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寧歡面露微笑:“出宮辦差。”
“哦。”,妙顏心不在焉地看着寧歡身後俊美的青年,見他全然不複方才溫柔含笑的模樣,看也不看自己,只是眼眸微垂地站在寧歡身後,一派淡漠疏冷的模樣,妙顏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
她又面色如常笑着問道:“那這位公子是?”
“侍衛,同我一同出宮辦差。”,寧歡面色寡淡道。
妙顏看着她,微微抿唇:“妹妹不高興嗎?可是我問了什麽不恰當的話?若是如此,姐姐向妹妹賠罪,還請妹妹原諒姐姐。”,說着,她略有些嬌怯地看着寧歡,又狀似不經意看向她身後的人。
寧歡一滞,頗有些驚異看了妙顏一眼,倒也不惱。
喲,頭一次見到活的了。
她回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也看着她,輕輕眨眼,唇畔不覺露出幾分笑意。
“妹妹……”,妙顏看着這一幕,微微咬唇,欲言又止。
而後便聽這個清貴端華的公子冷聲開口:“既然知道不恰當還問出來作甚?”
噗——
寧歡極力忍住想笑出聲的沖動。
妙顏難以置信地擡眸看着皇帝,眸光盈盈,俏麗嬌美的面容上滿是受傷。
皇帝淡漠地掃她一眼,面色疏冷而凜冽,沒有半分動容。
德馨和宜青只覺這氣氛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是哪裏奇怪。
德馨撓了撓頭,看着妙顏笑道:“妙顏妹妹,寧歡在宮中當差,恐怕确有不便之處,還請妙顏妹妹多多擔待。”
妙顏一噎,擠出一抹笑道:“德馨哥哥說的是。”
寧歡差點又笑了,她二哥可真行,直男本男了。
不過片刻,妙顏又面色如常地笑着看向寧歡:“聽說妹妹如今是皇後娘娘位下的二等宮女,還未恭喜妹妹。”
寧歡敬佩地看着她,這份心性她怕是趕不上的。
還未開口,便聽見宜淑嬌笑道:“原來寧歡姐姐只是二等宮女啊,瞧寧歡姐姐這身打扮,我還以為寧歡姐姐已經是宮中的主子了呢。”
“宜淑,放肆!”,這是宜青斥責的聲音。
宜淑怯怯地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皇帝,一臉天真道:“可是寧歡姐姐的穿着一點兒也不像宮女啊。”
皇帝如她所願地擡眸看了她一眼,然而這一眼卻是極盡的冷厲與淡漠,那一刻宜淑恍然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與看死物無異,這個莫名又恐怖的想法讓宜淑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竟不敢再看這個俊美清貴的男人。
“宜淑,閉嘴!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宜青嚴厲地看着她訓斥道,他又歉意地看向寧歡:“宜淑年幼無知,冒犯寧歡妹妹,還望妹妹恕罪。”
寧歡卻也不惱,還笑着點頭:“确實,兩年過去,宜淑年歲長了,性子瞧着倒是與當年無異。”
這便是說她只長年紀不長腦子,還與十來歲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了。
宜青面帶愧色。
宜淑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寧……”
寧歡擡手打斷宜淑,溫柔笑道:“宜淑若實在好奇,不如入宮親自問問皇後娘娘?”
皇帝不由輕笑一聲,後面的李玉等人也跟着笑了。
方才看她如看死物一般淡漠冰冷的公子如今竟因為魏寧歡一句話便笑了,宜淑羞窘惱怒得不行,憋紅了一張臉,卻不知說什麽,她連連扯了扯一旁的妙顏。
妙顏看着寧歡盈盈笑道:“我還記得妹妹當年并不願入宮,還同我說若不被留用必定要去護國寺還願,如今瞧着妹妹在宮中倒是待得如魚得水了。”
此話一落,寧歡便覺眼皮一跳,果然,她察覺到身畔的人氣息一頓。
寧歡心中暗暗咬牙。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妙顏,笑意嫣然道:“當初是我眼界窄了,我如今才覺着入宮也有入宮的好處,畢竟這宮中的好宮外的人又怎會知道呢。”
“哎呀。”,寧歡歉意道:“我不是說妙顏姐姐被逐出宮的事兒,妙顏姐姐不會介意的吧?”
皇帝難得見到小姑娘這般的模樣,一時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
妙顏面上的笑意也維持不住了,她下意識看着周圍的人。
看到寧歡身後俊美的青年聽見寧歡這般的話神色變也未變,甚至還溫柔又縱容地看着她笑,同方才對着自己和宜淑淡漠甚至冰冷的神色截然不同。
她腦子裏繃着的那根弦一下便斷了,她奮力擠出一抹笑來:“是,妹妹說的是,不過妹妹入宮這麽久,也該知道宮中的主子們不是這麽好伺候,希望妹妹永遠也別遇上那些佛口蛇心手腕狠毒的主子。”
李玉差點要忍不住呵斥出來,皇帝眼風一掃,他連忙閉上嘴低下頭去。
“妙顏妹妹!”,德馨和宜青同時開口。
德馨眉心微蹙:“妙顏妹妹,你失言了。”
到底只是鄰家妹妹,他也不能像宜青訓斥自己親妹那般疾言厲色。
妙顏回過神來,瞧着德馨和宜青的神色,面色霎時一白。
寧歡卻是面色未變,輕輕一笑:“多謝鄭小姐提醒,還是鄭小姐好,這輩子都不必擔心遇上那樣的人。”
這下她連妙顏姐姐都不叫了,德馨看了看她到底沒說什麽。
“你!”,妙顏徹底繃不住面上的表情。
然而寧歡頗有些意興闌珊,好好的出來看花燈怎麽就能遇上這兩人敗了興致。
她也不想再與妙顏糾纏,直接将德馨拉到一旁,道:“二哥,得知家中一切安好我便安心了,勞煩你告訴阿瑪額娘還有大哥,我在宮中過得很好,不必為我擔心。”
德馨點點頭,想起什麽似的:“對了,玉棠……”
寧歡笑道:“她如今在太後宮中當差,我們時常照應着的。”
其實玉棠也在後面,但見到二公子與小姐相遇後,她便悄悄隐沒到人群中去了,小姐大約暫時是不願讓二公子他們知道這些的。
寧歡想起什麽似的回頭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德馨無奈道:“二哥真的不必擔憂我,就不要麻煩……”
察覺到身旁默默傳來的目光,她頓了頓,道:“不要麻煩宜青公子了。”
習武之人向來耳聰目明,宜青聽見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皇帝打斷。
皇帝唇角微彎,走到寧歡身旁,看着德馨道:“德馨公子放心,在宮中我會好生看顧寧歡,不必勞煩旁人。”
德馨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宜青,面色頗有些糾結。
眼前的青年雖然有一幅好氣度,但他與宜青相識多年,自然是更信賴宜青些。
不過想到方才宜淑和妙顏的話,他又遲疑了,以妹妹的性子,日後與她們是不能好了,而宜青又是宜淑的親大哥……
寧歡看着他這模樣,忍不住搖頭笑了,她同德馨告別:“我的事還沒辦完,怕是不能再與二哥多說。”
宜青的目光黯淡下去。
德馨面露不舍,卻也不敢耽誤她的“正事”,只能囑咐道:“寧兒在宮中一切小心,家中有我和大哥在,你且安心就是。”
寧歡輕輕颔首:“我知道的,二哥。”
德馨又轉頭看向皇帝,鄭重地抱拳:“多謝如圭公子對家妹的照顧,在下一家感激不盡,日後公子若有需要,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寧歡心想,二哥,該是他謝你才是。
果然,皇帝面上露出笑意:“德馨公子言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日後我也會好生照應寧歡,公子不必擔憂。”
話音一落,他便察覺到小姑娘的眼風襲來,面上的笑意愈發濃了。
德馨遲疑片刻,到底擔憂妹妹,便道:“公子不知,我們家就得了家妹一個姑娘,自幼便将她嬌寵着養大,是以家父家母也時常憂心家妹在宮中的處境,奈何到底人微言輕,如今我也只能厚顏勞煩公子稍加照拂家妹幾分,公子若是不嫌棄在下一家改日必定備厚禮登門答謝。”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皇帝不由笑了,面色是難得的柔和:“德馨公子放心,說了會好生照顧寧歡我便必定會做到,至于登門答謝就不必了,德馨公子不知,令妹已經答謝過我,禮物我很是喜歡。”,說着,他意味不明地笑着看向寧歡。
寧歡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豔麗的緋霞霎時暈染開來,她又羞又惱地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笑着受了她這一眼,心情頗好地彎起唇角。
寧歡再羞惱,卻不得不附和道:“對,我已經謝過他了,二哥,你就別操心了,這些事我心裏有數。”
她心中面無表情道,二哥,你會後悔的,還讓他照顧你妹,你怕是不知道羊入虎口這四個字怎麽寫。
德馨哪兒知道他二人心中的彎彎繞繞,他毫無察覺地點點頭,他知曉自家小妹雖然嬌氣了些,但大事小事還是拎得清。
他看着寧歡溫柔笑道:“寧兒在宮中一定要好好的。”
寧歡綻開一笑,柔聲應道:“好,二哥你放心。”
看着這個素來疼愛自己的二哥,想着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她心中也有些不舍。
皇帝在一旁靜靜地等着她。
寧歡輕嘆一聲,她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才彎起唇角:“二哥,那我先走了。”
德馨看着妹妹,不舍地點頭。
寧歡嫣然笑道:“二哥,元宵快樂。”
德馨也奮力笑起來,目光柔軟:“元宵快樂,寧兒。”
寧歡眨眨眼,轉身快步離去。
皇帝朝着德馨微微颔首,連忙追上寧歡。
李玉等人連忙提着花燈跟上,周圍的人群也動起來。
德馨瞧着這一幕,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為何忽然有這麽多人跟上寧兒他們,手裏還提着這麽多盞花燈。
寧兒真的是出宮辦差來了嗎?德馨心中莫名有此一問。
寧歡走到一顆無人的大樹下才慢慢停下步伐。
便服的侍衛們連忙将此處與人群隔開,為二人創造一片無人打擾的空間。
皇帝幾步便追上寧歡,看着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心下輕嘆。
他溫柔地摟住她:“寶兒……”
但他卻不知道說什麽,因為,造成她與她的家人分離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咳。
寧歡偏頭看他。
皇帝見她久久不說話,心下一緊,頓時有些無措:“寶兒,對……”
誰料下一秒她看着他盈盈笑起來:“今天的表現很不錯嘛。”
皇帝一怔,反應過來後頓時啞然地看着她。
他低眉看着她笑:“那寶兒可有獎勵?”
寧歡霎時嗔他一眼:“想得美。”
皇帝輕笑出聲,抱了她一會兒。
而後他又看着她,面上含笑:“那寶兒是不是也該說說你那位宜青哥哥的事兒,寧歡妹妹?”
他幽幽地看着寧歡,輕飄飄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他明明溫柔笑着,寧歡卻感覺一陣發毛。
她面上的笑意霎時一僵,她也最怕他這般明明溫柔笑着卻讓人不寒而栗的模樣。
她不由摟住他,仰頭看着他笑:“你吃醋了?”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淡然地輕笑一聲:“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男孩兒,我有什麽好吃醋的?”
寧歡看着他這般明明很酸偏要故作淡然還要拉踩人家一腳的模樣,實在是好笑,她靠在他懷裏笑得不行。
皇帝耳尖難得微微泛紅,他故作兇狠地掐住她的腰,微微彎唇,聲音溫柔:“很好笑嗎?”
“沒有,沒有,不好笑。”,但她語調中的調笑怎麽也掩不下去:“但是人家正是少年意氣的時候,喜歡他的小姑娘不知有多少,哪裏乳臭未幹了。”
皇帝長眸微眯,神色溫柔:“寶兒也喜歡這樣年輕的少年郎?”,他還特別加重了“年輕”二字。
寧歡又忍不住笑起來,看着他這般模樣,她簡直笑得直不起身子。
皇帝見此,面色便是一黑。
但他從來連嘴上都舍不得兇她一句,是以看着她笑得這般開心的模樣,也只是微微抿唇,無奈卻又縱容。
寧歡看着他這般縱容自己的模樣,心中軟得不行,到底不忍再逗他。
她環住他的腰,仰頭看着他盈盈笑道:“我才不喜歡他,我只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她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彎起,盈盈潋滟地落滿了星輝萬點,也落滿了他。
他被她這般的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神色緩和下來,奮力拉平想要上揚的唇角,依舊一臉淡然:“我不知道,你喜歡誰?”
寧歡忍不住笑了,她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畔,嫣然笑起來:“我只喜歡你啊……我的,弘歷哥哥。”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輕且柔,皇帝只覺心間仿佛有一片柔軟的輕羽劃過,又酥又癢。
但他還是奮力忍着将要止不住的笑意,垂眸看着她:“他可比我年輕許多。”
說着,他真的忍不住酸了。
寧歡又不由笑了,她好笑地繼續哄着這個幼稚的人,眸光潋滟地看着他輕笑:“那又如何,我可不喜歡青澀的少年郎,我就喜歡成熟穩重又疼我的男人,不行嗎?”
他定定地看着她,唇畔的笑終于高高揚起,他将她扣入懷中,溫柔笑起來:“行,當然行。”
寧歡哼笑道:“還說沒吃醋,都要酸死我了。”
皇帝看了她片刻,驀地笑了,他坦然道:“是,我就是吃醋了,我是一個男人,更是寶兒的夫君,現在有人觊觎我的至寶觊觎我的夫人,我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寧歡聽到他這般的話,羞赧得耳尖泛紅,卻不由甜蜜地抿唇笑起來。
她心中軟得不行,便解釋道:“你別聽我二哥瞎說,什麽宜青哥哥,我許久未曾見過他,他只是我們家的鄰居罷了。”
“所以……”,她笑起來:“你就別吃醋啦。”
皇帝微不可查的翹起唇角,面上卻又是一片淡然:“但是聽你二哥說你從前最喜歡和他玩兒?”
寧歡又要笑了,她忍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笑意,她說:“是啊。”
皇帝驀地看向她,攬着她腰的手又緊了幾分。
她撲哧笑了,眸中劃過狡黠之色:“我五六歲時确實喜歡找他玩兒。”
皇帝啞然地看着她,終是止不住唇畔的笑意,他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尖:“壞丫頭。”
但他想到什麽似的,又道:“日後不許他再叫你寧歡妹妹。”
“更不許你叫他哥哥!”,他補充道。
寧歡忍不住笑了,她斜他一眼:“醋壇子。”
皇帝攬着她,堅定道:“反正就是不許。”
寧歡好笑地看着他:“我們兩家是近鄰,難免有這般稱呼。”
“難道你就沒有幾個哥哥妹妹的?”,說着,她又忍不住睨他一眼。
“沒有。”,皇帝異常肯定道。
寧歡明顯不信地看着他。
皇帝便輕輕撫了撫她的發,輕笑着解釋道:“他們不敢。”
寧歡一愣,而後恍然,他的身份貴重,生來便是皇子龍孫,年少時是寶親王,青年時更是登極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帝王,确實沒人能這樣叫他。
她又聽見皇帝道:“所以,沒人能這樣叫我,也不許旁人這般叫你。”
寧歡不由笑起來,她嗔他一眼:“知道了。”
她想到什麽似的,又輕哼道:“那你也沒這般叫過我嘛。”
皇帝啞然地看着她,低笑出聲。
在寧歡發作之前,他已輕輕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柔聲哄道:“現在叫好不好?”
“我心愛的寧歡妹妹。”,他的聲音溫柔又寵溺。
寧歡忍不住彎起唇角,心中漫起滿滿的甜意。
與他在樹下膩歪了好一會兒,寧歡才想起這還是在宮外,她不由好笑地捂臉。
她拉着皇帝走出這一小片無人之地,再次彙入熱鬧的大街。
火樹銀花不夜天,雖然耽擱了不少時間,繁華的街上依舊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咦?”,寧歡有些好奇地瞧着人群湧動朝着南邊兒走去。
她便偏頭問皇帝:“這是去哪兒?”
皇帝瞧着人群聚集流動的方向,沉吟片刻,道:“似乎是去往護城河的方向。”
護城河……
寧歡霎時眼眸一亮:“我知道了,這是去放河燈!”
皇帝看着她這般興奮的模樣,便笑道:“寶兒想去嗎?”
寧歡點點頭:“當然。”
待他們走到護城河時,寬闊而平靜的河面上已經飄滿了盞盞美麗的河燈,河水靜靜流淌着,火紅而明亮燭光照亮碧水,星星點點的河燈浩浩茫茫地順水而下,宛若一條璀璨而又輝煌的燈帶,明月灑下溫柔的清輝,璀璨的河燈輝映着燦爛的星辰,一時讓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只有天地星河緩慢地湧動着。
寧歡看着這美麗而壯觀的一幕,不由彎唇笑起來。
“寶兒要放一個嗎?”,皇帝溫柔的聲音響起。
寧歡扭頭看他,見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盞漂亮的蓮花燈。
她笑起來:“要!”
皇帝便帶着她走到一旁的小攤上:“那就來寫你的心願。”
寧歡笑着點頭,她又道:“你也要放一個。”
皇帝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寧歡找攤主又要了一個,看着他笑道:“來都來了,必須放一個。”
皇帝不禁笑了,順從道:“好。”
寧歡這才滿意,她提筆準備寫字,想起什麽似的看向皇帝:“你要許一個你自己的願望。”
她可還記得去年生辰讓他許願,他是一點關于自己的願望都沒許。
這樣想着,寧歡又不覺心軟,無奈又甜蜜地笑起來。
見皇帝笑了,寧歡便嗔道:“不要笑,你聽見沒有?”
“好,許一個我自己的願望。”,皇帝柔聲道。
寧歡這才滿意地落筆寫下今年的心願。
燈月相輝下,皇帝凝望着身側明媚純稚的少女,見她不知想到什麽笑得狡黠又可愛的模樣,心中不覺一片柔軟。
他垂眸,認真而專注地落筆。
——願吾愛所願皆得償。
剛想放下手中的筆,又想起小姑娘方才的話,他不由笑起來。
想了想,便又提筆在旁邊添了一句。
——願大清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寧歡也寫好了字條,一臉期待地捧着花燈看着他:“好了嗎?”
皇帝輕輕颔首。
他帶着寧歡走到河畔,小心護着她。
寧歡不由看向他,不放心地問道:“寫沒寫關于你自己的願望。”
皇帝溫柔笑道:“寫了。”
寧歡彎起唇角:“好。”
随後,她便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河燈放入河中。
河水緩慢向前,不過片刻,兩盞河燈便彙入燈群之中,再也看不見。
寧歡慢慢站起身,遙望着這一幕,河水平靜流淌,承載着人們美好希望與祝願的盞盞河燈順流而下,星星點點的燭光彙聚在一起便成了一片輝煌,河水湯湯燈火煌煌恍若九天銀河傾落。
看着這一盞盞承載美好希望與祝願的河燈,聽着四周傳來的人們熱鬧歡騰的喧嚣聲,寧歡不由彎起唇角。
此時的百姓們生活大約也是和平安樂的。
她輕聲道:“惟願大清時和歲豐,國泰民安。”
皇帝猝不及防地聽見她說出這樣一句話,一時竟有些愕然。
寧歡便看向他,彎唇笑道:“怎麽?您覺着我說不出這樣的話?”
皇帝啞然失笑,他神色溫柔而歡喜,他道:“沒有,我只是很歡喜。”
他沒想到他天真無憂的小姑娘竟也是一個知道關心百姓疾苦的人,他确實很歡喜,也很驚喜。
像她這個年歲被嬌養着長大的姑娘,怕是沒幾個會懂百姓民生,更沒人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願望罷。
但是他心愛的姑娘懂,還和他許下同樣的願望,這或許是因為她關心民生,或許是因為她與自己同心同德,但這都無所謂,他都為此感到高興。
寧歡笑着輕哼一聲:“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皇帝不由笑了,他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是,我會再好好了解寶兒的,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不是嗎?”
寧歡輕輕哼笑,不置可否。
“走吧。”,他執起她的手。
寧歡詫異地看着他:“去哪兒?”
“唔,寶兒不是想看煙花嗎?這就帶你去尋個好位置。”
寧歡啞然地看着他,不自覺翹起唇角,心裏又甜又軟。
“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軟得要滴出水了。
皇帝帶着她走過去,約莫是被提前清場了,一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影。
見此,寧歡便慢慢停下腳步。
皇帝低頭看她,柔聲問道:“怎麽了?”
寧歡有些不好意思,捏着他的袖子撒嬌:“走不動了。”
皇帝啞然失笑,縱容地低下身子。
寧歡心滿意足地伏在他的背上,忍不住嬌氣地抱怨:“今天走了好久,還一直沒有地方坐。”
皇帝背着她穩穩地向前走去,輕笑道:“還是你鍛煉得太少。”
“我不管!”,她嬌氣地伏在他的頸側:“我就是很累。”
皇帝笑嘆一聲,到底縱容道:“好,接下來就不走了,一會兒看完煙花咱們也該回宮了。”
寧歡輕輕哼哼兩聲。
皇帝挑的地方也沒多遠,就在護城河河畔的一片草地上,待會兒盛大的煙花會在河對岸升起。
李玉不知從何處拿來兩件厚實的鬥篷,待他将鬥篷鋪在草地上,皇帝便帶着寧歡坐下。
寧歡感受到身下的柔軟,滿足地喟嘆一聲。
她看着河中的花燈,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宮中似乎不讓放河燈?”
皇帝思索片刻,也不知她是什麽個意思,只能不動聲色道:“是。”
寧歡睨他一眼,道:“那大家有點可憐哦。”
皇帝無奈地笑了,倒也未覺冒犯,他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寶兒日後可以下旨開恩。”
寧歡一愣,回過神來霎時有些羞惱地錘他:“瞎說什麽呢。”
他只是看着她笑:“難道不是嗎?”
寧歡從來都難以抵禦他這樣溫柔卻又熱烈的目光,在這樣柔情的注視下,她果然沒過多久便投降,伏在他的懷中嬌嬌地嗔了一聲。
“讨厭。”
皇帝彎起唇角,輕拍着她:“這樣的小事兒,改一改規矩也無妨。”
他看着她,柔聲道:“寶兒若是覺得是對的,便去做。”
寧歡啞然地看着他,他知道他這句話意味着什麽嗎,這是對她何等的縱容,或者說是何等的信任。
她軟軟地伏在他的懷中,嬌聲道:“你會把我慣壞的。”
皇帝只是溫柔地看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笑道:“慣壞也無妨,是我嬌慣的合該我自己受着。”
寧歡止不住地翹起唇角。
她又擡眸看着他:“還得再謝謝您今日帶我出宮,今日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皇帝看着她笑了,眉眼間蘊着萬般的柔情:“寶兒高興就好。”
寧歡剛想說什麽便又聽見他意味不明地低笑道:“那這回寶兒該給我些獎勵了吧?”
寧歡心中那些柔軟霎時散得一幹二淨,她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嗔道:“你腦子裏一天天除了想這些還有什麽?!”
皇帝抱着她低聲笑了。
誰料下一瞬,他便看見少女面上暈染開豔麗的粉霞,他看見她羞赧地別開眼,聲音輕輕的嬌嬌的。
她說:“回去再說。”
皇帝一怔,愕然地看着她,而後心中無可抑制地漫上喜意:“寶兒……”
寧歡雙手捂臉,頗為羞赧道:“不許叫我!”
皇帝見此,一個個溫柔的輕吻更是無可抑制地落在她的發間,指尖,臉側。
最後終于落到那最柔軟甜美的地方,極盡溫柔地勾着她與他纏綿,沉淪。
砰——
對岸的煙花盛典拉開帷幕,天空中綻出大朵大朵絢麗燦爛的煙花,千萬朵色彩缤紛的焰火瞬間華美綻放,流光溢彩光華奪目,深藍的夜幕上濺起燦金的碎雨,将大地映得明亮,明麗絢爛的煙花映着河中錦簇華美的燈海,輝煌而璀璨。
寧歡仰頭盡情地欣賞着這盛大而壯美的一幕,漂亮的桃花眸笑得彎起,潋滟盈盈。
皇帝攬着她,聲音低柔:“寶兒,不必站在我的身後,要站便站在我身旁。”
寧歡啞然地看着他,一顆心柔軟得不行,她不自覺彎起唇角。
倚在他溫暖的懷中靜靜地看着煙花,寧歡反倒興致高昂起來。
“今天真的好開心哦,看到了這麽多漂亮的花燈,又放了河燈,還有煙花看!”,她很是高興地和皇帝分享她的喜悅。
皇帝耐心地聽着,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寶兒開心就好。”
寧歡想到什麽似的,又低眉看着身上的月華裙,見燈火闌珊月色清輝下,月華裙果真如其名一般流光溢彩輕靈華美,想着方才在街上引來的頻頻矚目,寧歡不由好笑。
做尋常打扮也給她準備這麽一身華麗的衣裙,真是……
但她也很喜歡這條美麗的裙子,便拎着裙擺輕巧地轉了個圈,笑意盈盈地看着皇帝:“還有這身裙子,也好漂亮。”
皇帝看着她如月下的小花仙一般美麗而純稚地笑鬧着,不由溫柔地笑起來:“寶兒喜歡就好。”
寧歡笑眯眯地彎起唇角,想到什麽似的,走到他身側似嘆似笑:“還遇見了二哥,真是沒想到。”
皇帝一頓,只能再度将她攬入懷中。
寧歡卻沒有他想的那般不高興,她輕快地笑道:“沒想到我大哥都要當阿瑪了,我的小侄女兒或者小侄兒一定很可愛。”
“想抱!”
皇帝笑了,不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他沉吟片刻,忽而湊近她低低笑道:“寶兒不必遺憾,等日後咱們有了小公主或者小皇子,寶兒想抱多久都可以。”
寧歡霎時嗔圓了眼:“你不要臉!”
皇帝好心情地笑起來:“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寶兒就不喜歡小公主嗎?”,他輕笑着誘哄道。
唔,萌萌軟軟的小公主,她當然喜歡……
寧歡無法反駁,只能羞惱地捂臉:“讨厭。”
聽着她沒有反駁,只是這般嬌嬌糯糯地撒嬌,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抱着她,極盡溫柔地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吻。
他想起什麽似的,又不由輕笑道:“原來寶兒當初不願入宮也是有原因的。”
他看着她,神色異常溫柔:“不被留用還要特意去護國寺還願,嗯?”
寧歡霎時一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可真是……”
她又想起什麽似的理直氣壯地看着他:“你不也知道我當初不想入宮嗎?”
皇帝一頓,也不由笑了。
“那現在呢?”,他又問她。
寧歡睨着眼看他:“我要出宮你會放人嗎?”
“不行!”,寧歡話音剛落,他便斬釘截鐵說出這兩字,強硬得不容置喙。
說完,他難得一陣心虛,悄然看着她,怕她生氣。
寧歡只是斜他一眼,哼笑道:“那不就行了。”
“永壽宮還是我的呢,我為什麽要出宮?”,她又看着皇帝笑着補充道。
皇帝一顆心落下,不由啞然失笑,他知道她也是在讓他安心,心下更是柔軟,溫柔又縱容道:“對,是你的。”
寧歡輕輕彎唇。
他又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別聽他們瞎說,宮中什麽模樣寶兒如今也知道了,不必害怕。”
“再者,我必定也會護好寶兒,絕不會讓寶兒被欺負。”,他認真道。
寧歡看着他,眉眼彎彎地笑了:“我知道。”
皇帝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輕笑道:“你二哥可是都将你托付與我了,所以寶兒,你還是安心待在宮中吧。”
寧歡撲哧笑了,她嗔了他一眼,哼笑道:“有你這麽照顧人家妹妹的?不知道我二哥他會不會後悔。”
“後悔也沒用。”,皇帝唇角高高揚起,攬着她低笑道:“他的妹妹已經是我的了。”
寧歡的耳尖霎時漫上粉意,她又羞又惱地不住錘他:“不要臉!”
不要臉的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笑着低下頭行偷香竊玉之事。
寧歡笑着推開他:“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三合一,我出息了!!!
希望我明天還更得出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