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刺心 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第46章 刺心 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金氏會來, 郁禾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唯一的兒子受了傷還染了風寒賴在她這裏,當母親的如何都要來瞧一瞧, 順帶再把兒子帶回去,這是理所當然的, 郁禾也很樂意她将裴聿澤帶走,畢竟這兩日, 她很費心神。
但是在段雨瓷才上門被趕走後沒多久,金氏來了, 她不得不警惕起來, 誰也不知段雨瓷會在金氏面前說什麽。
步入正殿,郁禾的神色不自覺戒備了起來, 一陣“公主”的行禮聲, 也提醒了端坐在正殿客位的金氏, 她偏首起身, 轉了過來, 臉上是溫和的笑意,端的是大家族的優雅。
“見過羲和公主。”金氏這個禮行的一絲不茍,毫無傲慢不屑之意。
莫說郁禾, 連站在她身旁的段雨瓷都愣了一瞬, 無法, 她只能暗暗咬牙,跟着金氏行禮。
郁禾颔首:“免禮。”說話間, 她已經從金氏身前掠過,走上主位,“夫人請坐。”
“謝公主。”
金氏落座,直視郁禾, 郁禾見她看過去,便朝她微微一笑,純澈明淨如天山之巅的牡丹花。
金氏有一瞬悵然,這樣美麗的姑娘的确讨人喜歡,可惜了……
“聽聞聿澤在府上療傷,臣婦多謝公主照拂,叨擾了這麽幾天,今日特意來接他回府。”說着她看了段雨瓷一眼,段雨瓷便走上前來,将手裏的禮盒奉了上來,金氏道,“一點薄禮,還望公主不嫌棄。”
說話做事都客客氣氣周周到到,郁禾對金氏今日這樣态度的訝異還沒完全壓下,抽空看了眼青鳥,青鳥正要接過,就聽段雨瓷開口了。
“多謝公主這幾日照顧聿澤哥哥,費心了。”
郁禾挑眉,金氏謝她,是母親的立場,那段雨瓷謝她?是未來少夫人的立場?郁禾心下冷笑,卻不屑再與她多費唇舌,只是看向了金氏。
“夫人不必這樣客氣,這兩日照顧裴少卿的是青鳥,我也沒出什麽力,受之有愧,夫人不介意我将這份禮物送給青鳥吧?”
若是要轉贈給尋常宮女丫鬟,金氏恐怕還會覺得被奚落羞辱,可青鳥一有品階在身,二也是太醫院院首的關門弟子,曾經還受到過皇上的嘉獎,這次聽谷奎生說,的确是她醫治了聿澤,也不算辱沒了這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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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疏忽,全憑公主做主,改日我再特別奉上薄禮感謝青鳥姑娘。”
青鳥寵辱不驚行禮:“夫人言重了。”
雖是如此,但她特意送給郁禾的禮物被轉送給別人,足以見得郁禾的态度,又見方才郁禾對段雨瓷的驕傲和輕慢,想到這次聿澤身上的傷是為了她才被夫君打成這樣,那些壓制的不悅就冒了起來,也有心試探。
“公主手下真是能人輩出,我家小七還常在我跟前誇贊彩鸾姑娘廚藝出神入化,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又有這兩位左膀右臂,真是得老天偏愛,将來一定能再覓得如意郎君。”說着她眼眶微紅,“只可惜我們今窈福薄,沒有公主的福氣。”
青鳥臉色微變,看向郁禾,果然見她臉色僵了一僵。
郁禾也聽出了金氏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她,她與裴家再無瓜葛,也不會接受她成為裴家的媳婦,更有意指今窈的死是因她之故,心頓時沉了下來。
“夫人是不是誤會了?”郁禾笑了一聲,淺淺問道,“夫人是不是以為我将裴少卿留在公主府有別的意圖?”
金氏還未開口,段雨瓷已經搶白開口:“不是誤會,不然公主為何不讓我看聿澤哥哥?”
郁禾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望定金氏,見她沒有阻攔段雨瓷開口,想來也是贊成的,嫣然一笑道:“夫人請放心,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我已經不喜歡裴聿澤了。”
金氏原本就是怕郁禾與裴聿澤多做糾纏,此時聽到她的話,本該松一口氣,可總覺得不是滋味,她家聿澤郎豔獨絕,如何不值得回頭吃了!
她力持着優雅,微笑:“看來傳聞是真,公主可是與程編修好事将近?”
那個程以璋她見過,的确是朝中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當初她也是動過要把今窈許配給他的心思的。
也罷,只要聿澤和她再無關系就好,這樣她目光偏移,忽然一頓。
段雨瓷也看到了,喜上眉梢,裴聿澤正站在屏風旁,眸色深不見底,她蓮步急走:“聿澤哥哥,你的傷勢如何?”她的手指剛碰上裴聿澤的手臂,還未挽上,裴聿澤已經閃開走了過來。
段雨瓷驀地臉色一白,僵在了原地。
郁禾沒想到還沒讓人去請裴聿澤,他已經來了,更見他臉色很不好,莫不是方才看戲時坐的時間太長累着了?
“母親。”
裴聿澤給金氏行禮,金氏一見他臉色如此憔悴,眼底還有不加掩飾的沉痛,金氏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她的兒子,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神采奕奕的,何時這樣狼狽過……
金氏忍不住哽咽:“我來接你回府。”
裴聿澤沒有馬上回答金氏的話,而是往上座看了一眼,郁禾正悠哉地喝着茶,見他看過來,她莫名地眨了下眼,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裴聿澤心尖劃過一絲尖銳的痛楚,臉色倒是平淡,看向金氏道:“現在我還不能回去。”
“聿澤哥哥。”段雨瓷驚呼,語氣裏滿是反對的意味。
金氏皺眉:“為何?”她心中幾乎要将答案呼之欲出。
郁禾坐在上座,也點點頭,她也想知道為何。
偏生這時下人來報:“公主,程編修求見。”
金氏敏銳地察覺到裴聿澤平靜的目色起了一絲波瀾,更看到方才還端着公主儀态的郁禾放下茶杯歡喜地站了起來。
“請他到花園坐。”吩咐完就朝金氏道,“夫人自便,我還有客,待會若是離開,也不必再來向我告辭,”說着,她又看向裴聿澤,兩眼彎彎,“裴少卿多保重。”
說完轉身朝殿外走去。
裴聿澤的目光追随着她出了殿外,金氏看着他沉寂的目光,又是心疼又是氣惱,質問道:“就為了她,你要留下?”
裴聿澤在圈椅上坐下,沉默不語。
“你知不知道,方才我給公主送禮答謝她照顧你,她卻将禮物轉贈給了青鳥,可見這幾日她并沒有照顧你是不是?你病成這樣,她不但不關心你,聽到程以璋來了,還立刻将你丢下,她心裏根本沒有你。”金氏悲憤以及!
裴聿澤垂眸,蒼白的臉色顯得他愈發蕭瑟,喃喃自語:“原來被心愛之人丢下是這種滋味。”
“你說什麽?”金氏一時沒有聽清。
裴聿澤繼續沉默,金氏惱道:“雨瓷,扶聿澤離開。”
“是。”段雨瓷迫不及待上前,剛搭上裴聿澤的手臂,猝不及防被他甩開,她幾乎站立不穩,撞在一旁的桌幾上,如被猛獸猛力一撞,靈魂出竅地怔住了。
金氏也被驚吓到了,她從未見過裴聿澤對段雨瓷如此冷漠:“......聿澤?”
裴聿澤擡眼看向金氏,沉聲道:“目前先行回府,我會在這養傷。”
金氏看着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難以置信道:“你是不是被公主欺騙了?如此執迷不悟?你知不知道,她對雨瓷說了什麽?雨瓷來看你,她非但阻擾說你不願見她,還說要放狗咬她,如此驕縱......”
“是我的意思。”裴聿澤打斷了金氏的話。
金氏震驚地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段雨瓷看着裴聿澤,一如賭場傾盡所有的賭徒,只為将之前所輸掉的全都贏回來,結果一貧如洗,再難翻盤的大勢所去,迸裂着怒火,失意和絕望,美麗溫柔的臉都扭得歪曲了。
“......你們已經和離了。”段雨瓷顫着音,像是拼着最後的意思力氣去說服他,“她也有了程以璋了......”
裴聿澤看向她,淡漠道:“我會求她回到我身邊。”
“什麽?”段雨瓷皺了下眉,“噗嗤”笑了出來,眼淚也奪眶而出,“你是裴聿澤啊!你是裴氏的繼承人啊!你怎麽能去求她!”
“我為何不能?”裴聿澤莫名地擰眉,仿佛她在說什麽可笑的話,不屑一顧,“她是我的心愛之人,她惱了,我自然是要哄着她。”他語聲低沉,緩緩說着,一件極為平常的事。
心愛之人?這四個字給了段雨瓷致命一擊,打得她眼前一黑,幾乎就要厥過去。
金氏怔了半天,心神動蕩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忽然聽到一聲尖叫,她吓得轉頭去看段雨瓷,只見往日裏溫柔可人的段雨瓷此時已全然失态,臉色扭曲,搖身變成了一頭獸似的。
“你不能!我不許你去求她!”她撕心裂肺的喊着。
裴聿澤掀眼看向她,目色極致冰冷,即使坐在那,也足以讓人心顫的壓迫感:“你該認清自己的身份,段小姐,你只是今窈的閨中好友。”
今窈今窈!又是今窈!好像她的身份只是“今窈的朋友”,她心肺翻滾,驚怖莫名,聲聲泣血:“難道,你忘了我小時候,我為了你掉下寒潭......”
這是除開今窈,她唯一能拿捏裴聿澤的......
“這份恩情,我自當謹記,将來你出嫁之時,定會備上厚禮,我也會護你在夫家一世無憂,再無其他。”他冷冷說着,扶着扶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可若是你做了對不起裴家的事,那就休怪我不念舊誼了。”他淡淡說着,沒有一點溫度起伏,卻足以讓段雨瓷寒徹背脊。
裴聿澤不再看她,看向金氏,語聲溫和了下來:“還請目前先行回府。”
金氏見他如此執着,又當真愛慘了公主的模樣,實在心痛又無可奈何,只能妥協,臨走時,見段雨瓷仍舊魂不守舍,只能讓丫鬟扶着她離開公主府。
偏巧這時嚴璧正正在府門等候通傳,見到金氏,忙是恭恭敬敬行了禮:“夫人,來看少卿嗎?”
金氏早已收拾了情緒,在外人面前絲毫不外露情緒:“是啊,他這次病得有些重,公主府雅清,難得公主願意留他養病。”
嚴璧正含笑,目光不經意掃過段雨瓷,看到她渾渾噩噩臉色不好,心知肚明她對裴聿澤的情意,此時定然不願看到他和公主再糾纏啊,可惜啊......
“你來找聿澤,有事嗎?”正等着車夫駕着馬車過來,金氏問道。
“是啊,裴小姐的案子,有了一些進展,特來禀報。”
渾渾噩噩的段雨瓷如遭雷擊,身形一晃。
金氏怔了怔,垂眸掩去眼底的哀傷,裴聿澤在查裴今窈的案子,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很難相信這一場意外會是一場謀劃,她克制住心底的怒意,車夫已經駕着車而來。
“夫人,上車吧。”
段雨瓷臨上車前回眸看了一眼嚴璧正,他正被公主府的人請進去,她心尖一顫,差點栽倒。
金氏看着她,心中心疼,都是女人家,段雨瓷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自從當年裴子鶴提議給裴聿澤和段雨瓷定親,遭到裴聿澤的反對,她就明白了,裴聿澤心裏沒有段雨瓷的位置。
她握住段雨瓷的手,冰的驚心,她皺起眉來語重心長:“雨瓷啊,人生還很長呢,總有一些不如意的事,你想開些。”
“可是,伯母,公主根本不愛聿澤哥哥,她那樣高調與程以璋糾纏不休,分明是不把裴家放在眼裏.......”
“诶。”金氏擡手制止了她的話,心疼的目光閃過一抹淩厲,而後又軟和下來,“兒女私情,不必牽扯家世。”
若是以前,聽到段雨瓷這樣說,金氏免不得要生一場氣,可如今,柴家的事,未必不是一個提醒,或者是皇上給四大世家的一個警告,柴家出事後,裴子鶴也嚴肅地提醒過家裏,現下,不宜冒強。
段雨瓷自然也看得出其中的顧忌,她故意激将:“伯母,您怕了?你要向公主低頭?您可是聿澤哥哥的母親。”無疑是在提醒她,若是現在她就示弱,今後裴聿澤當真重新和郁禾在一起,必然要将她這個婆母壓在底下。
金氏清醒,溫柔道:“我是聿澤的母親,也是大曌的臣民,她是大曌唯一的公主,我向她低頭時應該的,何況,我看公主其人雖然嬌氣些,卻也不是不敬長輩之人,聿澤有分寸的。”
段雨瓷聽着她的話,動蕩極了,誰知又聽她道:“玟幸是個知書達理的,我看聿澤對她也頗為欣賞,我想着到時讓聿澤納她為妾,柴家表面為土匪所毀,皇上為了不落話柄,自會善待柴家家眷,未必不會答應。”雖然這樣說着,但她還是安慰段雨瓷,“不過雨瓷,我不會不管你的,今窈生前就總說讓我們跟你叔父提,給你選一門好的親事,我想着,選個黃道吉日,認你做義女,将來為你說親,也名正言順些。”
段雨瓷心劇烈一震,目色熊熊燃燒着,幹澀滾燙。
怎麽會,怎麽會!事态怎麽會發展成這樣!段雨瓷怎麽也想不通!她害了裴今窈,成功讓裴聿澤和郁禾和離,那接下來,就該是裴家衆人厭棄郁禾,兩相比較,她順理成章贏得金氏的心,站在裴聿澤身邊才是!
可裴聿澤不但沒有死心,還冒出了一個柴玟幸!如今金氏竟還異想天開地要認她做女兒!荒唐!太荒唐了!但又能如何,唯一能幫她的今窈,已經死了,被她親手害死了......還有誰能幫她......
她好似陷入了一個驚恐萬狀的噩夢中,循環往複,一切的節點都卡在了今窈身上,不,不,她不能認輸,絕不能認輸,即便沒有了今窈,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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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了母親,讓她打消了帶他回府的念頭,裴聿澤如洩了一股勁,如做了一場戰争一樣精疲力盡。
事實是一場戰争,母親若是執意帶他走,他心下這個模樣,反抗不了,金氏若是強硬些,甚至可以讓人一棍子敲暈了他,帶他走,而郁禾,郁禾......她會樂意成全,說不定還會親自命令徐典軍動手敲暈了。
他呆坐在那樣的神色,複雜起來,想到郁禾吩咐徐典軍敲暈他的恣意,他笑,想到郁禾不在意他留下來,他皺眉,再一想,郁禾正和程以璋在一起,他的心,就被世上最尖銳的針刺了一下。
原來“愛而不得”是這樣的。
他寧願郁禾是在報複他,是在生他的氣,而不是真的“愛上”程以璋,如果是真的,如果是......那也無妨,他再搶回來就是了,不管是用什麽手段,搶回來。
嚴璧正站在正殿裏好一會了,和徐典軍看着裴聿澤靠坐在太師椅上,身姿坦然松弛,病态也掩飾不了矜貴之氣,這一會笑一會皺眉的神态,卻與他的姿态不太相符。
“少卿在想什麽?”徐典軍突然好奇。
“想你家公主呗。”
兩人又看到他突然眼神變得淩厲,決絕到像是要把人狠揍一頓的冷冽,徐典軍打了個寒顫:“......這也是在想我家公主?”
“呃......”嚴璧正睜了睜眼,“這大概是想到某個人,想揍他一頓。”
嚴璧正急忙上前打斷裴聿澤的思緒:“聿澤,人已經控制住了,只是目前他的嗓子啞了,說不出話來,又不會寫字。”
裴聿澤目色微沉,再不見絲毫溫情:“去找谷葵生,他能弄到一味藥,服下即能讓人開口,其餘按計劃行事。”
嚴璧正領命去了。
徐典軍聽了一耳,應是十分重要的事,遂問道:“少卿,可要青鳥幫忙?就沒有她不通的藥理。”
“不必。”裴聿澤拒絕了,“他們能辦好,公主呢?”
徐典軍避開了裴聿澤精銳的目光,吞吐了起來。
裴聿澤眉心微擰,掠過他離開了正殿。
“少卿!”
“不必跟來。”裴聿澤清冷的聲音沉沉想來。
秋風乍起,卷了一地枯葉,枯葉飄飄蕩蕩撞上了裴聿澤錦袍的衣角,優質的綢緞挂不住一片枯葉,又飄落在地,飄逸的錦袍将裴聿澤的身姿襯的不堪拂柳,他站在廊柱後,看着前方花園裏的郁禾與程以璋。
郁禾笑了,向從前和在他在一起時,笑得令花園的百花都黯然失色,爛漫璀璨。
他柔和的目光,意态凄涼,擡手撐着廊柱,那曾經只屬于他的笑容,是他将她推走了,心腸肺腑,都仿似付諸血污......
裴聿澤驀地攥緊了手指,轉過身去,不去看錐心刺骨的畫面,拖着沉重的腳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直到走進院子,走進房間,他渾身的力氣就好像抽盡一般,倏然單膝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鮮血......
如殘陽紅霞,刺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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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少卿喝醉了!”
郁禾剛沐浴更衣好,正準備上床就寝,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她心陡然一震,嬌聲喊道:“進來回話!”
丫鬟匆匆進來,“噗通”跪下就說:“少卿喝了好多酒,滿屋子的酒氣,和一地的空酒瓶子,臉色白得吓人,公主,公主......”丫鬟顯然吓壞了,生怕裴聿澤在公主府出個好歹。
郁禾心神狠狠一蕩,立即跳下床來,一面罵着:“你們怎麽伺候的!怎麽能然他喝酒!他身上還有傷!”連鞋也忘了穿了,就往外跑,青鳥急忙拉住她,按着她讓她把鞋穿上,郁禾已經不耐煩,一蹬上鞋,就往隔壁院子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