于對方張嘴說了什麽她都忽略了過去。
心裏只有一種想法,瘋狂想要朝他靠近,但腦子裏又有一根繃緊的弦在叫嚣提醒,有危險。
這樣的氣息傳遞十分危險,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什麽人,而是一個巨大的獸籠,而她會即将淪為獵物。
會受引誘,被捕獲,要藏起來,必須藏好,方能逃離。
“娘子!”不知何時出現的默秋急切地喚醒她。
翁思妩這才從昏沉笨重的思緒中稍稍脫離,然而意識還是模糊遲鈍的,說話有些緩慢,“默秋?你來了……我……”
她感到身上一沉,差點将她的腰都壓折了,“默秋,快救我。”
翁思妩語調裏不經意透露出哭腔,默秋早就準備在一旁幫忙,在幫着把翁思妩身上的人扶起來扶穩後,納悶說:“娘子,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奴婢一走,你就?”
自知沒有乖乖聽婢女叮囑,翁思妩命懸一線,徹底清醒回過神來,提起剛才的事情,“若我說,我也是情不自禁,你信嗎?”
她向其描述之前那一感覺,小臉紅透,根本不知外露出許多風情,“我就是聞到好不一樣的氣息,我同你說過的,它有古怪,我那一下腦子懵懵的,就想尋它去,可是……又有一種感覺告訴我,很危險。”
“但是引誘大于理智,我剛剛那一下好像毫無理智可言,然後就發現他了。”
她的目光和婢女同時落到被扶着的暈過去的人身上。
“你說,他是不是捈了什麽香膏,才那麽厲害?”翁思妩猜疑,“什麽樣的香膏,會讓人變得那麽奇怪呢。”
到現在她鼻息裏還有這樣的氣息殘留不去,但是有了外人打擾,翁思妩已經清醒許多了,就是身體熱熱的,胸脯好像也有熱度,宛若置身炎熱夏日,充斥着淡淡燥意。
默秋:“不知貴人身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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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思妩目光重新回落到陌生男子身上,以她跟默秋的眼見力,觀其衣料相貌,是不可能把人誤當做宮人的。
尤其對方一看就出身不凡,翁思妩只有猜測,“是否是入宮觐見的大臣?亦或是哪個宮裏的貴客。”
宮中也不是只有內眷宦官在此,翁思妩只能将人判定為這樣,若是臣子就比較好解釋了,也許是身體不适才走到這裏來休憩,然後被她遇見。
一陣血氣上來,翁思妩不自在道:“默秋,你有沒有覺得他好燙?”
擡手碰了下對方的額頭,那張俊白如玉的面孔布滿紅暈,墨眉緊蹙,隐隐可見如露的汗珠,翁思妩的紅玉手镯觸不經意碰到了他的臉,帶來一點冰涼,引其恢複一點點意識。
唯有翁思妩不曾察覺,梁寂鸾腦中作痛的感覺稍微好點,就聽一道嬌柔聲音夾雜着焦灼急切道:“我們快送他到安全地方,默秋,我等不了。”
她好像很急,卻不知在急什麽。
梁寂鸾躺在藍春殿醒來時,盯着梁上天花片刻,并未馬上下榻宣告這座殿的主人和侍女,他醒了。
此刻殿裏清淨,窗花半開,屋內散發着後園傳來的甜膩果香。
一看就能洞察屋主性別。
這次發病,來勢洶洶,不可預料,如同洪流決堤,将他積攢了數日的躁動一次沖垮,比往日要兇猛,以至于即使有經驗,梁寂鸾還是遭受了不小的影響。
自從那日在丁松泉身上嗅到一股特別氣息後,梁寂鸾一直在壓抑自己,神經緊繃,他介于舒緩和瀕臨崩潰之間,精神上的克制看似好像沒什麽作用,同時他也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然而等他走到丁松泉說的荷風廊,那股香早已不知去向。
不過還是隐隐察覺到附近那一片地方好似殘留有那股氣息的蹤跡,于是揮退下人獨自尋找,随着他越走越深,體內的熱症突然襲擊了他。
這幾日的壓抑克制的後果,就是造成發熱期的強烈反撲。
興許嗅到不明香氣那日,他就已經在發作路上,只是症狀還在潛伏,到今日追蹤到這邊才徹底爆發出來。
而發現他的人……
“怎麽樣,人醒了沒有?”
“暫且沒聽見動靜……”殿外響起兩道交談聲,聽腳步就知是這座殿裏居住的主人回來了。
翁思妩緩步走進藍春殿,然而倒了寝室前卻不敢再往前,身形在屏風旁邊站定,望着面前用來遮擋的翠色珠簾,打量前方,“公子醒了嗎?”
她問的不大聲,又糾結于會不會吵醒了對方,可是天色都快黑了,再不讓對方醒來,一直留在她這裏又不大好。
涉及名聲,當然還是她自己的清譽更重要。
裏面沒聲,翁思妩等了片刻,正要邁步進去,忽然想起什麽又猛地站定。
她不能靠太近,或者說她其實很想連自己的寝居都退出去,這裏面的氣息太濃烈了,剛才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叫她十分煎熬,渾身發軟,燥燥的。
到現在她在外面待了許久,遠離這個人還喝了默秋去備的清涼敗火的茶水方才讓她身體情況穩定下來。
她真的很怕再與對方接近會變得奇怪。
“公子?”翁思妩下定決心,保持着距離在寝室外喊:“公子再不醒,宮門就要關閉了。”
突地珠簾搖晃,發出碰撞脆響,一只手撥開簾幕,修長身影瞬間吸引了翁思妩的視線。
她呆愣住,像被震懾般,想不到清醒着的黑眸,比閉着眼更加有壓迫感,清冽的好似能将萬物洞穿,眉若刀裁,清正威儀。
這遠遠不像臣子該有的威儀,翁思妩失神地看着他游刃有餘地穿過珠簾,沉穩邁近。
他與她對視,低沉淡定,“公子?你喚我。”
翁思妩覺得他氣勢太強,而跟她對比起來,她實在顯得怯嫩嬌生。
翁思妩開嗓的聲音都變了,如受驚吓般,更細柔軟,“是,對……你,你該走了。”
“此處是我的寝居,也是我的宮殿,公子為外男……應當避嫌,再晚怕是出不了宮了。”
翁思妩提醒他,一開始她猜想他應當是什麽大臣,但現在見他氣度不凡,又覺得他可能是什麽有身份的世家王孫。
他最好不要在這裏久留,好歹是後宮,免得造成誤會。
然而,耐人尋味地反問出現。
梁寂鸾:“你的宮殿?”從他上位起,沒有哪一個人會在一國之君面前說哪樣東西屬于自己。
更何況眼前的女子還不是這宮中真正的主人。
翁思妩聽出反問的話音裏的意味深長,她怔怔看過去,她有說錯什麽嗎,倒是落日真的落下了,昏黃一片,将殿內照得明堂清晰,拉長兩個人的黑影,交疊在一起。
梁寂鸾睇着地上的陰影,陡然問:“你後退什麽?”
翁思妩腳步一頓,沒想到她偷偷進行的動作會被發現,要怎麽說她到現在還對他身上傳來的氣息不适應,湊太近,容易暈,臉還會發燙,雙眼亮晶晶。
腿腳軟無力。
翁思妩羞澀不想回答,看一眼殿外,“公子,既然你沒事了,就真不該留在這了。”
她幾乎請求地軟聲說,梁寂鸾順着她的方向瞥了眼外面,确實太陽要下山了,而他根本沒打算在此久留。
“我會走的,”梁寂鸾停下逼近的腳步,他看眼前的女子好像快喘不過氣了,不知是因為他的威儀還是什麽,梁寂鸾道:“但在離開之前,我想知道,你來這裏多久了,可在這附近嗅到什麽奇特的氣息。”
翁思妩頭暈發熱的感覺又上來了,只期望對方趕快走,她難自抑,手不自禁攥緊衣角。
梁寂鸾一眼就被翁思妩的小動作吸引,那只造冶署打造的手镯襯得她肌膚雪白,很難不去注意。
而擁有特殊性,抑制氣息洩露的紅玉更應該戴在他身上。
但翁思妩說:“沒有呀,不,不曾嗅到,你是說花香?”
她難受,想趕緊打發對方,她才是想知道對方捈了什麽香,要了人命,“藍春殿背後有一小片花果園,到了季節,花香果香,這殿裏都會甜膩膩的。”
“我也是才來不久,你不要問了。”
她側過身,仿佛有哪裏不适,擡手扶着額頭。
梁寂鸾的發熱期在園子裏爆發的突然而熱烈,往日很難熬過去,這回當然也不例外,因為那股香氣這次的發熱期變得與以往不同,更為考驗人,但有一點,雖然因那股氣息的出現,他的發熱期來的兇猛,不過好像也因此得到前所未有的安撫。
渴求得到一點滿足,卻拉出更大的缺口。
梁寂鸾逡巡一眼藍春殿窗外的景象,确實花團錦簇,果實招搖,他鼻息間所能感受到的清甜香氣已經淡去不少,而跟前戴着紅玉手镯的年輕女子……
他不易察覺地動了動高挺的鼻梁,視線專注凝聚在她細嫩雪白的脖頸,尤其是後方,有引人擇之而噬的沖動,她卻始終側着頭不願面對他。
身上也沒有他能嗅到的香。
梁寂鸾不再浪費時間待在這裏,将這些時日困擾在他心頭的氣息當做植物才散發出來的氣味。
時機正确,巧合而已,才讓他有失控的反應。
簡稱為,意外。
翁思妩見人終于舍得離開,遠遠跟在他身後,“殿裏的侍女我都打發走了,不會有人知曉你來過。”
梁寂鸾哪能領會不到一個小女娘的心思,他驀地在原地站定,用一種高深莫測翁思妩看不透的眼神打量她。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還很避嫌怕事。
“你瞧着好像真的不舒服,”梁寂鸾:“不需要為你請禦醫看看嗎,芙徽公主?”
“不用。”
翁思妩睜大雙眸,“你……”他怎麽會知道她的身份,她明明都沒報過家門。
仿佛猜到她的所思所想,眼前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靜地收回目光,扯了下唇,一副莞爾不欲與她解釋的樣子。
她的玉镯是他賞賜,被賜之人卻不識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