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午吃飯的點,廖冉把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個古鎮。
麗江叫得上名字的古鎮就有好幾個,他們來的這個面積不大,但好在商業化程度較低,鎮上仍保持着一種古樸的味道。
兩人找了家小面館,點了兩份米線。
廖冉起身:“我去買點粑粑,你在這等着。”
連蕭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別啊冉哥哥,你走了我一個好怕怕啊。”
“我操,你夠了啊!惡心死我了,一個大老爺們賣什麽萌!”
連蕭大笑道:“不就看着你喜歡軟萌妹子跟你撒嬌麽?”
“我喜歡啥啊!”
廖冉沉着臉,表情挺嚴肅。
連蕭也頓了頓,空氣突然安靜凝固,他吸了口氣,問道:“你身上就三塊二,夠買粑粑?”
廖冉本來還繃着的臉瞬間跨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操,你別看不起麗江,買粑粑也能手機掃碼支付的好嗎?”
連蕭也笑了,指了指收銀臺:“你去把米線錢也付了吧。”
“憑啥?”廖冉一呲溜跑了出去。
古鎮裏到處有擺攤的阿姨賣粑粑,她們包着頭,穿着一身民族服飾,廖冉遠遠看着,就能構思出一幅油畫來。
他不知道連蕭食量有多大,昨天那頓午飯,連蕭吃得慌慌張張的,他想起來就想笑,于是買了一打,吃不完車上接着啃。
回到面館時,兩碗米線端上了桌。
連蕭拿着筷子,他不吃自己跟前的,卻在倒騰對面廖冉的那一碗。
他把肉一片一片的夾到碗中央,然後把香菜一根一根仔仔細細地擺在肉的邊上,湊成一朵花。
廖冉:“……”
“你幹嘛呢?”
連蕭側身看他:“昨天見你挑挑揀揀的,把西紅柿炒雞蛋都能擺出花來,我怕你沒擺完就餓暈過去,先替你擺好。”
廖冉昨天他那是閑着,也是為了引起連蕭的注意,才那麽做的。
他把一大袋粑粑放桌上,對着他坐下來:“你偷看我。”
連蕭一怔,一下子語噎,手傻愣在空中。
廖冉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筷子,夾起肉就往嘴裏送:“真香。”
“毛病。”
連蕭罵了一句,重新從筷子筒裏撿了一雙。
廖冉打開袋子:“粑粑配着米線吃,味道更棒喔!”
連蕭見他擡起手要抓,一巴掌就拍過去,筷子夾着的一塊肉直接甩了出去有兩米遠:“洗手了麽你就抓!”
“靠,”廖冉手背都被拍紅了,一陣疼,“你是摸過屎還是咋的啊!那麽多毛病!”
“洗手洗手!”連蕭指了指門口一根白色的塑料管子,“水籠頭在那,小朋友要講衛生。”
“你剛才還一口一個冉哥地叫我呢。”
“是冉哥哥,不是冉哥。”
廖冉起身:“你夠了啊,洗就洗,今晚回去洗澡我要檢查你一下。”
“檢查什麽?”
廖冉勾了勾嘴:“看你帶不帶把啊,娘裏娘氣,婆婆媽媽的。”
“我去你大爺的,你才娘呢!哥的把大着呢!你一只手握不來!”
他這一嗓子吼的,頓時間,整間小店加上街邊路過的人,齊刷刷地往他臉上看。
大男孩?
連蕭趕緊閉嘴低頭吃米線,廖冉站在門口扶着水籠頭笑得人仰馬翻。
粑粑味道有點特別,帶着點油味,連蕭咬了一口:“你飯桶麽,買那麽多。”
“怕你不夠吃,”廖冉嘴裏也吃着,“奇怪了,你今天吃飯比昨天淡定多了啊。”
“我昨天是蛋疼。”他翻了翻米線,翻出一塊被遺忘的肉片,剛才痛失一塊的悲傷勁兒還沒過,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塊,他眼都直了。
廖冉眼兒更尖,伸出筷子夾走直接送進嘴裏。
連蕭:“……”
“剛鬧過饑荒嗎?你爺爺的肉也敢搶?”
廖冉嚼得津津有味:“誰讓你剛才拍祖宗的手來着?算你孝敬我的。”
最後還是連蕭付的錢,也算是孝敬祖宗,這一記如來神掌他是虧大了。
廖冉假惺惺地一個勁在那吹手背,連蕭看不下去舌頭都想伸出來要替他舔了,他才結束自己拙劣的表演。
“孝敬祖宗也要拿冥幣孝敬啊,”連蕭掃了掃店裏挂在牆上的二維碼,把錢付了,“把粑粑拎着,別落東西。”
轉身出了面館沒走幾步,連蕭手機響了。
他一看來電顯示,是強子的,心裏松了口氣。
“喂,幹嘛?”
“哎!連哥,完了完了!”
“你要死了嗎?那再見。”
電話那頭強子連忙說道:“不是!剛我在教學樓碰到你的畢業論文導師,她問我你咋還不去跟她讨論定稿的事啊!”
連蕭翻了翻眼皮:“也對,上個月她就跟我說起這事了,我給閑置放一邊,沒怎麽管。”
“你還要不要畢業證了?你的導師可是滅絕師太級別的,再不老實點,她那能給你過啊?何況你還偷溜出去瞎玩,也不跟哥幾個報備一下,人家一點兒心裏準備都沒有嘛!”
“行了行了,”連蕭不耐煩,“下次你随便給我找個借口應付過去,我回去再找她,我還得在麗江醞釀一下結論。”
“啥理由啊?說你回老家相親啦?”
“你看哥是需要相親的人嗎?就說我回老家給祖宗上墳去了。”
挂了電話,廖冉一只手搭他胳膊上:“你祖宗我不是活得好好的麽?”
“放屁,”連蕭抖了抖肩,把他剛才那只吹了半小時的破手給抖了下去,“咱現在去哪?坐車走嗎?”
“帶你在這裏逛逛,給你爸爸媽媽鄰裏街坊買點土特産什麽的。”
廖冉随口的一句爸爸媽媽,把連蕭給說郁悶了,話都沒接,沉默了兩分鐘後,廖冉瞥了他一眼:“你吃癟了麽,怎麽突然不說話?”
“今天的配額用完了,”連蕭兩手插褲兜裏漫不經心地看着路邊各式各樣從小商品城批發來的商品,“我聽你說就得了。”
“那多沒勁,算了,我帶你去見個朋友吧,你現在那麽慫,走在街上太影響市容了。”
古鎮的确不大,放個屁能臭一半的那種。
廖冉在前頭帶路,往右手邊的一條小巷子一拐,再走個十多米,就到他朋友那了,一家不大的兩層咖啡屋。
麗江咖啡屋遍地都是,游客逛街走累了會找一家落個腳,給手機充充電,或者一些長時間賴在這裏不走想曬太陽的,也會選擇跑來咖啡屋,找個陽光能照到的角落,靠着沙發抱枕翻本書,點杯咖啡或者炒酸奶,一晃就是一天。
但是這條巷子實在是沒什麽人,連蕭不知道為何要選在這個地方開店,若是巷子裏搭個公廁,估計還能引引流。
連蕭很想給老板送個匾額當見面禮,就題上“老板根本無心做生意”這幾個大字。
咖啡屋門還是掩着的,中午了啊,還要不要做生意了?連蕭很納悶。
廖冉二話不說直接推門進去,店面很小,一樓左邊放了一排小茶幾和高腳椅,還積了點灰,右邊是吧臺,吧臺上的花瓶裏,花都謝了幾百年了。
中間一條過道,連蕭打量了一眼,過道頭有扇門,估計是隔了點空間來住人或是做倉庫。
吧臺邊上有個鐵質的樓梯上二樓。
廖冉朝裏喊了一聲:“老王!”
“……”
“他住你隔壁嗎?”
廖冉回頭:“我隔壁住的是你,我壓你上面睡着呢。”
過道頭的門口打開了,裏面走出個娃娃臉的男孩,個子不高,頭發微卷,看着像個高中生。
“……”
這就是,老王??
老王同志嘴裏還叼着一根電動牙刷,嗡嗡嗡響,手裏拿着一個水杯。
廖冉擡擡眉:“剛醒?”
老王點點頭,然後指了指二樓,示意他們上去等。
廖冉比了個ok的手勢:“兩杯抹茶拿鐵。”
說完他想起什麽,回頭看連蕭:“可以吧?你不會喝了失眠吧?”
“沒事,這才中午。”
“也是,”廖冉笑笑,“真睡不着我打暈你。”
“滾蛋。”
連蕭推了一把廖冉。
這老板真上進,選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開店就算了,還起那麽晚,是盼着早點破産清算嗎?
鞋子踩在樓梯上發出噔噔噔的聲音。
“當心點,別撞到頭。”廖冉扶了扶樓梯上的橫梁,提醒到。
二樓比一樓要大上至少三倍,中間用一個書架隔開,一邊放着一張木桌和沙發,另一邊是榻榻米。
書架上擺着些舊書和雜志,還有幾樣手工模型。
連蕭坐到沙發上,一是方便不用脫鞋,二是沙發靠窗,有陽光照進來,窗戶邊上還挂着些風鈴,時不時叮當響兩聲。
廖冉也喜歡坐沙發,沙發是棉的,用了好幾種配色,靠枕同樣五彩斑斓,連蕭一看就知道他會喜歡,看着跟油畫似的,有點誇張但不落俗。
“你常來?”連蕭拿起一個靠枕放大腿上輕輕拍了拍。
“啊,有空就來,這的老板跟客棧老板是熟人,我和他有時會來這邊吹吹牛。”
“這老板多大啊?我看着他像個高中生。”
“不能怪你眼神不好,一開始我也認不出來,”廖冉把手靠着沙發背靠上,陽光沒照着他,反而照到了天花板上垂下的滑翔機挂飾,“他三十剛出頭。”
“真的假的啊?!”連蕭有點難以置信,“我覺得他二十出頭撐死了。”
廖冉笑了笑:“那你猜猜我們客棧老板多大了?”
連蕭回想起昨天他在客棧樓梯邊的牆壁上看到的照片,那老板貌似還有點白頭發,便猜:“得四十多了吧?”
“他也三十出頭。”
“我還是去看看眼科醫生吧。”連蕭抱起靠枕躺回沙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