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色 角落的兩位不要交頭接耳
第5章 紅色 角落的兩位不要交頭接耳
溫簌微低着臉,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柔白的脖頸和有點微微泛紅的耳廓。
他輕點了下颌,低低地嗯聲,當做聽見她那一句道謝後,卸了幫她拎琴盒的手勁。右手直接推開了便利店的玻璃門。
見她站着沒動,他補話,“進去。”
溫簌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擋路了,保持着平靜側身進了便利店。而陳斯野也邁步走了進來,他動作沒停,從貨架上挑選東西就直接結了賬。
便利店不大,溫簌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也從剛剛的意外中緩過神來。她瞧見他買了瓶水和包檸檬糖。
等陳斯野人走後,溫簌結賬時鬼使神差地從貨架上也拿了一袋糖。
溫簌拎着購物袋推開玻璃門時,門口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她一邊往老師家走,一邊拆了糖果包裝。
是海鹽檸檬味的薄荷糖。
帶着點酸,也很甜。
接下來的幾周學琴的日子,溫簌都會提前個十分鐘左右出發。等她到公交站下車的時候,會先打量一下周圍,然後才磨磨蹭蹭地往老師家走。
可就那次後,溫簌再也沒有碰見過陳斯野。
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地空落掉一塊。
随着時間拉長和次數變多,這種落寞又酸澀的感覺變重,溫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每逢月初,江華中學都要進行月考。
溫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考試上,為考試進行着查缺補漏,這樣的情緒也慢慢淡了下來。
梁子曦被題目搞得焦頭爛額,連忙求助溫簌。每當這個時候聽到溫簌輕輕軟軟的聲音,梁子曦的暴躁就會淡一些,然後耐着性子繼續寫題。
“嗚嗚,溫簌要不是我喜歡男的,我都要愛上你了。”
溫簌彎着眼跟着笑,杏眼裏亮晶晶的。
等到月考前一天,準考證就發了下來。在考試這方面江華中學搞得很嚴,完全把班級和座次打亂,不讓一點作弊的可能性發生。
梁子曦和溫簌的座位表對照了一下,分開的不要太遠,她們中間光是班級就隔了四個。梁子曦本沒抱希望,但還是撇了撇嘴。
第二天考試開始,溫簌就對着準考證條上的班級找到了對應的教室,先一步進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的位置在靠牆邊的倒數第二個,檢查了一下筆什麽的都帶好後,溫簌開始默背着古詩詞。
身後是椅子拉開的聲音,有人落座。
溫簌正默背到“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耳”肩膀就被拍了拍。
她反應有點遲鈍,側偏過了臉,就沒有其他反應。
她是在無聲地等待着身後的人主動說話,因而沒有發現其實周圍好幾個同學都似有似無地往她這邊瞧。
直到身後的人淡淡落聲,“同學,能借支筆嗎?”
男人聲調懶散,尾音略微的上揚,清冽而又漫不經心,說不出的好聽有磁性。
還……有點熟悉。
溫簌慢半拍地擡了眼,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又黑又深的眼睛裏。
他正安靜地看着她,瞳孔是純粹的黑,似清冷無邊的夜,有細碎的光折射進他的眸底。他單手支着臉,另一只手上還拿着卷成一團的答題卡,剛剛就是用這個拍她的肩。
溫簌看着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應。
陳……斯野?
陳斯野!
女孩面容白淨,特別是那雙眼睛溫溫柔柔的,幹淨的不行,此時表情懵懵地看着他,沒了反應。
“同學?”陳斯野拖着尾音又喊了人一聲。
溫簌呆呆地眨了下眼,但神情卻淡定。“什麽?”
陳斯野微動了下眉骨,重新又說了一遍,“借支筆。”
溫簌下意識地就從筆袋裏随便摸了支筆給他。拿起,遞出一系列動作做完後,溫簌的心也開始不受控地變快。
陳斯野微揚眉,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去接,薄唇微動。
溫簌咽了下口水,溫溫軟軟地搶先一步開口,“謝謝。”
陳斯野拿着筆的手一頓,盯着她看了有幾秒。
漆清的眼底劃過了點莫名的興致,他下颚微斂,聲調也慢,一字一句得往外冒了句,“不客氣。”
很“禮貌””地在回應了她那句“謝謝”。
溫簌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說了什麽,頓時臉熱了幾分,是尴尬的。不知道是不是溫簌的錯覺,她從他眼底看出了點捉弄的笑意來。
他借筆,她說謝謝。
簡直倒反天罡。
溫簌窘迫地看着他,沒在意他口頭占了自己便宜。上次她給自己拿藥沖藥她也還欠人家句謝謝。
溫簌轉回了身,她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臉,很燙。
因為知道了陳斯野坐在自己身後,溫簌脊背從始至終都挺得很直,因為從小練琴的緣故,也因為緊張。
沒幾分鐘,講臺上的老師就把試卷發了下來,考試開始。
溫簌集中着注意力,然後就聽見身後的人很輕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溫簌沒敢動也沒敢往後轉頭,開始在卷子上寫上名字,直到肩背的位置被碰了碰。
很輕,力度不大,甚至有點似有似無的癢從那個位置傳開。
臺上的老師正整理着桌面上的東西,一時間沒有注意下面。然後溫簌的肩膀又被他碰了碰。
溫簌心裏百感交加,他是有什麽地方不會嗎?
溫簌糾結着該怎麽辦的時候,陳斯野沒有再碰她的肩膀,她漸漸靜下心來開始寫題。
等所有小題做完,就剩作文的時候。溫簌從草稿紙上撕下了一塊,寫了點什麽後,趁臺上老師不注意,背過手把紙條放在了身後人的桌面上。
從來沒在考試上傳過紙條的溫簌心跳如雷,緊抿的唇完全出賣了她的緊張,她頭也沒敢擡,繼續寫題。
也來不及想陳斯野看到她的紙條後會是什麽表情。
溫簌作文寫到一半身後傳來了細微的響動,是收筆輕落在桌面上的聲音,陳斯野要交卷了。
他起了身,動靜不大,在路過溫簌身旁的時候,溫簌沒有擡頭。但他不留痕跡的把筆放在了她桌上。
以及一個折成小四方的紙條。
此時監考老師已經走了下來,正和陳斯野擦身而過。溫簌心猛猛地跳了一下,做賊心虛地伸手蓋住了他留下的那張紙條。
裝作拿筆,溫簌把筆和紙條都納入手心,硬挺的折角頂在掌心的位置,存在感十足。
溫簌沒敢看,直接把東西塞進了筆袋裏。
注意到沒被老師發現,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寫作文。而她身後收卷的老師卻不正常地啧嘆,久久地杵在陳斯野的位置旁沒動……
一張卷子寫完後溫簌都覺得手酸,收拾着用筆,等重新看到筆袋裏那張小紙條的時候,溫簌動作頓了一下,把紙條抓進了掌心。
等人出了考場後,溫簌挪動着腳步往樓梯間走,一邊拆開了手裏的紙條。
上面是她寫的那四個字:
作弊不好。
正話後面的位置,用紅色的筆墨打了一個極為随意的對勾。
溫簌腳步頓時頓住。
梁子曦已經從走廊的另一條小跑了過來找溫簌一起吃飯。她手裏還拿着一堆的複習資料,下午的科目才是重頭戲。
可能是因為考試的緣故,搶飯的氛圍都比往常緩和了幾分。溫簌難得打到了自己喜歡的糖醋小排。
但她卻沒有什麽胃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飯。
“溫簌,你沒考好啊?”
溫簌搖頭,眉眼耷拉着,像缺了水分的花骨朵。
就在距離她們不遠的打飯窗口,女生擋在了陳斯野一群人的面前,同時把手裏的紙袋遞了過去。
汪明傑大大咧咧地勾上了陳斯野的肩,還沒兩秒就被陳斯野拍着手,示意挪開。
汪明傑毫不在意,悻悻地放下胳膊,沖着人女孩問,“給陳斯野送禮物啊?”
女生搖頭,“不是。”
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多少有些意外和新奇。
“不是?”
女生大了膽子往陳斯野面前又遞了遞,“謝謝你,這是你的……東西。”
陳斯野沒伸手接,是邊上的汪明傑搶着接了過來,“他的?”
見東西已經被收下,女生別開眼就走了,沒有糾纏。
汪明傑一頭霧水,睜眼往袋子裏面一看,看到的是頂帽子。
确實是陳斯野的東西,也是這個季度那幾個頂奢潮品的最新款。
汪明傑之前就格外喜歡。“哥,你借人家的啊?也借我幾天呗。”
陳斯野端着餐盤打菜,沒多在意,随口應了汪明傑句,“送你。”
汪明傑頓時喜出望外,見他打完飯連忙在食堂環視一圈幫忙着找着空位坐下。
位置就在溫簌前側方,從溫簌的角度能看到陳斯野的半個側臉。
幾個男生一邊聊天一邊吃飯,自然而然聊到了上午的試題,“有幾個題和默寫我都沒做出來,這次肯定要考砸了。”
“野哥考得怎麽樣?”
“這還用問?每次考第一的是誰你不知道?”汪明傑嚼着飯沒心沒肺地嗆聲。
卻沒想到,陳斯野拿着筷子,雲淡風輕地應了句,“應該、算是考砸了。”
“……?!”
溫簌收餐盤和梁子曦離開的時候恰好聽到這句,身體一僵。
兩個女孩出了食堂,順便在衛生間洗了個手。溫簌磨磨蹭蹭地掏出紙張來擦着手上的水珠,問了梁子曦聲。“子曦,你說考試能不能用其他顏色的筆啊?”
“什麽顏色?”
溫簌溫吞地抿了抿唇,“紅色……?”
“紅色?”梁子曦哇哦了一聲,“用紅筆寫題啊?誰這麽牛,他怎麽不自己給自己批個滿分。”
“……”溫簌默默地咽了下唾沫。
她哪能想到自己手忙腳亂間給陳斯野遞了支紅筆。甚至她還給人寫了張“作弊不好”的紙條,以為他想讓自己傳答案。
剎那間,溫簌的愧疚和心虛值被拉到了頂峰。
該怎麽辦才好。
陳斯野要是考砸了…..
溫簌早早地回到了班級門口。
此時走廊外圍着的都是複習或者聊題的學生。等了有好一會,溫簌沒看到陳斯野來,就和着梁子曦倚靠在欄杆上看知識點打發時間。
等鈴響後,監考老師就催促着同學可以進考場。
頓時人群裏發出了一陣很輕地哀怨聲,學生們開始磨磨蹭蹭地進去,也有不少還在外面多看一眼書本的,這裏面就包括梁子曦。
溫簌往周圍掃視了一眼,依舊沒看到陳斯野。一直等所有學生都進去坐好後,門口的位置才出現了他的身影。
他校服拉鏈沒拉上,露出了裏面純黑色的短袖衫,邁着懶散的步伐就朝着溫簌的這個方向而來。
最起初溫簌看了他一眼,就始終微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桌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經過她桌旁。溫簌才擡了頭,很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聽見了,垂下眼簾看向了她。
陳斯野拉開椅子在位置上坐了下來,他身體微微的後靠倚在椅背上。
溫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已經做好了被責怪的準備,這事确實是她的問題。他要是提出再過分的賠償條件,溫簌都能考慮一下。
結果,陳斯野看着她只是懶洋洋地開口,“你再借我支筆,就原諒你了。”
溫簌眨了下眼,眼底滿滿地都是意外。但她還是折身從筆袋裏再一次掏了支筆給他。
他接過,筆在指尖打了個轉,筆尖朝下輕點了下桌面。他扯着唇,耐人尋味地道,“這回不是紅色了吧?”
溫簌頓時有點難為情地搖頭,目光澄澈幹淨,還有點窘。“要不然你先試試。”
陳斯野好似笑了一下,但沒等他說什麽。講臺上的老師高聲提醒了一聲,“考試馬上開始了。”
說着監考老師敲了敲桌面,直勾勾地盯着陳斯野和溫簌的方向。
“角落的那兩位同學不要再交頭接耳了。”
聲音很清亮,在落針可聞的教室裏赤裸裸地清晰。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溫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