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在疼痛撕扯和莫名安心下,謝郢魚抱着宋輕就這樣過了一夜。
次日清晨,待宋輕緩緩睜開眼睛,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到她身上。伸手往邊上一拍,并沒有人。
她起身去清理了下,來到廚房,謝郢魚果然在這。
他今天穿得很嚴實,也很寬松,最外層套了條圍裙,面前煙火氣息蒸騰向上,他靜靜站在那裏,身材颀長,高大挺拔。
宋輕走過去,想着昨晚他難受的樣子,憂心問:“好多了嗎?”
但很奇怪,謝郢魚沒敢正眼瞧她,只是往另一邊側頭,吞吐道:“好、好多了。”
他斂下眼,聲線平穩,“我沒事了。”
“……”
宋輕盯着謝郢魚羞憤通紅的耳尖看,同時看他的側臉也能看到他眼神閃爍。
手心猝不及防被塞了個冰涼的東西,有些濕潤粘膩。
低眉往下看,興沖沖鑽進她手心裏的竟然是一條淡藍色的觸手,外觀上好像更透亮了。
觸手尖好像很興奮,在她手心不停搖晃跳動。
下意識一抓,宋輕沿着觸手的來源方向看去……應該是謝郢魚的背後。
但謝郢魚把火一關,正面朝向她,阻絕了宋輕探過去的視線。
深呼一口氣,謝郢魚默默看向宋輕的手,忐忑地抿唇,才說:“我的身體最近有點失控,很快就會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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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沒看他,食指按壓勾折着那條漂亮觸手的尖部,興味十足。
但摸着摸着,那條觸手卻被謝郢魚收了回去,藏在身後。
“不要這樣……玩。”謝郢魚拘謹道,面上淡然,心卻是慌亂羞惱的。
觸手可是他本體的一部分,就這樣被玩弄了……
肅了肅臉色,宋輕忽而興致起來,提議道:“謝郢魚,我能看你的本體嗎?”
罕見的,謝郢魚默然了會兒,随後搖頭,“不行。”
“好吧。”其實宋輕也沒有特別的執念要看,既然謝郢魚不願她也不強求。
宋輕這淡淡的态度落在謝郢魚眼裏就變了味,他神經即刻緊繃起來,顧不得身後的觸手,手一伸就将宋輕抱進了懷裏,尋求一個安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什麽都可以,只是這個、這個……”謝郢魚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只是想,現在這樣的相處已經很好了,他會一直一直保持人型的。
宋輕伸手去拍謝郢魚的後背,哄道:“我知道的。”
怎麽感覺謝郢魚突然敏感不少?
同時,宋輕也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宋輕說,“今天我要去公司一趟。”
萬氏出事,那海上游樂園的項目必須重新找設備供應商,看來她的假期要結束了。
“不可以在家嗎?或者帶我一起。”本來謝郢魚想說的是別走,但話到嘴邊卻變了個意思,不安又緊張。
宋輕摸摸他腦袋,說:“你現在這樣還是更适合待在家裏,乖乖等我回來。”
謝郢魚沒說話,眉眼壓低,連觸手也怏怏沒有生機的耷拉在地上。
宋輕從他懷裏出來,親了一口謝郢魚的側臉,說:“我馬上就走。”
說完這句話,宋輕轉身去往衣帽間,剩謝郢魚留在原地,旁邊的水汽還在不斷向上蒸騰。
他頹然看向地上的觸手,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也是他和宋輕最大的不同。
惶惑、無力、不安齊齊在他內心翻湧,幾乎要組成了一場特大風暴将他吞噬其中,理智都要湮滅在這裏。而身體內的疼痛又卷土重來,他此刻只想找到宋輕,像昨天晚上那樣抱着她,一直抱着。
謝郢魚呼吸急促起來,又匆匆往廚房外走去。
這裏的一切都沾染上宋輕的味道,包括他自己。但他卻沒有看到她,沒有觸碰到她。
宋輕走掉了。
謝郢魚徒然回到卧室,在這個宋輕氣味最濃郁的地方,蜷縮着。
忽然,床上的手機一亮,是宋輕發來的消息。
【我很快回來,要等我。】
握着手機,謝郢魚也歇了出門的心思。
他像一只郁郁不樂的困獸,此時滿心滿腦想着他又到了這段虛弱分化期,現在宋輕要陪着他、給他擁抱、給他更多更多的撫慰……
謝郢魚的分化期非常特殊,這段時期的出現完全是由于他遭受了嚴重傷害後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将體內衰弱和被毀滅的部分分化出去,再進行自我調節。
這個過程确實是疼痛的,但從前謝郢魚都能獨自扛過去,這次不知道為什麽情緒突然波動劇烈并迫切得到宋輕的陪伴。
……可能是理解了“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吧。
*
另一邊,宋輕處理完工作後從公司出來,迎面撞見了在樓下蹲守她的許含。
許含套了件連帽格紋衛衣,戴了個冷帽,穿得很保暖。
看到她,宋輕後知後覺今天是不是穿少了些。
冷風順着手臂擦過,涼飕飕的。
快入秋了。
許含見到宋輕,朝她招了招手。
宋輕走過去,就聽到許含問她,“你還好嗎?我聽說你在萬氏的地盤出事了……”
宋輕搖頭:“我沒事。”
許含拍拍自己的胸口,順氣:“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完,她抱怨:“世事無常,才聽到有怪物風聲現在就被捂嘴不讓傳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宋輕看她,視線讓許含感到毛毛的。
不然傳了?難道要徹底掩蓋怪物的事使其成為歲月史書?
“我……說錯了什麽嗎?”許含小心問。
猶豫一瞬,宋輕附在她耳邊,告訴她怪物消失的事。
許含瞪大眼睛:“那濱江市……安全了?!太好了!”
她是相信宋輕的,畢竟她聽說那天宋輕去了萬氏,這次來找宋輕也有求證的意思。
高興起來,許含迫不及待地也告訴了宋輕一個好消息。
“美味海鮮店好像也重新開業了,啊……你應該知道的。”
說着說着,許含才想起來一般說道。
宋輕:“我不知道。”
她有些疑惑許含為什麽會這樣想。
“可我剛才去的時候才看見你的貓也在那裏……對,你不知道,也許是其它橘貓。”想着貓也有長得差不多的,許含頓時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沒邏輯,立馬改口。
可宋輕有種莫名的預感,她覺得許含說的那只貓就是球球。
這時候,許含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走吧,我們去吃飯,慶祝你‘死裏逃生’怎麽樣?”
聽見這比喻,宋輕倏而笑出聲,她本想搖頭拒絕,卻被許含直接帶上了車。
“哎呀,走啦,我都訂好了,就占用你一個小時的時間。”
許含開心地把宋輕推進車裏,自己走到駕駛位坐進去,發動車輛。
盛情難卻,宋輕将安全帶扣上,跟着許含去了。
街邊景物不斷後退,許含轉動着方向盤,恰巧到達目的地途中要經過美味海鮮店,她下意識往街邊看了一眼。
門店已關,還挂了個停止營業,緊急轉租的牌子。
許含納悶:“明明我早上來還看到這是開着的。”
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宋輕也看到了挂在門上的那個牌子。
她驀然想起了周老板被抓住又逃脫的那個消息,看來他沒消失,也是一樁好事。
美味海鮮店歇業這事算不得一件重要的事,許含只是随口抱怨了句就自顧自開車了。
在和許含吃完飯後,宋輕回到家裏。
客廳始終留着一盞燈,宋輕才剛打開玄關,就被迫不及待的謝郢魚抱進了懷裏。
宋輕有些茫然,不過她很快笑了笑,回抱住他。
謝郢魚下巴擱置在宋輕肩上,眉眼隐匿在額發下看不清神色。
根據他的聲音狀态來說,宋輕判斷他情緒不太妙。
謝郢魚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模糊聽不到聲音的那種。
“你來的好晚。”謝郢魚道。
雖然聽得出來他現在很委屈,但不得不說謝郢魚這聲跟在她耳邊撒嬌沒什麽區別了。
宋輕半邊身子都要被麻酥了,她艱難看向牆上正在走的挂鐘。
才七點,明明不晚。
就在此時,謝郢魚又用這道聲音說:“我想你了。”
心尖一顫,緋紅從耳根開始蔓延,宋輕頭腦發熱了。
“做得好。”她擡手捧住謝郢魚的臉,兩只手一并用力,揉了揉。
謝郢魚精致的臉被她蹂躏一番,等她撒手,臉上的顏色已經跟宋輕臉上一樣紅了。
不過這動作倒是讓他心情重新變好了,愉悅起來。
看着謝郢魚心情轉好,宋輕有些猶豫。
這兩天謝郢魚好像有些過于敏感,其不安的狀态讓宋輕十分擔心。
指腹摩挲着謝郢魚的皮膚,宋輕說道:“最近我可能會經常去公司,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謝郢魚身體一僵,他扣住宋輕置于她臉側的手,望向她的眼睛。
兩人僵持了會兒,謝郢魚才嘆口氣,“可以。”
宋輕摸摸他臉,安撫道:“我出去不會太長時間。”
謝郢魚知道宋輕在安撫他,被在意的感覺幾乎讓他有些興奮起來。
擁抱,想擁抱……密不透風的擁抱……
不過他還是止住了自己過于噴湧的情緒,只是對宋輕展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在宋輕這裏,她算是和謝郢魚“報備”過了。
接下來幾天,她因為工作的原因會經常去公司,而謝郢魚因為觸手收不回去不能跟她一起出門,只能默默待在家裏。
謝郢魚并不好受,他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心也空落落的。
每天宋輕一回來,幾乎要面對謝郢魚因為不安而過分熱情的動作,不過一般她也都不會拒絕就是了。
同時,她也察覺到了謝郢魚好像想對她說些什麽,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說出口。
直到這一天,宋輕回到家。
今天她因為應酬喝了一點酒,回來時天色已晚。
她将謝郢魚按倒在沙發上,扣着他的一只手,将那只手舉過頭頂。
燈下,謝郢魚精致的臉華光斐然,暧昧的柔和暖光打在他臉上,幾乎将他臉上每一根細致線條都精心勾勒。
眸光流轉,唇色晶瑩。
宋輕另一只手扣着謝郢魚下巴,拇指在他唇上揉撚。
過程中,謝郢魚一言不發,不過眼神亮晶晶的。
宋輕附身親下去,舔舐啃咬,像吃糖一樣含吮謝郢魚的唇。
親夠了,她直起身。
酒精一度上頭,不過今天她不想做,親兩口已經夠了。
但沒料到,謝郢魚見她沒再動作,自己握住宋輕的手,讓宋輕的指尖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布料,從胸膛一路下滑至起伏明顯的小腹處。
松垮的家居服別有用心,用料單薄輕輕一扯就能撕碎。
宋輕幾乎是坐在謝郢魚身上,看着他動作,待手碰到他腹部時,她臉有些紅,想收手。
“不,我今天其實不想……”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手底下的凸起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仔細摸來,謝郢魚凸起的小腹處正好讓她的手蓋住,且這處還在動。
像血管般一陣一陣的搏動。
酒醒大半,宋輕驀然睜大眼睛,問:“怎麽回事?”
謝郢魚生病了嗎?
與宋輕擔憂驚訝的情緒截然不同,謝郢魚眼睛依舊亮亮的,他拉過宋輕放在他小腹處的手,勾到嘴邊親了親。
謝郢魚看着宋輕,眼裏滿是期待。
“我懷孕了。”謝郢魚說。
宋輕被這消息轟得大腦宕機了,這時謝郢魚也不忘補一句。
“你的。”
“……”
她聽見了什麽?
宋輕你聽見了什麽!?
天呢……
一時無言,宋輕呆愣愣坐在謝郢魚身上,消化着這條信息。
謝郢魚在宋輕身下,仰頭看宋輕,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宋輕的态度就是一柄懸在他心上的鍘刀,她越沉默,謝郢魚就越害怕。
他手動了動,與宋輕十指相扣,眼睛裏的惶恐要溢出來了。
內心百轉千回,宋輕視線才轉回來,她看着謝郢魚臉上不自然的神色,在內心嘆了口氣。
“懷孕……”又咀嚼了一遍這個詞,宋輕一骨碌從謝郢魚身上下來,抹了把臉。
“生下來吧,怎麽養?我好準備。”徹底接受現實的宋輕在內心嘆了口氣,認命般的回答,同時視線時不時朝謝郢魚小腹看過去。
也許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謝郢魚小腹确實是大了些。
聽到宋輕回複,謝郢魚才敢呼吸。
他彎着眼睛,提出請求:“明天能一直陪着我嗎?”
他聲音缱绻暧昧,繞是平時的宋輕聽了,都要猶豫幾番,更何況是現在,于是宋輕立刻就應下了。
“當然,一切以你為先。”
謝郢魚眼睛更彎了,很開心的模樣。