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胃痛
胃痛
非術師和咒術師的生活沒什麽交集,從岩手縣回來後,葵按部就班地上學放學,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兩位咒術師。就在她以為恢複了平靜生活和咒術界說拜拜時,偏又在聚會上遇見了夏油傑。
“夏油君,今天又是你嗎?”雖然知曉這些人很惜命,不過兩次都是夏油君也太巧了。
“悟不會接這種任務,”夏油君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五條悟是禦三家的人,而夏油傑只是普通人出身,葵一下就懂了。
“會覺得無聊嗎?”聚會現場人影蹁跹,大家帶着假面交際,葵有時都覺得累,找了個角落休憩一陣,看夏油傑一身高專校服站在場中獨隔出一隅的模樣,她突然問道。
“咒術師保護非術師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似是有一番理論,語氣篤定道。
“但被你保護的有些可不是個東西,”葵不懂他為何如此篤定,但忍不住嗆聲。
“強者的存在是為了保護弱者,”夏油傑笑了笑。
難以理解。
葵并不懂他那些理論,作為普通人卻被歸于弱者的不甘又湧了上來,手裏的橘子水倒映出自己那張眉頭緊蹙的臉,葵嘆了口氣,開口問:“夏油君,如果……”
“我是說如果……”葵又一次強調道:“你發現你保護的弱者其實是個被千刀萬剮也不足惜的渣滓怎麽辦?”
他很久沒有回答,就在葵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耳邊卻聽到一聲“該死的猴子”。
葵:“???”是聽錯了嗎?
身邊的夏油傑依舊是笑眯眯地,仿佛那一聲“猴子”只是葵的幻覺。
上流社會的聚會是利益的交際場,葵沒能和夏油傑聊多久就很快被帶着去認識幾位大人物,間餘回過神發現夏油君還在原處,靠着牆,藏在光與陰影的界限中,不知在想什麽。
他會想什麽?無所事事中葵突然想着。
“這一次還是這位夏油君?”剛從人群中脫離出來的晴琉端着杯香槟小憩,與葵聊了幾句忽然間說到夏油傑。
“嗯?”
“該說是被看重了還是被盯上了呢?”留下句意味不明的話,他又很快回歸了人群——在松平家和加藤家一番操作下,晴琉出任議員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段時日正熾手可熱,圍在他身邊的人不少。
葵不明所以,不過很快就将此事抛在了腦後。
之後的日子平靜又忙碌。葵依舊為學業而煩惱,除了心理社的大家偶然間會提起那意外遇見的世界的另一面,其餘時間生活一如既往地平凡——每天上學放學參加社團活動還有每周的跆拳道網球大提琴花道練習……有很長一段時間,葵都沒再聯系兩位咒術師,直到暑期将過,蟬鳴漸息時,她在東京街頭又一次見到了夏油傑。
沒有五條悟在,只他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東京街頭,形影單只又顯得疲憊。
這些日子天氣很不好,雨瀝瀝地下着,似是要将整個夏天那未盡的濕意全部傾斜而下,葵坐在車中,隔着水簾似的車窗看東京街頭。街頭的路人來來往往匆匆忙忙,隔着水幕,各色的雨傘交織成斑駁的色塊,沒有帶傘的夏油傑混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沒有帶傘,渾身濕透,就這麽走在東京街頭,臉色蒼白,腳步彷徨又迷茫。
“麻煩這邊停一下,我見到同學了,”葵叫司機停下了車,拿了把雨傘跑過去。
“夏油君?”
“啊……是白川啊,”夏油傑怔了怔,露出一個往常般的笑,似是剛才的疲憊與彷徨只是葵的錯覺。
“夏油君沒事嗎?”這笑未入眼底,他看起來很不好。
“只是剛完成任務……”他在解釋又不像是解釋,臉色青白,眼底陰郁不散,偶爾眼神瞥過行人,虛空注視着對方的頭頂又很快飄散。
是有咒靈嗎?葵剛剛反應過來,就見他眉一皺艱難吞咽又想要嘔出的模樣,看起來格外難受。
真的沒事嗎?
為什麽不打傘?為什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為什麽不回高專?葵其實有很多想問,但看夏油傑一番弓弦緊繃随時要斷的模樣,實在問不出口,而他現在的模樣确實狼狽,看不下去葵将人帶回了家。
“夏油君用我哥哥的衣服可以嗎?晴琉偶爾會在這邊住一天,有換洗的衣服在。”
“抱歉……”他虛虛地道着,視線有些缥缈。一路過來他好幾次眼睛瞥過虛空之處又很快收回,眉緊蹙精神緊繃,直到進家門後才稍稍松懈。
“這裏沒有咒靈,”夏油傑道過一句,他似是松了一口氣。
“東京咒靈很多嗎?”這個問題葵很早就想問了。
“人越多的地方咒靈越多,而東京是咒靈最多的地方……”夏油傑穿着晴琉的衣服坐在他對面,濕漉的頭發散在肩上,一副居家又迷惘的模樣。
“現在好些了嗎?”葵遞上了一杯姜水:“雖然知道咒術師的身體很好,但淋過雨喝一杯姜水會不會暖和點?”
“謝謝……”像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夏油傑握着杯子的手突然僵硬,隐蔽地環顧了下四周,低下頭一言不發地開始喝水。
“夏油君的頭發吹幹比較好哦,”葵去拿了吹風機,聽到他又道一聲謝,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這才意識到他的尴尬與僵硬。
剛才被帶回來的時候他果然精神恍惚了吧?葵都沒想到這麽輕易地就把人帶了回來,就像撿到只濕淋淋的貓,雖然知道是只哥斯拉貓,但當他收起爪子一副可憐的模樣就忍不住讓人同情。
“我和國中時不大一樣,之前夏油君很平常地認出來了呢,”葵從冰箱裏拿出了水果和甜品,随意地找着話題:“上次在岩手看見了社團前輩們,他們表情誇張地長呼大叫着。”
“松平沒怎麽變吧?”這會兒夏油傑倒是回複了平日裏的游刃有餘,笑眯眯地回答着,然而看他筆直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大概還是有些不自在。
“其實我覺得我變了很多,”葵将切好的水果放到了茶幾上:“要吃點甜點嗎?是五條君推薦的大福,很不錯哦。”
“謝謝,我對甜點有點不耐受,”他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雨依舊瀝瀝地下,天色将晚的時候起了風,隔着窗發出呼嘯聲。葵和夏油傑坐在沙發兩端,散散地說着些亂七八糟的事。
“松平現在是一個人住嗎?”是安保很完善的高級公寓,裝修和家具都很高檔,剛進門的時候只關注有沒有咒靈,這時候倒仔細地觀察了觀察。
“這裏離學校比較近嘛,”葵拿了些鹽過來:“夏油君是傳統派吧?”
“嗯?”
“西瓜撒鹽吃的傳統派啦,”在自己家,葵也放松了很多,語氣随意起來。
“謝謝,”他又道了聲謝,拿了塊西瓜,看着盤子裏好些水果,突然問一句:“水果很貴的吧?”
“應該吧,”葵回想了一下,因為好久沒去過超市她根本不知道現在水果的價格:“姑且現在算是有錢人了,水果和零食是晴琉帶來的。”
“我只會買甜點,”葵笑着補充了句。
“悟應該會很喜歡。”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但随意的談話,沒人去糾結其中的細節。
這之後又是些沒頭沒腦的話題,一個問“夏油君打算在畢業後做什麽,會升學嗎?”另一個答“不知道,應該會吧”,又或者一個問“松平以後打算做什麽?”,一個答:“現在的目标是東大,學業壓力很重啦!”
兩人一問一答如同接龍般接着話題,也會有沒接住突然陷入靜谧的情況,沉默蔓延,窗外的呼嘯聲越發急促。
“沒關系嗎?”沉默了有一陣,夏油傑突然問了一句。
“指什麽?”葵開心地吃着大福,很滿意五條悟的推薦,在甜品方面五條君其實挺靠譜。
“抱歉,”已不知這是他今日第幾次道歉,夏油傑端正了坐姿,很禮貌地道別:“今天實在打擾了,我馬上回學校。”
葵眨眨眼,指了指窗外。
不知何時,天已暗沉下來,瀝瀝小雨已變成了疾風暴雨,偶或間伴着雷鳴電閃。
夏油傑:“……”
“沒關系啦,”葵揮揮手:“有很多房間,夏油君可以住客房哦。”
夏油傑:“……”是這個問題嗎?随意地把同齡男生帶回家,怎麽想都不太對吧?
“夏油君現在好些了嗎?”葵問了一句。
“啊?”
“快到晚飯時間了!夏油君要吃什麽?”葵翻着冰箱:“有飯團和面包!或者泡面?”
夏油傑:“???”他跟不上問題變化的速度,不過飯團面包和泡面,怎麽想都不是正常晚餐吧?
“不會做飯,”葵很坦然:“今天天氣太差勁了,也不好叫外賣。”
“女生一般都會做飯的吧?而且國中時有家政課……”不管怎麽想都很怪,夏油傑很難抑制住吐槽。
“家政課全靠紀子的啦,”葵這會兒倒是心血來潮地想試試:“冰箱裏有材料,其實我可以試試……”
“姑且問一下,松平你以前做飯是什麽結果?”
“鍋炸了。”
夏油傑:“……”到底是怎樣做才能把鍋炸了?
“我來吧,”他嘆了口氣,站到了冰箱前:“冰箱裏材料很齊,要吃咖喱嗎?”
“好耶!”葵站在了案板前說自己可以切菜:“我很擅長切菜哦。”
“松平一個人住的吧?冰箱裏這麽多菜是……”
“晴琉買的,說起來他很擅長做飯,”葵毫無自覺地說着:“他偶爾會來住一晚,然後買一堆東西塞滿冰箱。”
夏油傑:“……”不知從何處吐槽,但怎麽想都很奇怪吧?
“你和你……哥哥關系很好?”沒記錯的話松平晴琉是松平葵沒血緣的繼兄吧?
“應該算不錯?”葵很利落地把肉、洋蔥和胡蘿蔔切片裝碟子裏。
“所以真的沒關系嗎?”就這麽随意地把同齡男生帶回家?雖然已經見識過一個沒有常識的五條悟了,但松平只是個普通人,應該沒這麽沒常識吧?
“指什麽?晴琉嗎?”葵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機:“司機肯定會告訴他的啦!信息爆炸!真難為他這麽忙的時候還給我發這麽多信息。”
夏油傑:“……”所以你是知道了故意的嗎?
開始胃痛了,感覺之前吞下咒靈玉的後遺症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