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這紙鳶做得倒是精致。”,寧歡拿起面前精致的燕形紙鳶的一角,頗為滿意地稱贊道。
圓團兒托着紙鳶,笑道:“主子喜歡便好。”
他心中暗笑,如今宮中怕是沒有誰還眼盲心瞎地看不清自家主子的地位,送到永壽宮的東西從來都是頂好頂好的,何況一個小小的紙鳶。
寧歡擡頭看了看湛藍湛藍的天,又看向圓團兒:“給我罷。”
圓團兒的臉瞬間苦下來:“您真不要奴才先幫您弄上去?”
寧歡嗔笑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波光流盼:“說了不用,放紙鳶這種小事兒當然要自己來了。”
圓團兒自知拗不過她,只一遍遍叮囑道:“那您可小心些,可別累着自個兒,若是累了便換奴才來。”
寧歡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
“玉棠,快瞧瞧風向。”她又道。
玉棠忙應了。
測好風向,寧歡便牽着線朝前走去,待距離差不多,她擡手示意不遠處舉着紙鳶的圓團兒。
圓團兒會意,将風筝又舉高了些,并借着風力順勢推向空中。
寧歡見狀便迎風跑起來。
誰知此時風力不太合适,不過片刻,紙鳶便搖搖晃晃地墜落了。
圓團兒連忙上前撿起紙鳶。
寧歡看着地上的紙鳶只覺臉疼,但她面上依然撐着:“這會兒的風不大行,讓我再試試。”
圓團兒心中憋笑,面上卻是恭順地應和道:“主子說得是。”
……
“诶,方向不對,再來。”
……
“哎呀,力氣不夠,再來。”
……
“呀,這風……再來!”
……
連着放飛失敗幾次,寧歡連找借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玉棠扶着她,心疼地給她擦汗:“主子,歇會兒吧,瞧您累得。”
寧歡氣呼呼地坐到石椅上,只覺臉疼。
圓團兒連忙跑上前來,笑着寬慰道:“主子別氣,是今日風不好,這紙鳶也不聽話,可不是您的問題。”
寧歡飲了一口果茶,只覺更氣了。
她猛地扇了幾下宮扇,橫了圓團兒一眼:“知道你能耐,快去放吧。”
圓團兒笑嘻嘻地應了。
事實證明,果然怪不着風和紙鳶,圓團兒一次便成功将紙鳶送上天了。
寧歡看着空中悠揚起舞的紙鳶,只覺臉更疼了。
她也不得不啧啧驚嘆:“整日跟在他身邊,還會放紙鳶呢。”
這個“他”自然是指皇帝。
玉棠便笑道:“皇上身邊的人自然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
哪怕皇上用不着的技藝呢,那也得備着,保不齊就如今日這般皇上用不上,但皇上的寵妃娘娘用得上呢。
待紙鳶在空中穩定,圓團兒便牽着線過來,笑眯眯道:“主子,奴才替您将它訓好了,您可要試試?”
寧歡忍不住笑了:“就你能說會道。”
她也歇好了,便起身接過圓團兒手中的風筝線。
折騰半天,這紙鳶總算飛在寧歡手中了,她牽着線,随着風速控制着空中的紙鳶。
豔麗精美的紙鳶在澄澈的藍天白雲下翩翩起舞,果然是一幅不錯的畫卷,寧歡心中滿意。
牽着牽着,她便不滿意這樣小範圍走動了。
寧歡環視周圍,瞧着這片空曠的地界,便起了心思要學學話本裏的女主角。
她道:“你們散開些。”
一聽這話,二玉便知她要做什麽,玉棠連連勸道:“主子,您還是別跑了,當心累着。”
玉瓊也附和道:“是呀是呀,況且您還穿着花盆底呢,當心摔着。”
聽了這話,寧歡下意識點了點鞋跟,她又滿不在意地笑道:“不會的,如今我穿這鞋走路可是如履平地。”
見二人還要再勸,寧歡連忙跑開了些,又回頭看着她們笑:“你們瞧,我這不是沒事嗎。”
玉棠和玉瓊看她那平穩的模樣,确實不像有事的樣子,又深知寧歡正在興頭上,必然聽不進去勸,便也作罷。只叮囑道:“那您小心些,跑慢些。”
寧歡道:“知道啦。”
感受到風勢正好,寧歡便慢慢牽着紙鳶跑起來。
不容易啊不容易,這竟然是她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放上紙鳶,她心中感嘆。
看着寧歡跑了一會兒依舊穩穩當當的模樣,二玉和圓團兒便慢慢放下心,怕忽然碰撞到寧歡,她們又不敢離寧歡太近,只能拉着距離跟着。
寧歡回頭看着自己身後的“尾巴”們笑:“別跟着我,看着多奇怪呀。”
玉棠忙道:“奴才們不跟便是了,您快好好看路。”
寧歡美目微挑:“我才不會……”
寧歡立的旗幟就沒有不倒過,果然她一分心便不留意地踩在一顆石子兒上,在不平穩的花盆底鞋作用下,她毫無反抗之力地摔了。
“主子!”玉棠和玉瓊想跑上去接住她,但人哪兒跑得過瞬間的重力作用,還是沒能接住寧歡。
寧歡跌在青石板上,臨近夏日,衣衫本就輕薄,這一下磕得便重了。
給不妙的是,為了彰顯身份,後妃們的花盆底本就做得高,這鞋最是不穩了,她這樣重心不穩的一扭,可想而知腳腕承受了怎樣的力。
自她入宮以來本就一直被皇帝嬌養着,已是許久許久沒有受過傷,如今乍然來這麽一下,真是生疼,生理淚水便止不住地泛上眼眶。
二玉和圓團兒火速趕到寧歡身側。
玉棠心疼地扶着寧歡,替她拭淚:“主子,不哭不哭,一會兒就不疼了。”
寧歡眼淚汪汪地吸了口氣。
“哎呀!這是哪兒來的石子兒啊?!”
玉瓊眼尖地看見寧歡跌倒的地方多了一塊兒石子,洩憤似的一腳踢過去。
見此,圓團兒也蹙起眉頭,方才他們跟着主子一路小跑,可是将地面的石子都踢走了的,這會兒子又是哪兒來的石子。
寧歡含着一包眼淚,也想回頭去看,剛回過頭便落入一個更寬闊硬朗的懷抱。
擡頭便聽見他隐含愠怒的聲音:“這是怎麽了?”
四周的宮人連忙跪下磕頭請罪:“皇上恕罪!”
寧歡看着他,不自覺地眨眨眼,含了半天的淚水也不自覺地滑落了:“嗚……”
看着他的寶貝這般委屈可憐的模樣,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厲聲斥道:“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主子!”
龍顏盛怒之下,宮人們更是戰戰兢兢,磕頭求饒的聲音愈發大:“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寧歡含着淚,扯了扯他的衣袖:“疼……”
皇帝也顧不得發怒了,連忙動作輕柔地替她拭淚,心疼道:“乖寶兒,不哭,不哭。”
寧歡吸了吸鼻子,想将眼淚憋回去,眼淚卻不争氣的越流越多:“我也不想哭,可是,可是好疼啊……”
皇帝從來見不得她委屈巴巴的模樣,又憐又心疼,連連哄道:“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上了藥就不疼了,不哭不哭。”
他也顧不得旁的了,一把便将寧歡抱起,大步朝前走去:“還不快傳太醫!”
“嗻!”李玉連忙應了,連滾帶爬地朝着太醫院跑去。
剩下的宮人也連連追着皇帝的步伐離開。
假山後面,秀常在跌坐在地上,望着皇帝抱着寧歡離去的方向,又妒又恨地扣着石壁,道:“便宜她了!”
她身後的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看着皇上這般寶貝令嫔娘娘的模樣,若是知道令嫔摔倒是她做的,她的命怕也保不住了。
秀常在回眸看着她,不屑道:“怕什麽,反正也沒人瞧見。”
宮女瑟瑟道:“是。”
秀常在起身,看着永壽宮的方向,恨恨一笑:“魏寧歡,你給我等着,我看你還能風光多久!”
皇帝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寧歡到了養心殿。
他動作輕柔地将她放在榻上,柔聲問道:“摔哪兒了?”
寧歡委屈道:“膝蓋,腳踝。”
皇帝一聽神色愈發凝重,連忙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鞋襪。
一看見小姑娘原本白皙纖弱的腳踝如今變得又紅又腫,他又急又心疼:“怎麽扭成這樣?”
他動作輕柔地碰了碰,寧歡卻是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腳。
皇帝心疼極了,卻也只能極力哄勸道:“乖,先讓我瞧瞧傷到骨頭沒有。”
寧歡吸了吸鼻子:“你輕點兒。”
“好。”皇帝聲音輕柔地應了。
然而摸骨這種事怎麽可能不疼,寧歡疼得極力想将腳往回收,皇帝卻忍着心疼強硬地捉住她的腳不讓她後退。
等他一邊哄一邊迅速地檢查完,寧歡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讨厭!好了沒有啊……好疼啊……”
皇帝連忙擦了手将她摟入懷中:“好了好了,寶兒莫哭了,莫哭了。”
寧歡在他懷中抽噎着,皇帝溫柔又耐心地哄了好一會兒才将她哄得不哭了。
“還好沒傷着骨頭,不然你怕是更要吃些苦頭。”皇帝抱着懷中嬌嬌的人兒,簡直又氣又心疼。
寧歡仍在抽泣着,卻不忘輕哼一聲和他唱反調。
皇帝見她都有力氣和自己鬧脾氣了,便又放了她,半蹲在她膝前:“還摔着膝蓋了是不是?”
寧歡輕聲“嗯”了一聲。
皇帝輕嘆一聲,又替她重新捋高了褲腿。
“唉,你……”
看着小姑娘腿上被搓破了皮,又青又紫還不斷滲血的膝蓋,皇帝心疼極了。
她的皮膚本就又白皙又嬌嫩,平時輕輕一捏都能紅上半天,如今這麽重地一摔,這膝蓋更是嚴重地沒法兒看。
寧歡也低頭看見了,本來都快沒什麽感覺了,但被這麽直白的傷口一刺激,她只覺又疼又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跟斷線的珍珠似的,不要錢地往下掉。
皇帝連忙摟着她哄:“乖寶兒,別看了,不疼的,不疼的。”
寧歡埋在他懷中,哽咽着無理取鬧:“又不是你摔了,你當然不疼。”
皇帝又心疼又好笑,卻只能柔聲順着哄道:“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說錯話了。”
“乖,莫哭了,莫哭了。”
寧歡縮在他懷中,抽抽搭搭的:“好疼啊……嗚嗚嗚……”
皇帝心疼極了,卻只能輕柔地吻着她,安撫着她:“沒事的,沒事的,不哭不哭……”
他一面輕輕拍着她,一面忍不住愠怒道:“太醫呢,太醫來了嗎?!”
李玉屁滾尿流地帶着女醫走進來:“回皇上,來了來了,女醫來了,錢太醫也候在外頭。”
顧及着小主子傷在身上,必定不能讓男太醫看見,李玉自然要請兩個太醫。
說起來這女醫也是當年小主子被怡嫔罰跪以後,皇上着令太醫院添置的,就是為小主子備着的呢。
女醫恭恭敬敬地就要行禮,皇帝道:“快起來,先瞧瞧娘娘的傷。”
女醫應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本想先瞧瞧寧歡腳踝的上,但又聽皇帝道:“娘娘的腳踝朕已經為她瞧過了,沒傷着骨頭,你瞧瞧她膝上的傷便是。”
女醫也知皇帝亦是通擅岐黃之術,便連連應是。
瞧着寧歡腿上的傷,連她都忍不住心疼。女兒家本就生得嫩,這般血淋淋的模樣瞧着都疼。
這般想着,她的動作愈發小心:“娘娘這般可疼?”
寧歡道:“還好。”
得到答複後女醫又輕柔地檢查另一處。
待女醫一一檢查後,确定她沒傷着骨頭,才小心回話道:“禀皇上,娘娘膝上的傷都在皮外,并未傷及骨頭筋脈,依微臣愚見,敷幾貼藥即可。”
皇帝“嗯”了一聲,又讓李玉去叫錢太醫。
這批女醫大多培養用作檢查外傷,還是得讓太醫把把脈他才能心安。
圓盛連忙取了薄毯來。
皇帝動作輕柔地為寧歡蓋上薄毯:“乖,再讓太醫把脈瞧瞧。”
有外人在,寧歡反而沒這麽嬌了,她甕聲道:“不是都說了沒傷到骨頭嗎?”
皇帝抱着她輕哄:“總歸要讓太醫把把脈我才放心,就一會兒,很快的。”
寧歡輕聲應了,皇帝這才讓李玉帶着人進來。
一番折騰,确定寧歡确實無大礙,皇帝這才放心。
李玉打了溫水來,皇帝挽起袖子,準備替寧歡處理傷口。
寧歡不自覺往後縮了縮:“疼……”
皇帝溫柔卻堅定道:“必須先将血擦幹淨了。”
寧歡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皇帝看着她這般委屈嬌柔的模樣,心下一顫,又狠心低下頭去:“不成。”
他捏住她的腿,道:“現在知道疼了?下次還敢穿着花盆底亂跑嗎?”
嘴上雖狠,他的動作卻是輕柔得不行。
寧歡果然分神,道:“旁人都行,為何我不行?”
皇帝輕扯唇角:“你行,你瞧瞧你現在還行嗎?”
寧歡的傷口被溫水刺激得生疼,她當即更委屈了:“你兇我!”
皇帝無奈,迅速給她處理好傷口,柔聲哄道:“不是兇你,是心疼,你下次若是還不長記性可怎麽辦?你疼我也疼啊。”
寧歡從來吃軟不吃硬,她吸了吸鼻子,弱聲道:“我記住了嘛……”
處理好膝上的上,皇帝便拿了冰袋小心地敷在寧歡紅腫的腳踝上。
看着她腫得跟饅頭似的腳踝,他無奈嘆道:“你瞧瞧你,這下怕是百十來天都不能出去玩兒了,看你還長不長記性。”
寧歡一聽,這可不得了,小嘴一癟,眼中又迅速包上一包淚。
看着這委屈巴巴的小人兒,皇帝又心疼又好笑,忙柔聲哄道:“寶兒不哭,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寧歡心如死灰,含着包眼淚趴在小幾上:“讨厭……”
皇帝搖頭笑道:“這下該長教訓了吧?”
寧歡瞬間回頭,眼淚汪汪地控訴他:“你還說!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說!你是不是變心了!你都不心疼我了!”
皇帝哭笑不得,但看着她這般委屈巴巴地控訴,還是心疼,只得順着哄道:“沒有,沒有,我不會變心,我最心疼的就是寶兒,是我說錯話,是我的錯。”
被他這般百依百順地哄着,寧歡心裏又酸又甜,本來假意紅的眼眶又包不住眼淚了,淚珠刷刷地滾落。
皇帝心疼地為她拭淚:“怎麽又哭啦,是我不好,寶兒不哭好不好。”
寧歡埋進他的溫暖而堅實的懷中,哽咽道:“你怎麽這麽順着我嘛,弄得我多無理取鬧似的。”
皇帝抱着她溫柔地安撫着:“我本就是寶兒的夫君,不順着寶兒順着誰?好了,莫哭了,再哭明日又要成兔兒眼了。”
寧歡心中的委屈與煩躁總算在他不斷地、耐心地、溫柔地安撫中慢慢平息下來,她環着他的脖子,軟聲道歉:“是我不好,是我無理取鬧了。”
誰知皇帝一聽這話,面上反而嚴肅起來,他看着寧歡:“寶兒不必道歉,我說過,在寶兒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所以在夫君面前,寶兒想怎樣無理取鬧,怎樣恃寵而驕都是應該的。”
他握着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側,聲音溫柔:“這是僅屬于寶兒的,獨一無二的權力。”
寧歡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雖一臉嚴肅,卻說出這樣溫柔縱容的話。
僅屬于我的,獨一無二的權力。
她在心中默默重複這幾個字,心中仿佛吃了蜜糖一般,又甜又軟。
寧歡一下便破涕而笑,緊緊地摟住他,在他臉側香了一口:“我的夫君真好。”
皇帝看着懷中嬌嬌軟軟的人兒,不由地輕吻她的發頂,抱着她眉眼溫柔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回來了,感謝美人兒們的支持(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